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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马,拔出我祖父的佩刀。长刀在光天化日下渗出丝丝杀气,我看到法贝尔轻轻地打了个寒颤。
我说道:“斯瓦迪亚人,来吧。”
士兵们画了一个圈子,作为边界,只要法贝尔走出圈子,就立刻射死他。
我们俩同时进圈。
法贝尔小心翼翼地步步靠近,试探性地用枪刺我,被我闪过。法贝尔是个很老到的士兵,他的每一次攻击都留有后劲,从不使用全身力气去做任何一个动作,以防用力过猛,让我得到机会。
我用刀他用枪,一个是单手武器,一个是长杆武器,我占不到任何便宜。我便试图渐渐靠近他,他则试图用长枪驱赶我,并一步一步后退。
我从背后拿下扇形骑兵盾,用左手举着,右手持刀,步步逼近。
法贝尔开始发抖。而我的手心也开始出汗,当然这是事后才发现的,和法贝尔对峙时我全神贯注,所以他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
他心里没底!所以我小腿后蹬,靠了上去。
法贝尔的枪尖立刻刺来,但被我的盾挡住。法贝尔毫不犹豫,调转枪头,向着我的脑袋劈下。
我早料到这一招,因为老村长过去是枪骑兵出身,有一手好枪法,并尽数传给了我。法贝尔所使的,都是枪法里惯用的套路。
我将脑袋一低,同时冲上前去。两招的功夫,我已经贴到法贝尔身边。法贝尔还没反应过来,我的骑兵盾就已经和他的鼻梁亲密接触了。法贝尔摔倒在地,当他准备拔出格斗锄时,我用刀挑飞了格斗锄,也挑飞了法贝尔最后的希望。
我手腕一转,刀锋抵在了法贝尔的脖子上。
法贝尔苦笑道:“今天真是邪了门了,我竟败在一个库吉特小子的手下。我服了!库吉特小子,快快杀了你法贝尔大爷,你要是条好汉就让我死得痛快些!”
库吉特士兵们大喊道“杀死他”“剁了他”“阉了他送到萨兰德当宦官”。
我收刀入鞘,将法贝尔拉起来。看着法贝尔疑惑的眼神,我说道:“我敬重你和你的战友。你是失败者,但我给你自由。作为自由的回报,你得带着你战友们的信物回到斯瓦迪亚,让你们的国王和领主褒奖你们,明白了么?”
我转向问道库吉特的士兵:“草原上的勇士们,可不可以让这位勇敢的人获得自由?”
库吉特人向来敬重好汉,听得此言,都叫嚷起来“给他自由”。
法贝尔一改方才凶悍的形象,突然变成了绅士,他向我行礼,然后说道:“仁慈的鞑靼人长官,我,骑士扈从法贝尔向您致敬。在您再次遇见您的敌人之前,您的品德便会在他们之间传扬。”
我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法贝尔收拾起战友的信物,一瘸一拐地走了。库吉特的士兵们再次欢呼,比我刚才打到法贝尔时的欢呼更加热烈。我知道,今夜,看到这一幕的士兵们将仅仅为我一人欢饮和祈祷。
此战我没有损失一个人,可谓首战告捷。但我当时没有过多去想这些,我所做的,就是带着手下将士连忙打扫战场,更新了自己的装备,并将多余的战利品送到哈尔玛的集市,换成了沉甸甸的第纳尔。
可汗派来的两个军官见到我疯狂的战术,以给我报功为由,匆匆离开了我的军队。
那颜阿速干向赛加可汗报捷,给他的儿子那颜提力达报了头功,说他顽强不屈,勇抗强敌。其次才给我报功,说我智扰敌军。那颜阿骨尔上奏,将战斗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知了可汗。我当初还认为那颜阿骨尔如此秉公报国,令人感动。在官场混得久了,我才知道那颜阿骨尔一是与那颜阿速干不和,二是想拉拢年轻的新领主——我。
可汗听闻捷报,一方面嘉奖,另一方面让副帅那颜博虏剌率军西进,协助元帅。不料在战略部署上,元帅和副帅产生了分歧。那颜博虏剌认为应当趁敌军新败,我军士气正高,向西挺进,拿下雷恩迪堡,并以此为跳板,围攻德赫瑞姆。那颜阿速干则认为艾勒代葛之战,我军损失较为严重,应在休整之后,再作打算。在哈尔玛的军事会议上,元帅的门生和支持出战的将领打成一团。那颜博虏剌负气带兵离开,在阿乎恩堡驻扎防守。反正出了问题,元帅应当负责任。
那颜阿速干之所以不肯出战,是因为可汗把之前打下的伦迪亚堡封给了他。在卡拉迪亚,如果君王给予你什么封赏,那么近期你将不会再得到任何赏赐。
再说斯瓦迪亚这边,迪克王子死里逃生,斯瓦迪亚人都说这是上帝的旨意,哈劳斯国王又给爱孙冠以“瑟瓦伍亲王”的称号,意为“大难不死的亲王。”
特瑞典伯爵受到了国王的批评。哈劳斯国王为了表现自己的赏罚分明,剥夺了特瑞典伯爵在提尔堡的封地,转而封给了作战英勇的克雷斯波伯爵。因为骑士团没有及时出击,导致孙子迪克王储差点命丧黄泉,哈劳斯国王一气之下撤了能征善战的帕拉汶骑士团团长雷洛伯爵的职务,可怜的雷洛伯爵当时陪着哈劳斯国王一同在山上观战,哪里能指挥骑士团呢?斯瓦迪亚王国的许多领主,都对这项命令愤愤不平,纷纷向雷洛伯爵致以关心和安慰。
年轻的我被这些王国汗国间的事务搞得焦头烂额,我不清楚这里面的水有多深,我不知道每一句话的后面隐藏着怎样的企图。我被这些事情折磨的身心疲惫,于是在每次军事会议之后,总是到哈尔玛的酒馆里,凭借美酒寻求着放松和解脱。
汗国的许多领主都来饮酒,沉醉在酒精造成的飘飘欲仙的幻觉中。痛饮之后成群结队地在哈尔玛城里找乐子,让哈尔玛的百姓敢怒而不敢言。
我们都是狼,都在哈尔玛城里寻觅着自己的猎物。他们是色狼,眼睛盯得是漂亮的姑娘和少妇。我与他们不同,我瞄准的是酒馆里怀才不遇,郁郁不得志的好汉。他们得到是骂名和几个来争夺领地和财产的私生子,我得到是事业的帮手。
好汉们借酒抒怀,一发胸中郁气。每当我看见酒馆里仰天长叹状的汉子,我就上前与他们搭讪。于是,我在同一天结识了来到哈尔玛避祸的草原神射手贝斯图尔和旅行到库吉特汗国寻找机会的医生杰姆斯。我把雷萨里特、乌力吉和昭那斯图,六条胸怀大志的汉子在哈尔玛酒楼里开怀畅饮,恣意谈笑。其他的酒客见此情景,纷纷离开。我看见了酒馆老板不满的神情,便扔给他一袋第纳尔,让他好生伺候,休要破坏了我们的酒兴。
那一带金光闪闪的第纳尔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酒馆老板有了这一袋第纳尔,便雇了几个姑娘,让领主们每晚去逍遥。领主们对他周到的服务大为赞赏,于是第纳尔翻着跟头进了酒馆老板的腰包。十几年后,他成为了哈尔玛最富有的商人,经营着3个葡萄酒厂和5个啤酒厂。
贝斯图尔和杰姆斯看到了这一袋第纳尔,便认定我是个家庭背景过硬的贵公子,跟我干肯定有前途。于是他们死心塌地地为我服务了几十年,即使在发现我不是什么贵公子之后。他们俩的决定,不光让自己得以发迹,更重要的是,他们直接影响了卡拉迪亚的历史进程。接到元帅命令,去伦迪亚堡地区驻扎防卫。我很高兴,因为我的封地乌鲁达那就在伦迪亚堡附近,也属于我此次奉命驻守的地区之一。
开拔前夜,哈尔玛的街道里响起了朝圣者的歌声:
你看那月亮带毛刺,那是腾格里要送给你沙子。
果然,五月底的南风带来了萨兰德的沙子。我的队伍开拔,背对风沙,北上乌鲁达那。在那些日子中,士兵我的队伍接近了乌鲁达那这个可怜的村子。这简直不能算是村子,我更喜欢称之为“窝棚群”。全村最华丽的屋宇就是村长用木头和石头搭起的小屋子和村里所谓的富户的茅草屋。剩下的都是棚子,我觉得达斯图欧牧主的羊圈都比这些棚子结实不少,村里最穷的人甚至住在岩洞里。光着身子的小孩子毫无活力,只是呆滞地坐在地上晒太阳,有几个灵活些的,和几个年纪大的村民在地上捡些什么放进嘴里,还有些村民正在捧着草根树皮啃嚼。男人们在地里耕种,我看见他们对着病怏怏地作物连连摇头;女人们在林子里,寻找着可食的野果和菌类。
我听说那颜提力达本来被任命为乌鲁达那的领主,但是他拒绝了任命。我本来觉得他是个谦让,高尚的人,现在我明白了他拒绝任命的原因
我的心顿时抽搐起来,和几十年后心脏病的感觉一模一样。
我的兄弟们看到村子如此情形,都停止了谈笑。的鳞片甲里、头发里、衣服的褶皱里常常藏有沙子。虽然背风,但每个人的脸都被吹成了土黄色。
等到我们走过了阿乎恩的山林,我的心情随着减弱的风沙变好,很快,我的心情又因为我的封地恶劣的情况而再次变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