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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带着我们在巷子中七拐八拐,最后走出村子。又走了几百步,我们来到一处陡峭的悬崖边。几乎在看见那白色的峭壁的时刻,我就认定我看见了洞穴——虽然连洞口都没有。
不错,那里有一块凸起的岩石,像是被人工开凿过,它旁边的地上都是碎石,在白雪中格外显眼。村长默默地走上前,双手在岩石上摸索着。紧接着,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峭壁上突然就开了个洞。一时间尘土飞扬,我禁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灰尘消散后,峭壁上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从深处飘出一股恶臭,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用手掩住鼻子。
突然间,不知为何一股怪风似是从地上直接生卷起来的,将脚下地面上的冰雪全都裹挟了起来,短短几秒之间,就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暴风雪。随着越来越多的冰雪被吹起,我的视野中渐渐没有了众人的身影。刚刚似乎还听到了威金斯马尼德焦急呼喊我的声音,可这声音很快就被呼呼的风声所吞噬。
怎么回事?!难道是触发了什么机关吗?我的脑海中一下蹦出了这个想法。可是我在暴风雪中用手挡着风雪,眼睛是完全睁不开了,更别说去担心众人了。而且风声也使所有呼喊声完全没有了效果。可恶,大家都在这个洞穴旁边,没关系的,只要等这个风雪一停止,在这附近的众人一定会很容易发现的。我在心中如是想道。
也许是老天的恶趣味,为了击碎我最后的一丝幻想,这场暴风雪很快就停了。我赶忙用手将脸上的眼皮粘上的冰屑抹掉,张开了眼睛,可估计我现在还是满头鬓雪,连双眉都是冰雪。
我没有功夫去打理自己的面孔,而是第一时间原地转了一圈,观察四方有没有人和我在一块........结果让我失望了。
周围全是茫茫的冰雪覆盖,没有哪怕一个人在我的身旁。而因为刚刚的那场风雪,所有的脚印都被覆盖了,现在完全看不到一丝一毫有人曾来过这里的痕迹。如果不是我亲身经历,或许我会以为刚刚都是一场梦,村长,众人,还有那个洞穴,都是虚构出来的,也许我还只是一个无人问津的穷佣兵,一直是......一个人。
“…………”
我有一种被众人抛弃的感觉。
宝藏就在眼前,无论是从那个角度来看我都不能错失这次机会,可是没有众人帮助的我,能够一个人从这个穷凶极恶的洞穴中生还吗?。
头一次,我对自己的力量产生了怀疑。明明一直以来都是大家帮我度过的难关,论商才,我不如马尼德。论追踪,我及不上嬷嬷茶等等。这支队伍强大的战斗力,不就是因为有这些能人异士的加入吗?
啪!我打了自己一巴掌。为自己脑海中突然产生的这个想法感到恐惧。我不是领导吗?我不是领导吗!就是有我的带领,才能使这个队伍战斗力非凡啊!在这里干什么!我是对死亡恐惧了吗?忘了之前的我了吗?明明之前那么痛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那时我只是一个穷佣兵哇!一个人!
我苦笑了一下,摸出身边的冲锋连弩,拔出佩剑,闭上眼睛默默地做了次祷告。我渐渐地感觉浑身都有了力量,于是摸着潮湿的岩壁,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地上有些积水,冷不丁的就会摔一跤。走了十几步,再转头看洞口,那就像一个遥不可及的小点一样,散发着希望的光芒。可是马上就要熄灭了啊,我一边叹着气一边继续向前走。手上的那把剑在止不住的颤抖,我没好意思说其实是自己的手在抖。
又走了几步,我感觉有些不对劲,脚下传来的感觉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两边的墙壁似乎也变了,空气中弥漫着温暖而潮湿的味道,但是没有给人安全感,反而让人觉得不适。
到底怎么回事?我突然想起之前村长塞给我一支火把。我掏出打火石,擦了几下没擦着。我愤恨的咒骂了一声,几乎要疯了。无边无尽的黑暗仿佛山洪一般要把我吞没,但更让我害怕的,还是心底的恐惧。自从进了山洞,我大气也不敢出,就是因为心底的恐惧——还带着一丝敬畏。也许是圣王利昂无形之中影响了我?我在黑暗中紧紧攥住了英雄徽章,暗暗地给自己打气。
啪的一声,这一下火把终于被点着了。微弱的火光虽然不能照多远,但已经足够了。借着光,我惊讶的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大房间里,两边是栅栏,就像是……一个地牢。
木制的栅栏,坑坑洼洼的地面,以及不断从天花板上滴落的水滴。
一连串的问题瞬间划过我的脑海:是谁把他们关进去的?又是谁把他们放出来的?还是他们自己跑出来了?关键是,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把他们关起来?
这些问题我都得不到答案。但有一点肯定的是,不管是谁,进到这个地牢都是个错误。也许里面,会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我感觉自己踏进了一个禁区,一个不能被提及的禁区。这里面有什么东西,毋庸置疑。可是是什么样的东西让圣王利昂如此大费周折?
我又往前走了几步。清晰的脚步声传得很远,反射到两边的墙壁上再传回来,形成幽幽的回声,听起来就像是鬼叫。
战战兢兢中,我的脚下忽然踩到了什么东西,一个滚圆的、骨碌碌的东西,被我踩了一脚之后岿然不动。
一瞬间我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种种不好的念头在我脑海中划过。我举起手中的剑,哆哆嗦嗦的将火把移到自己腰间。
等到看清楚那是什么以后,我手忙脚乱的倒退几步,火把也不慎从手上跌落。
惨淡而了无生气的眼眶空洞洞的看着我,死人狞笑着,瘫了的骨架直直的指向里面。几只小虫子从他的肋骨缝隙中爬出来,慌慌张张的逃走了。
村长的话一瞬间在我脑海中响起:那……那根本就是一个魔窟!一个进去了就出不来的魔窟!“
那是——那是一具白骨!
阴森森的骨架泛着令人汗毛倒竖的光泽,那双眼睛仿佛要摧毁我的意志,让我扔下剑落荒而逃。
“啪!“虽然腿还在颤抖,但我还是艰难的抬起手狠狠的打了自己一个耳光。作为一个走南闯北天不怕地不怕持有英雄徽章和佣兵之证的人居然会害怕一具骷髅?这说出去是要被大家耻笑的啊!
我定了定神,一脚踢飞那只头骨。没有了像被死神盯上的感觉,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往里走的时候,我倏地站住了。内心的惊惧炸开来,弥漫到全身。我只觉得手脚冰凉。
刚刚那是什么声音?除了我自己的心跳声之外,还有一种声音——一种粗重的喘息声。这种声音我曾经在森林里听过,那是猎食者所发出的特有的声音!
前方一股温暖潮湿的气体扑过来,我想也不想拔出剑向前猛地一刺。或许是绝境中的人总能获得额外的力量,我这一剑下去一定不轻,因为对方痛苦地嚎叫了一声,那声音堪比冬日的远雷。
我踉踉跄跄的倒退了几步,手上的麻木感使对面的家伙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家伙似乎披着一层金属铠甲一般,我拼尽全力似乎也只刺穿了他的皮肤。
等到我终于看到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家伙时,我简直想要跪下来做祷告了。眼前的这个人——不,他根本不能算人!
它比我高出不止一个头,浑身的皮肤都是青绿色,狰狞而浑浊的眼睛恶狠狠的看着我。它口中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居然有着比野猪长了不止一倍的獠牙,腰间——那是遮羞布么?虽然冒出来这么一个不和谐的东西让我脑袋中吐槽的神经微微的抽动了一下,但此时此刻我可笑不出来。刚刚那一剑似乎刺穿了他胸口的皮肤,但由于这家伙的皮肉堪比铠甲,我并没有刺中他的要害。
我的心中燃起希望,既然我能打伤他,那也就能杀死他!
大家伙显然被激怒了,他发疯一般挥舞着手中的木棒,嘴里喊着我听不懂的语言(如果他的嘴还叫嘴,嚎叫还算做语言的话)。
我没有给他再次进攻的机会,直接将连弩里的五发弩矢全部顺着刚才的那个伤口送进了他的心脏。我并不知道这家伙的生理结构是什么样的,但是这样应该足以致他于死地了。果不其然,那个大家伙闷哼了一声,挥舞木棒的手在空中突然僵硬地停下了,肥硕的身躯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双手举着剑,小心翼翼的用脚踢了踢他的大脑袋。大家伙应该是死透了,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慢慢放下手中的剑,挺直了腰板,嘴角略过一丝自我安慰的笑:“原来这就是被关进地牢的东西啊,看来也不怎么样嘛,怎么能与像我这样的人抗衡呢?哈哈哈!”然而冷汗早已打湿了我后背的衣服。
继续往前走……一路上都是这种家伙,每次出现我的心脏都要停跳一秒。实在是太可怕了,黑暗的地牢通道中冷不丁的就跳出来一只大怪物冲着你的耳朵吼叫,换谁谁都会发疯。不过在又杀死了几个这样的家伙后,我对于那些隐隐泛着绿光的大块头开始习以为常了。
转过一个弯,下楼梯,砍烂一扇木门,又有三四个家伙冒出来了。毫无生气的眼神,僵硬的手臂,挥舞的木棒。寂静中我感觉到它们透露出的恶意。我握紧了手中的冲锋连弩,有点不好对付啊。
我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这空气中除了怪物身上的腐臭味,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一股若有若无的、闻了让人觉得安心的气味,就像邻家大姐姐拍拍你的头安慰你时身上的味道,让人一瞬间有了安全感。
我一瞬间愣在了原地,怪物、宝藏、圣王利昂、英雄徽章……这些统统消失了。好像又回到了禅达,看见了那熟悉的灰色城墙,看见蓄着胡须的凯教官,看见了满面春风招呼客人的苏克,看见了手中把玩匕首的奴隶贩子拉蒙。
这一刻,我无比的想念他们。不知何时,禅达在我的心中植入了家的感觉。
等到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处险境——该死的,它们什么时候把我包围起来了?一打一我还行,这几个群殴一个也太不公平了吧!况且这些大家伙力气大的惊人,我的剑在格挡时都会不停的颤抖,以此来消除作用力。
然而战斗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公平与不公平。胜者为王,败者就只能去死!
我毫不犹豫的将一发箭矢送进了一个怪物的眼睛。看起来那是他们的薄弱部位,那个怪物翻倒在地上无助的吼叫着。渐渐四肢摊开,再也不动了。
其余几只渐渐的靠近了,显然同伴的死没有吓到他们,反而让它们谨慎起来,不再硬拼了。居然还具备一定的智力水平,这些到底是什么怪物?!是谁把这种极具攻击性的家伙风在地牢里?圣王利昂,抑或是其他人?
关于第二个问题我立刻得出答案,圣王利昂。只有他有能力做到这件事,而这些生灵就被他关在这里,防止它们跑出去。可能他老人家也没想到,它们居然能跑出来,并稀里糊涂的就成了宝藏的守卫。
包围圈逐渐缩小,领头的举起手中的木棒,就要劈向我的脑袋。
我有些绝望,又有些欣慰。一路走到这里很不容易了,就当是为革命事业献身,说不定还能混到一个烈士的名号呢。
这时候,一支箭从黑暗中冒出,笔直的奔向它的喉咙。大家伙哼唧了一声,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死了。
我简直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心情了。没想到除我以外还有人闯入了藏宝洞!
那个隐藏的人慢慢从角落里走出来。他身着一身黄色衣服,用蓝色布巾围起脸庞。头上带的帽子中央有一个尖尖的小凸起,帽子正中央有一个月亮的标志。从额头以及眉毛来看,这人年纪应该不大,属于像我一类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