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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安常的拒绝,对方进退有度:“安小姐,如果您改变主意,请随时联系我。”
安常收起手机,沿河慢慢踱回家。
吃饭时,文秀英拿筷子一敲她手背。
她一怔,眨两下眼,才后知后觉般吃痛的“哎哟”一声。
文秀英被她气笑:“你知道你在吃什么吗?”
安常垂眸望向桌面。
江南的春日过分可爱,一碟蚕豆碧油油的鲜掉眉毛,翘嘴白鱼只取肚皮来清蒸,是奢侈的吃法,嫩得入口便化。
安常耍赖的想,一定是这些食材太易入口,囫囵的滑进喉咙去,才导致她连吃了些什么都不知道。
饭后她讨好文秀英:“外婆,我帮你洗碗。”
文秀英抱着堆叠的碗筷直躲:“罢了罢了,我那套旧瓷器只剩了这么些,你心不在焉的,我可不敢叫你洗,别给我磕坏打碎了。”
就这样被文秀英赶回了房。
取出笔记本电脑,指尖痒得耐不住,在搜索框键入“素三彩飞鸣宿食图盌”,好些照片便跃然屏幕。
不夸张的说,但凡学文物修复的,无人不知这件清康熙年间的名家之作,早年在香港一场拍卖会出现过,后来据说被海外藏家拍走,又有说打算捐给瑞士一间博物馆,几l经辗转,渐渐没人知晓它踪迹。
倒不曾想,原来现下在邶城一位私人藏家的手里。
安常对着屏幕发愣。
就像所有登山家不会对着矗立眼前的珠峰无动于衷,当这样一个机会摆在面前,说完全没心动,是假的。
可越心动,越害怕。
迷迷糊糊睡着了,竟做了梦。梦里是如现实一般的梅雨季,南潇雪却还身着去年那瓷青色旗袍,衬得身形袅娜,立于桥头纤腰微倚,竹编灯笼光牵着眼下那颗浅红的小泪痣跃动。
总觉得河面起着茫茫的雾,素缟般在身边化不开,空气里湿漉漉的,安常也说不上自己是走过去,还是游过去。
“安小姐。”南潇雪这样唤她,面庞仍是霜寒。
却抬手抚在她颈间,指腹轻轻擦过。
在梦里安常也知自己该拒绝,南潇雪端着那清傲神色一步步向她靠拢,纤颈轻转,微微偏头。
她心中慌乱,只道南潇雪对着她白嫩脖子要吻上来,却不想南潇雪齿尖一磨,磕破她纸薄的皮肤,似旧时聊斋里的精魄要吸人灵魂般……
她一惊,便醒了。
旧电扇吱悠悠的摇摆着,她搭着条薄薄的毛巾被,抬手一摸,颈间尽是黏腻的汗。
据说人在梦里是没有痛觉的。
确实不痛,她指腹反复摩挲两下,只觉得一阵酥麻,牵带着心脏的微微麻痹。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妖精真要吃人了。
第二天一早,文秀英懒得蒸包子,又拿了姑嫂饼给她对付早饭。
瞥她的黑眼圈一眼:“没睡好?”
姑嫂饼沙沙的腻在齿间(),襛???“???[()]?『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你可不可以陪我去个地方?”
“哪儿L?”
“博物馆。”
文秀英抿了下唇。
自唯一的女儿L过世后,她便鲜少出门,此时架不住外孙女相邀,祖孙俩一同往博物馆走去。
在门口遇见小宛,小宛很是惊喜:“文奶奶,您怎么来了?”
泡了杯清香的松针茶过来。
文秀英是博物馆的老前辈,安常这个修瓷器的位置就是补她的缺。
安常把她引到自己工作室:“外婆,您来。”
往那莲纹镂空的小铜炉里焚了香,又取出刚刚修复完的清代红釉镗锣洗。
小心翼翼问:“您觉得……怎么样?”
说起来文秀英是她文物修复的启蒙,文秀英辞职后,馆长找不到合适人选,实在有瓷器需修复时,会请文秀英回一趟博物馆,又或是带着文物去家里请文秀英掌眼。
文秀英仔细端详了下:“这内壁的蓝,你是如何调出来的?”
安常照实答:“我看到了一双眼睛。”
“那人原来是混血儿L,一双黑眸在阳光下看起来,就会泛起这样的蓝。这件红釉镗锣洗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它太特别,不似寻常古物,不内敛也不温顺,可锋芒又并不显山露水,藏在沉静表面下,要有心人对着那抹蓝才能一探分明。”
安常说着,便想起贺山单手拎着相机立于桥头的样子。
文秀英笑了:“你还跟小时候一样,没变。”
“你小时候,我不放心你一人在家,偶尔要来博物馆,就带着你同来。你见了文物也是这般,硬说瞧见了穿紫衫的漂亮阿姨,我问你什么模样,你描述得绘声绘色,说长头发、亮眼睛,跟电视剧里的嫦娥仙一个样。”
“把我吓得不轻,还带你去驱邪。”文秀英说着笑起来:“你还记得吗?”
“怎么不记得呢?”安常轻道:“香灰水好难喝。”
文秀英又笑。
笑着叹一声:“后来想想,那便是你这孩子的天赋,你看文物,先跟它交心,去看它的魂灵。这件红釉镗锣洗,到底修得如何,你不必问我,自己心里应该有数。”
安常静默一阵。
才道:“邶城有个工作机会,请我去修素三彩飞鸣宿食图盌,外婆你说,我当不当去?”
“你既然这么问我,心里不是已经有打算了吗?”
“可是我怕修不好。”
“在宁乡可以修好,在邶城怎么就修不好了?”
“邶城压力大、诱惑多,我总想着会不会受人指摘、能不能令人满意,我怕心思一杂,又找不准感觉了。”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
安常瞥文秀英一眼。
“怎么?”
“我有时觉得您不想我去邶城,有时又觉得您不想我留在宁乡。”
文秀英叹一口气,坐到卧榻边,抬手唤她:
()“过来。”
安常走过去坐在她身侧。
老人的手在梅雨季也显得干燥而温暖,像小时候一样,一下下轻拍着她的背:“那是因为我也不知道,到底怎样你会更开心。”
“安常,我就希望你好好的,我女儿L没得到的、没体会的,都由你替她去。”
文秀英手往上抬,拍拍她的头:“我们攒下的所有好运气都给你,好不好?”
******
送走了文秀英,安常回到博物馆,给红釉镗锣洗做最后的收尾。
晚上回家,给毛悦发了条微信:【睡了么?】
毛悦回过来:【没呢宝贝,怎么了?】
【我可能,会去一趟邶城。】
毛悦立马打了个电话过来:“宝贝你……是为了来看她的舞剧首演?”
安常一愣。
这才意识到,原来已到了南潇雪新舞剧《逐》首演的时候。
回宁乡后她手机都不怎么拿,更遑论去搜索南潇雪的消息。
未尝不是一种刻意的回避。
这会儿L顿了顿,问毛悦:“你要去看么?”
毛悦:“那当然!你简直不知她有多火,买票时我根本没抽中签,花三倍的价钱找黄牛买的!”
安常:“我不是为了看首演,是有份工作,找我修复素三彩飞鸣宿食图盌。”
“清代康熙年间的那件?”
毛悦也是学文物修复出身,不可能不知道。
“嗯。”
毛悦静半晌才道:“够厉害的你!”
“我还没拿定主意,先去看看实物,如果找不到感觉,就罢了。”
“你肯来就好,什么时候?我去接你。”
******
毛悦去接安常的计划,却最终未能成行。
得知安常肯到邶城,素三彩的藏家十分欣快,直接让秘书到高铁站来接,把安常带去他家。
秘书便是与安常通话的那位女士:“安小姐在邶城的食宿怎么安排?”
“我住朋友家。”
“如果方便的话,老先生的意思是,安小姐能否在他家留宿?”秘书笑着解释:“罗老爱文物成痴,宅子的三楼是特意为他请回的修复师准备的,有客房、也有独立的工作室,以往他请的修复师都是在家留宿,免于往返奔波,更能集中精神。”
安常理解,这件素三彩十分珍贵,藏家自然想精益求精。
秘书又道:“老先生自己腿脚不便,住一楼,另有几l人照顾他起居,家里便没其他人了,安小姐不用顾虑不方便。”
安常遂点头:“好,那我先去看看,只是如果找不准感觉,怕是要让老先生失望了。”
秘书和气答:“谈不上失望,为了这件素三彩,老先生不知寻过多少位修复师,若是修复思路不与他相契,不能修,也算一次很好的交流机会。”
安常跟着秘书登车。
开了一
路,来到一座大宅,坐落于邶城郊区,格调很是清雅。
踏进去,瞥见玄关处一只清代白釉螭龙纹瓶,便只这屋主的确眼力颇深。
秘书引着她:“安小姐,里面请。”
客厅里一位老人坐在轮椅上,瘦,但并不枯槁,精神头很好的与她打招呼:“安小姐,麻烦你跑这一趟,我是罗诚。”
“罗老先生好,是我叨扰了。”
“急着叫你过来,的确是因着这么多年,这件素三彩是我的一块心病。”罗诚眼神投向桌上一只锦盒:“请安小姐掌眼看看?”
安常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取出瓷器。
左右观摩一番,又轻放回去:“我想先问个问题。”
“请讲。”
“您这件藏品,找行内的大师们来看过了么?”她报出几l个名字。
罗诚笑道:“找了,怎么没找?他们有些是本身在故宫的工作已够繁重,年纪大了精力又不济,不肯接了。有些呢是观念较为保守,一番谈话下来,与我的想法不是十分契合。”
安常又问:“那为何找到我?年轻一代的修复师中,也不乏佼佼者。”
“我想我秘书应该告诉过你了,是因着你在《载道》节目里的表现。”
“可我最终对决输了。”
“不是为着最终对决,是为着你参与海选的那只北宋青釉玉壶春瓶,一见它,我便好似看见一位青衣美人,在雨夜袅娜的向我走来。”
安常一怔。
罗诚问:“安小姐,你可知我是因何爱好文物收藏?”
“我年轻时,家境并不好,自己收入也不高,周末休假无处去,便在免费的博物馆闲逛。望见一只北宋的白釉莲瓣纹净瓶——那时我什么也不懂,这名字还是在介绍标签上看来的,只觉得气质别致,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再一回眸,见一年轻女子在我身旁,正对着这只净瓶瞧得出神。”
“大概察觉我视线,她扭头冲我浅笑了下。那时我心旌一荡,心中莫名觉得,眼前这女子庄静挺拔,简直就像这净瓶幻化出来的。”
“后来我才知道,她是一名舞者。再后来,她成了我的夫人。”罗诚感慨笑道:“我夫人已过世多年了,我现下又腿脚不便,除了寄情文物,也没什么其他爱好了。”
安常思忖一番:“我得认真想想,再多查证一些资料,再来跟您谈能不能修复、用什么方案修复。”
她先前已对这素三彩有初步了解,但文物特殊,必得见到实物,才能获取更多信息量。
罗诚点头:“安小姐,你慢慢来,多花些时间与这件素三彩相处。”
这座大宅当真清静。
安常独自待在三楼,除了晚餐时下楼一趟,无任何人会来打扰她。
眼前这件素三彩,任何一名文物修复师对着,都会觉得如获至宝。
器形不大,通体青绿,如静置于一湖碧水间染出来的,诗意间透着隽雅。
安常细细端详
,又察阅了不少相关资料,再一抬眸,竟已至午夜三点。
看来乡里人说她修文物修“痴”了是有道理的,她这会儿L才觉得肩膀发酸,揉一把,心想无论如何该睡了。
取了浴巾和内裤,先去洗澡。浴室也在三楼,极为方便。
洗完才发现,一门心思琢磨着修复思路,竟忘了拿睡衣。
罗诚睡得早,其他人也配合他作息,整座大宅静悄悄的,早已陷入安眠,更别提罗诚早有交代,其他人不要到三楼来打扰安常。
白日里的衣衫挤过高铁,安常不欲再穿,决定裹着浴巾溜回卧室便罢。
不成想刚迈两步,听得身后过分轻灵的脚步,似真似幻。
她心里一颤——方才对着素三彩太过投入,总不至于又因此产生了幻觉?
回头一看,还真是。
在她的想象里,这件素三彩幻化成人形也该是南潇雪模样。
不过不再是瓷青旗袍,这回的一袭旗袍该是松霜绿,下摆缀着水墨鸢鸟,翩跹的步子一迈,活起来的不是一个艳阳春,而是只藏在三月芦苇风里的春日。
南潇雪立于楼梯边,纤手轻搭着已显陈旧的木围栏,另一手在松霜绿旗袍的下摆理了理。
那儿L水墨画欠奉,似等着安常手执小狼毫去描绘。
安常站在原处愣愣望着她,走廊并不算明亮的灯光摇曳出宁乡般的昏黄,南潇雪的五官被照得很模糊,反衬得那颗浅红小泪痣格外清晰,好似她们初识的雨夜。
安常双唇轻嚅:“我梦见过你。”
这话她不能对真正的南潇雪说。
甚至不能对自己说。
唯独在一切理性失效、感性主导的旖旎幻觉中,对并不真正存在的南潇雪才能说出口,并且音量那么轻,好似怕南潇雪听清,更怕自己听清。
说出口后她心慌了一下。
垂下眸:在所有以“逃离和回避”为主导的感知中,这才是她心底的真实牵念么?
再抬眼的时候,楼梯口的南潇雪已然消失了。
灯光还那么暗,整座大宅弥散着一种古老的焚香。
方才一幕,像是时光之中偷出的一场梦。
安常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是,或许她想念南潇雪,但这是深夜过分感性的她所私藏的秘密。
等明早朝阳升起,这些情绪也该如今夜过分虚幻的灯光一样,不为人所窥得了。
******
第二天一早,天光渐亮。
安常起床洗漱罢,走进工作室看一眼那件素三彩。
端端正正搁放于工作台上,清雅得毫不寡淡,诗情之间,如玉流光。
但文物只是文物,放眼整层楼,也不再见那着松霜绿旗袍的端丽身影。
安常松一口气:果然是幻觉。
她心细,昨日找秘书问明了罗诚的三餐时间,知道老人早餐用的极早,便也配合着老人习惯下楼,省得麻烦人给她另开一桌。
罗诚已坐于餐桌边:“安小姐,好早。”
“罗老先生早。”
“昨晚睡得怎么样?”
“还……不错。”
撇去浴室外带着氤氲水汽的幻觉不谈的话。
“我这宅子,大了些,空了些,我一个老头子住起来觉得寂寞,对安小姐来说倒应该正好,免了许多打扰。”
“您家的确清静。”
安常夹一筷小菜,悄然往四周打量。
古朴的装修,色调往下压着发沉,一切格局符合眼前这位老先生的喜好,无论怎么看也的确是他一人独居。
哪会有什么着旗袍的年轻女子出现。
安常彻底放下心,昨日旅程奔波,今早的粥都能多吃下小半碗。
埋头喝粥时,耳边响起一阵轻灵的脚步。
安常肩膀一滞。
抬起头,先就被未咽下的粥呛得咳了声,第一反应是去瞧罗诚——
罗老先生能瞧见这穿旗袍的女子么?是否为她一人的幻觉?
却见罗诚眉眼含笑,嘴里不饶人:“你从哪里来的?”
“这个时间,自然是刚起。”
南潇雪迤迤然踱到桌边坐下,眼尾轻挑,朝安常瞥过来:“今早的粥是否熬得稠了些?糊人嗓子。”
罗诚还浸在惊讶里:“你昨晚在这睡的?”
“嗯。”南潇雪淡淡应一声:“想着今早本就要给您新请的修复师送礼来,昨晚抠完《逐》的音效细节已是半夜,便直接过来了。”
“我这外孙女,忙着呢,半年也见不到她一面。”罗诚笑着告诉安常:“倒还算守礼,我每回请来的文物修复师,她不会怠慢。”
安常心里清楚,这不是南潇雪守礼,是商淇周到。
罗诚还在问南潇雪:“你以往不管再折腾,也要回自己家,昨晚居然肯在这睡?”
南潇雪不答,给自己盛了碗粥,说是粥,其实尽挑了些米汤,执瓷勺的纤细腕子在清晨阳光里看来,竟如玉质一般。
她自然不肯说,上次来望见老人独自在花园浇水的身影,到底心软了些。
更不肯说,她对这世界心软的根源,源自桌对面筷尖拨着小菜、在小碟里来来回回也不知往嘴里送的小姑娘。
只对罗诚道:“我二楼卧室里的床单都干净着,打扫阿姨每周在换?”
罗诚哼一声:“她们只照顾我一个老头子,闲着无事,换来打发时间,行不行?”
“二楼浴室的淋浴坏了,没人发现?”
“是么?那我找人去修。”
安常埋头拨弄着碟里的小菜,心想,难怪南潇雪昨夜上了三楼,想来是欲借三楼的浴室。
罗诚又问:“那你在哪洗的澡?”
“一楼侧卧不也有间浴室么,我用的那里。”
罗诚转向安常:“安小姐,这是我的外孙女阿雪,你们在《载道》见过的。”
安常心想,到底
是她太大意,没想过这位看似独居的老人在国内尚有亲人。
听上去这祖孙俩并不算亲密,生活交集无多。
这会儿L罗诚介绍了,安常不得不放下筷子,望向南潇雪。
被换作“阿雪”的女人端坐于桌边,旗袍已不复昨夜的松霜绿,而换作一袭翡翠色。
安常简直不知她哪来这许多碧色的旗袍,有的深些,有的浅些,其间区别不过似叶片浸了几l时的雨、仅是色调的些微变化,却被她穿得各有风情。
舞者无论何时何处,背脊总是挺得笔直,只是到底刚起,一头墨色长发缎子似的铺陈下来,还带着沉眠的一丝丝倦懒,好似梦境里三两瓣桃花落在其间,梦醒了花瓣消弭,那股幽香却留贮。
安常发现,南潇雪的确是不怎么笑的。
即便是对着外祖,也不笑,最大幅度的表情不过挑眉。晨光里素颜无妆的一张脸,宛若玉砌,唯独在听得外祖介绍、转向安常时——
那样的神情倒也说不上在笑,嘴角微妙的牵了牵,带着左颊浅红的小泪痣跃动,那张过分清傲的脸却瞬时生动起来。
她望着安常开口,调子也有种晨起独有的倦慵,尾音拖着:“安小姐,早。”
安常心跳怦然。
慌乱间竟低下头:“南老师,早。”
罗诚年岁到底大了,南潇雪为了舞台全国乃至满世界的飞,他也一时忽略了南潇雪拍《青瓷》的宁乡,便是他请这位安小姐的宁乡,而且这两人看上去着实生疏,似只有节目里的数面之缘,并不真的相识。
他只告诫南潇雪:“你脸太臭,安小姐胆小,你吓着人家了。”
安常埋着头,听南潇雪浅呵一声。
尔后清越声线响起:“外公。”
“安小姐的胆子,或许比瞧上去大得多。”
“你怎么知道?”
南潇雪顿了顿,方道:“猜的。”
语调轻飘飘的,尾音上扬。
罗诚问:“你给安小姐的礼物呢?”
“噢。”南潇雪这才想起似的:“我只当您这回请的,还如以前一样都是悬车耄耋的老人家,所以礼物还是照先前的例子。”
她回眸,罗诚秘书便呈上一个锦盒来:“这是送安小姐的。”
锦盒打开,安常望进去。
竟是一只臂须虬结的老人参。
安常:……
南潇雪的语调也说不上什么意味:“这是真正的长白山老山参,对人的精血是大补,我没料想安小姐这般年轻,吃了这参,只留心一点——”
“当心晚上做梦。”
安常:……
南潇雪又牵了下唇角,低头喝了口米汤,放下瓷勺。
罗诚瞥她一眼:“你这就算吃完了?”
“粥升糖太快,不能多吃。”
“你对着手机瞧什么呢?”
“我想换个手机壳,比如,换个印着猫儿L兔儿L的。”又抬眸望向安常,状似不经意的问:“安小姐可喜欢这些小动物么?”
安常:……
………………
她昨晚溜去卧室时,浴巾太短,裹着上身便露出内裤底。
而这内裤是此番回宁乡,文秀英从衣柜里翻出来的,不知几l时买的,印着稚气的小黄猫图案,塞进衣柜全然忘了穿。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她重新洗过晒过,也就穿了。
这会儿L南潇雪端坐于晨光下,嘴角轻挑,没看她反而轻触着自己的手机屏:“还是罢了,其实相较于猫儿L兔儿L,我更喜欢另种动物,手机壳就换那个吧。”
“安小姐。”她复又抬眸,长睫翩跹,仍是那般闲散的语气:“你知道有种动物,叫雪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