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折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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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楚天德三十九年，这是大楚建国的第五十四年。

帝都乾城，一家名为“客如云”的酒楼中，天字一号套房被布置成红彤彤一片，龙凤红烛高燃，俨然是一间喜房。

秘密定下这间套房的人，并非什么买不起宅院的穷困人家，而是当朝的八皇子，齐王慕容珏。

乾城才下过一场雪，天冷得厉害。可欧阳冰觉得，再冷的天，也没有她心里的冷。

她身上套着红嫁衣，做工粗糙，是市面上一两银子就能买到的便宜货。

头上传来一阵阵强烈的痛感。慕容珏粗暴地揪着她头发，拖着她站在窗口的位置，强迫她看向外面的某一个方向。

“欧阳冰，看到没有，这就是乱臣贼子的下场。”

欧阳冰睁开眼睛，这个位置，她可以清楚地看到，被白雪铺满的刑场上，黑压压地跪了一百多人。

慕容珏口中的乱臣贼子，是她家满门上下一百七十三口，其中有她最敬爱的父亲，也是大楚战功赫赫的威远将军，欧阳循。

欧阳冰用牙齿紧紧咬住嘴唇，口中一片腥甜。她忍着眼眶里的泪水，不让它们落下来。

父亲曾说过，欧阳家的人铁骨铮铮，流血不流泪。

“冰冰，你求我，只要你跪在地上求本王，说你爱的是本王，本王准你下去送你父亲最后一程。”

慕容珏用另一只手捏着欧阳冰的下巴，强迫她转过头来与自己对视。

欧阳冰看着他眼眸中跳动的火焰，透着一股让两人一起堕入地狱之中的狠绝与疯狂，瞬间的震惊之后，心里涌出浓烈的屈辱和强烈的恨意。

“呸。”欧阳冰将一口血水吐在慕容珏的脸上，眼中的恨似能喷出火来，要将慕容珏焚烧成灰。

慕容珏松开钳制欧阳冰下巴的那只手，拿起帕子将脸上的脏东西擦掉，唇角勾起嗜血的笑，声音却很轻柔，仿佛情人之间的呢喃：“冰冰，你有没有后悔，当初救下本王？”

欧阳冰瞳孔骤然一缩，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心脏仿佛被荆棘层层缠绕，然后又被浇上一桶冷水，最终冻成冰，重击之后碎裂成渣。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十年前她一定不会央求皇后姑姑，派太医去给冷宫中那个瘦弱的小男孩治病。

“哈哈，欧阳冰，你后悔了，你居然敢后悔！”慕容珏抬起手掌，重重地打在欧阳冰脸上，雪白的脸颊顿时现出红肿的掌印。

“如果知道有今天，知道你会害得我家破人亡，当初我一定会亲手将你掐死。”欧阳冰脸上火辣辣的疼，可这种疼与她心中的悔恨相比，不及千万分之一。

慕容珏揪着她的头发，将她摔到铺满红锦的大床上，一把扯裂她的红色嫁衣，露出里面脏污的囚衣。

“呵呵，冰冰，今天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呢。”慕容珏炙热的眼眸凝在欧阳冰鲜血淋漓的唇上，脸上的笑容狰狞可怖。

欧阳冰眼中露出惊惧和厌恶，她朝着床铺里面缩了缩身体。不可以，她不能让眼前这个魔鬼侮辱她。

“躲，你想往哪里躲，冰冰，你躲不掉的，也别想着死，这里没有墙给你撞。”慕容珏一只腿压到床上，身体前倾罩在欧阳冰上方，投下的暗影将她完全笼罩，她看不到一点光亮。

慕容珏的话让她想起了母亲，就是在昨晚，几名狱卒意图羞辱母亲，性子刚烈的母亲，在她和父亲面前一头撞死在墙壁上，全了名节。

鲜红的血从墙上一路向下流着，热气一点点散去，最后冻结成冰。

欧阳冰闭上了眼睛，让泪水流进心里。不，她不会寻死的，不管受多大的折辱，她都要活着。活着，才能找到弟弟，才有可能给威远将军府上下一百多口报仇雪恨。

慕容珏冰凉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她感觉有一条臭水沟中的毒蛇在脸上缓缓爬行，胃里一阵翻滚。

“欧阳冰，睁开眼睛看着本王。”慕容珏突然掐上她的脖子。

欧阳冰顿觉自己呼吸不畅，脸被憋得通红，她骤然睁开眼睛，恨恨地瞪着慕容珏。

然后，她突然笑了，纵使她衣衫褴褛，发丝凌乱，狼狈万分。但这一抹妖娆至极的笑，堪称倾国倾城。

慕容珏愣了一愣，手上的力道微松。

欧阳冰鄙夷地看着他：“慕容珏，朝堂上你不敢与其他皇子争锋，战场上你难以望父亲项背。你这样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威远将军府灭门之后，折辱我这样的小女子，呵呵，全天下男人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慕容珏手上的力道骤然加重，怒道：“欧阳冰，当日在战场上，欧阳循抛下被敌军团团包围的本王，一马当先去营救太子的时候，本王就发誓，终有一天，会让他付出代价。你是他的掌上明珠，你觉得，这样的代价，可能让本皇子一消心头之恨？”

说完，俯下身，便要去吻欧阳冰的唇。

四肢被慕容珏钳制着，欧阳冰想躲，却发现任何的挣扎都是徒劳。

慕容珏英俊的面容在眼前放大，欧阳冰绝望地闭紧了眼睛，她在心中反反复复告诫自己，就当是被毒蛇咬了一口。

她已经一无所有，再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失去的，她必须活着，然后复仇。

就在慕容珏的薄唇即将触碰到欧阳冰的樱唇时，他的身后传来一声暴怒的冷喝。

“放开她！”

听到这个声音，欧阳冰瞬间睁开眼睛，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决堤而出。

“星翼。”她默念这个名字，心里一片苦涩。如今这般狼狈的自己，再也配不上他了。他又何必来趟这浑水，堵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慕容珏的动作顿住，他直起身子，同时拽起床上的欧阳冰，将她推到自己面前，一只手紧紧锁着她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再次缓缓掐上她的脖子。

慕容珏仇视着突然出现在屋子里的男人，一字一句咬牙道：“孤星翼，本王以为，你不敢来了。”

欧阳冰目光乞求地看着孤星翼，声音嘶哑道：“星翼你走，别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