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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斯默德听到这种和自己从孤儿院出走有些类似的情况,觉得凯丝的儿子离家出走的初衷也可能和自己相似,于是安慰她说道:“也许,他是有自己的目标吧,不想当一个工匠,过那种按部就班的生活,却又不想当面反对你们的安排,他才会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而悄悄地启程,然后坚决地去追求。尽管一无所有,浪迹天涯,但只要坚持到底,总会成功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应该支持他的。”
“他不是一无所有,他离开的时候,把我们两夫妇多年来的全部积蓄都带走了。两千多个第纳尔,他一个都没给我们留下!他可真够狠心的,而且他平时藏的太深,在我们面前表现得那么乖巧懂事。唉,真不知道他的心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坏了!对自己的亲生父母也能这么绝情!我们也不知道他早已对我们的藏钱所在一清二楚,当然,我们也不会提防自己的亲儿子。那时候,他害得我们连税都交不上,如果不是村里的好心人借钱帮我们度过难关,我们两个可能早就死了!”凯丝几乎是哭泣着把话说完的。
“他这样就太过分了!”克斯默德也对凯丝儿子的绝情行为感到恼怒。
“那时候正在气头上的我们都宁愿从没有生过这么一个儿子,可是随着时间流逝,我们却只是希望他能回家,只要他能平安地回来,我们就知足了,也不会对他有任何的责怪!两千多第纳尔虽然是我们多年的全部积蓄,但却不够他在外面挥霍几天的。如果他不务正业,贪图享乐,他现在就算没有死,日子也不会好过!”凯丝悲痛的说道,语气中却又带着一丝期望。
“你的儿子叫什么名字?我想尽我所能,帮你们找他。”克斯默德只能想到以这样的方式,来帮助这两个可怜的老人。
“他叫阿诺里斯,但他是故意离家不回,连他的亲生父母都可以丢下,不管我们的死活,他也不会保留我们给他取的名字,早已改名换姓了吧?但他右手胳膊上有一处棕褐色的圆形胎记,却是他不能轻易抹掉的印记!”
“右手胳膊上的棕褐色圆形胎记?嗯,我记住了,他的这个特征,还有他的名字,阿诺里斯!”克斯默德点着头说道。
“天大地大,人海茫茫,想要从中找到一个人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啊!不过我们还是感谢你的好意。”凯丝泪中带笑地说道。
“不,你们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很能理解你这种亲人不在身边的痛苦,因为我……我以前也见过这样的情况。”克斯默德不想提起自己的身世,加深自己和凯丝的悲伤。
之后,凯丝在田地中将正忙于农活的艾布特叫了回来,并向他说出了克斯默德的决定以及她和他进行的那番谈话。
艾布特叹了口气,高瘦的身躯微微佝偻了一下,清癯而矍铄的面容布满了忧伤的神色。他点了点头,缓缓地说道:“嗯,他要走就走吧,但至少让我送他一程。”
这天午后时分,克斯默德第二次乘上了艾布特的驴车,但和第一次的昏迷不同,他这一次十分清醒。和凯丝挥手道别,然后看着凯丝瘦弱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克斯默德的心情一直都十分沉重。这个原本完整的家庭,因为两夫妇唯一的儿子的离家出走,顷刻间变得不幸,只剩下这对日渐衰老的夫妇相依为命,并守着那被时光不断消磨的最后的期望。
如果不是为了逃离永夜联合的追捕追杀,克斯默德也许会选择留在这里,陪伴着这两个老人生活。忽然之间,他心中萌生了一个想法——当他所遭到的威胁都已被解除的时候,或者他有了足够的能力和条件令他不必再去逃离的时候,他也许就可以在这两个老人的身边定居下来,陪伴着他们一起生活了。
这个想法立刻成为了他的一个愿望,并让他十分憧憬。克斯默德腰间系着一个小亚麻袋,里面装着几块黑面包和一瓶水。而他衣服的一个口袋中,则藏着另一个小袋子,这个小袋子中有一百多个第纳尔——虽然从艾布特和凯丝这两个穷苦老人那里收下哪怕一个第纳尔,都会让克斯默德十分过意不去,但这两夫妇的盛情却让他无法拒绝,推辞了一番后,他终于只好将这一百多第纳尔收下了。
艾布特的驴车载着克斯默德,从乌迪尼拉德村出发,然后沿着维吉亚雪原的一处边缘,向南而行。当这辆驴车到达了杰尔泊堡和艾尔布克城堡之间的区域,也就是诺德王国和维吉亚王国的一处边境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艾尔布克城堡是诺德王国的一处军事重镇,扼守窝车则半岛,而杰尔泊堡则是维吉亚王国的一处军事重镇,扼守维吉亚雪原。这两座城堡一东一西,正好互成对峙之势。
“送到这里就行了!让我在这里下车吧!我会在艾尔布克城堡借宿一晚再赶路!趁天还没有黑,你赶快回去吧,别让凯丝担心!”克斯默德指了指西边那座隐约可见的城堡,同时对艾布特说道。
艾布特思索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你就去艾尔布克城堡过一夜,明天再动身也还不迟!接下来,你就从艾尔布克城堡出发,继续往南走,过了一座桥之后,到了依斯摩罗拉堡附近,就折向西走。沿路多问人,你一定可以到达萨哥斯的!”
“好的,我知道了!”克斯默德一边应道,一边跳下了驴车。
艾布特将驴车掉转方向后,对克斯默德说道:“那我先回去了!祝你一路顺风,孩子!再见!”
“我会的!你和凯丝也要多保重!再见!”克斯默德连忙应道。
艾布特吆喝一声,便驱赶那只黑驴,踏上了归程。克斯默德看着艾布特的驴车远去,看着他那瘦长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渐渐变得模糊,心中突然涌起了一阵激动,令他情不自禁地朝那个背影喊道:“我会回去找你们的!一定会的!”
这声喊叫远远地传了开去,而在听到这声喊叫后,那个瘦长的背影似乎猛地颤抖了一下,但下一刻便恢复了平静。那个背影举起了一只手,在头上摆了摆,随即就放下了。接着,在驴车的承载下,那个背影渐渐消失在了克斯默德的视野中。
在艾布特的驴车远去后,克斯默德才转过身,继续前进。
然而,接下来,他并没有在艾尔布克城堡或者杰尔泊堡借宿,而是继续前行,没有多作停留。
此时此刻,克斯默德迫切地想要到达萨哥斯,并早已为此作好了日以继夜赶路的准备,当然不会在艾尔布克城堡或者其它任何一个地方逗留甚至过夜。他让艾布特在这里原路返回,是不想耽误艾布特太多的时间,接下来的路他要自己走,因此他在天黑之前,在这里下车,让艾布特回去了。
在一片树木稀少的平原地带,克斯默德徒步向南走了一段路后,眼看夜幕很快就要降临了。这时,克斯默德隐约看到前方远处出现了一片树林。正在他犹豫着是否要进入这片树林,并很大可能要在黑夜中穿过这片陌生的树林的时候,他听到身后响起了一阵由马蹄声和车轮碾地声组合而成的声响。
他立刻回过头看去,第一眼就看见了一个骑在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上的人,然后才看见跟随在这一骑马身后的三辆马车,以及在马车旁边的十几个头戴无边盔,身穿轻皮甲,背上背着盾牌和刀剑的骑兵。三辆马车都是四轮马车,各自被两匹骏马拉着前进,而那十几个骑兵则保持着和马车几乎一样的行进速度,在马车周围形成持续的防护。
当先的那个骑着白马的中年男人,头戴金黄色皮帽,身穿一件也是金黄色的软甲,皮肤白净,神色高傲。
克斯默德转过身,远远地朝那个男人问道:“请问你们去那里?会经过萨哥斯吗?”
“我们是会途经萨哥斯,请问你有什么事?”那个男人略微皱起眉头,反问道。
“是这样的,我有事想要赶去萨哥斯,但我不认识路,请问你们可以顺路载我一程吗?”克斯默德提出了这个请求。
那个男人在克斯默德旁边勒住了马,并一抬右手,示意后面的马车和骑兵也暂时停下,接着用一种感兴趣的目光看着克斯默德,像是在看什么新奇事物一般,接着微微一笑,缓缓地说道:“嗯,既然你敢向我们提出这个请求,那当然没问题的。”
“噢,谢谢,谢谢你们!”克斯默德感激地说道,心中则庆幸自己遇上了好心人。
那个男人看着克斯默德毫无掩饰的坦诚而喜悦的笑容,也笑了笑,却是皮笑肉不笑,随后冷冷地问道:“你能出多少钱?或者,你凭借什么让你引以为傲的条件,能够让我们甘愿载你一程?”
“啊?我只是个普通人!要付钱是吗?要多少?”克斯默德的心立刻凉了一截。
“你有多少钱?”那个男人淡淡地问道。
“我身上只有一百多第纳尔!你不会全部要了吧?如果是,那搭你顺风车的代价也太高了!”克斯默德皱起眉头,略显不满地说道。
“那好,你给我两百第纳尔,我们立刻就让你上车,载你一程!”
“两百第纳尔?你这是故意为难我的是吗?你根本就不想载我一程!是不是?”克斯默德顿时明白了这个男人的真实意图,恼怒地说道。
“哈哈,我们可不是普通的商队!我们是专门为贵族运送物资的,我们的车,可不是你一个穷小子搭得起的!”那个男人充满不屑地说道。
;克斯默德真的想冲上去把这个可恶的家伙拉下马来狠揍一顿,但他还是忍住了,默默地看着这几辆马车消失在了前面的那片树林中。
克斯默德继续前进,很快也来到了那片树林前。就在他接近这片树林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阵喊杀声从树林中远远地传了过来。接着,他听到了几声惨叫和兵刃的碰撞声,以及其它一些杂乱的声音。他心中惊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加快脚步,想过去一探究竟。
进入树林中后,他不敢在道路上向着声音接近,而是绕进了旁边的树林中,借着树木的掩护,循着声音的来源走过了一段距离,接着,他的视线掠过前面的杂草丛和一些树木,穿过一片苍茫的暮色,看到了许多人影在不断地运动着。他再定睛一看,才看清正有两方人在互相厮杀。
“他们都不是那些毫无背景,可以任我们摆布的平民,他们是贵族或者贵族的侍从!不能留活口,全部都给我砍死,不然会留下后患!这一次我们不要俘虏了,只要马车上的财物就行了!”在双方厮杀的时候,一个粗野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克斯默德现在已经来到了距离双方交战地不足三十尺的地方,可以将双方的战况看得一清二楚。而他很快就看见了这样的一幕:刚才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家伙,硬是被他身旁的几个身影,一把从马上扯了下来,将他摔倒在地,接着,那几个人影几乎同时举起了手中的斧头和刀剑等兵刃,朝地上那个可怜的家伙胡乱砍了下去。
而跟随他的那些护卫骑兵,包括马夫在内,每个人都遭到了至少两三个敌人的围攻,有的也像那个家伙一样被扯下马或马车来砍死在地,有的则直接在马车和马上被敌人砍死,甚至连人带马被砍死,还有的则是在地面上被敌人砍死,他们中大多数人都是在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被突然杀出来的人所杀,只有少数人做出了反抗,但却也终究难逃一死。
很明显,这支贵族的运输队,是被在这树林中埋伏已久的敌人袭击了,敌人的人数是他们的两三倍,他们算上马车夫,也只有十多个人,不到二十人,而他们的敌人则至少有三四十人,
克斯默德不知道这群聚集埋伏在这里拦路抢劫,杀起人来毫不留情的歹徒究竟是什么家伙,因为这时候的他,对卡拉迪亚大陆上任何一种匪盗流寇都并没有真正的了解,直到不久后的将来,他才知道这群歹徒正是他早有耳闻,并曾因为他们的罪恶而咬牙切齿的海寇。这是他生平第一次遇见海寇——在诺德王国和维吉亚王国北部猖獗,并深受居住在窝车则和日瓦车则,以及这两个城镇周边城堡村庄的民众深恶痛绝的海寇。
克斯默德看到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他现在如果要出手相助,那也只是上前送死而已。于是,他此时只想在这群穷凶极恶的歹徒发现他之前,悄悄地离开这里。
但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匹白色黑鬃,身上还涂了几块黑斑的马,在混乱的人群中长嘶了一声之后,疯了一般地朝人群外跑去,而它逃跑的方向,正是克斯默德所在的方向。在克斯默德看来,这匹马是突然朝他这边冲过来的。
几个被惊动的海寇下意识地朝这匹马的奔逃方向看去,正好发现了克斯默德。
“那边还有一个,快杀了他!”一个海寇大喊了一声。
克斯默德当时真的恨死了那匹马,可是就在那匹马要在他旁边飞驰而过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却突然想起了一句话,那是玛丽特临终前向他叮嘱的一句话——你以后一定要学会骑马!
而事实上,他现在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不久,全身麻木,四肢无力,失血过多的伤口也是初愈,尤其大腿的伤口还隐隐作痛,难免对他的行动造成不便。现在,以他这样的状态,就算他不顾一切,竭尽全力地奔跑,也是跑不过这群海寇的,在与海寇们相距如此近的情况下,他根本就无法拉得开距离,如无意外,也即将面临被海寇砍杀的命运。
这匹马突然朝他这边跑来,既让他立刻被海寇们发现,无法悄悄的逃离这里,却也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借助这匹马,绝尘而去,将海寇们远远的甩在后面。他没有多想,看准那匹马从自己身旁飞驰而过的时机,往旁边一块大石头上一跳,然后再纵身奋力一跃,险险地落在了那匹马的马背上。
然而他不会骑马,落在马背上之后,只能用双手紧紧的抱着马颈,而双腿则紧紧地夹着马肚子。
那匹马被他突然跳上了身,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更是拼命地往前跑去,数秒内便将想追赶上来的海寇们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克斯默德几乎是整个人趴在马背上,闭起双眼,脸贴在马鬃上。他这时的心跳频率,甚至都赶得上马蹄移动的频率了。而他耳边持续不断的呼啸声,则时刻提醒着他,现在的速度有多么得快。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惊觉,他现在的移动方向似乎不对,而且一直这样跑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他伸出右手往马头上摸索,触碰到了一些绳状物。他没有多想,立刻将那些绳状物——实际上是马的缰绳用力一拉,想用这种方法让马停下来。
被他这一拉,那匹马是立刻停了下来,可是却前蹄离地,人立而起,并发出了一声长嘶。马的这下突然的举动,令没有将脚踩在马镫上,而且猝不及防的克斯默德,立刻被甩到了地上。
将克斯默德甩到地面之后,那匹马前蹄重新着地,又立刻向前奔跑而去。
克斯默德爬起身来的时候,那匹马早已跑没了影,他循着马蹄声远去的方向看去,不由得愣在了原地,随后他沮丧地低下了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可是接下来,他却发现了一件更糟糕的事——他系在腰间的袋子不见了,然后他再一摸衣服,发现用来藏那袋子第纳尔的口袋中,也是空空如也。
他的心立刻像沉入了冰窖那般,但他立刻让自己勉强镇定下来,将自己的四周搜了个遍,却哪里有那两个袋子的影子——也许是在刚才他跃上那匹马的时候,或者在乘马奔跑的过程中,他的两个袋子就掉在了地上!
正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远处隐约地传了几声呐喊声,令他虽然不甘,却也不敢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