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链拉到一半,陈放的手停住,陶晓皙的手同时覆上了他的手。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空气里本该是静默的,可陶晓皙听到了别的声音,沉重的呼吸声,如果细听,还能听到“滋滋”的电流声。
陶晓皙先开口,“头发拉出来了,不疼了。”
“嗯。”
陈放从头到尾没在拉链里看见她半根头发,他的手依旧定在拉链上,没有放开。
“那我们睡觉?”陶晓皙的手也依旧覆在他的手背上,没有松开。
还是一声“嗯”,只不过声音更加深哑。
陶晓皙眼睛里的笑容加深,按在他手背上的那只手力道也加深,她拉着他的手一起向下拉拉链。
但是……没拉动。
陈放漆黑的眸子里风云变幻,最后风云被他将将止下来,他带着她的手,将拉链一拉……到顶,连脖子都捂了个严严实实,遮住了所有该看的不该看到的风景。
陶晓皙有一秒钟的错愕,然后脸埋到他青筋凸起的手背上,“咯咯”地笑出声来。
他明明就是个流氓,可有些时候却比她想的还要纯情。
陈放有些恼,他拽了拽她扎起的高马尾,“我说过今晚不动你,我说话要算话,不然又要被某人说成是言而无信背信弃义的小人。”
陶晓皙的笑声一直止不住,陈放直接把人从床上拎起来,手捧上她的下巴,唇对着她笑红了的脸压了下去,他动作起得很重,最后落到她唇上的力量却很轻。
很温柔的一个吻,应该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他在这种事情上绝对算不上温柔,虽然事后服务很到位,过程中永远是拆床甚至是拆房子的架势,包括接吻,好像轻一分力道就压不住他身上起的火一样,要不她脖子也不会是这个惨不忍睹的模样。
今天他却转了性,箍着她的胳膊都快要把她的腰给勒断了,但手规规矩矩地停在她的腰侧,没有乱动一分,要是照以往,就这几分钟,她上上下下恐怕已经被他揉搓了一个遍。不仅手规矩,舌头也规矩,只是一遍一遍地扫过她的唇,并没有往里面探进半分。
可就是这样规规矩矩又纯纯情情的一个吻,让陶晓皙心神都起了荡漾,她搂着他的脖子,含含糊糊地提醒,“陈放,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她是没有勇气再穿第二次。
陈放拿被子把身上的人裹了个严实,比起蝉蛹,更像木乃伊。
“睡觉。”他把人扔回床上。
刚才的温柔褪去,换成一副冷然的面孔,唯有一双耳朵红得发紧。
“哦。”陶晓皙从勾人的小妖精变成乖顺的小兔子,她左右动了动身体,裹在身上的被子松泛了些,手和脚都能自由活动了,她拍了拍旁边的枕头,对床下站着的人说,“看在你今晚说话算话的份上,我分一半的床给你,你不用打地铺了。”
“我本来也没打算打地铺。”陈放手指一颗两颗
慢慢地解开衬衫的扣子,大片的腹肌随之进入到陶晓皙眼里。
这下轮到陶晓皙的目光闪了,他换睡衣换得特别慢,每个动作都好像被放缓拉长了,陶晓皙欣赏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定力不太能够支撑自己单纯地欣赏下去,她把视线转向了天花板,“你上学那会儿都在忙什么呀?”
她以前以为,他不学习,时间肯定都拿来玩了,但她看他现在这么拼命工作的样子,他上学那会儿应该不会是一个整天无所事事,以玩乐荒废度日的人,人再怎么变,本性是不会变的。
陈放躺到了床上,没有像以往一样拉人到自己怀里,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
他回她,“能忙什么,忙着挣钱。”
陶晓皙拖着被子一块儿挪到他怀里,在他肩膀上窝了个舒服的位置,“你那个时候就是一个学生,要怎么挣钱?”
她主动靠过来,陈放把人往身上搂了搂,“只要想挣钱,总会有门路,陪练打台球,练游戏号,搬水泥,稳健的老厂长就是那会儿认识的。”
她仰头看他,“你好厉害。”
陈放轻笑一声,“这有什么厉害的,人被逼到了一定的地步,总要想办法活下去。”
陶晓皙摸摸他的脸,“当时,是不是很辛苦?”
辛苦吗,当然辛苦,只不过辛苦的不是他,是他们家老太太。
她妈的车祸,对方没有责任,只象征性出了一些医药费,他爸那会儿承包了一些小工程,他出了事儿,项目没法收尾,甲方不付钱,工人要钱要到老太太这儿,他爸的赔偿金远远堵不上那个口子。老太太早起贪黑的干活,还了好些年,才算是把债给还完,可是还完了债,还要生活,还有孙子的学费,娶媳妇儿的钱,要用到钱的地方太多了,她一天也不能歇着,但是年纪越大,越不好找活儿,没有地方会愿意雇佣一个快七十的老人家。
最后陈放找到了家门口的一家熟识的餐馆,和餐馆的老板商量,让老太太来餐馆做一些轻省的活儿,餐馆出一部分钱,剩下的钱陈放补贴给老板,当老太太的工资,餐馆老板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同意了他这个提议。
这种日子持续了有一年多,老太太发现了不对,老板安排她的活儿比别人少,她拿到的钱却比别人多,他索性和老太太摊牌,他要从学校退学出去打工,反正他在学习上看不到自己的出路,他没有办法安安心心待在教室里,让自己奶奶风里雨里去挣生活费。
老太太气到不行,她管不住他,便直接找上了老周,老周追他半个县城,把他追了回来,谈了半宿,最后达成三方协议,老太太同意不再出去干活儿,只在家里接一些手工活儿,陈放继续回学校读书,并且好赖要考上一个大学,老周负责监督指导。
他说得很平静,语气也很轻松,但那样的日子,对一位老人家和一个半大的孩子来说,不是这样简单的几句话可以道尽的。
她把脸埋到他的胸前,蹭了蹭眼角,声音有些闷,“我们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奶奶,让她每天都是开开心心
的。”
“你已经做到了,老太太现在每天都乐得合不拢嘴。”
自从她进了他家的门,他都觉得他家老太太嘴角的皱纹又深了些,因为嘴角一直都是处在上扬的状态,没法不深,连带看他的眼神都顺眼了不少。
所以说,还得是生女儿,会哄人,会甜甜地笑,会搂着人的胳膊软糯糯的撒娇。
他贴到她的耳畔,“我打算戒烟了。”
“真假?”陶晓皙半信半疑,“戒烟很难的,我爸戒烟的时候,反复了几次,要不是有我妈这个强大的精神压迫在,我估计他也戒不成,你怎么突然想起戒烟了?”
陈放回,“备孕要戒烟。”
……
她开口有些磕绊,“你不是说年底再说怀孕的事儿?”
“年底怀孕的话,现在也该准备起来了。”
陶晓皙突然想起了她妈的话,你以为怀孕就是睡一觉就完事儿了。
她的脚蹭了蹭他的腿,隔了一会儿,又蹭了蹭,她有些紧张,她对怀孕这件事儿有些莫名的害怕,但转念一想,他会陪在她身边,这种害怕和紧张好像就少了些。
而且……要是有一个性格像他一样的女儿或者儿子,应该也不错。
“我是不是也要准备些什么?”
她对备孕的事情不太了解,要不明天问问她妈?算了,还是自己先查查资料吧,她妈对这种话题的尺度比她想得要大。
“你最先要准备的就是好好锻炼锻炼身体,别再一个受不住就玩离家出走。”
“……我就是再锻炼身体,也禁不住你这样夜夜笙歌地拿我练。”
陈放笑,“今天不就没有练。”
陶晓皙的膝盖往上走了走,“可你笙歌了啊。”
陈放脸色变了几变,把她从肩膀上往外推,“你离我远点。”
要不是她挨着他一直蹭,他也不会升。
陶晓皙被他推开,又挪回到他的肩膀上,“没事儿,我相信你能忍过去,戒烟需要强大的自制力,你要是这都忍不过去,还怎么戒烟,我们还怎么生孩子。”
……
陈放深吸一口气,“那你别再乱动了。”
“哦。”陶晓皙真的没有再动,“关灯,睡觉。”
他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你要不要换上睡衣?”
穿着外套睡觉不会舒服。
“你帮我换?我不想动。”
“……算了。”
他的自制力在她面前是半点没有,她这样白净着一张脸,还穿着校服,头发扎起来,除了没有刘海,好像又回到了高中时的模样,他在丈母娘家里,要是真控制不住做出点什么来,会有罪恶感。
“可我穿这个会不舒服。”陶晓皙扁着嘴看他。
陈放又想深呼吸了,她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仗着他不会拿她怎么样,可着劲儿地招他。
两相僵持,输的是陈放,他按灭床头灯,摸黑脱下了她身上的
衣服,扔到了椅子上,拿过睡衣要给她套上,又停下,把手里的睡衣也扔到椅子上,然后又扯下自己身上的睡衣,也扔到椅子上,最后把人叠到自己身上,拿被子盖住严丝合缝的两个人。
“睡吧。”
陶晓皙:……
这种状态下,她要是能睡着,她就是个神仙。
事实证明,她可能就是个神仙,他的身上很暖和,他轻拍着她背的手又很温柔,陶晓皙眼皮渐渐往下沉,在彻底沉下去之前,她还在想他这样憋一晚上,不会憋坏了吧。
事实也证明,是不会憋坏的,她第二天晚上,被人当成粘板上的鱼,换着各种姿势翻腾,她真的觉得自己成了神仙,这么高难度的动作,怕是神仙也做不来,她愣是被他给折了出来,她不知道是该佩服他,还是该佩服自己。
陶晓皙后悔没把校服给拿过来,那个校服没准就是制伏这匹野狼的一个符咒,能让他愣生生忍一晚上没有动她,但等她再回去拿,校服已经找不到了,问她妈,她妈也不知道。
不见的还有她相册里和邱廷宇的那张合照,要是没有见鬼,就是被某人给拿走了。
陶晓皙从她妈家出来,就进了楼下的理发馆,她办的卡里还剩些钱,正好可以剪一次头发,再做个护理。
陶晓皙在做头发,陈放和邱廷宇在办公室喝白开水。
财务大姐本来要泡茶,陈放直接让她上白开水就行,他的茶可不是用来招待他的。
“找我什么事儿?你不是在市里筹备你的事务所吗,怎么天天闲得往家跑。”陈放的声音里没一丝热乎气。
邱廷宇眉头拧成中国节,半响才开口,“周莺怀孕了。”
陈放挑了一下眉。
邱廷宇继续,“我的。”
陈放又挑了一下眉,“我可不陪着你去周家负荆请罪,太丢人。”
邱廷宇生无可恋,“我倒是想去负荆请罪,可她不让,她不要孩子的爸,只要孩子,说是这辈子都不会再结婚了。”
……陈放掩饰地咳了一声,怕自己笑出来,“正常,她结婚又离婚,大概觉得要男人也没什么用,自己有钱又有能力,现在连孩子都有了,应该对再一次踏入婚姻更没兴趣了。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周莺决定的事情,很少有谁能让她改变主意。”
“我不是来请你帮忙,我已经悟出来了,追女人这件事,不能指望别人帮忙。”邱廷宇挺直腰背。
陈放感叹,不容易,学霸终于参透了追女生的真谛。
“那你来我这儿做什么?”
“我来和你谈生意。”
“我们有生意可谈?”
邱廷宇从包里拿出两份文件,“你公司眼看要扩大,会有越来越多涉及到法律方面的问题需要咨询,我的事务所可以承接你这块儿的业务,你看一下合同,如果没有问题,我们现在就可以签。”
陈放一页一页翻过合同。
邱廷宇问,“如何?”
“你这是只打
算让我付个车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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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放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还是想从他这儿找突破口,接近周莺。
“可以签。”
邱廷宇喜。
陈放后面还跟着一个但是,“但这个费用,我只和你签一个季度的,等第二季度,我们再重新签,按照你正常的收费标准走就行。邱廷宇,梯子我可以给你当,便宜我不多占,老话讲占便宜准没好事儿。”
够意思,太够意思了,要不他生意能做起来呢,邱廷宇想给他一个拥抱。
陈放察觉到他的动作,拿眼神警告他,他要是敢扑过来,合同也别想签了。
邱廷宇蔫蔫地放下胳膊,“握个手总可以吧。”
握手也不行,陈放想到什么,起身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东西,扔给邱廷宇。
这下轮到邱廷宇防备了,双手交叉护在自己的胸前,“你怎么会有我照片?”他又看了看,“你从哪儿撕过来的,这应该是我高中时候的照片吧,你保存我照片这么久干什么?你不会对我有什么想法吧?”
陈放的脸直接黑成了炭,连合同带人还有照片一块儿扔出了他办公室,他要是把法律咨询的业务交给这么个神经病,他才是有病,活该周莺不要他。
陈放被邱廷宇给恶心得不轻,中午饭都没吃下去多少,下午陶晓皙信息问他,晚饭有没有想吃的,她从店里出来顺便去趟超市。
陈放只回她两个字,恶狠狠,【吃你】。
这都是她那张照片惹出来的事情,他今晚必须把她给吃得透透的,才能弥补邱廷宇带给他的精神伤害。
陶晓皙回他一行省略号。
马上又进了一条信息,【我剪了个新发型哎,等晚上回家给你看哦。】
【先照张照片给我看看。】
【惊喜,懂不懂,你现在看到就没有惊喜了。】
陈放还是很期待惊喜,他提前回了家,锁上车没走几步,从身后蹿过来一个人,揽上了他的胳膊。
“陈同学,下课了呀?”陶晓皙先握住他的手,然后和他十指交叉,“我们的家好像是一个方向的哎,一起走吧。”
天色将黑未黑,天边绚烂的火烧云倒映到她的眼睛里,陈放看着她额头上被风吹起的刘海,眉心跳了跳。
她真的是……很能挑战他的底线。
她剪了一个和高中时候一模一样的发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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