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的崇德坊有救了,至少不会就此赔个底掉,也不用再付出多余的成本,能够产生一些盈余。
李泰走了,他走得很落寞,背影在秋风之中很萧瑟。
李玥刚给弟弟妹妹们讲完课,家里煮了黍米粥做点心,由于媳妇最近口味很重,家里的菜色都是偏咸口的。
张阳接过清河公主端来的黍米粥,上方还有些菜叶子。
处理完了眼前的奏章,张阳正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看清河还站在身侧,这个小丫头小时候看起来也是营养不良的样子,经过骊山这两年的调养她的气色好了很多。
随之走来还有东阳公主,两个小丫头都面带愁色。
张阳摇着手中的蒲扇道:“你们是有什么问题想不明白吗?”
平时东阳就是个很文静的孩子,平日里的话语也很少,倒是清河公主活泼一些。
张阳看着俩人一脸疑惑。
“父皇要将我们都嫁了!”
说出这话,清河公主像是拿出了全部的勇气。
张阳喝着碗中的粥,十来岁的孩子,还没到可以出嫁的时候。
清河和东阳也都十二岁了,相比兰陵与稚嫩这才七岁,算是弟弟妹妹中较为年长的。
可就算是十二岁,那也没到可以嫁出去的年纪,这太可汗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么着急要将自己的女儿嫁出去,是养不起了?还是咋滴?
清河公主又道:“十岁的时候父皇就要将我嫁给程怀亮,就是程大将军的儿子。”
张阳瞧着两个小丫头,“你们还小,还没到可以嫁人的年纪,有姐夫帮你们,你们不用怕。”
“那父皇真要将我们嫁出去,怎么办?”
东阳终于开口了,话语声虽然不大。
看这两个丫头柔弱的样子,张阳笑道:“放心,只要姐夫在,就会帮你们。”
东阳与清河这才露出了笑容,开心地离开。
骊山上的学习氛围很好,张阳又走入温室中,看着这里的菜的长势情况。
李玥拿着书卷走来,见到长势不见好的花苗,温室中,菜地里的菜都长得很好,不论是萝卜还是荠菜,又或者是韭菜和葱姜。
唯独自己种下的花苗,长势很不好。
她皱眉看着自己的花苗地,低声道:“清河与东阳的婚事母后确实说起过,不过那时候母后没有答应,后来父皇又封了这么多的国公。”
李玥很担忧弟弟妹妹们,张阳揽着她的肩膀又道:“既然是我们骊山的弟子,就要按照骊山的规矩,年过二十才能出嫁。”
“嗯,我会与母后说的。”李玥沉声道:“以前不觉得我们有与父皇谈条件的力量,不过现在有了。”
现在骊山保有的铜钱越来越多,话语权也会越来越大。
李世民不想如此多数量的铜钱就这么流出去,更不希望大唐的铜钱价值受到影响。
经过这些年的积累,骊山的铜钱堆满了数个库房,因为每年交易多是以铜钱为交换方式,铜钱还在持续增长中。
李玥忧心着花园中花苗的长势,她低声道:“这些花苗长得好慢?”
“确实很慢,要不还是将它们铲了种菜?”
“不,牡丹开花还需要一些时日,还要再等等。”
现在的铁匠坊又开工了,只要炉子烧着也能够顺便用石料来烧制琉璃,这段时间不用担心骊山的资源不够。
在中原的东北还有很多的煤矿,漠北一样有煤矿。
可开采技术落后,能够采地的煤矿并不多。
张阳打磨着手上的一个小零件,零件小巧,却是燧发枪最重要的一个部件,那是开火时扣动的机括。
一只藤球被踢入书房中,还因此掉落了一些书籍。
张阳继续打磨着手中的零件,要将它尺寸精细到毫厘,这种精细的零件眼下只能自己来造,想要批量制作,以现在这个技术条件显然不太可能。
除非骊山可以造出自己的打磨轮机,五金制造的器具更多一些。
放在眼下,想要达到后世的那种条件,还很难,更不要说达到后世的十分之一水准,这需要工业基础。
这种基础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不多时,小清清看看书房内,见爹爹还在忙着手中的事情,她快步跑进来,抱起藤球又快跑了出去,也不顾地上散落的书卷。
试了试将机扩组装进去,张阳这才擦去手中的油污,试了试扣动扳机,开合处传来一声脆响。
弹簧还可以再小一些,才能产生更大的撞击力,让内部产生更多的余量,这种力只能大不能小,从而可以减少遂石碰撞时产生的哑火。
眼前的遂发枪图纸是按照后世中世纪,欧洲的一种样式来制造的。
为此在它的基础上还做了一些改进,半机械半木质的枪寿命很短。
等技术上可以达成自己想要的效果之后再继续改进。
这是最笨的办法,也是最踏实的办法。
在骊山村口,有一批货物被运出了村子,这些货物要运到河西走廊贩卖,这是骊山下一阶段的发展方向。
不能眼看内需被满足,要趁着骊山还有尚好的底子的情况下,开辟新的商路,将骊山的货物送往关外,以此来增加骊山的收入,同时也能够增加出入关的税收。
在税收方面上,能够增收,天可汗是准许的,也是满意的。
自从漠北平定,夷男可汗恢复了汗位,而他那个篡位的儿子,多弥可汗,又被自己的亲爹给驱逐流放,听说他驱逐到了北方苦寒之地。
至于回鹘人,对天可汗来说他们必须臣服,并且成为大唐的一部分。
这是天可汗的野望,朝中又有人说泰山封禅的事情,这一次天空又没有答应。
今天,李世民下了早朝,定下了突厥教化事宜,这件事交给了魏征去主持。
路过三清殿,看着眼前的凌烟阁,迈步走入。
王公公一直陪在一旁,等候着这位天可汗的旨意。
走上凌烟阁的二楼,李世民看着一幅幅的画像,有长孙无忌,有房玄龄,杜如晦,还有尉迟恭,李孝恭,李靖……
细数这些功臣,李世民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乱世,那个英雄好汉林立的年代。
这位天可汗坐了下来,他颔首道:“张阳的琉璃不是从外界采买的是吗?”
王公公点头道:“老奴去查探过,中原的琉璃本就不多,也有权贵人家拥有些许的琉璃造物,但没有如骊山这般拥有琉璃的薄片。”
李世民皱眉再问,“关外呢?”
王公公再回话,“今天骊山又运了一批货物去了关外,关内外货物流动关隘都是有记录的,并没有发现有人运送琉璃,若有发现也会被官府当场拿下。”
“如此说来张阳的这些琉璃来历不明?”
“回陛下,老奴也无从得知。”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不再追问这件事了,骊山的生活再奢靡,就算是他张阳再有钱,也是骊山的事情。
“承乾的坊市如何了?”
说起这件事,王公公神情上终于有了笑容,他回道:“东宫送去了奏章,请骊山县侯谋划,说是请了房相与赵国公去了崇德坊,崇德坊的文人士子们便汇聚在了崇德坊,如今崇德坊有不少人在议论政事。”
越来越多人为江山社稷出谋划策了,唯独这个张阳躲进了骊山,很少再过问政事。
凌烟阁内很安静,偶尔还有风吹入,吹得那些挂在墙上的画像晃动。
这些画像中多数人还在朝中,也在长安城。
有些人已经离开了人世,陛下每每看着这些画像来缅怀当年的时光。
李世民喝下一口酒水,“当年十八路反王,三十六路尘土,浩浩荡荡,乱世豪杰意气风发,朕与你们驰骋沙场,只可惜如今能够留下来的人寥寥无几,朕的功绩你们泉下有知,可曾听闻。”
这些话语天可汗说得很豪迈,他起身挥袖又走下了凌烟阁。
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赶来,他朗声道:“陛下!刘洎,张行成等诸多官吏请陛下择日前往泰山封禅。”
李世民沉声道:“朕自知功绩还未够,你告诉他们,往后不必再提这件事了。”
“喏!”
那小太监又匆匆离开。
收复安西四镇才多久,河西走廊也刚刚开始建设,薛仁贵和王玄策刚刚扫平了西突厥,天下失地还未收复,怎可言封禅之事。
李世民现在正值壮年,更是天可汗,天可汗大道从天山一路到了漠北瀚海。
就算是这样,陛下依旧不去泰山封禅,朝中不少人在议论。
长孙无忌与房玄龄站在一起,俩人低声说着话,“陛下将教化突厥的事情交给了魏征去办。”
房玄龄闻言点头,“当初教化突厥人本就是郑公的政见,陛下让他去办这件事也是情理之中。”
中书省内文官进入很忙碌,长孙无忌面色忧愁,“玄龄,陛下屡次拒绝泰山封禅,想来是还有更大的图谋。”
“或许吧。”房玄龄低声回道。
“今年那温彦博回来了,他又说起了收复高句丽四郡之地,那四郡之地。”
隋炀帝三征高句丽失败了,多少将士埋骨他乡。
要说陛下不想出征高句丽这种事情,房玄龄自己都不信,比肩汉武一直都是陛下的夙愿。
功绩不够如何封禅?
这才是陛下的心中的忧虑。
此刻的安西四镇,裴行俭任都护,坐镇安西都护府。
薛仁贵和他的妻子一起策马来到这里,不消片刻王玄策也到了。
几人落座之后,薛仁贵妻子柳氏是个豪迈的女子,她将戴着的铁盔取下重重放在桌上,言语道:“我夫君为朝中扫平了天山,朝中为何迟迟不给封赏,没个将军名号?”
裴行俭以前是个嫩生的小公子,来到西域之后,人被嗮得很黑,这半年以来,他的皮肤也越发粗糙,更像个汉子模样。
而薛仁贵显得更孔武高大。
倒是王玄策没有变化。
身为都护,大唐安西的第一任都护,裴行俭很年轻,也被外交院寄予厚望。
裴行俭坐在上座,“朝中军报与朝议任命都需要时日,就算是朝中不封赏,待我等回去,我也会亲自给薛大哥请功的。”
那柳氏又不言语了,便坐下来。
薛仁贵干笑道:“婆娘莫要粗野,朝中自有主张,不会忘了我等功劳。”
柳氏盘腿而坐,“如此,也该给我夫君一个将军名分。”
裴行俭劝道:“自然会给的。”
王玄策懒散地瘫坐在地上,“从天山一路赶来,真是累人,某家现在就想回长安城了。”
薛仁贵闻言一拍桌案,“某家可不像你,某家要立大功。”
“西突厥不过是些老弱病残,我们是乘人之危,赢得不爽利。”王玄策双腿搁在桌案上抖着,“裴都护要治理西域,我们眼下的事情,只剩下整顿安西军。”
波斯王子卑路斯前往波斯已经有些时日了,照理说他和阿史那杜尔已然到了波斯地界,大食人就要开战了,这一战关系着波斯的存亡。
裴行俭看过张阳的密信,他一拍案怒声道:“王将军!我们要做的可不只是整顿安西军。”
这裴都护这么一喝,别看这小子年轻,才识胆略都不缺。
这小子敢让薛仁贵带着三千兵马就能扫平天山,很果决也没有犹豫,确是个将才。
领兵之将要当机立断,换而言之,裴行俭有当一个大将的潜力。
还有薛仁贵,王玄策亲眼见过他们夫妻俩冲杀的样子。
柳氏别看她是个女子,她身手端是了得。
薛仁贵拍案道:“大食人将波斯首级送到了西域,那些大食人太过嚣张,还请都护下令,某家愿领一千兵马,灭了大食人。”
说是一千兵马就要灭了大食人,这是在说笑?
王玄策摇头道:“薛兄此言不妥,安西军还未建立,我们手中也只有五千兵马算上高昌兵马也不足两万人,如何与大食三十万兵马抗衡?”
话音落下,都护府内又陷入了安静。
大唐与大食的恩怨要从苏定方杀了一个大食贵族说起。
他们打下了波斯,就会派兵来攻打西域的。
唇亡齿寒的道理众人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