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妮的笑容像一个乡村女孩。在夏雪宜面前,她略微有些拘谨,但舒适的沙发让她很快找到了自信。
“我知道我不应该笑,这是一个悲伤的夜晚。我只是想表示礼貌。”戴妮的手比较粗糙,害羞地藏在披肩底下。
“我记得你告诉我,是你第一个看到悲伤的王尔慈已经死去。”夏雪宜友好地开始交谈。
“是的。”戴妮试着放松自己的肩膀,“那会儿已经快十一点半了,他还得赶午夜的车。”
“为什么不是更早一些,或者更晚些。”夏雪宜发现了不通情理的地方。
“原先是明天,但是因为费司怀亚来的通知说比赛顺序有调整,王尔慈的出场提前了。但聚会早就定下来是今天。所以,只能是这样。”戴妮无奈的皱了一下眉,“据说是这样。”
“你们来得不算早。你和岑凯文。”
“是的,事实上,我们是今天晚上才接到的通知。”戴妮的眼睛很黑很圆,“本来我们都打算早点休息了。预报名的学生还是有一些的,够我们忙一阵的了。吉黛娜打电话来说奥格导师要我们过来。她说有聚会。为王尔慈送行,谁都知道费司怀亚的重要性。我们应该给出祝福,所以我们就来了。”
“你们和吉黛娜的关系怎么样。”
“我们不是同一个系,以前在白垩系也没有什么交集。”戴妮婉转地回避问题。
“所以,你们是因为奥格导师,而不是王尔慈,今天到这里来。”
戴妮看着夏雪宜,“我不明白你的话。”
“有人看到王尔慈和岑凯文发生了争吵,就在门厅附近。”夏雪宜提醒她。
“不会的。”戴妮释然地笑了,“他们从来不吵架。王尔慈在岑凯文面前幼稚得像个孩子,谁会和一个孩子吵架呢。”
“说说王尔慈,尽你所能。”夏雪宜回报以微笑。
“好的。他高大,英俊,文质彬彬,我喜欢过他。”戴妮毫不掩饰,“不过,喜欢他的女孩很多。但是,知道他更多的是同情我,我就离开了。我不需要居高临下的爱情。我的家境不好,或者可以说很穷。这里很多人都怜悯我,但这不是我想要的。除了贫穷,我别的什么都和他们是一样的。我不需要。”
“我理解。”
“很多人都讨厌我。我知道。”戴妮的语气略微有点急切,“谁让我穷呢。趾高气昂的人总可以摆弄那些不如她们的人。一脚就把你踢开了,很容易。”
“有人欺负你。”夏雪宜小心地提问。
戴妮点点头,“是的,我习惯了。也许将来有一点我到了她们的位置,我也会这样做。谁知道呢。也许这是人的本能,或者是一种乐趣。安珂儿。吉黛娜。她们都这样做过。女孩子聚集在一起,这样的事很难免。没什么可以大惊小怪的。”
夏雪宜观察着她的眼神,“王尔慈目睹过。”
“哦,我不知道。”戴妮又笑了,“我不记得他有解救过我。所以,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目睹过。”
“你在这里有朋友吗。被欺负的感觉不好受。”
“是的,在这里一开始没有。我没那么幸运。我知道,不过后来,岑凯文,她是我的朋友。”戴妮笑起来很甜美,“她总是一个人走来走去。她和她们不太一样。我喜欢特别的人。她很友好。我们后来成了朋友。”
“安珂儿和吉黛娜还会继续欺负你吗。”
“哦,不,有岑凯文在,她们不会的。安珂儿怕岑凯文,吉黛娜也一样。她们觉得岑凯文对她们有威胁,才会制造各种不堪的事端。”
“岑凯文并不是原生学员,威胁从哪里来?”夏雪宜提出疑惑。
“王尔慈。他之前是一个很普通的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科林身上,热血,肌肉,各种比赛,永远的胜者,他又那么骄傲,那么不可一视。后来,王尔慈选择了一个合适自己的赞助人,一切都开始改变。而促成这一改变的是岑凯文,当然只是无意,她不过是用自己的智慧,挽救了悬崖边的王尔慈。经历这件事,王尔慈不会再信任其他任何人,他信任的只有岑凯文。更何况,他早就爱上她了。”戴妮侃侃而谈。
“他和她是谁拒绝了谁?”
“岑凯文拒绝了王尔慈,这让王尔慈很难过。他认识岑凯文的时候,他还是那个不被人注意的学员。那个时候他就向岑凯文表白过,但是被拒绝了。等到他开始上升的时候,依然被拒绝。他一直很困惑,为什么,他以为是他做得不够好,但其实不是。”戴妮很确定。
“你知道原因。”夏雪宜向她确认。
戴妮想了想,“应该这么说,岑凯文不会用感情来思考问题,她所有的判断和决定都跟着逻辑走。根本就不是她爱不爱他的问题,她之所以可以帮到王尔慈,是因为她考虑的是,王尔慈需要的是什么,他应该做的是什么,接下去他要怎样走,等等类似这样的问题。这不是一个爱情话题。在岑凯文眼里,王尔慈是一个需要给出意见和建议的学员。”
“你的意思是王尔慈误会了她的帮助。”
“岑凯文帮助过很多类似的学员,按照她的建议,他们的出路都还不错。这就是奥格导师把她推荐给星河系的原因。”
“奥格导师,没有因为王尔慈的赞助人事件,对岑凯文有不好的印象?”
“当然不会。”戴妮的神情越来越自然,“岑凯文帮了他很大的忙,安珂儿只会给他一个烂摊子。化险为夷的人看上去是王尔慈,但实际上得到最大安利的人,是奥格导师。岑凯文有非常好的赞助人,星河系这个名存实亡的导师,并不是最适合她的工作。但是她必须领奥格导师的情。”
“为什么是必须?”
戴妮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我们都是奥格导师的学生。这就是必须。不过,王尔慈赢得这次费司怀亚之后,会晋升为银河爵士,这样就功德圆满了。岑凯文的决定是,到那个时候她就可以离开。”
“王尔慈知道她的想法?”
“不会让他知道的。白垩系需要他。如果他不是死了,我不会告诉你。”戴妮耸耸肩。
“我很好奇,你怎么会知道。”
“岑凯文走后的继任者是我,这种事情不可能临时决定。”戴妮很坦白,“我需要这份工作。”
夏雪宜停顿了半分钟,“你知道,王尔慈和吉黛娜已经决定结婚,王尔慈是吉黛娜的未婚夫。”
“我的天,这不是真的,”戴妮做了一个想要呕吐的神情,“这是安珂儿给吉黛娜灌输的。鬼都知道,想嫁给王尔慈的人是安珂儿。吉黛娜只不过是安珂儿借来杀人的刀。”
“杀谁?”
“任何,她想要除去的人。”
“可是你说她想嫁给王尔慈。”夏雪宜提醒她。
“她想嫁,但能不能嫁,王尔慈会不会娶她,不是她能掌控的。”戴妮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她不喜欢失控的状态。在男人面前,她从来就没有失手过。王尔慈那样果断地拒绝了她,是她二十年来的唯一败绩。偏偏,到了白垩系之后,岑凯文出现了,王尔慈爱上了她。安珂儿曾经以为,王尔慈被岑凯文拒绝之后,会想起她。但是王尔慈告诉她,安珂儿,可能全世界都会爱上你,但我永远都不会。因为我们不是一样的人。”
“你对她了如指掌。”夏雪宜对戴妮的健谈略感意外。
“这是一件羞耻的事,但是我们都听到了。就在学院会堂前面。现在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我,岑凯文。其他人都毕业离开了学院。”戴妮平静下来。
“能否告诉我,有谁在王尔慈休息的时候,去过壁炉那个位置。”
“李维斯,他去加炭。”戴妮想了想,“吉黛娜拿了一条毛毯给王尔慈送过去,但是没用上,又拿了回来。”
“你听到她和王尔慈说话了吗。”
“没有。我们坐在小书桌这边,离得有点远。王尔慈在休息,大家说话都很轻。”
“既然他要连夜赶路,你们的聚会为什么不早点结束。”
“我们接到通知已经很晚了,只是为过来打个招呼。艾雅忙得焦头烂额,但她和王尔慈的关系也还不错,过来祝福一下也是应该的。但是她来得比较晚,将近十点。”
“如果不是为了等艾雅,你的意思是,聚会在十点之前就会结束。”
“王尔慈不是一个贪玩的人。”戴妮看着夏雪宜,“事实上,我们接到电话时觉得,奥格导师的这个建议未免有点不近人情。王尔慈是去比赛,而不是出游。今天他应该好好休息。或者早点赶去费司怀亚休息。”
“你说,电话是谁给你们打过去的,我记不得了。”
“吉黛娜。我们接到的电话是吉黛娜打过来的。”戴妮确认。
“你还看到什么人接近过休息中的王尔慈,也许,在你们不太注意的时候。”
“我们已经打算告辞。尤其是岑凯文,她在和王尔慈谈过几句话之后,就打算走了。我们甚至建议让王尔慈在这里休息,我们可以全部告退。”
“是谁让你们改变了主意?”
“王尔慈。他说那样会让他觉得是他把我们都赶走了。而科林和奥格导师的谈兴又还很浓,他不想扫他们的兴。”
“一个温和而优柔寡断的人。”夏雪宜感叹。
戴妮笑了,“这是岑凯文常说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