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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的时候,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大雨,玄炫被飘到脸上的水汽冷醒了。
雨丝一丝一丝地从半开的车窗飘进来,玄炫半边脸都被打湿了,正要爬起来把车窗关上,冷不防一阵刺耳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刮过,列车一阵猛烈的摇晃,没有防备的玄炫一头撞在车厢壁上。
“各位乘客请注意,由于前方出现事故,列车需要紧急刹停,请各位乘客坐好扶稳!”
霎时间咒骂声,小孩子的哭声,女人不安的询问声响成一片。
玄炫揉了揉肿了一个包的额头,耳畔听着列车底部传来的尖锐碰撞声,他忽然觉得一阵心悸,左眼皮猛地跳了几下。
玄炫不由得皱起眉头,左吉右凶,他却是异于常人的左凶右吉。
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未知的危险从来都是让人恐慌的,因为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一阵急刹之后,列车终於停了下来,玄炫冒着大雨把头探出车窗外张望,浓重的夜色中,只能隐约看到前方几道白光照亮了天际,把浓黑的夜空劈裂成了几段。
周围的人也渐渐安静下来,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奇怪,只要暂时确定没有危险就会松懈,潜意识就会认为自己已经安全了。
这时广播又响了:“尊敬的乘客,由于前方N013/N120列车发生故障,滞留的乘客将由本列车负责乘载,请各位乘客发扬乐于助人的精神,帮助有需要的人,谢谢!”
安静的人群再次骚动起来,议论纷纷。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一个女乘务员领著*个人走进了玄炫所在的这节车厢。
周围的人用一种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几个浑身湿透的乘客,乘务员逐一把这几个人安置在空余的位置上,因为人不多,即便多了这几个人,车厢还是没有满座。
玄炫随意地看了几眼,刚想别开目光,头将转未转的瞬间,眼角余光瞥到了一个人,不久前结下的仇人!狭路相逢,竟又碰到了那个在机场轻薄了他的男子。
月羽也看到了瞪着自己的玄炫,他不由得轻笑起来,真是有缘。
他是笑着一张脸,玄炫却是臭着一张脸,看着月羽渐走渐近,他很有冲动再放一把火。
月羽在玄炫对面的卧铺坐下来,把手里提着的小行李箱放在脚边。
“上回在机场是我唐突了,希望你别介意。”
玄炫扫了他一眼,不打算搭理他。
因为头发被烧了大半,月羽干脆把头发剪短了,整个人看起来少了一分古韵,多了一分清爽,他见玄炫不理会自己,也不急着和他交谈,旅途虽不漫长但也不短暂,不急在一时。
湿衣沾在身上极为难受,月羽皱了皱眉,从小行李箱中拿出干净衣服打算换上。
火车的卧铺只是一列排过去,旁边是狭窄的过道,此时已经是深夜3点半,绝大部分乘客早已沉入梦乡,没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在车厢里走动,加上灯光昏暗,月羽这样换衣服并无不妥,所以他很自然地脱了上衣,玄炫就坐在对面,可谓是一览无遗。
他不介意让人看,玄炫自然不矫情,甚至故作轻佻地放肆打量。
不得不说,这位贵公子的身材确实不赖,如同覆盖了一层薄光的肌肉精壮而又光滑,往下瞄,居然还有六块腹肌。
对于玄炫的“目光轻薄”,月羽全然不在意,十分淡定地脱衣穿衣。
玄炫也很淡定,但是当他看到月羽居然要把裤子也脱下换了的时候他就不能淡定了。
“这里有洗手间。”
咬牙切齿的语气让月羽动作一顿,他抬眼看着脸带羞色的玄炫,无辜地道:“我裤子也湿透了,不换会着凉的。”
“洗手间。”难道他就不能去洗手间换么?
“你刚才不是看得挺快乐的么?怎么这会儿就生气了?”
那是因为不知道你这个暴露狂会暴露得如此彻底不要面子。玄炫在心里腹诽。
像是猜到玄炫心中所想,月羽露出了一个迷人的笑容:“我只在你一个人面前如此换过衣服。”
这句话很暧昧,玄炫聪明地避而不答,干脆连眼睛也闭上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一会儿便没了动静,玄炫不耐地问:“你换好了没有?”
“你睁开眼睛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怕长针眼。玄炫撇嘴。
见好就收月羽还是懂得的,惹毛了玄炫他也没好果子吃,他可没忘记自己在从机场轻薄玄炫时那莫名其妙的一把火,眼前这个青年并不是一般人。
“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玄炫本来还有点睡意的,被这样一掺和,睡意全飞,他觉得累想睡觉,偏偏神志清醒,这样的状况让他心生焦躁,连带额头也隐隐作痛起来。
他一向有个毛病,睡眠不充足他就会觉得累,觉得烦躁。
察言观色,月羽问:“怎么,你不舒服?”
玄炫不想和这个人扯上关系,他揉揉额角和衣躺下,即使睡不着,躺着也让他稍微觉得舒服些。
一双略带凉意的手伸了过来,轻轻地揉按着太阳穴,玄炫本想拍开那双手,但是那恰到好处的揉捏却让他觉得舒服不已,举起的手又慢慢放下。
一会儿,只要一会儿便好。
也许是那按摩太舒服,又或许是那人的气息让人心安,耳边听着雨滴拍打着玻璃的轻微声响玄炫竟毫无防备地再次睡着了。
确定玄炫睡着了,月羽才停下手。
蹲得时间太长,腿也麻掉了。
月羽揉了揉腿,慢慢地坐下来。
看着玄炫沉静的睡颜,月羽有些迷惑。
他确定他是第一次看到玄炫,然而奇怪的是,对这个人他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忍不住想要亲近,想看到他的每一个神情变化。即使是看着他睡觉,心里竟也生出了一种满足感。
一见钟情,情不自禁?就连月羽自己也道不清说不明。
***
玄炫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盖着一件衣服,这不是他的衣服。
侧头往旁边望去却不见月羽,玄炫坐起来,窗外透着亮光,似乎是天亮了。
他感觉到列车也停了下来,到站了?
下了一夜的大雨仍不歇息,依旧不知疲倦地下着,似乎不把那水分甩干就不会罢休。
透过灰蒙蒙的玻璃,入目是尽是崇山峻岭,看来列车还没有到站。
列车半途停下了,该不会又出问题了吧?
“醒啦?”
回头一看,月羽神清气爽地站在那里,他肩膀上蹲着那只花栗鼠,它的大尾巴秃了一半,这景象感觉就像一根烧焦的孔雀翎插在一个精美的瓷瓶里,显得滑稽又不协调。
昨晚可没见着这松鼠,躲到哪里去了?
看出玄炫的疑惑,月羽道:“小花昨晚睡在行李箱里。”
花栗鼠看到玄炫心惊胆颤的,僵直地蹲在月羽肩膀上害怕地看着玄炫。
上回不就是亲了一下嘛,结果尾巴就被烧了一半,这个教训太新鲜了,花栗鼠印象深刻得很。
玄炫瞄了一眼花栗鼠光秃秃的尾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真活该!
月羽安抚地拍了拍直往他脖子后缩的花栗鼠,笑道:“他喜欢你呢。”
玄炫哼了一声。
花栗鼠腿都软了,它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被喜欢着。
“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知道你的名字?”月羽道。
想到昨晚额上那双冰凉的手,玄炫也不好意黑着一张脸,“玄炫。”
“玄妙玄,火玄炫?”月羽求证。
“嗯。”
“我是月羽。”
月羽?偏生的名字。
“火车停了下来。”玄炫道了句。
“将近五点的时候停下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月羽顺着话题道,“没有任何的通知。”
话音刚落,列车的广播响起了。
“尊敬的乘客,由于前方道路塌方,列车将暂时停下来,待道路清理完毕,列车将再次行驶,给您的旅途带来不便,敬请原谅!”
在乘客的怨声载道声中,广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玄炫看了看时间,已经六点了,既然列车是五点停下的,为何现在才通知?难不成怕半夜吵着人引来更多不满?
广播还在响着,只是这回换了内容。
静下来听了两遍,广播的大概意思是说:由於连绵暴雨,道路一时难以清理,所以要暂时在这附近继续停留,前方有个小村落,列车将会开到那里,有需要的乘客可以到村子里买些东西吃云云。
小村落?
玄炫没来由地想到了那张地图,想到那个群山之中的孤独小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