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大道无形

夏谷雨轻松发力，由侧卧的姿势转为盘腿正坐，她一撩衣衫前摆，巧笑倩兮。“你知道的很清楚啊，所以呢？”

说这话的时候，夏谷雨往前探了探身子，本来和寇千就没多远的距离，此时几乎要贴在一起。寇千看得清楚，她的双眸蕴含着暴风雨来临前的晦涩，让人难以直视，或者说一不小心便会深陷其中。

然而，寇千眸中依然保持着清明之色，浅笑道：“先前卢非告诉我，他从折影刀中领略到一套梅花刀十字诀，我就有些纳闷，既然八仙纯阳刀做出了选择，为什么只给我四个字的提示，别无其他。”

夏谷雨听到四字提示时，神情中明显露出震惊之色，稍纵即逝，示意寇千继续说。

“三叶霜疾。这恐怕便是蚀尘刀的奥秘。之前我一直还未明白，但刚才在夏长老的提示下，我想起长生宗曾有过‘单手赴千军’的光辉事迹，于是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夏谷雨一手放在大腿上，下意识攥紧问：“哦？你还知道什么光辉事迹，又做出了什么猜想？”

“据我所知，龙骨之役魔军溃败，最大的功臣不是括州叶家背后的慕云宗，而是长生宗掌门，也就是夏长老的师父梅露禅梅掌门。妖魔两道联手，括州以西一度沦陷，人世帝君准备不足，兵力悬殊，龙骨山已被重重围住，一困三月。当时的慕云宗还没有天北缺这号天才人物，他们也是疲于应战。人间失常，妖魔大军遮天蔽日，龙骨山随时有倾灭之灾。”

寇千说到这里，停顿一下，整理识海中离勾传达来的信息，抿了抿嘴唇继续说：“交战之间，道法耀眼一时，多日极昼吞夜，先代魔君易九息却大有越战越勇之象。就是这时候，梅掌门叹息一声拔剑出鞘了。引道尘世意，蚀魂沧海间。魔族元气大伤，甚至让易九息不得不散尽魔元，都是梅露禅掌门倾尽道力，激发真正的蚀尘刀魂之威。”

说完这些，寇千不再言语，将视线投向了夏谷雨。

“你从何得知？之前你可以说是从正法残本得知，这件事残本中可不会有，并且，任何一本书上都不会有。”

寇千有些头大，总不能说是一块刮痧板告诉自己的……

“嗨，夏长老，合着您还不知道他是谁就冲上来了啊？”石天外有些好笑道，他觉得夏谷雨这人没那么多礼俗规矩，自然也就不再讲规矩。

夏谷雨确实没有在意后辈这个态度，懒懒开口：“谁啊？我就领了个任务，追着蚀尘刀的踪迹赶来了。”

“他老爹可是北斗客风，就是龙骨之役掉落龙渊潭，十多年生死不明的那位。”

听到这个答案，夏谷雨露出意外的表情道：“他娘的，客风这小子没死？”

“……人家都二度失踪了……”卢非有些无奈道，真的不知道这位长生宗长老整天脑子都关注什么。

夏谷雨自己瞎乐半晌，随口问寇千：“小子，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岁。”寇千顿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道。

夏谷雨本来低着头，手指乱绞一缕头发，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道奇异的亮光，又若无其事地问了其他几个问题，才道：“你只是说出了蚀尘刀的特别之处，却依然没有提供给我可行的办法。”

绕了半天，问题又绕回来了。

这依然是一个事关生死的大问题。

其他三人多少有些哭笑不得，寇千却露出了一丝稍带调皮的笑：“蚀尘刀有威道，修士内心之威才是刀魂所在，威道已存，无形无迹，刀意辗转天地之间，只等待时机凝聚起来。在它凝聚之前，蚀尘刀只能算是一把好刀，却不能够上神刀。”

看到夏谷雨目中越来越郑重，寇千也说出了自己的结论：“晚辈的理解就在蚀尘刀的四字提示之中，三叶霜疾，三叶便是天时、地利、人和，三道归一，方成刀魂‘霜疾’。”

一时之间无人应答，三个年轻人都被这一番壮言惊到，他们无法理解这样的神刀，因此更没有这样的勇气去想象寇千口中的存在。

所以他们不说话，是因为震撼和佩服。

夏谷雨眼中的赞赏毫不遮掩地表露出来，顿了顿她直截了当到：“你向我证明了自己，但是，要挑起长生宗的大梁，你的力量还是太差了。如果连玄珠境界的实力都没有，你根本不可能驾驭蚀尘刀刀魂，那么这次的仙门大会，长生宗必败无疑。”

“天北缺也会去？”昆仑飞白问道。

“那是自然，天北缺一旦上场，长生宗八长老便不好出面，只能比拼年轻一辈的实力。”

“那个大会……还有多久？”寇千突然冷不丁问。

“半年时间，怎么，你要挑战自我？”夏谷雨感兴趣问道。

“赶鸭子上架，能活下去的话，我自然要拼尽全力试一试。”寇千慢慢屈腿起身，看向地平线尽头，那里是一轮刚刚升起的朝阳。“怎么样，夏长老要不要在我身上赌一把。”

这话说的很笃定，夏谷雨忍不住笑起来道：“你就这么肯定，我会押宝在你身上，而不是杀了你。”

“你们等了十五年才出现一个我，看来这把蚀尘刀挑人挑的厉害……况且，仙门大会之前，长生宗若还是对我不满意，随手就可以解决我，您不亏。”

夏谷雨无奈笑了，这小家伙看的很通透，一直在钻人情世事的空子，于是她有些考验性质地问道：“说了这么多，你理解的道是什么？长生宗掌门可不能是个歪路子。”

寇千笑了笑道：“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万物因道生，得者自通灵。夏长老，您说呢？”

夏谷雨有些触动，不是真的在灵魂上产生了一丝震撼，而是她突然从这个少年身上看到了自己师父的身影，莫名有些感慨，她手抖了抖，最后还是没有伸出去。下一刻笑道：“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这话听着有意思，而且夏长老这是认可寇千了？其他几人正猜测着，却听到夏谷雨话锋一转道：“可是半年之后，你要还想享受清风明月，就给我变得足够强，明白吗？”

其他三人无语，寇千却开心的笑了下，点头示意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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