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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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云眺心头一颤，心底里那个隐秘的想法几乎瞬间蠢蠢欲动起来，他压下那点想法，深吸了口气，“植之，我是军人。无论如何，我都不能主动做这些。”

“但如果是被动呢？”绍植之并没有放弃这个话题，他直直地看着蒋云眺，冷峻的脸上神色格外凝重，即使声音依旧平淡而没什么起伏，所有人也都听出了他的执拗，他追问道：“你别忘记了现在你已经处在了被动的位置，如果再等别人出招，然后才想着反击，来不及怎么办？”

蒋云眺哑然，绍植之淡淡地接着说道：“云眺哥，我并不是在质疑你，只是我们的身家性命都压在你身上，不得不慎重一些，毕竟我们好不容易来到了这里，没理由不明不白地去送死。”

绍植之这话实在太不礼貌，秦缓看了看将蒋云眺的脸色，忙扯了一下绍植之的手臂，警告地低喝了一声“绍植之！”，示意他赶紧闭嘴。蒋云眺听不见秦缓的话，绍植之虽然听到了，但没有停止的意思，他看了一眼他哥，冷着脸气场全开地说道：“忠诚固然令人敬佩，不过我并不觉得顽固是什么值得赞赏的品质，云眺哥你可以退，退了也不一定会有生命危险，不过你身后五千多人的身家性命要怎么算，你想过没有？”

蒋云良呆在原地，一边是至交好友，另一边则是至亲兄长，两人的话都有道理，涉及这种生死大事，他无法轻易地去劝说改变任何人的立场，只好左右为难沉默地站在一旁。秦缓看出了绍植之的执拗，之后无奈地示意他说话温和一些，有什么话好好坐下来谈。

蒋云眺沉默良久，最终苦笑道：“是我想差了，太拘泥于以前的规则。”

绍植之依旧没有松口绕过这个话题，一直死咬着追问道：“那么，云眺哥，现在曹团长冒着危险将信息送到你手里，情况紧急，半分钟都不能浪费，你想好这么做了么？”顿了顿，绍植之冷静地补充道：“你得先告诉我们你想怎么做，我们这些跟随你的人才知道接下去要这么做。”

“怎么做……”蒋云眺抬头望着天花板，良久叹了口气，“我现在去找袁文耀一趟吧，和他亲自谈一谈，看事情究竟到了哪个地步。”

“哥！”蒋云良一惊，不赞同地摇摇头，“现在情况已经够糟了，那姓袁的来者不善，你去是自投罗网么？！”

“不是自投罗网，是主动出击。别忘了，你哥我可是安全区内最强大的异能者之一，手下还有接近整个胡家岗四分之一的兵力，袁文耀一个没有实权的挂名师长，拿不了我怎么样的。”蒋云眺怎么也是这么个超级大团的一团之长，拿定了主意之后便不再犹豫，拍了拍膝盖上蹭到的灰尘，站起来放下碗就要往外走。

“哥，我跟你一起去！”蒋云良忙跟着放下了碗。

蒋云眺眉心一跳，他拉住跟上来的蒋云良，拿出做兄长的威严低声说道：“你跟着去干什么？又不是要去打架，还拼人多？”

蒋云良却不吃他这套，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道：“哥你不是说没危险么？那我跟着去怕什么？”

蒋云眺刚想说些什么，绍植之也站了起来跟着表态，“云眺哥，我跟你一起去。”见蒋云眺一脸不赞同，绍植之不紧不慢地补充道：“我是水系异能者，异能和你不相上下，带上我的话，我可以帮很多忙。”

蒋云眺叹了口气，目光四下扫了扫，定在秦缓的位置，他看不到秦缓，但是能见到秦缓面前的碗，他希望秦缓能制止绍植之和蒋云良两个的胡闹，秦缓却摸出便签本写道：“既然如此，我也要跟着去。”

秦缓这行字一出，绍植之第一个反对，他这阵子和秦缓闹得有点僵，不敢太强硬，只是压着声音叫了一声“哥”，然后说道：“云眺哥只是去谈个话而已，我们用不着都跟着吧？”

蒋云眺也是大感头疼，他无奈地说道：“秦缓，我们并不是要去打架。”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一次重大的行动，我留在这里肯定帮不上什么忙，倒是跟着去说不定会取到什么作用。”看了一眼在场三人的脸色，秦缓接着写了一句，“我有预感，我还是跟着比较好。”

蒋云眺这下子没有反驳的理由了，他扶额道：“那行，一起去就一起去吧。我原本还想悄悄地去见他一面，现在这么大张旗鼓的，所有人都该知道我的动作了。”哪怕蒋云眺抱怨，所有人也都没有退让的意思。

蒋云眺都没办法让秦缓留下来，绍植之就更没办法，他抿了抿嘴，冷着一张俊脸，算是默认了秦缓的这个决定。绍植之和秦缓之间，原本绍植之才是态度强硬的那个，自从那次告白之后，秦缓拿出当哥哥的气势，再也不妥协，绍植之拿他没办法，总不能两个都态度强硬，然后天天吵架，于是只好学着妥协，在说不过秦缓的时候也只能闭嘴不提，免得真吵起来，秦缓会借这个由头疏远他。

蒋云眺带着几人出了门，就算真要去找袁文耀谈话，蒋云眺也不会就这么贸然地闯过去，他一回到办公室，就召集了下面的几个营长谈话。

绍植之和秦缓自觉是外人，于是等在办公室的外间，没有参与到他们的谈话中，蒋云良在蒋云眺的支持下则一直留在办公室内，都是蒋家人，哪怕有个别营长诧异蒋云良的存在，也没有人明确地提出异议，蒋云良便放下了心，列席旁听这次会议。

小刘去干别的事了，办公室内就秦缓和绍植之两人，听见里面传出谈话声，秦缓看着绍植之，低低开口说道：“植之，你今天太尖锐了，回头给云眺哥道个歉吧。”

“好。”出乎秦缓意料的是，绍植之什么都没说就闷声答应了下来，他盯着地面低声说道：“我会去道歉，不过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说的，哥你在这里，我不能冒险让你陷于危险的环境中。”

秦缓猝不及防之下听到这句话，不由一怔，一颗心又酸又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绍植之却又接着说道：“哥，你真的不能接受我？因为一个兄弟名分？”

秦缓没想到他会突然把话题转到这方面，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绍植之却突然伸手抱住站在一旁的秦缓的腰，以坐着的姿势虚虚把头埋在秦缓胸前，低着头有些低落地说道：“哥，你这些日子都不怎么理我，我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绍植之为人冷硬，英俊的脸上线条利落刚硬，十分俊朗，乍一看上去跟欧美男模一样。不止容貌冷峻，他的性格也偏冷，秦缓在他那儿受冷遇受了很多年，原先还有些怵他，也就这阵子才强硬起来，现在听到绍植之这落寞的语气，秦缓几乎立刻就心软了。

到底是疼爱了多年的弟弟，作为一个弟控，秦缓见绍植之这样，心里也难受，他伸手揉了揉绍植之的头发，叹了口气，道：“不只是因为兄弟名分，植之，我对男孩没感觉。”

“可你对女孩也没感觉。”绍植之飞快地反驳了他之后轻声说道，“哥，你真的不能考虑我吗？哪怕现在已经是末世，我们已经相依为命？”

“……”秦缓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绍植之又问道：“哥，你爱我吗？兄弟爱什么爱都好，如果我们两个之间必须要死一个，你会选谁？”

其实这个问题不用回答两人都知道，秦缓一定会选择绍植之。先前在高速收费站绍植之被丧尸抓伤后，秦缓毫不犹豫地咬伤自己给绍植之喂了血液，最后还导致魂体虚弱得昏迷了过去。两人都想到了这件事，一时之间都沉默了下来。

等了好一会儿，绍植之没有听到回答，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睫，轻声说道：“哥，你连死亡都不怕，还怕爱我吗？”绍植之的声音太过虚弱，收紧了抱着秦缓的手臂，他耳朵贴在秦缓的胸腔前，却听不到里面心脏咚咚地跳动的声音。

听了绍植之这话，秦缓如遭雷殛，耳朵嗡嗡地响，他难受地吸着气，咬着牙艰难地说道：“我没有怕，对你的爱也从来没有改变过。你这混账说的这话……难道你突然丢下这么一大个雷，我还能高高兴兴地立刻接受吗？”

绍植之先是一愣，然后心里猛地升起一股巨大的喜悦，他第一次听到秦缓松口，那喜悦来得太迅猛，乃至于绍植之甚至感觉到有一点眩晕，他猛地站起来，狂喜地亲了亲秦缓的脸，抵着他的额头颤声说道：“哥，不，你不用立刻答应，你知道告诉我你会始终跟我在一起就好！哥，我真是太高兴了，真的，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绍植之这一米八几，向来冷峻的大男人此时恨不得在原地跳几圈，他脸上浮现出了笑容，嘴唇却在微微颤抖，眼尾也有些红。秦缓看着他的表情，心中深受震撼，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绍植之对他的深沉爱情，深沉到哪怕他只是略微松了口，绍植之就高兴到几乎要失态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