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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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尼夫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甚至还是颤抖的，说：“这次，我能发现这个问题，避免同样的错误上演，埃蒙斯功不可没！……孩子们，你们也许不知道，当你们在基地里埋头训练时，埃蒙斯，就是讲台上这位……”迦尼夫说着朝我一招手，我居然莫名其妙飞了起来，稳稳站在了讲台上，下面就是数百名刚刚用短刀刺入自己心脏的黑暗教众。

“……这位，他带着区区四千五百名教团的兄弟，就把整个帕拉汶地区搅了个天翻地覆，不仅击溃了几万日日欺压我们的兵痞流氓，还打下了那个残暴不堪的战争狂哈劳斯的首都帕拉汶，好好教训了那些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的贵族老爷们，你们说，他厉不厉害！”迦尼夫说到这里，声音高亢了起来，他激动地狠狠向天一挥手，充满了和他的形象完全不符的战斗的青春激情。

“厉害！”山呼海啸一般的回应。

“你们说，他这么厉害的人，代替死去的罪人史泰龙，当你们的军团长，配不配！”迦尼夫满脸通红。

接下来，我听见全场上万人用整齐得好像一个人的声音高喊：

“呸！”

我就在这样响亮的“呸”声中，成为了第四军团的军团长。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被那么多人“呸”。当然，以后可能会更多，无所谓了。稍晚些时分，维森特循着我留下来的记号，带着剩下的弟兄们赶了过来。

而在此之前，我已经在第四军团的地牢里找到了那些失踪的弟兄们，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这几天只是喝些从天井里渗下的雨水，但他们居然没有一个人松口，投靠史泰龙。他们始终坚称，他们是我的手下，是十五大队的骄傲，就算是死了，英灵也要进入十五大队的花名册上。

我的出现在这些筋疲力尽的小伙子们中间引起了一阵阵的轰动，他们还不明就里，以为我也被史泰龙抓住了，是来劝降他们的，一个个脸上露出茫然、绝望，和理想崩塌的死灰色。

但很快，他们就明白了，史泰龙已经死了，我是第四军团的新任军团长。

短暂的欢呼过后，他们就面临了一个这几天来，他们一直在面临的问题：是坚持十五大队的身份，还是加入第四军团。

“兄弟们，我们同生共死这么久，一路过来，你们应该了解我的为人。对于敌人，我从来不客气，但是对于战友，一起并肩奋战，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从来都是有话好说的。”我站在地牢门口，摊开手对这些弟兄们说，第四军团的炊事员已经去做饭去了，趁在吃饭之前，我必须要把这个事情解决好。

我说：“我不给你们压力。实话告诉你们，我在来的路上，已经救出了你们的督军，现在他已经回到了安全的地方，他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听说大家这么不顾生死地来救他，他很感动，他嘱咐我好好感谢大家。但他也说了，去留自便，如果大家愿意留下来辅佐他，他自然很是感动；但如果大家愿意跟着我，他也能放心，毕竟我们已经是同生共死过了，而我也得到了大祭司的青睐，以后的发展也是不可限量。你们不用急着作出决定，现在帕拉汶附近的战况还不太明朗，你们可以现在基地里休整一段时间，我会为你们准备最好的住宿环境，等到战局差不多稳定下来了，愿意加入的就直接入编，不愿意加入的，和我说一声，我让人送你们去和萨迦汇合。那么，就这样吧，还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事实上，这段话刚说完，立刻就有百十号人表态，愿意加入第四军团，我大致扫了一眼，大部分是那个阿尔文?安先前所在的百人队，可见这家伙一早就做足了功夫。

人其实总是从众的，一直恪守着某个无形的底线，其实是因为没有人带头打破，现在有了第一批宣誓效忠我，加入第四军团的，剩下的人中，就不断有人一咬牙，一狠心，走了出来，领取属于自己的一份军粮。只是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那些内心早就有所动摇的人，就差不多都走了出来，剩下的，只是不到五百多，始终坚持着要归属于第十五大队的人。

到了这个时候，我自然不会做出什么龌龊的事情。我命令人打开地牢门，为他们准备好晚餐和住宿地，一切条件都按照最高规格来。都是一同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兄弟，怎么也不能让他们吃亏。

这么一来，又陆陆续续有一百多人转变了心意，加入了我们。

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之后，我才终于见到了德克士，他不知怎么的，带了一身的伤，早一步就被送去治疗了，一同送去的还有小瓦米。

我在那间独门独户的军官房里见到了德克士，他的脸已经肿成了面包，满脸都是青紫的淤痕，一边脸颊高高肿起，手指也被剁掉了两根，这和我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优雅的法国绅士样貌简直判若两人。

看到这个样子的德克士，我的心揪了起来。德克士尚且如此，小瓦米又将如何呢？但我不可能抛下德克士不管，直接跑去看瓦米。我才刚凭借迦尼夫的恩典，当上这个军团长，位子还没有坐稳，难保迦尼夫离开之后，这些第四军团的老人不会服我，自然要表现出一副爱护下属，身先士卒的样子来。

事实上，我也知道，要做好一个优秀的领导者，自己的私事永远都要放在最后来解决，哪怕之前已经心急如焚。

听见我走进来，德克士仿佛早就有预感似的，挣扎着坐了起来，很勉强地睁开眼睛，却因为满脸浮肿，而只能睁开一条线。

“将军，是你来了吗？”他喃喃道。

我勉强笑了笑，开玩笑道：“想不到你被别人打成猪头那样，居然还能听得出来。”

但很明显，我这拙劣的玩笑并没有什么效果，德克士浮肿的脸上那条眼缝里居然渗出泪水来，颤抖着声音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了！都是我，都是我不好啊，我笨，我白痴，我居然……我居然害的大家这个样子……”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德克士好容易才平复了心情，缓缓道来。

原来，在我们离开之后，他就立刻和审判团联系，调查营地附近所处的战略环境，以及军团分布等，没多久就得到了消息，在提斯伯丁附近的一处山坳里，存在着实力强劲的第四军团。

于是他马上设法与第四军团取得联系，抬出了我的名号，请求史泰龙配合我们的行动，给与一定的庇护和军力支持。史泰龙敏锐地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于是虚与委蛇地跟着德克士来到了驻地，在赫尔使出“大梵天之梦”的相助下，一点力气没费，把十五大队老子弟兵的精锐们一网打尽，统统绑回了训练基地。想起他被绑架过来的人一样，史泰龙每天拷打他们，用饥饿和鞭子逼迫他们转变自己的坚持，从他们被抓，到我找到他们，这中间的几天时间里，已经有上百名弟兄死在史泰龙的鞭子之下了。连这支队伍的最高长官德克士也未能幸免，每天都要承受非人的刑罚。史泰龙指望德克士能够松一松口，那样，整只队伍就能够轻松地消化了。

可惜的是，身为双面间谍的德克士是个硬骨头，哪怕被日夜不休地拷打了数天，哪怕手指都被剁掉了两根，他也没有松一松口。

我感佩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好休息吧，别想太多，早些康复起来，我还需要你来帮我。你康复的那天，就是担任我第四军团第七大队的大队长的那天。”

说完，我推开虚掩的门，走了出去，在德克士的房间隔壁，就是我一直牵挂着的小瓦米的所在。

推门之前，我有一千一万种设想，甚至于最差的结果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大不了就把史泰龙拖出来鞭尸，然后养瓦米一辈子嘛。但虽然话是这么说，我伸出手推门时，手还是颤抖得不得了，手掌搁在那扇单薄的松木门板上，却始终没有力气推开它。

直到……雪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伸手轻轻一点，木门“吱呀”一声，向里打开了。

伴随着木门的打开，我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粑粑？”一个娇嫩嫩的声音响起来，接着，一个软绵绵带着香风的小身躯重重地撞进我怀里，一双粉嫩粉嫩的小手死死抱住我的腰。

接着是“哇哇呜”的哭声，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小瓦米把脑袋深深埋在我的肚子上，眼泪鼻涕把那里的黑斗篷弄得一塌糊涂。

“粑粑……伦家还以为你不要瓦米了！”小瓦米抽抽噎噎地哭道，刚说完，又好像想起了什么，愤愤不平地狠狠掐了一下我的后腰，我只感觉那里好像被一只小河蟹的钳子夹了一下，痒得我笑了出来。

我一把把小瓦米抱起来，在空中转了一圈，之后在她的小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要说什么好玩的话，却话到嘴边哽咽了起来。

小瓦米也嘴巴一扁，好想要跟着哭出来，却突然擦了擦鼻子，破涕而笑道：“粑粑是大人，不许哭的哦……”说完，伸手在我鼻梁上刮了一下。

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余光却看到雪莉皱着眉头，很严肃地往房里看。

我顺着雪莉的目光往房里看，却看见一个面目清瘦的年轻男子，脸上还带着笑容，坐在小瓦米房里的地板上，手上拿着一匹刚刚削成的木马。

我的眼神瞬间变冷，轻轻摸了摸腰边的安都瑞尔，寒声道：“你是什么人？给我出去！”

那个男人眼里一瞬间掠过短暂的杀机，接着又恢复了平静，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木马。我注意到他的腰边挂着一把镂空雕花柄钢剑，背后似乎还挂着一张长弓。

他笑着说：“你一定就是埃蒙斯吧？幸会，幸会哦。”

我举起了安都瑞尔指向他：“出去，我不想说第二遍。”

男人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他虽然还在笑着，眼神里却是一片冰冷。他缓缓道：“我一向不喜欢别人用剑指着我。”

我要继续说些什么，小瓦米却突然踮起脚，抱住我举剑的手，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粑粑，叔叔是好人，他让那个凶凶的大伯不打我……”

我皱着眉头，看了看小瓦米，手里的安都瑞尔不自觉放了下来：“真的吗，小瓦米？”

瓦米点了点头。

我看向这个男人，怎么也不觉得他是做好事的人。

“别那样看我。”男人笑道，眼里也有了丝光彩，道：“我比较受不了别人怀疑我。”

说着，男人走了过来，向我伸出左手：“认识一下，我叫特略，我来自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