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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只需要撑到那个神秘组织的人现身即可。
我隐藏在漫卷全场的黑焰中,悄悄接近了那个控制着小瓦米的审判使。这样的黑火来自安都瑞尔,而安都瑞尔早就与我的灵魂形成了血肉般的联系,黑火不但不能阻挡我的视线,反而成为了我感知的延伸,我能清晰地觉察到在这黑火笼罩中,每个人的每点一举一动。
所以我首先就发现了,在场的人中,除了黑暗教团的几人,我和老G,还有一个一直没有现身的家伙,他此刻就潜伏在那头,芬利尔的身后,因为顾忌到芬利尔身边漂浮着的雷球,始终没有动弹。
我先前注视过那里,用眼睛却看不到人。
于是我知道,那一定是白天曾经刺杀过我的那个刺客。只是现在他的目标明显是芬利尔,我也就不去揭穿,任由他像块石头一样潜伏,一动不动。
借着黑火的掩护,我一剑把那个正紧张地左右张望的审判使斩成两段,顺手从马鞍上接过昏迷的小瓦米,几乎不用我开口,独角兽就一头冲进黑火中,停在了我身边。
但独角兽的举动,以及那突然被掐断的惨叫还是暴露了我的位置,我还没有来得及上马,一柄闪烁着微弱的太阳光辉的长剑就突破了层层黑火,一剑刺到了我面前,毫无阻碍地扎进我的左肩膀。
只是感觉好像被什么东西冲击了一下,然后左手瞬间没有了力气,小瓦米也差点摔在了地上,却被我在最后时刻拧身丢进了独角兽的吊篮里。
“跑!快跑!”我身子歪倒的时候,只来得及对独角兽发出这样的命令。
独角兽看了我一眼,突然停了下来,就那么定定地看着我。
那个弗雷,从安都瑞尔漫天的黑火中走了进来:“看来你还真不安分呢。”
他刚说完这句话,便异变突起。老G和特拉梅西诺对战的位置,那蛋壳状的半圆形黑色天幕突然被一道贯通天地的金色剑光刺穿,但随之,这道金色剑光就被一片青白色的电光淹没。
我听到了老G的怒吼声,明显的中气不足,应该是受了伤。
我的心里一紧,但还没有来得及想些什么,我跟着就听见芬利尔惊天的怒吼声,仿佛一条身受重伤的北极狼!
怎么回事?难道说,是老G受伤时的反击?还是……?
黑火延伸到那块区域,我看见,在芬利尔的身边,一条人影一闪即逝。
在方才,芬利尔倾注全力偷袭老G的时刻,那个会隐身的刺客把握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偷袭了他。
然后,我看见远处的草丛出现一串被践踏的脚印,直直伸向远处。
芬利尔沉沉低吼一声,在他身边,忽然出现了两只雷电凝聚的乌鸦,刚一成形便化作两道流星激射而出,追向那个刺客的方向,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里,那边便传来一声惊怒的吼声。
乌鸦飞回来时,叼着一块染血的蓝色布料。
特拉梅西诺喘着粗气,但一眼看见这块蓝色布料,还是惊呼了出来:“是深蓝的人……芬利尔你没事吧?”
芬利尔一只手捂着脸,听到特拉梅西诺的声音后,才缓缓放下了那只手。
虽然隔着这么远的黑火,但我依旧看得清清楚楚,芬利尔的左眼眶里正在不断往外渗出血水,一道狰狞的刀伤横过他的左边脸颊。
站在我身前的弗雷忽然抽了口冷气。
不知道从哪里吹起来寒冷的北风,这个天气,这种风不应该存在于卡拉迪亚的内陆。这股被风吹起来的瞬间,特拉梅西诺就一把拉住了芬利尔:“不可以……你现在,太勉强了!”
芬利尔却轻轻握住特拉梅西诺的手,慢慢地,一寸一寸地掰开。从牙缝里挤出冰冷的声音:“凡人……居然伤害到了神……”
在芬利尔对面,已经一片焦黑的土地上,忽然松动了一下,接着我就看见满头是血的老G挣扎着站了起来,满头都是草木的灰屑,他摇摇头,说:“芬,咳咳,芬利尔,你居然作出偷袭这样的事情,这完全不是你的风格好吧,你……”
老G突然不说话了,他似乎也感觉到了天气的诡异,他伸出手试了试空气中的风向。
“北风?”老G疑惑地说,“在卡拉迪亚的内陆?”
他随之看向了芬利尔,此刻的芬利尔,浑身的雷光已经密集到了仿佛一枚青白色的茧,他的整个人居然开始悬浮在了空中。
而似乎是为了与他此刻的声势相呼应,天空不知何时也涌来了无尽的乌云,把这片区域的头顶遮得严严实实,在那黑压压的乌云中,不断有紫红色的闪电一闪即逝。
北风猛烈了起来,巨大的风压几乎把安都瑞尔的黑焰吹散。
“完了……”弗雷小声说,“是末日雷暴!芬利尔……暴走了!”似乎是因为在狂猛的北风中,弗雷的这句话再怎么小声也显得刺耳,头顶的乌云忽然就裂开一条口子,一道水桶粗细的矫矢的紫红色雷光挟带灭世般的威势,轰隆一声朝着弗雷劈了下来。
弗雷大吼一声,把手中的金剑猛地向天空一丢,身子迅速朝一旁滚开,雷光准确无疑地劈中了金剑,将那把剑深深地轰向地面上,恰好就在我身侧,形成了一座直径三四米的焦黑深坑。
只是那把剑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居然在这样的雷击之下依旧熠熠生辉,毫无损毁的迹象。
但这只是雷暴云边缘的一击,越来越多同样的雷暴云开始在芬利尔身周汇聚起来,越来越多,连片排布,不知尽头。
在不断闪烁的雷光中,我看见满头是血的老G表情难得的郑重,甚至还有了一丝犹豫或畏惧,他皱着眉头说:“很强大的声势。不过我听我师傅说过,得到多少就会失去多少,你拥有这么强大的毁灭和破坏力,已经远远超出了这个世界所能容纳的极限,你会因此而失去什么呢?是不是用过这一次之后,你就会彻底丧失战斗力?还是干脆会就此死掉?”
天空中的雷暴云停顿了一下,随即更加风起云涌起来,在呼啸的大风中,我听见芬利尔说:“老G啊,你知道吗?我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阻止凯尔斯杀你!”
说完这句话,我看见漫天的雷云几乎是同一时间亮了起来,把这片漆黑的天地照耀得纤毫毕现,无穷的紫红色雷电扭曲着从天空中直闪而下,密密麻麻,仿佛整片天空就此裂开一般。
所有的雷电,都向着老G轰了下来。
在天空亮起来的同时,我听到一声沉闷的“咣”的一声,随后一些仿佛赞歌般的合唱声钻进了我的耳朵,在老G的身体外层,那套精美的盔甲一瞬间散发出无比恢弘的金黄色圣光,无数的符文形成了一面巨大的半透明金色盾牌,稳稳地挡在了老G的头顶上。
一闪而过的剧烈白光,似乎整个世界就此定格了。
当芬利尔浑身喷血地落回地上时,在那块突兀出现的如同陨石坑般的大坑里,正飘出一缕缕黑烟,此外再无声响。
“被……被干掉了吗?”芬利尔喘息着问,虽然此刻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但任谁也能从他那颤抖的音调中听出来,他已经快到油尽灯枯的边缘了。
我忽然在想,面对如此虚弱的芬利尔,那些他控制的追随者们,会不会突然冒出什么不好的念头。
但是这只是我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已,事实上,在他落地的第一时间,海姆达尔便凑了过去,把双手贴在他血腻腻的背上,一层金色的柔和光晕立刻把芬利尔包裹其中,光晕中的芬利尔,喘息立刻平息了许多。
然后是特拉梅西诺,这个老头子脸上一脸关切,从怀里掏出一些蓝色的小药丸,逐一塞进芬利尔的嘴里,再取下水囊灌了一把。
放下水囊时,芬利尔的脸上隐约浮现出了一丝血色。
在整个过程中,那个突兀出现在老G先前位置的大坑,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感觉我的世界都静止了,看见那边一通七手八脚的乱忙,我好像完全变成了平行于这个世界的视角,那种生死不由自主的感觉糟透了。
我挣扎着爬过去,攀上拱起的坑沿,只看见里面的泥土都变成了晶莹剔透的琉璃色,似乎泥土都被这惊天的雷暴给轰得结晶化了。在坑的最底层,是一坨黑黑的看不出原貌的焦炭状物体。
不会吧,直接轰成焦炭了?
我的心里忽然涌上来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似乎是悲伤,又似乎是哀戚,甚至我的鼻子都开始发酸,我几乎要哭了,可是为什么?半天前我和这个被轰成焦炭的男人还是生死仇敌,仅仅只是过了半天,我居然就为了他的死而心生悲痛?
不科学,太不科学了,我现在应该考虑的问题,应该是老G死了以后我该怎么办的问题了,而不应该是这些无聊的莫名感伤!
可是为什么我的眼里还是忍不住模糊一片?
我刷刷头,想把这消极负面的情绪从我的脑中甩出去,却突然听到那堆焦炭下面,传来一声轻微的呻吟。
我的眼睛立刻就睁大了,不会吧,在那样的雷击之下,居然还没死?!
那堆焦炭突然凭空垮了下去,我看到在那坑的深处,浑身盔甲焦黑破损的老G,满头满脸都是血,却挣扎着站了起来。他摇了摇头,抬头正好看见我的眼睛。
然后我看见老G冲我笑了笑,身子像朵云一般轻盈地飘上了坑沿。
“喂,芬利尔!”老G叉着腰笑道,虽然这笑声怎么听都有一种虚弱的味道。
他说,“一击之下,自己先丧失战斗力。这就是你这招的弱点吗?如果不能一击制敌,你就只能是任人宰割?”
我站在老G的侧面,清清楚楚地看到老G在叉着腰这么嚣张地说这些的时候,在他的背后,先前那领光鲜的盔甲几乎全部损毁剥落,一大片一大片的烧伤创口,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涌。
实际上,老G也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这一切都不过是做出来给特拉梅西诺看的。
可是,他难道不怕我在旁边一句话戳穿他吗?
那边,特拉梅西诺藏在花白头发下的脸阴晴不定,他缓缓站起身,更多的黑雾从身上散发出来,他冷冷道:“老G,圣王里昂的继承人。你果然厉害,一年前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转眼间,你居然能够和芬利尔分庭抗礼了。只是芬利尔既然伤的这么重,你呢?我不相信你如同你表现出来的那样若无其事,我猜,你距离倒下也只剩下一步了吧。”
老G撇了撇嘴,很轻松地挥了挥剑,说:“如果不相信的话,你可以亲自上来试试啊。”
说完这句话,老G就挽了个剑花,摆出了一副迎敌的姿势。与此同时,在我的耳边忽然很奇怪地响起老G的声音,好像就贴在我耳旁说话一样。
他说:“我受伤太重,不是他们的对手,等会儿我吸引特拉梅西诺的注意力,你立刻逃走,有多远逃多远。”
我看向老G,嘴巴动了动,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似乎听到了我心里的想法,老G的嘴角笑了笑,那个声音继续小声说:“不为什么,你就当我发一次疯吧,像第一次见到你那样,相信你是好人。”
我似乎被什么东西一剑刺在了心口,相信我是好人?我差点就冲口喊出来,那为什么对我下那么恶毒的血契,为什么要杀死我的兄弟凯撒?为什么要派出杀手,去刺杀我在半步山的弟兄?
但我还没有来得及问出来,老G就忽然大吼一声,挟带着一道恢弘的金色圣光,径直扑向了滚滚黑雾中的特拉梅西诺。
我在原地犹豫了一秒钟,就在这一秒之间,独角兽驮着昏迷的小瓦米窜到了我身边,偏着头拱我,想把我弄到它背上去,那边的三大军团长,海姆达尔正用他身上那层金色的光晕为芬利尔疗伤;弗雷两手空空,剑还插在那座深坑里,两手空空,苦笑着拧着眉头看向我;而维达,已经解下了背上的巨剑,眼神时时刻刻在我和老G身上扫动。
而就在这一秒钟里,老G的金色圣光已经和特拉梅西诺的黑雾碰撞到了一起。
那道金色圣光,仿佛一道无坚不摧的神圣闪电,将当面涌来的黑雾仿佛切豆腐般向两边剖开,狂猛的劲风将那些死气沉沉的黑雾鼓荡得四下飞散。
但是那道金光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下去,这眨眼间的功夫,亮度已经削弱了一半,看趋势,不等刺到黑雾的核心,就会彻底被黑雾吞噬掉。
而那个时候,我再想要逃,就没有机会了。
我摸了摸腰间的飞刀,又回头看了看身后满眼期待的独角兽,忽然狠狠地一咬牙,翻身跨上独角兽。
但我没有向后逃走,而是挥动安都瑞尔,向那团黑雾深处冲了过去,安都瑞尔燃起漫天的熊熊黑焰。
不为什么,我只是不想亏欠别人的施舍,尤其是老G。
我刚有动作,那边的维达就狂吼一声,远远挥起巨剑,朝我的方向遥遥一剑劈来,一霎时,在他面前纷飞的乱草被破空斩开一条通路,一道半透明的巨大风刃朝我斩了过来,狂猛的风压避开了漫天的飞尘。
我一把按在水晶球上。
“龙吼?不卸之力!”
一团扭曲凝聚的空气团喷射而出,和维达劈出来风刃碰撞在一起,那边的气流轰然爆破,炸出了一连片的乳白色气浪。
我没有再看维达的方向,独角兽的速度一瞬间提到了最大,如同一道闪烁的流星,一头撞进了那团黑雾当中。
刚撞进黑雾,我就彻底迷失了视野,隐约只能看清两米之内的东西,我就看见独角兽身周的那一层透明的护罩吱吱叫着,迅速被黑雾腐蚀,水晶球里的灵魂飞速地流逝,化成护罩的支撑力,又被黑雾迅速腐蚀掉,很快,水晶球里蓄积的灵魂就只够我在黑雾中坚持五秒钟了。
但这时候,我看到了一道已经很微弱的金光闪进了我的视线,那是老G,就在我身前两米的位置。
独角兽嘶鸣一声,一个加速,把他也笼罩进了护罩的保护范畴。
我才来得及匆匆看他一眼,此刻的老G形容无比凄惨,那身光线的盔甲已经彻底破损了,没几块残片保留在身上,但他手中的那把长剑,还散发着微弱的金色光芒,整个人显得既疲惫又虚弱,身上的几处伤口正往外渗出深沉的黒血。
我说:“还能支撑吗?”
老G说:“没问题,不过现在我们都出不去了!”
说话间,水晶球里的灵魂彻底消耗殆尽,独角兽身周的护罩仿佛开水泼在大雪上,一瞬间就被侵蚀掉了,浓重的黑雾从破损口处涌了进来,一下子把我们笼罩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