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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意今天穿了条素雅的侘寂风长裙。
脸上也是悲悯柔顺的神态和心情。
两人的交流多半在应酬场合和床上。
周聿白看惯了她风情摇曳的模样,觉得她这模样太刺眼。
会议在周聿白的示意下结束。
电脑阖上。
钟意目不斜视地端着餐盘走过去,体贴地把食物一一摆在他面前。
屈膝帮他垫餐巾倒水。
贴心挽起他的衣袖。
不像女明星、金丝雀,取悦人心的爱宠。
像管家或者餐厅服务生。
周聿白捏着餐巾擦拭刀叉,柔声问她:“你今天去参加什么活动?哀悼会还是耶稣受难节?还是从尼姑庵回来?”
钟意抽抽嘴角:“……”
这男人莫名其妙。
她今天是真心实意地配合他。
不过话说回来。
也许他根本不需要她体谅他的心情,只需要她讨他开心呢?
“我去换一身。”
钟意换了身鲜亮可爱的衣服回来。
吃完东西。
周聿白起身回房休息。
再看钟意花枝招展,笑容清媚,眨巴眨巴眼目送他。
他心思转圜。
眼神微睨,手指一勾——示意她也跟过去。
钟意第一次进他的房间。
简单质感的黑白灰,格调高,品味不俗,称不上冰冷,也绝对算不上温馨。
卧室的露台有个庭院,竹影扶疏,蕉叶细吟,泉声淙淙。
恍然给人脚踏实地的感觉,而不是在高处不胜寒的大厦顶楼。
床很大,够躺四个成年人。
钟意小时候和姐姐睡上下铺的单人床,后来念大学住宿舍,再从租房到买房。
第一次躺在这么宽的床上。
只是两人躺着。
周聿白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钟意觑眼偷瞄人——周聿白闭着眼,浓黑的睫毛覆在眼睑,光线在鼻梁投下一弧阴影。
莫名衬出几分柔软和疏懒。
她抿抿唇,悄悄伸出一只手挑逗。
探入他的睡衣一路下滑。
周聿白没睁眼。
只是默不作声拧眉,喉结无法自抑地一滚。
攥住了她那只使坏的手。
“干什么?”他哑声问。
“你是不是累了?”钟意温柔小意地窝进他怀里,小声嘟囔,“我帮你。”
他睁眼。
漆黑眸底里倒影着她那张皎洁白皙的脸。
静静注视着她。
钟意身体下滑。
窸窸窣窣钻进被子里。
周聿白把人拔萝卜似的拽出来,拧着她的肩膀一翻,顺势搂住。
钟意闷闷“啊”了一声。
她的后背嵌入了
他热腾腾的怀抱,一条沉重有力的手臂搁在她腰间。
男人的温热呼吸在后颈响起。
“睡觉。”
把她喊来,干嘛不做?
也许太累了,也许没心情,也许需要人陪。
什么都没做,没有精疲力竭,没有昏昏欲睡。
怎么睡得着?
钟意睡意全无。
眼睛眨了又眨,眼睁睁看着花园里的竹影晃动,月色清浅。
“今晚的月色真美……”她小小声。
“那是壁灯。”他闭着眼,“这种地方看不到月亮。”
钟意想想,也是。
高楼太密了,灯光也太亮了。
连清亮纯粹的月光都要人造。
有钱人都这样吗?住空中花园,欣赏虚拟的人造风景?
“你为什么喜欢住酒店?”
“方便。”他语无波澜,“我这么多年,除去在美国生活那些日子,住酒店的时间比在家多。”
“在美国待了很多年吗?”
“十年。”
钟意轻轻抚摸他的手臂,忍不住在他手背亲了一下。
莫名觉得他有点可怜。
从她拼凑的信息来看——周思旻和周思筠也没有比他小太多,掐指一算,基本就是在他孩童时期,就没有享受过完整的家庭。
青梅竹马的未婚妻给了他十年的温情,最后却撒手人寰。
他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冷声道:“我拥有这世上绝大部分人永远都无法企及的一切,不必用你脑子里的想法匹配我。”
钟意觉得他说的很对。
他有基因彩票和权势财富,已经站在至高巅峰。
不值得任何同情。
也不必多此一举揣测他的想法。
*
钟意在临江住了两日。
还另外见了一个人——温慈柳。
她带着保姆阿姨,送一盅佛跳墙过来。
正好和钟意打了个照面。
这位中年富太太穿一席暗花的香云纱旗袍,身姿妙曼,气质温婉,像从画报里走下来的古典美人。
不仅容色照人,娴静如临水照花,有种淡看云卷云舒的松弛感,还有一把清柔动听的好嗓子。
钟意是听她说自己是周思旻的母亲,才突然反应过来。
这是周聿白的继母。
相比于梁凤鸣的锐气和长袖善舞的交际风格,温慈柳显然是柔情似水的那个路线。
“这盅佛跳墙足足炖了十几个小时,聿白太忙,我给他打过电话,今天接思潼放学,顺路送过来。”
温慈柳细细打量钟意,“你是钟小姐吧?”
钟意毕恭毕敬喊她温夫人。
“你跟着聿白喊我温姨就行。”温慈柳牵着她的手,“聿白在临江这几年,我可从没在他身边见过别的女孩子,你俩缘分不浅。”
“您说笑了。”钟
意满脸羞红,“今天真是让温夫人见笑……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您要来。”
“没事没事,我不请自来,也不知道你在家。”温慈柳笑道,“聿白也不说,八成就是想给我们一个惊喜。”
两人坐着聊起了天。
那盅佛跳墙也舀了一半,非得让钟意尝尝,让她趁热喝。
恰好周聿白回来。
三人索性去西餐厅吃了顿便饭。
就这么短短一点接触,钟意便见识了这位继母的厉害。
有人天赋就是能做到滴水不漏的份上。
温慈柳说话娓娓动听,神色也亲切随和,一点异色都看不出来。
跟她相处,真是极为舒坦。
周聿白也是和颜悦色,神色放松。
场面气氛极佳。
钟意叹为观止——
不知是折服于这母子两人的心胸宽广感情融洽,还是感慨豪门关系扑朔迷离。
第二天温慈柳还派人补了份见面礼来。
礼物是对宝石耳钉,总裁夫人的手笔,不过分厚重,也不轻视。
钟意捏着这礼物有点为难,眼巴巴送到周聿白面前。
问他怎么办,要送什么回礼。
“喜欢你就戴着,不喜欢就放着。”
他轻描淡写,“不用回礼。下次带你过去吃饭,你再想想送什么。”
钟意心里一惊,瞪着眼睛问他:“下回过去吃饭?怎么还有下回?”
“我看你和温姨相谈甚欢,她要是请你吃饭,难道你还不肯赏总裁夫人一个面子?嗯?”
他伸手捏捏她惊呆的面孔,手感甚佳,“那盅佛跳墙不是都进了你肚子?”
“你,你不吃啊。”她结结巴巴追着他,“她为什么要请我吃饭?我算什么个东西?”
周聿白顿住脚步。
薄唇笑意有几分愉快,挑眉反问她:“你算什么个东西?”
钟意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一个花瓶而已,什么都不算。”
他居高临下看着她,拊住她的后颈,低头吻她。
温热的吻将她吞噬。
*
钟意觉得这事好怪。
她迫不及待地想回北城。
睡在她家的那个晚上。
周聿白说过要她来临江,还承诺下要给她一些东西。
当时她没有应声。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冲动,后来他再也没有提过这个话。
上次那个品牌活动晚宴,官方和媒体的各类报道都陆续发布。
品牌方花了不少流量在国内做品牌推广,所以给这次晚宴也买了不少“艳压”的通稿。
钟意翻来翻去,并没有找到自己出席的照片——无论是明星精修照还是各类合照,都没有找到自己的身影。
只有一张大图,背景有个模模糊糊的她的身影。
倒是她自己的微博发了几张活动出发照。
底下评论一致尖叫,赞美她好美好漂亮,艳光四射夺人眼球。
也有人问钟意怎么没有出现在活动返图里。
为了这个活动,她的妆发服装都花了大力气去改。
虽然裙子很性感,但整体效果也称得上是高级,并没有抹去品牌的光彩。
钟意并不明白把自己裁掉的意义。
其实活动结束后,工作室去跟品牌接洽谈合作。
还是想把钟意往前推一推,多拿点商务资源。
可惜品牌那边反应冷淡,并没有什么合作意向。
钟意让工作室去问问原因。
还是想要个说法,到底是什么缘故让她隐形。
是效果不尽如人意?
还是她哪里做错了什么?
品牌那边给的回复很官方。
说是现场邀请的嘉宾太多,活动返图只是随机挑选,很感谢她对品牌的支持。
钟意捏着手机看了半天。
她去问了周聿白。
“那个晚上,我究竟有哪里不好?是得罪了谁吗?杨韵诗?”
她还记得第二天,周聿白有问过她和杨韵诗有什么过节。
这么来看。
源头也许就是杨韵诗。
杨韵诗知道她和周聿白睡到了一起吗?
应该还不知道吧。
不然怎么会不声不响如此淡定。
那她的原因和目的是什么?
周聿白对此不以为然:“不过就是个晚宴活动,几张照片有那么重要?”
他神色淡然:“品牌自然有品牌的考虑,所有结果都是明星流量、咖位和商务关系综错复杂的呈现,你身处娱乐圈就应该明白,没有必要去深究原因。”
“我只是觉得,这是故意在耍我。”
钟意神色怏怏,“我用心准备过,争取过,也期待过,结果只是被人别有心机的针对,凭什么?”
他道:“我以为你已经足够明白娱乐圈的残酷。”
钟意捏着手机走开:“知道了。”
“我可以认为你现在是仗着我的便利,企图要求不一样的结果吗?”他在她身后问。
钟意坐在花园里,捏着一柄嫩绿的竹叶。
“我可以认为你无论如何都不会帮我吗?”
“钟意,我已经对你足够好。”他嗓音低冷淡漠,“有些话我只说一次。”
来临江——他会帮她。
那个机会她错过了,他也不会再提。
钟意把那柄竹叶摘下来,撕碎扔进清凌凌的水里。
她低着头:“我最近有工作,要回北城,可以吗?”
“回去吧,我明天要出差。”
他漫不经心看手机,漆黑短发遮住一双狭长的眼。
这几天睡在一张床上。
两人都觉得有点不自在。
只是做的时候才是最密不可分、最尽兴的
。
在高空花园树下的躺椅,漂亮的自然景观和虚假的月亮,再配以窗外的百米高空和无声繁华,有种不真切的虚浮感。
绝高的私密度和空间,婉转甜腻的嗓音细细回荡,让人热血贲张。
不知何处来的风拂过,花盆里的花瓣纷纷扬扬飘下,砸在她的头发肩膀,被他咬着衔进她唇间。
浅绯色的花瓣又飘飘摇摇往下,掩住几许艳色,最后碾碎成艳靡清甜的汁液。
不知道算不算不欢而散。
第二天周聿白一早便走了。
钟意被折腾了一个晚上,腰酸腿疼,他走时她连眼都没睁开,闹钟也被掐掉,直接误了飞机。
只得改签下一个航班。
不过周聿白还是送了她一份礼物。
李总助安排钟意去挑房子。
她的家实在太小,周聿白不喜欢。
索性给她换一个住所,至少做的时候不用顾及邻居。
都是他名下的北城房产。
钟意看了,都是很大的别墅,房子花园都大得离谱,保姆司机园丁一应俱全。
很标准的金屋藏娇。
她旁敲侧击问李总助:“一定要现在选吗?”
“最好是尽快吧,后面已经安排了设计师,您喜欢什么风格的家具和装饰,也要时间去准备。”
钟意觉得太大,房间那么多,一个人睡的时候很寂寞吧。
这么冷清的房子,要是做噩梦了怎么办。
“有没有小一点,稍微热闹一点的房子?”
“住在这种地方,我会觉得自己像豌豆公主。”
最后换了一个安保和隐私度很好的高级公寓。
是一套大平层。
这地方是周聿白好几年前买的,他在这住过两三个月,所有的家具和装饰都一应俱全。
只需要钟意把自己的东西搬过去。
连搬家都不用钟意操心,另有专业人士过来帮忙。
她只要把自己送过去。
温莎莎问她:“要迈入新纪元,和周总正式新房同居了吗?”
“也许吧。不过他在北城的时间也不多。”
钟意低头收拾东西,语气淡定得很:“那边本来就是他家,有两间套房,他偶尔也会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