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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刚拍手叫好,就听见外面传来火油罐破裂的声音、火油爆炸燃烧的声音、无数人的惨叫和呼呼的风声。
外面的五千人再一次崩溃了,留下一地流淌的火焰。
我还没来得及欢呼,从东边城墙忽然传来一阵惊慌的骚乱。
贝斯图尔立刻跳了起来:“糟糕,声东击西!”他立刻随手指了指广场上的几个人:“你,你,你,带上你们的手下,跟我去东边!”说着沿城墙一溜烟跑去东边了。
我到东边城墙的时候,已经有十来座云梯架起来了,一头的铁钩死死抠在城头上,库吉特人如蚁攀附,撑着盾闷头往上冲,已经没办法推下去了。
贝斯图尔像一只猩猩,不断在城垛之间跳跃往来,每一次探头便射出一箭,那一箭必然会从绝对意想不到的角度射进盾牌下库吉特人的身体。这个时候,贝斯图尔显示出自己高超的身手。
我刚赶到的时候,一个库吉特人正好从云梯跳上城墙,随手一抹,弯刀就把一个黑旗库吉特战士砍翻在地。我一拔腰间长剑,随手一挥间,竟然隐隐发出龙吟,剑身上冒出一层耀眼的金光,与此同时,一股强横的力量从剑柄传进我的身体,让我浑身精神一振。
那个库吉特人下意识举盾齐胸,但却在剑光中如豆腐一般被削成两端。血光四溅,他上下分家的身体像一捆稻草跌下城去。
我打了个哆嗦,刚才那是气击的境界,我练了二十年都没有做到,却在一挥之间实现了?
当年教我练武的那个老头子曾经给我解释过武学的三种境界,一种是用身体杀敌,叫做气力境,这种境界的人就是不停锻炼自己的身体,使之强健,与人对战时用发达的肌肉力气捏死对手。
但是人体总是有一个极限的,不可能举起上千公斤的石头,不可能在水下憋气一小时。
所以就有了气击境,把浑身力气化为玄而又玄的气,这种气无形无质,但却能让人的力量得到一个飞跃,修出气的人,能够随手打出五百公斤的力量,一剑剖开西瓜大的顽石,甚至能在各种恶劣的环境下超越人体的极限。这种人在运气的时候,身上都会迸射出光芒,比如之前我看见那巴尔投掷巨斧时,浑身上下浮现出一层金光。
这样的人但从力量上来说,已经超越了绝大部分武士了。
但气击境只是一个过渡,当体内的气修炼到足够提纯凝练的时候,气就会发生变化,由无形无质的气转变为有形有质的罡。这就是罡气境。
罡是能看见,能摸到的,甚至能被发射出去攻击敌人,不同于气只能附着身上增加力量的效果。拥有罡的人,如果足够熟练,甚至能形成类似魔法的恐怖法门,比如说传说中神秘东方的一门武功,就能利用罡,隔空打爆敌人的头,据说叫做降龙十八掌还是如来神掌什么的。
遥远的东方是一个神秘的存在,据说那里的人ml都能修成罡,这种法门还有个奇怪的名字,叫双修**啥的。
呃,我走神了……话说我知道我自己的实力,恐怕最多只是气力境,像那巴尔那种变态的存在,可能练成气击境也说不定,这个是需要机缘的,但我拿到这把剑之后,随手一剑就是如此威猛的气击境,这一定是剑的功劳了。
我立刻下定决心,打死也不能把这把剑还给伊莉雅。接着我跳上城垛,随手划拉两下,就有两架云梯轰然折断。
贝斯图尔大叫一声:“好!”他接着跳上最高的城垛,在众目睽睽之下弯弓搭箭,箭矢如同一枚流星一般,一下子射中了三百米外吹号的司号员。
号角声一下就停了,云梯上的库吉特人陷入了混乱,趁着这个机会,城墙上的黑旗库吉特战士们攻势暴涨,三下两下就把对方赶了回去。架在城垛上的云梯统统被烧成了黑漆漆的焦炭。夜幕降临,一整个下午,库吉特人发动了至少十次进攻,丢下了近万具尸体后,不得不停下攻势。而经过一整天战火洗礼的迪斯它堡,此时已经是岌岌可危。城堡里的四千黑旗库吉特战士,现在能站起来的不足一千人。
血,沿着城墙往下流淌,渗透进每一道缝隙里。
整座迪斯它堡,此刻被双方的血肉染成了红色,似乎抓一把泥土都能攥出血来。
雅米拉把城堡里的黑旗库吉特女人集中起来,教她们简单的急救术,为从城头上撤下来的伤兵们包扎。黑旗库吉特的小伙子们匆匆包好了伤口,又拿着自己的弓上了城墙。往往一去就没再回来。
战争是残酷的。
贝斯图尔已经完全相信我了,他甚至划定了东线城墙的防线交给我全权负责。
但我手上只有不到三百伤兵。
夜幕中,城下的库吉特人开始生火做饭了,帐篷互相连接着,灯火在夜色里延伸了很远。晚些时候,从城外传来了悠远而凄婉的歌声:
太阳到了晚上就会落回草原
月亮到了白天就会落回草原
雪山的雪水化了就会落回草原
飞走的雄鹰长大也会落回草原
勇士灵魂却要飞上天
像明天的太阳飞上天
像今晚的月亮飞上天
像老去的雄鹰飞上天
这是库吉特人为死去的勇士招魂的曲子。黑旗库吉特也是库吉特的一员,听到这曲子,许多人都不由得跟着哼起来。哀伤的歌声像悠悠飘扬的灵魂。
突然间,一阵急促的号角传来,硬生生撕裂了这哀伤的氛围,紧接着无数火把在城外亮了起来,无数人同时呐喊起来,无数战鼓同时敲了起来。
我看到一个黑旗库吉特战士的脸色瞬间就白了。库吉特人,他们居然打断招魂的歌声,发动夜战!
打断了招魂的歌声,不单单是黑旗库吉特的阵亡勇士灵魂不能升天,连他们阵亡的一万多士兵的灵魂都只能在人间堕落徘徊!这是库吉特人的大忌,连库吉特的敌人与他们交战时都会尊重这一点,不在晚上打断他们的招魂,他们居然自己先破坏了!
西边的城墙上立刻传来贝斯图尔狂暴的吼声:“全体注意,各就各位,干死那帮库吉特畜生!”
黑旗库吉特战士们发出受伤野兽般的嚎叫声。
城墙外,突然升起一条条滚滚燃烧的火线,像一条条发疯的火龙,定定地向城墙冲过来。
投石车!他们一定是得到了支援,居然连投石车都出现了!
我大吼起来:“对方有投石车,注意隐蔽!”心里却知道,这迪斯它堡,可能保不住了。
看来这一次,还真是赌错了。
这是我最后的念头,下一刻,一条火龙就重重地撞击在城墙垛子上,碎石和火球飞溅,整座城墙都颤抖起来。
接着是接连不断的撞击,仿佛世界末日一般,四处都是碎石、火球、飞上半空的残肢断臂。
在这样疯狂的轰炸中,迪斯它堡的城墙轰隆隆一声倒塌了,烟尘腾起,直上九天。
第一个库吉特士兵从缺口处冲了进来,刀光反射着月光,无比明亮。
这一刻,所有的人,都疯狂了。
一道灼热的红色旋风从缺口处飞射出去,旋风过处,闯进来的库吉特士兵仿佛进了绞肉机,血光漫天飞溅。
烘干机横枪立在缺口处,草原上的夜风吹动他的披风猎猎作响。
烘干机哈哈大笑起来:“痛快痛快,这下可以大捞一笔了!”笑着,手上的铁脊点钢枪忽然浮现出一层淡红色的光芒,如火焰,又如血水,他长枪一振,一瞬间点出无数枪,一道红色的巨大旋风在枪尖缓缓成形。
“绯龙焚天枪?暖风烘干!”
那股旋风刚一成形,烘干机就在旋风核心连点几下,旋风立刻从枪尖脱离出来,向前方滚滚转去,扩散开来。凡是接触到旋风的,都好像被无数片刀片在一瞬间绞碎,接着,血肉飞溅在空中,被暖风一熏,立刻就被抽干了所有水分,凝结成一丝一丝干涸的红褐色物体。
我的眼睛一瞬间就睁大了,这一招,已经脱离了气击境,初见罡气境的端倪了,这个烘干机,看不出来,居然这么猛!
而另一个缺口处,一道月光似的银光突然冲天而起。月光中参杂了一些血雾,显得诡秘而狰狞。我远远望了一眼,看见一身银白铠甲的伊莉雅双手握住那把战争之剑,浑身包裹在乳白色的月光中,这道月光似有形质,围绕她不断旋转,凡是接触到的人,无一例外被绞成血雾。
库吉特人犹豫不前。伊莉雅缓缓举起战争之剑,所有的月光一瞬间都凝聚到宽大的剑身,她接着随手一挥,一片微微带着血腥气的月光巨剑就直接从剑锋处飞射出去,在潮水般涌来的库吉特人群中犁出一条血沟。
我说不出话来了,这是标准的罡气境攻击!想起之前对伊莉雅的不少腹诽,忽然感觉一股凉气从背后窜上来。
烘干机好像被迎头打了一棒子,气势完全消了,身子晃了晃就要倒下来。
我说:“咋了,受伤了?”
烘干机说:“刚才太嗨,直接放大绝,现在没魔了。”
我说:“活该。”
烘干机说:“那个伊莉雅肯定比我好不到哪去,看见我放大绝,她也跟着放大绝,这回肯定已经脱力了。”
我说:“没有,人家现在还是生龙活虎的。”
烘干机立刻扭头看了一眼,伊莉雅还镇受在缺口处,只是身上的乳白色的月光淡了一些,但挥手间还是一道一道的月光罡气飞射出去。
烘干机说:“这不科学,她是不是买了点卷大蓝?”
我说:“不清楚,不过人家确实比你厉害很多,你看人家姿势多漂亮,你再看看你,大绝名字都那么难听,你咋不叫微波烘干呢?”
烘干机想了想,说:“你这个建议挺不错的,我会考虑开发出这一招来。”
这时候又一批库吉特人冲了上来,我丢下烘干机迎了上去,一剑之间,金光闪耀,当先的几个被我抬手劈成两半。
但是,人还是太多了,没有练出罡气,即使达到了气击境,在这样的人海中也是要被堆死的。
我不记得我杀了多少人,也不记得身上添了多少伤口。身边的战友越来越少,到最后,广场上只剩下我、烘干机、伊莉雅、贝斯图尔,和一些伤势沉沉的黑旗库吉特战士。我们堵在领主城堡门口,构成了最后一条防线。
里面,就是雅米拉和黑旗库吉特的所有女眷、孩子。
迪斯它堡的城墙上已经没有黑旗库吉特战士的身影,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迪斯它堡已经陷落了,现在的巷战只不过是垂死的挣扎而已。
我气喘吁吁,劈开飞射过来的一根标枪,但身边的一个黑旗战士却被另一根标枪射爆头颅,脑浆和血溅得我一身都是。背后那两道刀伤又开始剧烈的痛起来。
烘干机在那一招里消耗了大部分的真气,现在的他已经不可能再使出那接近罡气境的一招,只能将淡红色的真气附着在铁脊点钢枪上,但即使如此,他的长枪也具有不可思议的威力,任何盾牌,蒙皮盾、木盾、骑士盾、又或者是铁盾,都无法当他一枪之威。
每出必见血,绝不空还!
而伊莉雅,此时她皮囊里的投枪已经全部射完,我亲眼见到那几根附着着月光般真气的投枪飞行了足足两百米远,平平射入对方将领的胸口。
那是何等恐怖的投掷。
但这投掷相比她的剑术来说,又是小意思了。
把佩剑借给我之后,伊莉雅挥动的是背上背的那柄战争大剑,但那并非市面上常见的双手剑,可以看出来,那也是一把绝品宝剑,百炼的剑身上刻着许多神秘的纹路,每一次挥动,这些神秘的纹路都会和伊莉雅浑身上下的银色真气相呼应,发出闪烁的银光。剑身靠近护手的位置是狰狞的锯齿,我亲眼看见她用这把大剑锯开一个库吉特可汗亲卫的鳞甲,就像切一块蛋糕那么轻松。
葛瑞福斯国王的外甥女,装备当然是一等一的极品。
贝斯图尔的箭也射完了,此刻他手上握着不知道从哪里抢来的两把重型弯刀,刀口已经卷了,但不妨碍他用它们砸开敌人的头盔。
但是我们已经清清楚楚地意识到,迪斯它堡已经失守了,也许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们都会变成一堆肉泥,连一个收尸的人都不会有。
也许从明天开始,黑旗库吉特就将成为一个历史名词。
一种叫做绝望的情绪笼罩住我们。
这时候,一直沉稳平静的伊莉雅突然吼叫起来,月光般的真气一时大盛,她竟然又勉力劈出四道剑罡。
这是彻底绝望了,要拼命了么?
我一愣间,伊莉雅忽然叫道:“有救了,我们有救了!是援兵!援兵!”叫着,她往外面一指,我似乎真的听见滚滚马蹄声往这里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