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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恩家的剑术有我这个天才传承就够啦!你呀,就好好地去学你喜欢的东西吧。哈哈!”
那夜的对话再次在克里斯耳边响起。
眼泪不争气地汹涌而出。
从小到大,每每有任何困难,都是由称为“天才”的哥哥挺身而出,替他挡掉,从无例外。
哥哥是一个真正地勇士,他用他的剑,保护着一切他爱着的事物——克里斯、塞恩家族、诺德的人民,甚至最后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要。
而自己呢?
自己却只懂得逃避,从来没有真正的去面对过任何一个困难。
是时候改变了!
眼泪奇怪地止住了。
他俯下身,拾起那柄杰斯卡的佩剑,让冰冷的剑身紧贴自己的脸庞。
“你已经死了!杰斯卡!”
“但是你还活着!”
“塞恩家的剑术、天才的名衔、日后元帅的职位、你要保护的家族、土地、人民和一切一切,都由我来继承!”
“我会替你活着!!”
“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再敢轻视我、击败我!因为我的肩上,将连带扛起你的荣耀!!”
手中的剑和飞刀一起高高举起,激荡的感情在幼小的身躯中悍然爆发:“我克里斯·塞恩在此起誓!如若有违,天诛地灭!”诺德人来自遥远的北方大陆,一片充满冰原和寒风的大地,世世代代与天争、与地争、与穷山恶水、凶禽猛兽争,只为了能够争得一寸活命的希望。
常年的斗争生活,使得诺德人几乎从一出生就养成了坚毅不拔、英勇尚武的个性,哪怕是已移居卡拉迪亚这片世外桃源五十余载的诺德人,依然丝毫改变这一点。
而好斗的诺德人最喜欢,也最擅长的武器,就是那劈砍力度惊人,招式大开大合、简单直接的战斧。
但诺德境内无论哪一位战斧名家,只要提起塞恩家的剑法,脸上无不立刻挂上敬畏之色。
只因它——比战斧更简单直接、凛冽无匹!!
“彭”地一声,尘土之中两个人影乍合又分,穿出尘埃的笼罩,各自地上擦出一道深深的痕迹以后,稳稳地停下。
人影缓缓站起,稍微瘦削的一道稍起即纵,像一抹黑色的闪电直射而去。
另一道稍微健壮的人影只能勉力把支地的巨剑举起,横挡当前,似是难以相信刚才那恐怖强横的剑招。
仅仅一招起手式——开天,就已经轰得自己巨剑几近脱手飞出,身上更是被纵横的剑气划出道道深浅不一的伤口。
这个臭小子,到底强到什么地步啊!
迪瓦伦目不转睛地盯着飞奔而至的双剑,手中的巨剑握得更紧。
“裂地!”一声暴喝,克里斯拔地而起,双剑力贯千均直劈而下,仿佛要凭人力将大地撕裂分崩!
“哼!”迪瓦伦闷哼一声,用尽全力运气上格。
锵地一声巨响,三剑交击,剑与剑之间迸出无数火花,巨大的轰击力几乎要把迪瓦伦砸得膝下一软。
“给我跪下!”克里斯大叫一声!
未等迪瓦伦换气反击,克里斯人竟在半空中以腰为轴,如陀螺般剧旋一圈,双剑一前一后,再次硬撼迪瓦伦的巨剑。
这两剑,每一击都似有万钧之力,像一把有力的锤子,狠狠地敲打着迪瓦伦最后的极限!
只见迪瓦伦口中一甜,噗地一身吐出一口鲜血,膝下一软,身形下沉些许,但却死也不肯跪下去,咬紧牙关、满脸冷汗地硬撑着那雄浑的劲力,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跪你娘!”迪瓦伦猛一发劲,终于把克里斯的双剑隔开,一剑横扫,但却仅仅能触及克里斯那迅捷后翻的影子。
“碎冰!”克里斯后翻一着地,立刻足下一点,欺近身旁,双剑成翼,如那北陆极冰之海上那无尽的冰柱,夹压而来!
克里斯的剑势不但快,更密集得惊人,一刹间便刺出数十剑,迪瓦伦一瞬间如堕入充满冰晶尖刺的无敌洞穴一样,在极速中惨遭凌迟酷刑!
在剑风之中的迪瓦伦只能不断地挥舞着巨剑勉强抵抗,但是他的速度却连克里斯剑光的余晖都无法跟上。
真的,好强!强到难以置信!!
天下武学,虽招式万变,宗派无数,但却往往有其共通之处。力量、速度、角度,这三者就是所谓的根本,任何武术技击无不是从这三方面出发。
但是这三者却永远无法样样兼顾,比如一剑击出,需要具备力量与恰当的角度的话,那必须有足够的判断时间和蓄力时间,必定无法做到瞬息即至。
很多习武的人,终其一生,也只能在其中一道上有所小成,能兼顾二者已经算得上是难得的强手。
但是眼前的这个以末刃为名的少年,无论从哪一方面,都完全凌驾与迪瓦伦之上!
再这样下去,必败无疑!!
迪瓦伦巨剑回剑不及,克里斯的剑锋立刻在他身上绽出几朵迸裂的血花。
再等一会!这家伙不可能一直维持在这种剑速!!
果然,少顷之后,克里斯剑势已尽,迪瓦伦抓紧时机巨剑挥劈,强横的剑光立刻撕裂克里斯交织的剑网,克里斯却似早已预料到,剑势一收,向后翻出数步之外。
“干,有种别跑啊!!”迪瓦伦那肯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身形一展,巨剑立刻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光,疾追而上!
巨剑再次带着强横无匹的劲道轰落,但粉碎的,却只有克里斯留下的残影。
怎么可能?只是刚刚收招,连回气都不用就可以做出如此快速的闪避!?
“不自量力!!”迟疑的瞬间,克里斯的声音已从后面传来。
“开天!”
迪瓦伦极速回身,但他气息未平,又倡促举剑,如何能接下如此强悍的招式!?
开天一式,化繁为简,一剑看似平淡,但却贯彻至刚至烈的劲道,银光带着风雷之声猛然轰下,誓要划破天地!
迪瓦伦举起的巨剑所拦下的,似乎并不是普通的铁剑,而是天地间全部的重量!
剑气尽,血染空!
迪瓦伦被强悍的剑劲轰得向后飞出,连滚数米乃止!
“我说过了,你没有资格让我再出一刀。”克里斯一剑平举,一剑低垂冷冷地说道。
杰斯卡,你看到了么?
像么?虽然不是百分百,但却很像吧?
苦练了那么久,总算能在舞剑的时候,见到你的身影。
没错,这就是你的塞恩剑术。
你与我,再不分离!
再强的敌人,都会由你我的联手之下被彻底摧毁!好疼。。。。。好累。。。。。。
迪瓦伦觉得自己就像个被凶残的风暴摧残过后的稻草人,身上的筋骨、器官、皮肉好像都已经随风折断,不再属于他。
他挣扎着,但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稍微抬起自己的头颅,只能在颤悠悠地抬起那满是伤痕的右臂,稍微遮挡一下落日那灿烂的余晖。
啊,多美的夕照,但却热力不再,好像随时会消耗完自己最后的一点生命,迅速西沉一般。
他再次使劲,但却只能让自己的肩膀勉强离开地面一刹,然后又立刻像沙袋一样重重地躺下。
“别再想着爬起来了,乖乖地躺着或许还能活下去。”克里斯的声音在很近很近的地方传来,但却显得十分模糊。
是啊,为什么还要爬起来呢?
我已经,很累了啊。
我已经很努力了啊。
迪瓦伦的眼皮再也坚持不住,重重地合上。“臭小子,别偷懒。”粗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紧接着耳朵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老爸?”迪瓦伦睁开眼睛,居然看到早已去世的父亲在用力拧着自己的耳朵,而自己却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孩童模样,懒洋洋地躺在在家中的庭院。
“别偷懒!快起来。”父亲满脸的胡茬像足了现在的自己,随着嘴唇的开阖微微抖动着。
“我哪有偷懒,明明就是练习剑术累到不行才躺下的啊!”迪瓦伦辩解道。
“真是累到不行!?”父亲狐疑地问。
迪瓦伦觉得手脚一阵泛起的酸痛,于是有气无力地说:“是啊,累死了。”
“那就死吧!”父亲竟忽然捡起地上练习用的铁剑疾劈而下。
“我靠!”迪瓦伦连忙就地一滚,避开下落的剑锋:“我可是您亲儿子啊!”
“哦?我可不记得有你那么窝囊废的儿子!”父亲皱了皱眉,用力拔出嵌入地面的铁剑:“只要还能动,都不算是累到不行!”
“那练到手都酸痛麻痹了,连剑都举不起来,还不算累到不行么?我已经尽力了啊!”手脚无力的迪瓦伦好一阵子才从地上挣扎起来。
“手练不动了就用脚!脚也练不动就用口咬!!!你真的是练不动了么?你真的是尽力了么?”父亲头上的青筋条条冒起,愤怒地责问着他:“只要你还有一丝力气没有用尽,都不能算是尽力!!好好想想吧,你的目标,你的理想!而你,又到底为之尽了多少力气!?”
迪瓦伦忽地愣住了,那些尘封已久记忆如潮涌出。
理想。。。。。好遥远的东西。。。。。但是为什么只要一想起,却变得无比清晰。
第一个所谓的理想,只不过是能够把邻居家整天欺负他的约翰揍趴。
于是年幼的迪瓦伦一遍又一遍地去挑战约翰,却没有一次不是被揍得屁滚尿流。
第四十三次回家包扎的时候,他放弃了,他觉得他累了,也已经够尽力了,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把比他大两个头的胖子约翰揍趴,而且有多少人能坚持被揍四十三次!?
第二个理想,是为了读书时的班花露娜赢得斯瓦迪亚校园拳击比赛的桂冠,他不止一次地在脑海构筑把腰带献上那一刹那露娜脸色的笑容。
于是他每年都艰苦地训练,积极参加各类拳击比赛,多苦多累都咬牙坚持着。
看着吧!这次我一定会达成我的理想的!每天训练结束后,他都看着自己满是伤痕的拳头自言自语。
可是胜利可不是单靠自言自语就能获得的,没错,他输了,而且还一连输了六年,每一次都是那可悲的第二名,每次都是在最后一回合被对手一拳击倒,再也无法站起,而这就是他一整个学生生涯。
他不服气,他不甘心!甚至于他故意不参加升学考试,多留级了一年,因为他要再搏一次!
结果,最后一次尝试也在他晕倒倒地的那一刹那结束。
他觉得累了,也够了,他已经尽力了,反正露娜早就已经和那个富二代死胖子约翰交往了,自己这段悲壮的经历,可能也够自己回味半生了吧?
还有后面的许许多多,第三、第四、第五个理想,无一不是如此。
每次都在自己极度的努力之后,随着不满和失望的侵蚀,那堵叫做理想的宏伟大墙,最终只能轰然倒塌,只剩下一堆叫做顾影自怜的残垣败瓦。
古语有云: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
迪瓦伦早就不再为他生命中的疑惑,正是因为他早已觉得,失败已是必然,而他那些奋力努力的过程,就成为了面对失败最好的挡箭牌。
“我尽力了”已经成为了他这么多年来的口头禅。
你真的尽力了么!?
父亲的这一句直击迪瓦伦心底最脆弱也是最后的一道防线。
如果不是被打倒四十三次以后放弃,而是一百次以后呢?
如果不只是因为输了六年就放弃,而是用一辈子在擂台上打拼呢?
如果。。。如果。。。太多的如果一下子像水底的气泡蜂拥而出,每个水泡的涌动都带出一份不忿的力量,支撑迪瓦伦的握紧自己的拳头。
“你所说的尽力,只不过是你自以为的尽力罢了。”父亲的粗壮的声音打断了他那混乱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