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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比尔将头一侧的同时,克斯默德右手中的那根短棍也已被他用力地掷了出去。在短棍被掷出的下一刻,紧随其后纵身跃出的克斯默德,犹如一只暗中潜伏、蓄势已久的猎豹,已飞扑到了布鲁斯的面前。
投掷是诺德人的看家本领,而克斯默德当然也精于此道。他的投掷本领,虽然比不上他的近身搏斗本领,但也非同一般。无论是徒手格斗还是持械格斗,玛丽特都对他作出过详细的教导。除了在几种近身搏斗武器的使用方面言传身教之外,玛丽特也手把手地教克斯默德学习过投掷。从他十四岁那年的夏天开始,到他十五岁那年的冬天,这一年多时间的持续训练中,克斯默德曾花过一个多月的时间,专门对自己的投掷本领进行过特训。
只见被克斯默德投掷出的那支短棍,径直所向,正是那个准备喊人过来的比尔。他才刚刚张开口,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已被那支短棍的一端,不偏不倚地砸在了脑瓜上,令他在感觉脑袋一阵剧震后,立刻失去了意识。他完全没想到克斯默德会来这一手,当真是猝不及防,虽然他已用眼角的余光察觉到了一个影子朝他袭来,但那支短棍的移动速度实在太快,令他完全反应不过来,只能老老实实地受下了这一击。
比尔被克斯默德的短棍击晕的同时,克斯默德也已赤手空拳地和手持短刀的布鲁斯交上了手。
布鲁斯看到克斯默德掷出短棍时,就已分了一下神,然后又听到了同伴比尔被击晕后倒地的声音,就更是惊惧不定。他身手不错,遭到克斯默德突袭都还能勉强作出闪躲,并用手中的短刀作出反击,想朝克斯默德砍出一刀,可是他刀还没挥出,便感到右手一麻,便再也握不住那柄短刀。原来克斯默德已击中了他的右手,并将他的短刀夺了过去。
近身、出手、夺刀,克斯默德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只用了不到五秒时间,也就够一般人在正常情况下完成一次呼吸,简直快如闪电。
在布鲁斯不顾一切要发出叫喊之际,克斯默德一掌劈在了他的脖颈上,将他击晕了过去。
相继将三个人都击晕后,克斯默德先是警觉地跑到舱门边,然后将头贴着舱门,凝神谛听了一会儿后,确定外面没有任何动静,才走到那个打开了的箱子旁,借着烛光的照亮,开始拍打一个农民的肩膀,并低声叫唤,想把他从休眠般的状态弄醒。克斯默德拍了好几秒,也叫唤了好几秒,才让那个农民睁开了一双朦胧的睡眼。
那个农民从梦乡中醒了过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克斯默德,不由得想发出一声惊叫,还好被克斯默德及时制止了。
克斯默德简单地向他解释了几句后,便帮助他从箱子中爬了出来。等这个农民爬出来后,克斯默德便用短刀将束缚这个农民双手的绳子割开,然后和他分别去叫醒箱子中的另外两个人。
克斯默德把两个农民和一个农妇救出来后,就按照之前观看比尔开箱时记住的手法,将另一个箱子打开,又救出里面的三个俘虏。就这样,箱子一一被打开,而俘虏则被陆续救了出来。在这期间,克斯默德还用原本束缚俘虏的绳子,将科尔德、比尔还有布鲁斯的手脚都绑了起来,并从他们的衣服割下一些布料,揉成团,塞住他们的嘴巴,然后再让他们躺在一处,排成一排。
一共二十一个箱子被打开,而每个箱子中都有三个俘虏,一共六十三个俘虏,将这个本来还挺宽敞的舱房变得一片拥挤。从穿着可以看出,他们中大部分是农民农妇,小部分是商队护卫,也有几个衣着光鲜点的暂时不明身份的人。从外貌可以看出,他们中绝大部分是年轻的男女,而男人比女人多,有接近四十人。但无论男女,他们此时看上去都脸色憔悴,神色萎靡,气色极差,这也难怪,他们已不吃不喝地休眠了至少好几天。
在随后的交谈中,克斯默德从他们的纷纷诉苦中知道他们几乎都是在离群外出时,被海寇所抓住,成为了俘虏。他们大都来自窝车则和附近的几个村庄,少数人来自窝车则东边的艾尔布克城堡一带的边境区域。
艾尔布克堡是诺德王国的军事重镇之一,而这座城堡和窝车则乃至整个窝车则半岛的关系,如同唇齿相依,唇亡,则齿寒。对窝车则来说,艾尔布克堡就如同一面盾牌,为它提供必不可少的警戒和防护。从这座城堡再往东一小段距离,便是诺德王国和维吉亚王国的一处边界所在。
维吉亚雪原从卡拉迪亚大陆东北的雪山开始,一直向西南覆盖,其向西方延伸出的一处逐渐狭长的尖端,如同一把利刃一般,直指诺德王国的首都所在——萨哥斯。而占据了整一个雪原的维吉亚王国,便利用雪原所造成的这种特殊地形,对诺德王国形成了一种制约,但这种制约的目标,当然不是雪原的尖端所指向的萨哥斯,而是诺德王国那包括窝车则半岛在内的北部区域。
雪原王国向西方延伸出的尖端,加上窝车则和萨哥斯之间的那个大海湾,几乎将诺德王国的南部与北部分割成了两部分。和平时期倒没什么,可是一旦诺德王国和维吉亚王国之间爆发战争,那么窝车则半岛以及其以东与维吉亚相邻的一片地区,便会立刻被维吉亚王国从诺德王国分隔出来,并陷入维吉亚王国的包围之中。
因此在维吉亚王国和诺德王国爆发战争之时,诺德王国的北部往往都会首当其冲,被维吉亚王国所突袭。如果诺德王国没有在战前作好准备,或者没有及时提供救援,那么诺德王国北部往往要以窝车则和艾尔布克堡这一城一堡之力,来对抗维吉亚王国全军的围攻……
这六十多个俘虏并非全都是诺德人——那几个商队护卫自称他们是来自苏诺的商队,在即将到达窝车则时被一群海寇袭击。克斯默德听过苏诺这座城镇,也早就看出这几个商队护卫不是诺德人,却没想到原来是斯瓦迪亚人。克斯默德生平还是第一次见到斯瓦迪亚人,于是忍不住多打量了这几个商队护卫几眼。随后,他则因为这几个商队护卫说出来的事情陷入了惊惧。
据这几个商队护卫所说,他们这支商队一共有二三十人,远不只他们现在这几个,而他们其他的同伴也一样是被俘虏,并没有被杀。在他们几个被灌药昏迷之前,都还和其余二十几个同伴呆在一起,但却在现在醒来后,发现只有他们几个在这里,而他们的其他同伴并不在这艘船上。其他的一些俘虏也纷纷诉说类似的和同伴分离的情况。可想而知,要被运去贩卖的俘虏肯定不只这一批,也许,另外的许多俘虏,现在也被装在了别的船上,正在被运去贩卖的途中,而他们能不能那么幸运,可以遇到像克斯默德这样的救星,那可就难说了。
克斯默德静静地听着这些俘虏们压低声音的抱怨,眉头紧皱,神情凝重。这些俘虏,都是无辜的农民、铁匠、商队护卫等底层的劳动者,都是勤勤恳恳的平民,无一是贵族。平日里,他们有的在村子外的田地间辛勤劳作,有的在城镇中的作坊里埋头苦干,还有的在各地间不断奔波,运送货物……然后,他们还要省吃俭用,为的是能交纳各种费用和税收,以及延续他们那往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日子。他们的命运已足够悲惨,可是海寇和奴隶贩子们却还要对他们下手,将他们抓来当俘虏贩卖到异国他乡。有些女俘虏,还哭诉出了海寇们以及一些奴隶贩子如同野兽般,对她们进行的奸污和蹂躏。
克斯默德沉默地听着俘虏们的诉苦,双手紧紧地握起了拳头,对那些十恶不赦的海寇和奴隶贩子已经恼怒至极,恨之入骨。
就在这时,俘虏群中突然起了一阵骚动。
;克斯默德连忙低声喝止俘虏们,不让他们发出更大的响动。
“食物!这里面的是食物!”一个农民朝克斯默德激动地轻声喊道,并指着手上的一个打开了的袋子。
原来,在这个阴暗舱房中堆放的那些亚麻袋子中,装着的全都是诺德式奶酪面包、肉馅饼等算是诺德特产的食物,明显也是作为货物,和这些俘虏一起,从窝车则运往日瓦车则。
饿了已不知多少天的俘虏们发现了这些食物后,当然是不顾一切地纷纷狼吞虎咽起来。克斯默德当然没有阻止他们,也根本阻止不了他们,只能在他们狼吞虎咽的时候,提醒他们保持安静,或者和他们分享这些食物的美味。
另外,俘虏们借着烛光的照耀,还发现了与舱门正对着的那个角落所在,堆着十几个木桶,毫无疑问,这些木桶中所装的肯定是那个水手想要偷的酒。接下来,这些酒就成了俘虏们的免费饮品。
当时,克斯默德摸黑走进这个舱房后,直接就往一旁移动而去,当然不会发现与舱门所对的这个角落堆放着这么多桶酒。而在克斯默德沉睡在舱房中那处最隐蔽的角落时,也不止一次有人从舱房外进来这里取酒和食物,只是那些人都从舱门径直而入,取了酒和食物后,都不会在这个阴暗的舱房多呆,就又径直而出,再加上有许多大箱子的遮挡,因此那些人根本不会发现这个舱房还另有人在。同时,那些人似乎是怕吵醒休眠中的俘虏,来时轻轻,去时悄悄,也没有惊动沉睡中的克斯默德。
克斯默德吃完半块奶酪面包,并喝了一大口麦芽酒后,便拿着其中一个烛台,来到了那三个躺成一排的家伙前。这三个家伙早都醒了,却无奈双手双脚都被捆住,口中都塞着布团,只能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地躺着。发现克斯默德来到了他们的身边后,这三个家伙不约而同地用惊惧的目光看向克斯默德。
将手中的烛台放在一旁后,克斯默德将右手中的短刀架在了布鲁斯的脖子上,然后用左手取下他口中的布团,压低声音说道:“你是这三个人中最后一个被我击晕的,我想你应该比他们两个多了解我一些,因此我相信,接下来我问你的几个问题,你也会回答得比他们更实在、更真切,是不是?”
“是……是!”布鲁斯连忙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声音颤抖地答道,“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我如果知道,就都会如实回答,一字不假!”
“我们在海上呆了多久了?”克斯默德问道。
“算上今天,是八天九夜了!”布鲁斯想了一下后,连忙答道。
“你们给他们服用了什么东西,竟让他们休眠了这么久?”
“是巴特莱先生研制的永恒梦乡,可以让这群俘虏像死了那样安静,不会在我们的押运途中发出任何声音,造成任何麻烦,还可以为我们省下一大笔食物开支!”
“哼!看来这次你们要失望了!他们不仅已经吃光了你们的食物,而且等一下还要给你们制造一次大麻烦!说!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敢这么无法无天地和海寇勾结,将无辜的平民当作奴隶贩卖。难道你们就不怕你们的罪恶勾当被领主们发现,将你们全部诛杀吗?”克斯默德怒道。
“我……我只是身份最低的一个小角色,只负责押送俘虏,赚取我的那份第纳尔,对其它的事情不清楚,更管不了,和卡拉迪亚其余六国的一个任由上级差遣的小兵差不多。”
克斯默德听到布鲁斯的后半句话,不由得吃了一惊,问道:“卡拉迪亚其余六国?卡拉迪亚大陆上不是就只有六个国家吗?你这话说得好像还有第七个国家似的!何况,我看你也是一个诺德人。”
“没错,我是一个诺德人,但我只是表面上是诺德的一个平民,而实际上,我不属于诺德王国,我属于永夜联合的冥月奴贩组织。我们的永夜联合就是卡拉迪亚大路上的第七个国家,只是我们还隐藏在黑暗中等待时机,没有像其它六国那样呈现在大众眼前,但我们永夜联合的实力却足以和卡拉迪亚上的其余六国中的任意一员相抗衡。”
布鲁斯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们的首领是无冕之王,在世间虚伪而腐朽的光明下暂时隐藏着实力,很快,他就能带领我们永夜联合全力出击,横扫六国,结束这个混乱的时代,一统卡拉迪亚大陆,并摧毁一切旧有的秩序,在你们的坟墓或废墟上建立我们的乐园!”布鲁斯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玄乎,说到后面似乎则像是在重复某些熟读已久的宣言,而他那喷射出一种狂热光芒的双眼,在尽力睁大,以及呈现出了兴奋而诡异的表情的脸容,则已扭曲狰狞。
克斯默德听到布鲁斯的话语,看到他的眼神以及表情,不由得想起了在他童年时期给他留下了极深刻印象的一个人。
那个人是和克斯默德曾在一个修道院中的一个修女,名叫蕾娜,她那时年轻而漂亮,在克斯默德心中曾经是天使般的存在,可是在克斯默德十岁那年的某一天,这个当时只有十六岁的修女却突然发了疯,像被恶魔附了身似的,在修道院中乱跑乱跳,大吵大闹,引起了极大的骚动。
那时候,克斯默德虽然只有十岁,但胆子已经很大,玛丽特经常向他述说各种恶魔、幽灵和怪物之类的可怕东西,却从来吓唬不了他。因为他那时候坚定地认为:那些妖魔鬼怪即使真的存在,也离他极远,而且生活在这修道院中,是受到神的直接庇佑的,妖魔鬼怪就更不可能出现在他身边了。
然而,当克斯默德看到了这个发疯的修女后,他却感到了害怕,心中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他当时不由自主地躲到了玛丽特的背后,似乎极其害怕蕾娜会突然向自己袭来。前一天上午,克斯默德去往教堂的时候,还和刚好从教堂里出来的蕾娜偶遇。蕾娜向他点头微笑,一如既往的温柔和善,真的如同天使一般,让克斯默德感觉到温暖和美好。
然而仅仅过了一天,这个天使般的修女却突然变成了这样,面目狰狞扭曲,目光狂热异样,口中则如同念咒般不停地用各种恶毒语言咒骂着上帝——那一直被她虔诚信仰并膜拜的存在,甚至还高呼着魔鬼撒旦的名字,似乎已将撒旦作为了她新的信仰,并说出了许多疯狂的话语。其中有一句令克斯默德印象深刻,至今都还记得——撒旦啊撒旦,请你将毁灭降临这世间,让我们的家园得以重建,那时候我将追随你的永恒,并得到我的新生。
年少的克斯默德认为正是魔鬼撒旦,这个罪魁祸首,令在他心目中一直犹如天使般存在的蕾娜陷入了如此疯狂的堕落,这让克斯默德一度难以置信,而又恐惧不已。玛丽特发现了他的不安,于是安慰他说:“孩子,不要害怕,她不是魔鬼,也不是魔鬼令她变成这样子的,是她自己的信仰不够坚定,经不起动摇,或者说,她的信仰的初衷本就有问题,从一开始就错了!唉,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
然而,那时候的玛丽特在克斯默德的眼中还是一个总爱唠唠叨叨的老修女,他从来都几乎把她的话当作耳边风,再加上蕾娜突然发疯这样的事情给克斯默德的打击实在太大,令他的某些观念几乎崩溃,并让他沉浸在恐惧不安中久久不能自拔,因此玛丽特当时对他的安慰,完全没有起到作用。
蕾娜在被几个士兵带走后,克斯默德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后来,克斯默德在偶然听到几个修女的闲谈后,才终于知道了蕾娜发疯的原因。
原来蕾娜在她十四岁那年便被确诊得了麻风病,这种病在此时的卡拉迪亚是一种绝症,无人可治,而就算可以医治,那也要付出昂贵的代价,出身贫苦人家的蕾娜也绝付不起这样的费用。
蕾娜被家里人送到了修道院,成为了一名修女,而已然明白了自己命运的蕾娜,将自己这一生最后的希望寄予在了上帝的身上,虔诚地信仰并膜拜上帝,并希望他能为自己祛除疾患。然而,平静地度过两年后,蕾娜的麻风病在某一天夜里终于还是开始发作了——她发现自己脸上的皮肤开始了溃烂,而这也令他的内心瞬间崩溃。
她终于明白上帝根本就救不了他,即使她再怎么虔诚地信仰并膜拜上帝,再怎么去祈求,那也是毫无用处的。于是就在那一夜之间,蕾娜的信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令她完全失去了理智,陷入了疯狂的堕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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