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晓皙有些想笑,又觉得这个时候她要是敢笑出来,肯定会被收拾得很惨。
他这个样子不像是可爱的小狼狗弟弟,倒像是下山巡视的狼大王,金丝边眼镜的斯文没有将他身上的桀骜不羁给压下去,他反倒将眼镜带出了三分痞。
原来,坏学生再怎么装也压不下去身上那股坏劲儿。
陈放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这跟他想的有些不一样。
他坐到床边,“不喜欢?”
陶晓皙听出了他嗓音里的威压,将头摇成了拨浪鼓,“特别喜欢。”
“那你这是什么反应?”他手按向她在隐隐抽搐的嘴角。
陶晓皙的脸埋到了他的怀里,闷笑出声,“陈放,你好可爱。”
……
他一个大老爷们,半点也不想听到可爱这类的词出现在自己身上。
不过,她总归是开心了,脸上不再是勉强支起来的笑,所以,她觉得可爱也就可爱了。
陶晓皙仰头将他鼻子上挂的那副眼镜取下来,想要自己戴戴看。
“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眼镜?”
陈放伸手截住眼镜,“啪”一声扔到了床头柜上,回她,“买的。”语气有些莫名的不快。
买的为什么看起来像是和眼镜有什么大仇的样子。
她摸摸他冷硬的下巴,“不会是和卖眼镜的吵架了吧?”
……
他和卖眼镜的吵什么架,卖眼镜的店都关门了,邱廷宇的破眼镜他戴也就戴了,他可不想让她沾任何邱廷宇东西的边。
陈放轻一下重一下地顺着她睡乱的头发,在嘴里乱蹿了许久的话还是说了出来,“邱廷宇喜欢周莺,上学的时候就惦记上了。”
他和她说这件事是想明里暗里提醒她,你暗恋对象喜欢的人和你压根不是同一个类型,你就算当时表白也没戏,所以不用再缅怀伤感你那学生时代连“恋”都称不上,充其量也就算是青春期的那么一点小躁动了。
陶晓皙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点酸,她之前很难想象酸这个词会出现在他身上,她从他怀里离开,仰躺回了床上,原先被她睡得热乎乎的被窝已经不暖了,她压了压被角,不想让凉气再进到自己被窝里。
“不奇怪啊,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莺莺姐吧。”她掩了一个哈欠,闭上了眼睛,“好困啊,我要睡了。”
陈放皱眉,他怎么觉得她这句话说得这么得……惆怅。他将人带被子一块儿抱了过来,冲她颤得厉害的眼睫毛吹了口气,装什么睡,他们现在说问题正说到关键的时候。
陶晓皙睁开眼睛,“干嘛,你不睡觉是要撒酒疯吗?”
其实陶晓皙说刚刚那句话,心里有一个隐隐的期待,期待他会说我就不喜欢周莺,可又觉得这种想法太幼稚了,他说她三岁,她难道就真的三岁了,现在就算是三岁的小朋友也不会说你要是想和她玩就不要和我玩了的幼稚话。
长大后的陶晓皙已经学会
了自信,也很少再有那种被别人说两句就陷入自我怀疑的情绪当中。
当初和顾子初闹分手,顾子初洋洋洒洒地发了一篇小作文给她,通篇的意思都在说她一个小县城里出来的,能找到一个有房有车没贷款的首都本地人,还天天把她当一个小公主一样供着,有什么不满足的,他不就是和别人睡了几觉吗,他又不喜欢吴思宁,就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陶晓皙当时只回了他一句话,放你祖宗的狗臭屁。
她性子虽然软,不代表她没有脾气,也不代表她不会骂人。
她是从小县城出来的,但那又怎么了。
她家是够不上大富大贵,至少衣食无忧,她爸妈在他们的能力范围给她提供了最好的生活环境,陶文永对她是无条件的宠,孟青虽然强势,管她也管得严,她心里偶尔有不满,但年纪越大越知道这大概也是她妈爱她的一种表现,她妈就是这样一个性子,刀子嘴豆腐心,永远嘴上说的厉害。
她接受了良好的教育,还有一份可以养活自己的生计,并且这份工作还是自己喜欢的。
她对自己的现状很满意,对以后的生活也可以坦然和从容的迎接。
所以,顾子初就算发十篇小作文,也别妄想让她觉得她一个小县城出来是在高攀他一个首都本地人。
只是,这种在别人面前的坦然和从容,一遇到周莺,就会崩塌,在周莺面前,她会产生一种不能自控的自卑。
她仔细琢磨过自己这种心理,可能是小时候的心理阴影太大了。那个年纪,还没有自我判断和自我调节的能力,她心思又有些敏感,不像有的小朋友性格会皮实一些,管你大人说的是什么,一个耳朵进另一个耳朵就出了,她不是,她那个时候完全看大人的脸色,孟青一说你看你莺莺姐,她立刻就会觉得我不如莺莺姐,莺莺姐那么好,我怎么这么差劲,而且何种差劲不是她努力就可以追赶上的,因为孟青永远有下一句你看你莺莺姐在等着她。
这种阴影经过日积月累好像已经成了一种条件反射,这种条件反射不是她自我暗示好多遍我可以我很好我特别厉害能够纠正过来的。
她不想……和周莺走得太近,如果可以,也不想他和周莺走得太近,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和他说她这种心理,好像一说,就显得她又小家子气又无理取闹。
所以,还是不说了。
陶晓皙用手抚开他眉心的褶皱,“不要这么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姐姐今天身体条件不允许,你先把你这一身行头收起来,等我亲戚走了,再陪你玩小狼狗和女王大人的游戏,好不好?”
陈放:……她每天都在网上看一些什么东西,还小狼狗和女王大人……
还有,他这是欲求不满吗,他是想问她现在对邱廷宇是个什么想法。
转念一想,就算问出来答案来又能怎么样,反正她嫁的人是他,他和她日睡夜睡,他就不信不能把那个瘦竹竿白四眼从她心里给睡出去。
陈放大掌一通揉,又将刚才给她捋顺的
头发揉乱了,问出了一个他自己都十分不屑的问题,“我穿白衬衫好看吗?”
陶晓皙歪头看了看,认真回他,“你还是穿黑色更好看一点儿。”
……
要不干脆今天晚上大家也别睡了,他就不信让她改不了口。
陶晓皙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不管他要不要睡觉,反正她要睡了,开始是装睡,后来慢慢也就睡着了。
元旦过后,店面的设计方案定了下来,装修正式开始了,大部分的材料都是阿建那边负责采购,但是店里的装饰品小摆件,都是陶晓皙自己在网上或者去建材城淘。
她扒拉着自己现有的存款,买车也不是不能够,但价位肯定高不了,车这方面,她还是想要质量稍微好一些的,至少安全性相对要高。
本来结婚的时候,孟青说要给她买一辆,她死活没让,她都这个年纪了,不想再让父母掏老本给她添置东西。
要不干脆买一辆小电动吧,县城里的交通一到高峰期堵起来也能比得上首都的二环,还不如小电动穿墙越河来得方便。
那天她正在对比几个牌子的电动车,陈放给她发过来了几张车的图片。
陶晓皙回他一个问号。
他的语音马上打过来了。
“给你定的车。”
额……
“你什么时候定?怎么没跟我说。”
“跟你说干什么,跟你说了,你又在那儿和我分你的我的,还不够我给自己找气生,合同签了定金也交了,周末去提车就行,你不要也得要。”
……他为什么送人东西也能送出一种强买强卖的活土匪劲儿。
陶晓皙仰躺在沙发上,回他,“我为什么不要,我老公给我买的车,我当然得要,我想说的是,相比黑色,我还是更喜欢白色。”
……
电话里静默了好几秒,他的声音才传过来,咬牙切齿,“这款只有黑色没有白色,陶晓皙,以后家里的东西都得是黑色,要是出现一个白色,你试试看。”
陶晓皙想说,家里现在好多东西都是白色的啊,别的不说,他用的碗就是白色的,他跟白色是有什么仇吗。
只是她还没得及说,他电话已经挂了。
啧,有本事他晚上别用碗吃饭。
陈放话说得狠,去店里提车的时候还是提了辆白色的回来。男人选车,相比外观,更注重实用性,所以他选的这辆还挺合陶晓皙心意。
孟青知道陈放给陶晓皙买了车后,没说什么,只是没几天,给老太太送来了一款按摩椅,孟青只说是同事家里新开了店,有活动优惠,第二款半价,这么大的力度,不买就是亏,她在店里适用了,特别舒服,适合老年人,他们买了两套,自己留了一套,这套家里也没地儿再放,给老太太用正好。
老太太说什么也不肯收,她知道这种按摩椅就算再打折,价格也不便宜。
孟青握着老太太的手说,“我和晓皙爸的父母都走得早,以前家里条
件不好,想孝敬老人个什么东西,有那个心没那个力,现在好不容易生活好点儿了,想孝敬人却不在了,咱们家现在就您这么一个老辈儿,您就当全了我们心里那份遗憾,把我和晓皙爸当闺女和儿子,孩子孝敬妈不都是应该的。”
这一番话说得老太太掉了眼泪,“没想到我老了老了,又多了一个闺女和儿子,这都是我们晓皙给我带过来的福气。”
陶晓皙也忍不住鼻子里一酸,一是为老太太的话,二是为她妈忙前忙后为她打算给她走人情。
陈放一进门,看到的就是眼泪汪汪的三个女人,他心里一咯噔,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儿。
陶晓皙不想让他看到她哭,赶他去厨房,“你快去做饭吧,妈今天在这儿吃饭。”
转头看到孟青眼里的不赞同,这是嫌女婿一回来她就指使人干活了,陶晓皙起身半推半拉着陈放一起往厨房走,“我给你打下手。”
到了厨房,陈放反握住她的手,把人带到了客厅视线的死角处,他抬着她的脸要看她,陶晓皙不让,头闷得愈发得低,本来她鼻头的那个酸劲儿已经止住了,他一看她,她突然觉得有些委屈,也不知道是在委屈什么,眼里盈了些水汽。
陈放弯下腰去,仰翻着脸从下到上寻她的视线,压低声音问,“怎么了?妈说你了,还是谁欺负你了?”
陶晓皙抽了两下鼻子,“就是觉得我妈其实还是很宝贝我这个闺女的。”
陈放松了一口气,手抹了抹她的眼角,“我还当是怎么了,天底下很少有不宝贝自己孩子的父母。”
陶晓皙摇头,“她有的时候爱拿我和……别人比,我小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觉得我不如别人,她喜欢别人也多过喜欢我。”
陈放摸摸她的头,“老一辈表达感情的方式确实会比较别扭,但不妨碍他们是打心眼里希望我们更好,我们要是取得一点小成绩,他们肯定会比谁都高兴。”
陶晓皙拿手背胡乱地抹了几下脸,觉得自己这场情绪来得有些丢人,又不是小朋友,抓着人告状一样说着自己心底的委屈,想要点安慰。
她绕开他去看冰箱,“小孩子的心理,那会儿除了学习也没有什么其他要烦的,就揪着这点事情来伤春悲秋了。”
陈放看出了她的别扭,视线不再跟着她,走去水槽那边洗手。
“反正在我这里,你就是最好的那个,别人谁都比不上。”
这话一听就是在哄人,陶晓皙顶着红红的眼睛斜他,“那你说说我好在哪儿了?”
陈放对这个问题没有迟疑。
“首先是长得漂亮,还是那种让人能一眼记住的漂亮。”
“其次呢心眼好,老太太看完你照片的第一眼就说这肯定是个实心眼的姑娘,我们一起吃第一顿饭的时候,老太太偷偷和我说,你比她想得还要好。”
“然后还是个学霸,我们老陈家,远的不说,就近三辈,算上我爷和我爸,应该没出过一个考试能考第一的人,就算是第一,也是倒数的。”
……
越说越没谱,哪里有把去世的长辈拿出来说道的。
陶晓皙嗔他,“你们男人是不是因为哄人不花钱,所以好听的话张口就来。”
陈放将手上的水珠甩到她红红的小脸上,“你们女人是不是总对我们男人的话持质疑的态度,你成绩好是事实吧,你难道你觉得你自己不漂亮?”
陶晓皙:……
“你看你自己也没法反驳。至于老太太的话,要不我们现在出去问问。”他说完作势就往外走。
陶晓皙赶紧拉住他,“我信我信我信还不行吗。”
陈放这才满意了,看她一眼,又看她一眼,像是无心地随口一问,“你呢?”
陶晓皙不解,“我什么?”
陈放轻咳一声,“你觉得我怎么样?”
陶晓皙投桃报李,“我自然也觉得你样样都是顶好的。”
陈放追究,“好在哪儿?”
陶晓皙认真想了想这个问题。
“做的饭很好吃。”
陈放点头同意,但是不满意,示意她继续。
“长得还可以。”
还可以这个形容,也勉强算可以吧,男人对长相这方面没有多在意,陈放让她再继续。
“身材很好。”
这是她最喜欢的,很好应该是真的很好了,陈放嘴角上扬。
陶晓皙看到他弯起的唇,微红的眼珠转了转,放轻嗓音,“叫女王大人的时候最性感。”
陈放的手一滞,脸色僵住。
陶晓皙眼里起了笑,这些天压在心底的郁结散去,彻底开心起来。
昨天陶晓皙姨妈结束,晚上就被他逼到了床角,他非让她说说他穿白衬衫到底不好看在哪儿了。
陶晓皙很能认清眼前的形势,马上道了歉,陈放不可能只接受口头上的道歉。
陶晓皙问他想怎么办,陈放将人架到了自己身上,让她看着办。
嗯……既然让她看着办,她就看着办了,她把他扔在床上的白衬衫穿到了自己身上,半敞着,唇顺着他高挺的鼻梁一路向下,在他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中停下来。
“想继续?”她问。
陈放看着她嫣红的唇,这不是废话吗。
“叫姐姐。”
陈放不叫,他是不可能叫她姐的,小狼狗可以当,叫姐绝对不可能。
陶晓皙看着他脖子上爆起的青筋,都要为他的骨气鼓掌了。
“或者你叫我女王大人也行。”陶晓皙给出选择。
……
“你叫一声女王大人,我就继续。”
陈放在要爆炸之前,咬着牙勉强叫了一声。
那是陶晓皙第一次见他脸红,真的是哗地一下,血液从脑门直接漫过了他整张脸冲到了脖子根。
没到他还有这么纯情的时候,她当时笑得都起不来身,继续是没继续,不过也被他折腾了半宿,但能见到他那么窘迫的一面,还是值得的。
陶晓皙敢肯定,他绝对不会想再回忆一遍昨晚的事情。
可惜,陶晓皙预料错了。
陈放转身过来,冲她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俯到她耳边,“既然你这么喜欢,今晚我就再叫一次,女王大人或者女王姐姐,你更想听哪一个,嗯?”
陶晓皙手里的菜掉到了水盆里,溅出漂亮的水花。
陈放揪了揪她的红耳垂,他就不信这个邪了,在耍流氓这件事上,他还能次次输给她一个软耳朵兔子。
总要给她点颜色,不然不白担了别人叫他的那声“狼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