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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谷。布谷。布谷布谷。
暗红色的阁窗吱一声推开,挂满红绸的树上跳落着两只布谷鸟,正在不停地欢叫,好像在提醒人们,要开始播种了。
“师姐你看,是布谷鸟。”
丫鬟们这刻在屋里屋外忙得不可开交,哪里有空看鸟呢,如此清闲的,恐怕只有南剑门那两位女侠了。
自从燕来登门之后,许家就成了惊弓之鸟。
两人前脚刚走,许复就跑去把这件事告诉了那在自己眼中无所不能的东床快婿,明说了你快找几个人去帮丈人我教训教训那个不知死活,竟敢上门放肆的家伙。
可结果等到晚上的时候,南剑门派了两位女侠过来,说是保护内宅,以免宵小之辈狗急跳墙。
许复瞬间就明白了,自己那未来的东床快婿,对付不了过去的长陵女婿了。
他陷入了沉思中,将许松喊了过来,把这家伙的屁股打开了花——没用的东西!
给了他五六年的时间,连个少年都拿不下,现在好了,人家翅膀硬了,反过来咬你吧了。
花船上的消息是在第二天随着满城风雨传来的,许复先前还不相信,这不刻意出去转了一圈,结果是一回家后就马上把大门紧闭,赶紧叫人去通知马惊涛,看能不能多派几个人过来,男的也好——他不敢出门。
不过很快,马惊涛就随师父和两位长老一起来了,还带来了个好消息:那姓燕的家伙如今半死不活,就算是能救好,大概也得废了。
这就叫不作死就不会死吧?许复是这么想的,老天爷开眼啊,恶人总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所以许家这几天又张开了锣鼓,把府院上下布置得喜气洋洋,就等着今日的开门大吉。
燕来的事对许心琴的影响倒是不大,除了那天登门时被吓到外,坊间的事传到她耳中已经是第四天,很多东西也都变了。
“那家伙,被打死活该,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以为能来咱们家撒野,整个江宁便都是他的了!”
这是许心琴听得最多的唠叨,自然而然的,想的也就差不多了。
包括南剑门那两位女侠,言论也一样,细节方面更有提及,比如说那姓燕的,专找女人麻烦,是个痴汉级别的恶棍,不知多少女人遭殃在他手上。
许心琴听完后每每抚胸轻拍,暗觉庆幸,这家伙可不就是个专门祸害女人的嘛,自己差点就成了“多少女人”中的一个!
可过后她又觉得燕来之所以走到今天,也有自己的一些缘故吧,如果不是因为自家退婚,他也不会因此而偏激,对女人产生那么大的仇恨,甚至通过报复,来达到内心的满足。
其实何必呢,她很想告诉燕来,咱们毕竟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小姐,你今天真漂亮。”
贴身的丫鬟一进来,口型就惊成了鸡蛋款,捂着心肝都要跳起来。
许心琴和燕来一样,母亲早年就不在了,也正是如此,才有了燕顺与许复当年的娃娃亲。
按许松许管事有次私下说,是老爷和燕顺都喝醉了酒,说什么你夫人死了,我夫人也死了,咱们真是有缘,不如结成亲家吧。
那一年燕家在长陵的生意很好,许家才刚打开局面,对岭南一带不熟悉,结下亲后,燕家带路,许家这才把进货的渠道给完全搞定。
燕家没落后,长陵内做药材生意的基本就被许家给包圆了,来到江宁后,南剑门又替他穿针引线,许家很快就混到了江宁药材商会里面。
算得上,真正落地了。
“尽卖口乖。”
许心琴虽说给了丫鬟个大白眼,但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在铜镜前又对比了一番,与后面的喜婆道:“张家姆妈,这金钗,再往上一点。”
......
......
许复今日红光满面,自中午花轿来接亲的时候,他就有点飘飘然了。
自家女婿的那些朋友,真是没得说,有那么几个还是如雷贯耳的英雄好汉,想当年,也只在茶馆酒楼里听过人家的名字,如今却都上了门,一口一个许老爷。
想着以后出去听闲,那些个没见过世面的说起某某豪杰的时候,他也可以翘起脚,有意无意地来一说:你说他呀,随后便是一大堆噼里啪啦的话。
起嫁酒吃饱喝足,大红的花轿要起行,许心琴在喜娘的搀扶下刚出门,便内心一酸,想回望,被喜娘一把扯住:“莫回头。”
跨出这道门,她就是马家人了,可不知为何,内心里又想起那日登门的少年,心有点空空,也不知道少点什么——比如抢亲什么的。
照例还是哭了一场,这才乘上花轿,游街去了。
披着大红花的马惊涛骑在马上,几杯酒下肚后,与他那老丈人一样,也开始飘了,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身后是如花美妻,身边是叱咤兄弟,背后还有整个南剑门,借着今日之喜,他又和那一圈子里的师兄弟们亲近了不少,就在刚才还有两个一同过来的打趣自己,说什么不要娶了媳妇就出不来门哦。
呵呵,都是老手呀。
想到这,马惊涛觉得有些燥,这天,怎么还不黑呢。
可他很快又提醒自己,今天可不仅仅是结婚这般简单,堂主早有交代,要把气氛弄起来,多与来客尽欢,等到拜堂的时候,那总门来的执事长老,就要借机宣告进军江北的事了。
因为这,宣州那边可是来了四十位内门弟子,十位教习,五位长老,以及一名德高望重的执事长老。
看看,看看,这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他马惊涛日后一定能够水涨船高,要娇妻有娇妻,有钱财有岳父,要名声有今日之宴,至于成就,难道还远吗?
大棕马的尾巴一甩,屁股一摇,顺便也就把上面的新郎官给颠得意气风发起来。
......
......
黄昏的时候,宾客陆续到达,请柬一交,红礼一递,会有专门的南剑门弟子唱名,跟着便是负责引带的弟子领着宾客入内,到得校场,便由他们自己寻找相识的人了。
“龙兄,这边!”
“哈哈,剑老弟,我就知道你比谁都要快,酒爷和小书君也来了,小辫子妹妹,咱们可是有些日子不见了。”
“这位可是永州衣袋帮的田帮主?”说话的背剑汉子正是那日在破庙与燕来等人有过一面之缘的剑十八。
“正是田某,龙兄,小弟没有猜错的话,这四位便是你经常提起的宁州四侠吧。”
“不错。”一身富贵衣,满脸江湖气的虬须男人拍着剑十八的肩膀,笑着介绍道:“他便是穷刀铁剑中的铁剑剑十八,至于这位,醉生梦死苏清风,私底下,咱们都叫他酒爷。”
“哈哈,龙小子,有没有胆子和你酒爷再拼上几坛,田帮主,久仰咯。”
“田某对酒爷那才是真正久仰。”
“这位是照壁书君柳一飞,小书君。”
“龙大哥又来消遣我,田帮主,初次见面,失敬失敬。”
“果然是一表人才,诸位也不要唤田某帮主了,田有亮汗颜啊。”
“还有这最后一位,咱们的踏雪寻梅江小辫子,江女侠。”
“田大哥,小妹江小辫,请多多关照。”
“早先便听闻宁州武林中有一位轻功极好的女侠,人称踏雪寻梅,今日终得见,田某真是三生有幸,龙兄,这就是你不对了,应该早点介绍四位英雄好汉与田某认识。”
“如今又何曾晚了,来来来,咱们边喝边聊。”
虬须男人说罢推攘着五人找了位置坐下,三言两语下来,酒已三巡。
热闹非常的校场,大抵便是如此情形,江湖豪客聚集的盛宴总免不了酒肉情怀,当然,其中也不乏恩怨情仇,但碍于主人家今日办喜事,客不夺主,这才相互收敛,眼不见为净吧。
“小孤山苏少禽苏公子,沈舒衣沈女侠到。”
“扬州侯家候公子到。”
这两声通唱喊得特别声大,直把那尾音拖得极长,宾客刚因那名字儿兴奋,话音又响起。
“越州霍家庒霍小姐到。”
“连云堡高梦枕高当家到。”
这一下不淡定了,五位一品序列的贵客同时到来,让本就喧哗的场面顿时沸腾,最关键是,这五人中可还有三个位列九榜。
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也不知是否就这般凑巧,这五位引得在座宾客想要一睹俊彦的少侠还未进入校场,外边就响起了鞭炮声,这也意味着,大花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