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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问伊莉娅:“你怎么知道来的是我们援兵而不是库吉特人的援兵?马蹄声都一样的嘛。”
伊莉娅像冰块一样道:“不为什么,女人的直觉。”
当时我就想说:“有你这样的女人么,时时刻刻就像一块冰雕那么冷。”但是还是没说出口,因为那时候她在绝望中乍逢希望时表现出的欣喜,实在是太……可爱了。
是啊,因为她当时不但欢呼雀跃起来,还抱住我亲了一下。
我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库吉特人吹响了撤退的号角,他们像退潮的海水一样撤出了迪斯它堡的残垣断壁。甚至连投石车都没有来得及带走,就远遁而去。库吉特人走了没多久,另一只库吉特武装就从地平线下冒出头来。我当时愣住了,而贝斯图尔却好像看到了亲人,一瞬间热泪盈眶。
他爬上迪斯它堡仅存的最高的一段城墙,把自己被鲜血染红的围巾冲那个方向挥了又挥,他在喊:“大哥!大哥”
贝斯图尔的大哥是谁?
我一脸茫然。
地平线下的那只库吉特武装慢慢到了跟前,借着迪斯它堡四处依旧燃烧的火光,我看见这群人和库吉特政府军没什么两样,服色混杂的骑手,优劣不一的坐骑。甚至有些人都配不齐弓箭。
但是他们比库吉特政府军的优势却很明显,就是他们人多。
太多了!
至少五万人集中在迪斯它堡周围,陆陆续续还有其他的人从地平线下冒出来。
为首的一个骑士,看上去四十来岁的年纪,下巴上一圈褐色的胡茬,碧蓝色的眼睛里似乎时刻都准备喷吐出火焰。同样的金钱鼠尾小辫子,一路垂到那件金色的与众不同的传统库吉特战袍上。他策马缓缓行到贝斯图尔面前,微笑道:“贝斯图尔,我的兄弟,希望我没有来迟。得到那颜拖巨和那颜忽古前来进攻你的消息,我立马召集自由库吉特的所有战士,一日夜跋涉两百英里,驰援而来。在这里的只是我自由库吉特的五万先头部队,还有二十万主力正在陆续集结。兄弟,你放心,他们打了你的迪斯它堡,我们明天就去打下他们的艾车莫尔送给你!”
我忽然间认出这家伙是谁了,库吉特国内第一大抵抗势力,自由库吉特的精神领袖,赛加可汗的亲生弟弟,达斯塔姆可汗!
迪斯它堡原先是那颜忽古的产业,这家伙除了打猎就只会打猎,治下的事情不闻不问不说,连自己的老婆被管家拐走了也不知道,贝斯图尔于是便在一个夜晚,趁那颜忽古跟随赛加可汗征讨维基亚王国的时候,一举袭占了迪斯它堡。
但他并没有大张旗鼓,相反,却在迪斯它堡蛰伏了起来,这几年那颜忽古从回到过自己的城堡,最多只是每个月催税官来收取税收。来的税官早就被贝斯图尔收买。这个秘密持续了三年多,那颜忽古居然茫然不知。他还一直以为迪斯它堡掌握在自己的管家手上呢。
贝斯图尔接收迪斯它堡的实际控制权后,大兴产业,不仅形成了库吉特草原最大的毛皮基地,还开发了附近的几个铁矿,一时间商品远销国内外,在商界也小有名气。而黑旗库吉特则借助这些产业利润,逐渐壮大发展了起来。
在一次例行任务中,贝斯图尔结识了自由库吉特的领导人达斯塔姆可汗,同为赛加可汗的反对派,两个人惺惺相惜。达斯塔姆可汗和赛加可汗是上任杰拉克可汗的儿子,赛加可汗比达斯塔姆可汗要大上十岁。按照库吉特传统,老可汗死后,汗国由老可汗的孩子们评分,可赛加可汗却趁达斯塔姆可汗在外征战的机会,一举霸占了整个库吉特汗国。
达斯塔姆可汗于是勃然大怒,带领自己的手下反出库吉特,组建了自由库吉特组织,教化人民,巩固地盘,以对抗赛加可汗。
自由库吉特的宗旨和黑旗库吉特极为接近,都是提倡建立一个保留库吉特本身民族传统文化的库吉特汗国,反对向四大国盲目的学习。两个首领经过几个晚上的秉烛夜谈,最后竟然推心置腹,二话不说拜了把子,约好任何一方有难,对方都要倾其所有鼎力援助。于是有了今天这一幕。
迪斯它堡易主的消息最终还是被那颜忽古知道了,那天他带领手下洗劫维基亚王国的一个村子,竟然意外地捉到了自己的管家,对于自己的管家出现在千里之外的维基亚,他感觉无比诧异,更加让他诧异的是,他发现自己的老婆竟然躲在管家的被窝里。他用了二十多种酷刑折磨管家,最后得知了这个令他无比震惊的消息他的封地,迪斯它堡,竟然早就被叛贼黑旗库吉特占据了!
那颜忽古手下只有不到一万骑手,要从骁勇善战的黑旗库吉特手上夺回自己的封地简直是痴心妄想,于是他找到了镇守大城艾车莫尔的父亲,那颜拖巨。得知这个消息,那颜拖巨点起了两万人马,回合那颜忽古的一万多人,浩浩荡荡奔迪斯它堡而来。
这样大规模的人马调动瞒不过自由库吉特的眼线,于是有了这百里驰援的一幕。
贝斯图尔听完事情的梗概,唏嘘不已。
他说:“我还差点误会了g总,以为他们是库吉特那帮孙子们的间谍。”
我说:“没啥,你已经赔了我精神损失了。”我想着那两个双胞胎库吉特之花。
贝斯图尔愧色更重,他说:“我今天欠g总的,g总大人大量不和我计较,但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从此以后我就欠g总一个天大的人情,若是以后,g总你用得着我的,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辞!”
我谦虚地摆摆手。
倒是达斯塔姆可汗,听说我胡诌出来的身份之后,眼里闪过高深莫测的光,他缓缓道:“g总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魄力,实在是后生可畏啊。”
我立刻警惕起来了,嘴里忙说没什么。
达斯塔姆可汗接着说:“我的手下刚告诉我,前段时间他在杰尔喀拉远远地见过g总一面,听说当时g总与葛瑞福斯国王相谈甚欢。”
我说:“没什么,我们只不过是谈一些招商引资开拓市场方面的事情。”
达斯塔姆可汗“呵呵”笑起来,说:“可是我那手下却听得清清楚楚,葛瑞福斯那个老家伙反复叮嘱,信一定要亲手送到赛加可汗手上。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信,要劳动g总亲自跑一趟呢?”
这一句话如同平地一个响雷,重重地炸响在我脑海里,对面的贝斯图尔身子晃了晃,眼里透露出无比的震惊和不敢相信。
我后来一直在想,这个达斯塔姆可汗手下到底掌握了怎样一张情报网,怎么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把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的底细调查得这么清楚。但是当时,我知道,隐瞒是没有用的,好不容易,几乎把命都豁出去才赌来了贝斯图尔的这么一点点信任,在这些迟早都要公开的事情上再失去了实在划不来。
我说:“达斯塔姆可汗果然厉害,实话实说,我这次来草原,除了追求为草原人民的富饶发展做贡献之外,还肩负了一个重要的使命。我要把葛瑞福斯国王追求和平的心意传递给库吉特的赛加可汗,我要阻止库吉特和罗多克持续了五年的无谓战争。”
达斯塔姆可汗一时间愣住了,似乎是没料到我隐瞒的内容是这些,又似乎是没料到我竟然这么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
贝斯图尔的脸一瞬间憋得通红,良久,他说:“为什么?”
我说:“什么为什么?”
他说:“为什么罗多克要和库吉特停战?为什么是你来求和?为什么你一开始要隐瞒我?”说到最后,他几乎就是吼出来的。
我心想,反正豁出去了,干脆也就不躲躲藏藏了。我浅浅抿了一口阿尔托酒,道:“作为商人来说,罗多克和库吉特常年的战争,严重影响了葡萄酒和生铁、毛皮的产出,我们从南卡拉狄亚到北卡拉狄亚,甚至到天机省、晨风省的商路遭到了极大地破坏,甚至都分文无所得;从老百姓的角度来说,两国连年的战火,已是民不聊生。我从罗多克过来,一路上见过太多烧成平地的村庄,吊死在树上的人。有罗多克人,也有库吉特人,只是为了贵族的一些利益,就让百姓作为牺牲者,这本就不公平!作为我个人来说……若是办成了这件事,卡拉迪亚很快就会传唱我老g的名号,男子汉,谁不希望自己扬名立万?”
我看见贝斯图尔的眉头皱了起来,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我接着说:“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们听过黑暗教团么?”
贝斯图尔茫然地摇摇头,达斯塔姆可汗却好像被雷劈中一般,浑身一个哆嗦,满眼的不敢相信:“你怎么会知道黑暗教团的事?”
我无奈地笑笑,把从伯爵那里听到的关于黑暗教团即将来袭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听完我的话,贝斯图尔和达斯塔姆可汗都不说话了。
我说:“你们两位怎么说?”
贝斯图尔迟疑道:“既然情况如你所说,卡拉迪亚即将面临灭顶之灾,我们当然不能为一己之私……”
达斯塔姆可汗突然打断他的话:“没有用的!”
达斯塔姆可汗冷笑道:“我比你们任何人都了解赛加那个家伙,如果你这封信送到他手上,他必然会大喜过望,接下来一定是首先和罗多克签署和约,然后集中力量一举拔除我们自由库吉特和黑旗库吉特这两根眼中之钉,一旦后方稳固,他才不会管什么卡拉迪亚的灭顶之灾,当罗多克他们死死抵抗黑暗教团的时候,这个投机取巧的阴险家伙必然会从背后狠狠捅罗多克一刀,到时候天下遭受的浩劫远远比现在严重得多。”
我愣住了,问:“那你言下之意?”
达斯塔姆可汗沉吟片刻,道:“现在的库吉特,并不是赛加一个人说了算,至少,我们自由库吉特和黑旗库吉特两只力量联合起来,足够与赛加那个老东西平分秋色,你回去告诉葛瑞福斯,我,自由库吉特的达斯塔姆可汗和黑旗库吉特的贝斯图尔头领决定代表库吉特接受他的何谈要求,在我们的实际掌控区内,我们不会与罗多克发生任何冲突,如果赛加有进攻罗多克的动作,我们将会为他抵挡。但我们有一个条件,罗多克每个月必须给我们提供五十万第纳尔的军费,我们将用这五十万武装自由库吉特和黑旗库吉特,等到势力壮大之后,我们将一举推翻赛加在库吉特的统治,到时候,英勇的库吉特战士们将和他一起,参加对黑暗教团的神圣抗争。并在战事之后,与罗多克签订永久的互不侵犯条约,还边境一个安宁。你就这么和葛瑞福斯国王说吧。”
贝斯图尔点点头,说:“没错,你就这么向葛瑞福斯回话,这是我们黑旗库吉特和自由库吉特共同的意思。”
我说:“那我用不着去找赛加可汗了?”
贝斯图尔说:“没错。”
我说:“那你们给我写个亲笔信吧,空口无凭的葛瑞福斯国王也不一定信我。”
贝斯图尔点点头,说:“大哥,你来写吧。这事全凭你做主。”
达斯塔姆可汗连忙说:“兄弟,还是你来写吧,写这封信的人,必然会在我库吉特民族的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男子汉图的不就是名垂青史么,我已经老了,也看够了,你还年轻。”
贝斯图尔说:“大哥,还是你来写吧,兄弟资历太浅,威望还不足以服众。”
达斯塔姆可汗说:“兄弟,你不必推辞,波拉克河后浪推前浪,老哥哥我迟早是要退下来的人,你毕竟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星,你来写这封信也是最明智的选择。”
我说:“好了,你们两个随便谁写都一样的。”
贝斯图尔这时满脸通红,窘迫道:“可是……我不识字啊……”
不识字……
识字……
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