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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作者:顾徕一 字数:6917 更新:2024-07-31 00:0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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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黑暗中总会愣怔一瞬。

安常心里冒出个荒诞想法:南潇雪或许真是精魄,否则为何同她一起,屡屡会发生停电这样的小概率事件。

好似把人从现代社会,往一片上古桃花源里抛,度一场混沌绮梦,不知今夕何年。

只是停电了,手机却仍会响,节目组群发微信——【咨询过前台,山里电力不稳,不过他们有发电机,等一等就会来电。】

安常叹了口气。

这下连泡面都吃不成了。

其实她想考虑的不是泡面,只是不考虑泡面的话,另个想法总是往她脑子里钻。

她黑灯瞎火在房里踱了两圈,布局没那么熟,一不小心撞在床脚,一点声音都没有,却叫人忍不住痛得蹲下来抱住小腿。

又在黑暗里蹲了会儿,她忽然站起来摸索出房门。

连手机上的手电都没开,也不知想掩藏什么心思。

走到南潇雪门口,很轻很轻的敲一下门。

“咚”。

像什么物件不经意撞到墙面上的声音。

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像敲门的敲门声下,南潇雪果然没动静。

她也说不上自己怎么想的,不愿再敲,却也不想离开,背手倚着门框站着。

以至于门被悄无声息拉开时,她反而吓了一跳。

门缝里只显出一个模糊的人影,尔后伸出一只手将她拉了进去,她真如自己方才所肖想的那般,跌入一片旖旎的桃源。

黑暗算什么,看不清景色又算什么,南潇雪探出的手带起一阵冷香,似初春的风蕴着些凉意吹过,惹得心事落英缤纷。

她不知南潇雪房间是否和她同样布局,却也不想打开手电瞧清了再往里走,索性背着双手靠住玄关的墙。

反应过来才发现,她和南潇雪好像常常在玄关处对话。

卡在亲密与陌生之间。欲念与爱恋之间。过去与未来之间。

南潇雪静静立在她对面没说话,只有呼吸轻却可闻。

安常宛若气声:“你怕黑么?”

南潇雪很低的一声笑。

安常觉得自己这话问得是挺傻的。

南潇雪答:“舞剧开幕前,和落幕后,其实剧院里都是这样的黑。”她顿了顿:“什么都瞧不见,只有自己。”

安常垂了垂眼睫:“嗯,所以你很习惯。”

这样与南潇雪说话的感觉很奇妙,能听见她的声音、闻见她的味道,却看不清她的脸。

好似无限挨近,又似无比遥远。

南潇雪没答,只问:“那你呢,怕黑么?”

安常:“我妈刚去世那段时间我应该是怕的,我自己记忆很模糊,外婆却说我那时常哭。”

南潇雪的一只手再度探过来。

黑暗中辨不清方位,先是触到她衣袖,微妙的一凝滞。

接着指腹一路往下,把她掩在背后的一只手拖出来,

捏进自己掌心。

手那么凉,也不知是谁安慰谁。

安常问:“你很冷么?”

突如其来的停电让空调也停止了运转。

她反手握住南潇雪,在那冰凉的指尖上轻捏着。

南潇雪站得近,能闻见吐息的味道。

黑暗里那清幽化作一只无形的手,在人的心脏上揉按。

什么都没做,却有一阵细密的颤栗顺着安常脊背,一路往上攀缘,直至后颈起了阵酥麻,像过电。

南潇雪开口:“安小姐。”

幽暗里的调子,总似比素日更轻软些,声线薄,琴弦般刮过人心脏。

“我听说,人总爱借着这样的一片黑,说些真心话。”

安常的心砰砰两下:“说什么?”

南潇雪停了会儿。

夜色如墨,越磨越稠,说不上是把人的心思勾勒得更分明,还是涂得更隐约。

南潇雪的一句话,似写在花笺上的诗:“离开了宁乡,你还喜不喜欢我?”

安常唇角一抿。

只有两人的呼吸交叠。

南潇雪浅呵了声,从安常掌心里抽出手:“罢了,我们还是……”

其实问这问题,本也是突然的停电当了推手,冲动而为。

以安常的性子,她没指望安常会老实答她。

没料想手甫一抽出,还未来得及离开,却被安常一抬手攥住手腕。

小姑娘的体温总比她高些,指腹烫着脉搏,灼意一路往心脏蔓延。

攥着她往前半步,她堪堪站稳,小姑娘一只手掌打横,覆在了她眼前。

起先没那么准确,又往下移了移,才完全覆住她双眼。她一眨,睫毛便扫进那细密的掌纹。

黑暗里覆住双眼,本是多此一举,封闭了五感之一,却似整个世界在周遭倏然消失。

“喜欢你。”

安常的声音响起。

“很喜欢你。”

南潇雪心念一动。

初雪那日猫爪挠过心尖的触感再度传来,不似痕痒,竟似微痛。

她抬手,慢慢摸索,抚上安常后颈。

再倏地往前一带。

两人在幽暗里贴作一处,南潇雪吻上安常的唇。

安常第一次觉得,心跳漏半拍并非什么夸张矫饰,在那霜雪般的轻软触上来时,心脏真有一瞬凝滞,然后一阵发麻,砰砰乱跳得像报复。

她不知何时垂下了手,南潇雪的舌轻轻探入,像安抚,又像撩拨。

安抚的是什么。撩拨的又是什么。

不知吻了多久,直至南潇雪停下,清泠声线在她耳畔响起:“安小姐。”

似天上宫阙的琼音。

说的却是跌落凡俗的话语:“请与我谈恋爱。”

安常张了张嘴。

忽而这时,“啪”的一声,一室灯火通明——

来电了。

安常后来想想,或许命运就是这般。

若是晚来电一秒,她给出的是否将为完全不同的反应。

可这时大亮的灯光刺得人微阖了一下眼,双眸不适应,觉得亮度比平素高出好些,竟像舞台射灯般,在南潇雪的竹青旗袍外镶一层金,顺着肩线往下淌。

更衬得那毫无瑕疵的面容宛若霜雪,似舞台上不容染指的神。

安常为这忽尔刺进眼底的绝美愣怔一瞬,方而喃喃:“你是南潇雪。”

“喜欢南潇雪很可怕吗?我是有三只眼还是长犄角?”

安常挑了一下唇。

缓缓摇头:“喜欢南潇雪,不可怕。很喜欢南潇雪,才可怕。”

“喜欢南潇雪,会拉着她跌入一场梅雨季的绮梦。很喜欢南潇雪,才会逼自己从梦里醒来,去想她的那一方舞台。”

安常问:“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南潇雪静静望着她。

“说到底,我有勇气来参加这个节目,不是因为颜聆歌,是因为你。你无论遭受了什么,都坚持站在舞台,不分一点心神,那样的你叫我迷恋,看着你,我就觉得自己不该再当个逃兵。”

南潇雪:“原来安小姐喜欢我,是为着我的舞台。”

安常问:“我们能找出一个平衡舞台和生活的方法么?”

南潇雪凝眸望了她会儿:“不能。”

安常一怔。

“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许久,答案是不能。”南潇雪面色转淡:“所以安小姐,既然你如此看重我的舞台,该是要拒绝我了吧。”

她伸手拉开房门:“那么,请吧。”

安常愣愣的,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踱了出去。

南潇雪在她身后:“等等。”

她回眸。

南潇雪转回房内,取了只油纸袋递她:“特色的花糕,民宿老板亲手做的。”

她欲关门,安常伸手挡了一下:“你觉得,我一定会影响你的舞台?”

南潇雪牵了下嘴角,左眼下的那颗浅红小泪痣一跃,可那样的神情并说不上在笑。

轻拂开安常的手:“安小姐,已经很晚了。”

木扉在安常面前缓缓闭阖,似终错失了不复得路的桃源。

她站半晌,回味南潇雪初初那声“安小姐”,和最后那声“安小姐”。

有什么东西,悄然改换。

扭头往自己房间走,才发现角落立着个人影。

颜聆歌见她从南潇雪房间那边走来,也是一愣。

安常垂着眸子走近。

颜聆歌犹豫了下,上前解释:“刚才停电,我来敲门,你不在。”

“嗯。”安常淡淡低着头,拿出钥匙:“就是这样,你来敲我房门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

她走入房内,关上了门。

******

第二天一早,摄制团出发去拍南潇雪的独舞。

里的清晨很美,明晃晃的阳光洒下来,树根处尚有荒草,枯朽的枝头却结着冰。

开到瀑布近处能停车的位置,南潇雪从车上下来,难得裹着件长款羽绒服。

安常跟着下车,已能听到巨大的瀑布轰鸣声。

摄制团队沟通拍摄细节,都要互相喊话。

先拍安常和颜聆歌的部分,安常和唐雨桐所修复的仿古作品也被小心照料、带来了现场,二人各自抒发对这件文物的理解,再畅想一番南潇雪将如何以舞蹈展现。

安常回答了第一个问题,对第二个问题据实以告:“我不知道,想象不出。”

轮到南潇雪上场,脱下羽绒服,安常目光凝住——

那是一件素白的纱衣,薄而透,裹着南潇雪纤薄的躯体,风一吹,好像随时要御风而去。

而南潇雪今天没化妆,只抹着一张红唇,一头乌发没做任何装点,自然的垂散在肩头,随风飞扬。

她与摄制组讨论着些什么,一点听不清,所有的声音都被瀑布掩去。

摄制组开始架机位,南潇雪独自一人走向瀑布。

安常望着她脚步轻灵,迈过一众碎石,站到瀑布下相对最大的那块圆石上。

圆石离瀑布太近了,水流溅落在南潇雪的长发和纱衣,南潇雪穿舞鞋的脚尖探出,试了两个动作。

安常冲到摄制组旁边,在他们耳畔吼:“她要这么跳?”

摄制组回吼着告诉她:“南老师说她有把握!”

安常又吼着问抱着羽绒服站在一旁的倪漫:“那块石头上溅满了水,多滑啊!很危险的!你不用跟公司报备下么?”

倪漫吼着回她:“雪姐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她有很多经典作品都是这么拍出来的!”

所有人都全心相信着南潇雪。

 相信她的评估,相信她的判断。

因为她是舞台上的神,而现在一块圆石就是她的舞台。

安常默默看着,手紧攥成拳。

她甚至望了眼瀑布下湍急的水流,万一南潇雪落水,她有几成把握将人救上来?

南潇雪开始独舞。

瀑布声太大,现场没有旋律。

南潇雪也并不需要旋律,所有节奏都在她脑子里。

腰肢轻曼,每一次跃动却充满力量感,她是对酒当歌的侠女,一转腕一扭指尖,似手中握着小小瓷盏,脚尖轻撩后一个大幅度的下腰,裙裾在瀑布形成的水雾间飞扬,阳光洒下来,形成一道闪烁不定的彩虹,绽开在她素白的裙边。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是已被用到滥俗的句子,可此时安常带着心底深深的震撼,觉得没见过南潇雪这一舞的人,都不可能领略这句话的真正魂灵。

南潇雪下腰时一扬手,干的不是杯中酒,是瀑布是朝阳,是这茫茫天地大好河山的雄浑。

她纤弱优美,可她又能舞得气势磅礴。

直到最后一个定点动作。

摄制组静默一片,

没有人赞扬没有人鼓掌,只有轰鸣的瀑布声似自然对南潇雪的赞许。

也许人类的掌声太渺小,根本配不上方才的一舞。

这时安常很庆幸自己在回答如何畅想南潇雪的舞蹈时,坦诚回答“不知道”了。

无论何种回答都与南潇雪的舞姿相去甚远。

她初看自己修复的那只瓷瓶,想到的是“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可直到南潇雪把舞蹈选址定在了山间瀑布,贡献了方才那一舞。

她才发觉以静来表达静境是不对的,在一切的恢弘中,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才会有真正具备分量的思绪沉淀下来。

南潇雪就是对一切艺术形式有着惊人的直觉,也许她不止是舞者,还是诗人。

她的白裙和乌发已尽数被瀑布溅湿,踏着碎石走回岸边时,倪漫和摄制组赶紧抱着羽绒服和浴巾冲上去:“辛苦了雪姐!”

“太精彩了南老师!”

安常在后边默默看着,从保温杯里喝热水时南潇雪蹭掉了口红,冻得发乌的唇色透出来。

摄制组也怕南潇雪感冒,驱车赶回民宿。

安常从行李箱里翻出几片暖宝宝,去敲南潇雪的房门。

哗哗的水流声传来,南潇雪好像在洗澡。

她正要离开的时候,水声停止了。

她犹豫了下,又敲了敲,南潇雪把门打开了。

裹着浴袍,一头乌发湿着,从领口滑落在纤长的脖颈间。

安常递上两片暖宝宝。

南潇雪瞥一眼:“你觉得我会没带这东西么?”

她欲关门,却被安常伸手挡住,晃晃另一手里的暖宝宝:“这是幌子,我来问你一个问题。”

“你觉得刚才那样,不危险么?”

南潇雪反问:“你觉得那样的舞台不出彩么?”

安常一时无言。

南潇雪语调沉沉:“如果你非要问,那我告诉你,不危险,因为我是南潇雪,我对自己的身体有绝对的掌控力,我很清楚自己能做到什么不能做到什么。”

“可……”

“这就是舞台上的我,把自己完全抛给舞台,然后等着舞台给我同样的回馈。”南潇雪道:“安小姐,我对你也有个问题,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质问我觉不觉得危险?”

安常默然。

南潇雪扫她一眼:“不用担心我。”

“既然我所有的一切都是舞台给的,”关上门前,南潇雪似已恢复初识的傲慢:“那么,请好好仰视我的舞台吧。”

******

下午启程回邶城,登机后安常才发现,颜聆歌又一次坐在了她身侧。

起飞的轰鸣声间,颜聆歌压低声:“你对南老师……”

“我喜欢她。”

颜聆歌指尖一蜷。

安常的声音轻却肯定:“很喜欢她。”

飞机升空带来耳膜震荡,颜聆歌缓缓吐出一口气。

从前她过分谨慎,一切的情意藏在悄然的眼神、似是而非的语句里。而安常性子静,也从不会说什么直抒胸臆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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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聆歌低头不再敢瞧那双清亮的眸子。

唇角扯出抹带涩的笑,觉得自己错过了太多。

******

下机后,毛悦让安常直接去纹身工作室。

忙完立马过来问她:“宝贝,旅行期间有没有发生什么?”

安常点头:“有,很大的事。”

毛悦一拍桌子,颤抖的指尖恨不得怼到她额头上:“你你你,你这是做多少钱护身符都保佑不了的事了?”

“不是那个。”安常顿了下:“她让我,跟她谈恋爱。”

毛悦一下站起来:“你答应了?我用全部身家去替你求护身符也不知够不够啊!”

安常沉默。

“你不会拒绝了吧?”毛悦又猛地坐下:“完了完了,这下就算把我爸妈的全部身家也拿来求护身符,都不知够不够了。”

“她很明确的告诉我,我会影响她的舞台。”

“那……”

安常笑笑:“可南潇雪,天生就是属于舞台的啊。”

毛悦意识到,那是安常第一次在她面前、以那般语气直呼南潇雪的名字。

唇齿开合间,似有初雪簌簌落下。

安常没想到,一趟旅程,会把她和南潇雪的关系推至这般境地。

从今往后,是不是什么缱绻的情思都不该剩,什么暧昧的可能都不再有。

她迷惘的眼神落向前台鱼缸,想着若叫那条红尾巴的金鱼离开鱼缸,该有多难受呢?

******

最终的决赛录制三天后进行。

安常化完妆独自待在休息室,有人敲了敲门。

颜聆歌走进来。

安常:“评审老师和选手在对决开始前,好像不应该有交流。”

“我只来问你一句话。”颜聆歌:“你很想赢我?”

安常坦言:“的确很想。”

“要我让你么?”

“如果我发现你在让我,我就直接退赛。”

颜聆歌点头:“不会让你的,两年前,我让你一个人背负所有的错误,自己全身而退,后来我反思过很多次。”

“其实那时,我很怕你超过我,很怕我不再是年轻一代修复师里最耀眼的那个,很怕担不起整个家族的期望。但现在……”

她笑了笑:“我们好好比一场吧,无论谁输谁赢,结束之后,我有话对你讲。”

安常望向她,倏然发现粉底的遮掩下,一张白皙脸上似有被掌掴的淡痕。

这时有人轻敲了下门,安常心念一动:“进来。”

南潇雪推开门:“倪漫说给你发微信,你没回。”

安常忙站起来:“抱歉,我没听到。”

()南潇雪扬扬手里的台本:“编导让我们录制前再对一遍词,我马上还有个电话采访,时间不多,就自己过来找你了。”

“正好颜小姐也在。”她问:“现在时间方便么?”

颜聆歌答:“方便的。”

南潇雪走进来,坐在颜聆歌旁边,翻开台本,纤长的睫毛蝶翼般垂下,全程没看安常一眼。

安常这才又跟着她坐下。

对完词以后,南潇雪站起:“打扰了,我先走。”

舞者脚步轻灵,关门前的那一微滞,似人的错觉。

颜聆歌瞥一眼安常,见她忽尔追了出去。

“南老师。”白色匡威踩过走廊的暗纹地板。

南潇雪走得快,苍绿旗袍下摆缭绕过转角,像一阵抓不住的山涧风。

安常不知她听到没有。

总之,没有再停留。

******

节目录制开始。

唐雨桐足够幸运,肠胃炎痊愈,不再影响状态。

她和邹园各选了一件书画作品,这组实力差距太大,就如唐雨桐自己所说,她并非挑战,而是抱着学习心态来观摩邹园修复。

其他选手这一期都来到现场观赛,对颜聆歌和安常这一组,他们显然要关注得多。

这两人虽然现在一个位列评审席,另一人还是选手,其实两人不过相差两岁,又都是故宫文物组出身。

有人低声议论:“要是安常当年没犯那个大错的话,现在两人是并驾齐驱的双子星也说不定。”

她们都对安常的天赋有所耳闻,只不过因当年一事生出刻板印象。

现在看来,安常的状态好像回来了。

节目组准备的两件文物仿品,一件是清代花鸟纹鱼尾瓶,一件是清代桃蝠纹橄榄瓶。

颜聆歌:“请安常选手先选。”

安常坚持:“不,颜老师先请。”

她打定主意与颜聆歌正面较量,要赢就要坦坦荡荡,不占一丝便宜。

南潇雪坐在嘉宾席上,纤长的食指在桌面点两点。

「安常选手」。

「颜老师」。

呵。

最终两人决定抽签,颜聆歌抽中鱼尾瓶,安常则是橄榄瓶。

录制进程与先前无异,评审老师和选手尽可能在台上呈现完整的修复过程,弘扬传统技艺,展现文物之美。

头两期节目,修复还不算成型,业余观众多半是看热闹,可来到现场的淘汰选手已是极为专注。

都能看出安常与颜聆歌的修复,其实在伯仲之间。

“谁更好一些?”

“真不好说啊……”

颜聆歌天赋耀眼,经验也更丰富。

可安常的沉静和细致显然为她加了不少分数。

看她修文物,总觉得时光在她身旁凝滞,直到她修复完成再一抬头,已是四季更迭。

悬念要留到最后一期录制了。

节目组提前通知:【今天的录制推迟一小时,等南老师线上领完奖。】

安常问毛悦:“领什么奖?”

“怎么你不知道吗?”毛悦道:“我女神的《飞天》拿了美国的尼金奖,这可是亚洲舞者绝无仅有的荣誉。”

录制当天,安常在现场与主持人对完流程,忽然想,这是她与南潇雪相处的最后机会么?

一转头,南潇雪刚好走进演播厅,两人眼神撞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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