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七夜祭（1）

寒宫内，千年玄冰透出彻骨的冷意，夏谷雨却觉得极为惬意。

“师兄，你还记得第五泱辰那老小子嘛？”

陶离人提起那个难辨正邪的人，下意识皱眉道：“自然记得，怎么？”

“他先后事三公，为柴浮生、魔君易九息、箜竹部洲的帝君出谋划策，确实是不可多得的鬼才……”

“你想说什么？”陶离人有些不快打断道。

夏谷雨笑了：“他也对我们暂定的这位小掌门极度关注，甚至已经到了执行任务的地步。师兄你猜是为什么呢？”

陶离人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他不愿意回答。

然而，夏谷雨偏要戳破：“我想，除了魔族，没有人能够有这么大的威慑了。”

“那又如何……就算魔族真的忌惮这个少年，他也依然是个废物。”陶离人想了想又补充道：“他不能在仙门大会上让我们获胜，就没有一点用处。”

夏谷雨默然，她知道因为师父梅露禅的仙逝，陶离人承受了太多，压力之下，连贯彻的道都有些扭曲了。她有些叹惋道：“师兄，你还记得当年龙渊潭下，易九息与师父那段对话吗？”

陶离人身体一僵，一字一句道：“你是何等样的老子？”

“无才无德的痴顽老子。”

说到后半句时，他想起了师父的仰天长笑，其间爽辣，让他忍不住眸中氤氲。

“就赌一次吧，我想师父他也很乐于看看，这个少年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夏谷雨轻声笑道。

没有否认，便是默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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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殿，洞天石门前。

寇千四人一狗被杜秋水叫住，一通训斥之后，乖乖地跟在她身后往甬道内走去。七缠八绕之后，来到一处殿宇前，其上书“问天馆”三字，草书劲峭，一看便是书法大成，有浓浓金石之意。

问天馆内，七夜祭的第一场文试正在进行中。这文试不是普通的纸笔作答，而是与几位考核的符师论辩，范围囊括之广，令道生们疲于应对，被称为最折磨人的首日。

“梅花易数中，从一字占至十一字占，其中特性可有人能与我浅说一二？”一位姓老符师眯了眯眼，慢慢悠悠大声问道。

梅花易数？

道生们相互对视几眼，无人敢答。按照往年的经验，他们都把学习重点放在符文上，此时听到术数命理的论辩题，忍不住都苦下脸来。

寇千进殿时，正好听到了问题。

他挑了挑眉梢，立在杜秋水身旁，准备听听各位师兄师姐的见解。然而，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依然没有人回答。

“怎么，这你们都答不上来？”魏老头发火道。

寇千也觉得有些意外，看到大部分人脸上的苦闷之色，略一犹豫上前轻声道：“一字为太极未判，二字为两仪平分，三字为三才，四字为四象，五字为五行，六字为六爻之象，七字为齐七政，八字为八卦定位，九字为九畴之义，十字为成数，至于十一字以上至百余字……不用平仄音调，止用字数。”

“哦，看来这位道生善于此道……”殿中姓魏的老头眼中一亮，他看到杜秋水的表情，便认出了寇千。索性扔下正在论辩的道生，摸了摸胡子问道：“你可知道《易》之道？”

寇千见此，揖手行礼道：“晚辈以为，是无为之本。”

“太极生两仪，两仪能够称为天地吗？”

“两仪，天地之祖，不止为天地而已。太极分而为二，先得一为一，后得一为二。”

“两仪生四象，四象为何物？”

“阴阳刚柔。有阴阳然后可以生天，有刚柔然后可以生地。”

“四象生八卦，八卦又为何？”

“乾、坤、离、坎、兑、艮、震、巽。迭相盛衰，终始于其间。因此往返，生出六十四卦，《易》之道便初成了。”

寇千回答完魏老头的问题，就打算默默退出大殿，他已经看出来，自己的出现破坏了正在进行的考核，道生的目光全部落在他一个人身上。

有嫉妒，有怀疑，当然更多的是惊讶。

惊讶一个同炁境界的废物，竟然回答出了他们不甚了解的东西，而且见解相当精彩。

不过，他想走，魏符师却没打算放过他

抛出了他最后一个问题：“何为人？”

“目耳鼻口心胆脾肾之气全，谓之人。心之灵为神，胆之灵为魄，脾之灵为魂，肾之灵为精。心神发于目，为视；肾精发于耳，为听；脾魂发于鼻，为嗅；胆魄发于口，为言。八者具备，才能称为人。”

说到这里，寇千顿了顿，为自己接下来的言行深呼一口气，才继续道：“然而人生来不能兼具八类。人生，气行；人死，形返。气行则神魄交，形返则精魄存，神魂行于天，精魄返于地。行于天，谓之阳行；返于地，谓之阴返。阳行阴返，可以得知日为月之形，月为日之影。”

“所以，人为鬼之形，鬼为人之影。”

一番长谈之后，整个大殿之上寂静下来，没有人敢去打破这种笃定的侃侃而谈，甚至很多人已经因此而深思起来。

“呵……”魏符师满面震惊地摇头晃脑，不得不服苦笑道：“怪不得殿主他唯一嫡传的弟子之位非你不可。你这一番论道，确实比……那个人还要出彩。”

魏符师说完这话，其他几位符师有瞠目，有思忖，对寇千的态度大都不明朗，甚至可以称得上忌惮。

大陆顶级的符师殿堂，忌惮一个同炁境界的毛孩儿，说出去谁能相信。

看向寇千不善的目光越来越多，他让他们很没有面子，那么，他们不介意让他吃点苦头。

“看来这位就是寇千师弟？”一个差不多大的道生站出来，只是清浅地朝几人点了个头，便转向魏符师道：“听闻寇师弟不是通过道书大试，而是直接破格录取，既然有如此大能，不如道长允诺师弟一同与我们参加这七夜祭，也让学生们开开眼界。”

这个道生长相倒是秀气，心眼却不怎么正，明显想要为难寇千让他出丑。魏符师皱眉看着这个名叫学生，有些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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