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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安常是望着南潇雪背影的孤寂而激发了奋勇。
直到现在,她和南潇雪一同坐在车里,才对这事生出些实感。
密闭空间内,弥散着南潇雪身上的香气。南潇雪开车的姿态很慵懒,冷玉般的手指松松搭在方向盘上。
刚才她一直戴着口罩,这会儿摘了,一张清逸的脸就露出来。夜色那么暗,吸引着所有光线往最亮处汇聚,南潇雪的面容一点不模糊,反而变作最耀眼清晰的存在。
安常坐在副驾,眼尾瞟着她侧脸,被称为整容样板的鼻骨线条果然十分优越。又想起白天翻看的那些微博,在粉丝眼里南潇雪是这样神化的存在。
空咽了一下喉咙,眼神转向窗外。
南潇雪瞥她一眼:“怎么,后悔了?”
安常顿了顿,把头扭过来,嘴里轻唤一声:“哎。”
南潇雪眼神往下坠,瞧见安常把手搁在中控台上,掌心摊开。
笑了声,把自己手指一根根嵌进去,与她十指紧扣。
这时,丢在中控台那个米白色荔枝纹壳的手机开始震动。
南潇雪:“接一下。”
安常问:“开扬声器吗?”
南潇雪点头。
商淇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你走了?”
“嗯。”
“东西我帮你收着了,你心也真大,就那么随随便便丢在大堂,上千万呢,要是被别人捡走了怎么办?”
“那不是正好。”
“好什么好,那是钱,白花花的银子!还不如给我照老规矩处理。”
“你看着办吧。”
商淇挂了电话。
深夜高速路行车很少,路灯打亮的范围内望不见前车,茫茫天地被混沌包裹,好像全世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存在。
“那人不是我爸。”
安常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南潇雪在说什么:“噢。”
“他叫雷启明,是我妈一直以来的交往对象。我妈跟我爸没有离婚,未来也不会,因为这对家族名声有损,但他们都是各过各的,从我小时候就是。”
“我爸妈去美国定居后,我为了学舞自己留在国内,偶尔会去找我妈过暑假。”
“雷启明他……”
南潇雪压了压嘴角。
安常心里突的一跳,联想到南潇雪对亲密接触的排斥,忽然明白了什么,把南潇雪的手握得更紧了点。
南潇雪垂眸瞟一眼,拎起两人的手,在半空晃了晃:“放松。”
“不用这样,我要讲的事,没你想象得那么惨烈。”南潇雪顿了顿:“我小时候没有遭到侵犯,如果那样我早报警了。”
她想了想补充:“至少没有遭到实质意义的侵犯。”
安常静静的不说话,不提问,只是等着她说下去。
南潇雪微微吐出一口气。
长久以来她发言的场合,都是对着许多的话筒、许
多的摄像机,许多人在等着她讲话,这是她作为公众人物应尽的义务,她若拖慢两秒开口,便会被至少三篇新闻稿分析她的沉默是否意有所指,其后的发言更会被做“阅读理解”。
而此时的安常那么静,好像她想说什么都可以,想什么时候说都可以,什么都不说也可以。
在她所身处的高速运转的现代社会,耐心是人们最欠缺的东西。
或许在其他人眼中,安常是个贫瘠的人,拿着两千块工资,窝在水乡小镇,可被悠慢旧式生活滋养出的耐心,是安常所拥有最多的东西,富足到可以肆意挥洒,连带着她也跟着受益。
南潇雪反而生出倾诉的欲望。
“我要讲的事,也许在很多人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南潇雪又顿了顿:“他碰我,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好几次趁着我妈去洗手间,或者午睡,他会坐到我身边,一手摸着我的脖子,顺着我脊骨,整个手掌贴着我的背往下滑,手好像不经意的停在我后腰下方,手指微微用力。”
安常终于明白,南潇雪曾被她妈妈的交往对象、一个年长她几十岁的老男人这样对待过。
“大概发生了几次吧,刚开始我很害怕,后来回过神,觉得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便告诉了我妈,那时其实我很愧疚,总觉得我妈喜欢雷叔,却会因为我告诉她的这些事而分手。”
“但我没想到的是,我妈只是说,因为雷叔喜欢你啊。我当时惊讶极了,只能详细告诉她,雷启明是怎么碰我的,那对一个自尊心很强的孩子来说,是极羞耻的,可我妈只是告诉我,你想多了。”
安常问:“她是真的不明白么?”
“我觉得她明白,毕竟她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女性。”南潇雪嘲讽的挑挑唇角:“如果她真的不明白,我反而有可能原谅她。可是我看着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其实什么都明白,只是不想跟雷启明分开,所以必须告诉她自己和我,这些行为没什么大不了的。”
“后来我再也没去找他们过过暑假,后来等我长大一些,我想着报警,但警察告诉我,这种事没办法立案,因为他并没给我造成什么实质侵犯。”
“太多人告诉我这其实没什么,我妈、律师……可等我长大了,我发现,我在面对任何亲密接触的时候,都会想起雷启明那张脸,看起来温文尔雅,可双眼里写满欲望,也会想起他手掌的触感,有一种令人想作呕的汗味。”
“后来我与他们接触得很少,等我当了舞团首席、渐渐变成一个有影响力的成年人,雷启明每次见面客客气气,再不敢对我做什么了。可我总忍不住想,我这么拼的想要跳好舞,一方面是因为我真正喜欢,另一方面,是不是我潜意识里觉得,如果有一天我没什么影响力了、甚至我落魄了,雷启明会不会又像我小时候一样,面对一个比他弱小的对象,就觉得可以为所欲为?”
“每年的生日礼物,他的确舍得花钱,好像是对多年前那些错误的赎罪。可他真只是为了赎罪么?那为什么每年都送我项链?让我总会想起小时候,他
每次都碰我脖子,然后夸我,脖子生得漂亮。”
安常听得惊心动魄,却又默默无言。
一名女性在成长过程中会遇到多少的难题呢?她觉得这也像柯蘅所描述的那根鱼刺,很多情况都是吐不出、咽不下,不尴不尬的卡在那,直到化脓变成永久的伤。
南潇雪语气里带着淡淡嘲讽:“有时连我自己都在想,是不是我真的想多了?是不是这些事其实真的没什么?”
“不是的。”
南潇雪转眸看了眼安常。
安常面容平静,一双清朗的眼如宁乡穿城而过的河,语气却十分肯定:“我觉得,法律或许有中间地带,但一个人的行为有没有错,法律不是唯一的判断,你自己的感受才是真正的审判标准。”
“你觉得受到了多大的伤害,那这些事的错误就有多大。你觉得在你身上残留的影响有多深,那这些事的错误就有多深。”
安常再一次肯定的告诉她:“你是受害者,你的感受,才是唯一准确的判断标准。”
“你不想原谅他和你妈妈,那你就永远都不要原谅。”
南潇雪握着方向盘,纤长的食指在方向盘上点两点。
“知道有些时候我为什么回避你么?”
“嗯?”
“有时候我会想,我这样跟你在一起,会不会只是因为你很干净,我是不是真的只是在利用你,不是因为舞剧,是因为我以前受到的那些伤害。”
安常默了下,车里一时陷入诡秘的安静。
南潇雪望着前方一片幽黑的高速路。
她有些遗憾自己把这样的话告诉了安常,却也知道自己必须告诉。
这么久以来,安常是第一个告诉她“你的感受没有错”的人,她不想对安常再有什么隐瞒。
前方休息站的指示牌被灯光晃过,安常问:“可以停一下么?”
“想去洗手间?”南潇雪把车子拐进去。
安常解开安全带,下车后却绕到她这一边,敲了敲车窗,拉开车门。
南潇雪:“我不用去。”
安常却没拉她下车的意思,身子探进来,脸贴到她面前。
“想亲我么?”
一说话,清甜的呼吸打在南潇雪脸上。
安常不用香水,身上是各种质朴的香味,沐浴露味,花露水味,衣服上的洗衣粉味,把人往车马和邮件都慢的旧年代里拖。
南潇雪扬了扬唇角,仰起下巴。
安常却往后一躲:“你是利用我,还是喜欢我?”
南潇雪停了停。
深夜休息站的车少极了,这么大一片就停着她们一辆车,昏黄的灯光透过挡风玻璃洒进来,给安常垂落的发丝染上一点金。
她不让南潇雪亲,却拖起南潇雪的手覆在自己侧脸。
南潇雪看着那张目光沉沉的脸,拇指移到安常唇角,轻轻揉了揉。
又往唇瓣中间移,来回摩擦两下,轻轻揉弄来
微微凸起的唇珠。
安常闭了闭眼,又睁开,一说话,柔软的唇瓣不停摩擦在她指腹,似要把她的拇指吮进去:“你是利用我,还是喜欢我?”
昏淡的灯光,反而把心中渴念照得无比清晰。
“喜欢你。”南潇雪道:“想亲你。”
她手指勾着安常的脸往前带,安常却挣脱。
“开车。”
安常重新上车,南潇雪把车开出了休息站。
路过车辆最少的那段路后,竟意外的开始堵车。
南潇雪看了眼车载导航:“好像有事故。”
又问安常:“听歌么?”
按了下音乐播放。
车载歌单应该属于商淇,声音暗沉的女歌手,靡靡唱着首安常没听过的歌:
“攀过你胸前起伏的海浪,
越过自由奢侈的高墙,
去永恒的爱和欲望。
蓝色丝绒开出裂缝,
吞噬我焦灼,
绵绵泡沫,柔柔水波,
我多么地快活,
我用嘴唇眺望……”
安常的手搁在中控台上与南潇雪十指紧扣,又扭头淡淡望向窗外,她们堵住的这段路与路灯倾斜出最柔和的角度,车窗变作过期胶卷,模糊记录她的影像,而像二次曝光的效果般,她的影子里又叠出一个南潇雪。
这实在是很奇异的感受。
她和南潇雪都知道,这段旅程的终点,导向南潇雪那被木纹装点的民宿房间。
她们也都知道,在那里会如歌里所唱般发生些什么。
欲念本是冲动,可又被开回宁乡的这一路无限延绵跌宕,情绪被拉长,看得见里面丝丝缕缕的纹理,譬如紧张和无措,期盼和渴念,又被这一刻牵紧的双手,塞入了许多的温存和温柔。
这会儿面对堵车,安常很急,又不太急。
她迫切的渴望拥有南潇雪,又宁愿现在这一刻无限延续下去。
即将得到之前的时光,或许最是美妙。
等她们开过了拥堵的这一段,离宁乡越来越近,便开始飘起绵绵的梅雨,给挡风玻璃绘上细密的花纹。
安常情绪里的紧张开始压倒期待。
跟南潇雪一起悄悄绕进民宿后门时,她甚至开始胃疼。
南潇雪刷房卡的手顿了一下,她简直想转身跑掉。
等南潇雪推开了门,她又疑心自己是退堂鼓十级选手。
等到磨磨蹭蹭跟南潇雪走进房间,掀起眼皮瞟了眼,屋里的摆设与先前她来时别无二致,可总觉得一切家具都带上了深长意味。
尤其那张雪白的床。
南潇雪脱了衬衫扔到沙发上,踱到床边,那雪白的床就承担了一切美好陷落。南潇雪两只手臂往后撑住自己身子,便又多两个暧昧的浅窝。
安常咽了咽喉咙:“有水么?我想喝水。”
南潇雪眼神往写字桌上飘了飘,安常走过去
,拿了瓶水拧开,靠在桌沿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南潇雪的表情似笑非笑:“紧张的话可以先走。”
“谁紧张了?”
“那谁先洗澡?”
安常被水呛得咳了一下。
“我吧。”她想了想说。
早洗早超生。
啊不是,早洗好做准备。
走进洗手间,第一眼看见的是南潇雪用衣架晾着的内裤。
安常一下撇开眼,摸了摸发烫的耳朵想:她躲什么?这会儿她一个人在洗手间又没人会抓包她。
她把眼神移回去,仔仔细细盯着看了一会儿。
不仅看,她还拿出手机来拍了一张。
南潇雪这个人怎么说呢,表面看上去那么清傲风雅,被誉为整个娱乐圈把旗袍穿得最好看的女人。
私下里的选择,竟然是黑色蕾丝的耶。
像她整个人一如既往的矛盾感,又禁又欲,又冷淡又勾人。
这时南潇雪在外面敲门:“你是不知道淋浴怎么开么?”
安常吓一跳差点没把手机给摔了。
“我知道。”她定了定神:“这就洗了。”
脱下粗布印花衫子,看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又觉出今日自己的莽撞和冲动。
打开淋浴钻进浴室,本来没打算洗头,不知怎么一走神又淋湿了头发,只好洗一个。
南潇雪的洗发水和沐浴露摆在一旁,是个她根本没听过的牌子,香气和包装一般华丽。
洗完头洗完澡,她扬起胳膊闻了闻,现在的她闻上去有点像南潇雪。
湿漉漉的头发耷拉着好傻,所幸拉开抽屉找到了吹风机,打开呜呜呜胡乱吹着头发,心想:她磨蹭了这么久,天都亮了,不会出去一看,南潇雪睡着了吧?
她会松一口气,还是失落?
走出去一看,床边没人,南潇雪倚着沙发在翻剧本,懒懒看她一眼。
姑娘洗完的头发柔顺的披在肩头,亮亮的闪着光泽,这是跟洗澡前唯一不同的地方。
除此之外,她把衣服和牛仔裤都穿好了,包括内衣。
开口道:“我有两件事跟你说。”
南潇雪眨了下眼皮算是应她。
“第一,今天事发突然,我没准备,我的内衣和内裤不是一套,你待会儿看见不许笑。”
南潇雪放下剧本:“你的关注点怎么这么奇怪?”
“第二,还是因为今天事发突然。”安常顿了顿:“你有指甲刀么?我,没剪指甲。”
南潇雪一怔。
她全身每一处细节都有造型师精心打理,带着全套护肤品,但还真没带指甲刀这种东西。
她想了想:“商淇应该有。”
安常别扭了下:“太明显了吧。”
“那你说怎么办?”
“就算要找她借,她也不在啊,我们进不了她房间。”
“先问问她有没有。
”
南潇雪拿起手机:“我打咯?”
安常走过去靠在写字桌边,手指来回来去抠着刚刚喝过的纯净水瓶,没否决。
南潇雪睨着她拨出电话:“喂。”
“你带指甲刀了么?”
“笑什么笑。”
“在哪?”
“那我找老板借房卡咯?”
“你管是谁要剪指甲呢。”
“再见。”
南潇雪挂了电话道一句:“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八卦。”
安常深埋着头抬不起来。
南潇雪站起来往外走,安常默默跟在她身后。
走廊里,南潇雪叫她:“在这等我会儿。”
没多久她上楼,晃晃手里找老板借的房卡:“走吧。”
安常跟着她走到商淇房间外:“我就不进去了,跟她没那么熟,进去不太好。”
南潇雪:“也行。”
安常背着手站在房间门口,跟罚站似的。
心想:她为什么要跟着南潇雪出来?被人看到岂不是很不好。
大概她觉得让南潇雪自己出来拿,有种不仗义感。
况且,现在除了她俩,其他人都还在ktv没回来。
无论再怎么凝神听,整座民宿都静悄悄的,只有南潇雪在房间内微微翻找的声音。
不一会儿出来了:“走吧。”
“找着了?”
“嗯。”
安常跟在她身后,有种小时候上体育课,其他同学都在操场,自己一个人溜回教室看小说的感觉,给自己扣上个“悄悄干坏事”的帽子,紧张和刺激的感觉就平添几分。
可,是干坏事么?
小时候教室里,有书页油墨的香气,夏天的风吹进窗户那样融暖,身后黑板上是她画的板报,一切都那么静谧而美好。
而此时,南潇雪走在她身前,一袭旗袍诉写着袅娜,浓密的乌发散着与她近似的香气,绣花鞋踏过老旧木地板,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好像一首时光里的诗。
安常从身后攥了一下她手腕。
南潇雪手里捏着指甲刀,半握成拳,安常的手就那样搭在她手腕上,拉着她转身,直接吻了上去。
其实她们现在距离南潇雪的房间门也就几步。
可刚才酝酿了一路的冲动,在感受到那一刻美好的时候突然无法抑止,安常仰脸细细密密的吻着,之前在休息站被南潇雪揉弄唇瓣蹭出的痕痒,此时才得到安抚。
走廊里很静,一盏仿宁乡竹编灯笼的廊灯透着昏黄,木地板因老旧缺损了一块,又被一块花纹同样陈旧的地毯掩去。
此时南潇雪刚好踩在交界处,一脚踏着地毯,另一脚踩着木地板,轻微的重心失衡却带来类似晕眩的感觉,也有可能是安常吻得太密实,引发一阵缺氧。
直到安常放开她的唇,她牵起安常的手,两人一起走回房间。
关上房门,安常小声
道:“你去洗澡。”
南潇雪进浴室后,安常仔仔细细剪了指甲,凝神听了会儿淋浴的水声,悄悄点进章青发给她的某度网盘。
今天真的太突然了,她什么准备都没有。
她脑中固然有很多姿势的灵感,但那都停留于她的想象,一想到马上真要进行,她连怎么下手都惶惑。
点进一个视频,调低音量,想恶补。
看得投入,以至于南潇雪什么时候出来的她都没听到,关了视频才发现水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抬眸,见南潇雪坐在对面的床上悠悠看着她。
安常:……
“你听到了多少?”偏偏今天的视频是英语,一点理解障碍都没有。
“从她说要吻她的……”
“算了你还是别说了。”
安常第一次感受到了章青每次看她写小作文时的羞耻感。
南潇雪裹着浴袍,吹到半干的头发掉进领口里,越发衬得纤长脖颈莹雪一般。
双手懒懒撑着身子,锁骨扭出一个好看的角度,问安常:“你是不是不会?”
“谁说我不会了。”安常也不知自己莫名的自尊心突然从何而来,脱口而出:“我自己又不是没有过,经验丰富着呢!”
话一出口,一时间,房间里陷入诡异的静默。
她后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倒是南潇雪笑了声:“既然你会。”
眼波流转过来:“你还等什么呢?”
安常站起:“我去洗个手。”
走出洗手间,天已然大亮,不知其他人什么时候会从ktv回来。
安常立在床畔:“你可以躺下么?”
南潇雪抿唇笑了下。
安常现在的神情看起来很害羞,低着头、绞着手指,可就像在ktv门前把车钥匙递过来一样,对自己的要求并不退缩。
令南潇雪莫名的无法抗拒,顺从的躺下。
顺从——南潇雪甚至不知这个词怎会跟她的人生发生牵连。
安常俯过来,替她理了理压在肩下的乌发,到底年轻,皮肤连带着气息都灼热。
瞧着仍是害羞,不与她对视,只盯着她左眼下那颗浅红的小泪痣:“我可以吻么?”
目光很澄澈,连其中升腾的绮念都干净,却像清晨河面的雾气般裹住人,叫人挣脱不得。
南潇雪睫毛轻颤了两颤:“你接下来做的每一个动作,都要征询我许可么?”
安常抿了抿唇角:“不。”
她凑到南潇雪耳旁:“因为,我不会好意思说出口。”
南潇雪浴袍的腰带,变作她掌心过分柔顺的猫尾巴,而她对南潇雪的小痣也并非简单吻过,是轻轻的吮咬、柔软的刮过。
南潇雪轻抬起一点眼皮,见眼前的姑娘阖着眼,睫毛尖与她一同轻颤。
有一瞬间她怀疑安常的害羞是伪装,明明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可安常那张清新间透着冷调的面
庞,很快同她一样铺满薄绯,其间的沉迷是真的,而害羞也是真的。
一边害羞,一边丝毫不退让。
其实安常本来很紧张,可她发现有些动作是本能。
就像她修复文物之时,对着瓷器隆盖的如意钮,把弄着柔软泥胚一点点塑成自己心仪的形状,又用小狼毫的毫尖一丝丝描摹肖想中的榴花色。
瓷器会发痒么,会轻颤么。
耐心是一早养成的,以至她还能仰起面孔,这才发现南潇雪那晚演得一点也不好,原来真实的蹙眉、咬唇是这般令人心折,让人骨缝里冒出瓷器灼烤般的热意。
还有她刚吻吮过的泪痣,在那原本冷傲的面庞上轻跃。
霜雪是可以捂化的,在掌心浇灌一个春天。安常轻声问:“你会反感吗?”
南潇雪阖眼,摇头,舞台上再高强度也一丝不乱的呼吸,此刻风雨飘摇。
安常这才压低声:“那,得罪了。”
此时安常一语,全因南潇雪此刻的姿态让她想到世间谪仙。她会因此被降罪么,可她不想罢休,愿付诸任何代价来看谪仙此刻的反差鲜明的神情。
窗外的朝阳未升,却提前在雪颈间铺开。
安常腾出一只手来捂住那张薄唇,语气似诱似哄:“嘘,有人回来了。”
南潇雪的鼻息打在她指间。
她太深谙美学大道,让克制与放纵成为南辕北辙的两端,交融于此刻的南潇雪,撕扯出世间唯她一人所窥见的绝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