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汗也很穷,也需要银钱来建设社稷,有上进心的皇帝都会缺钱。
当然这钱要用在刀刃上,也该用在该用的地方。
李玥递上干净的布巾与肥皂。
先是潜下去,张阳游过来时总会溅起一些水,李玥皱眉擦去脸上的水滴,“别着凉了。”
“嗯。”
在池子中好好洗了洗,爬上岸换了一身衣裳,女儿这才肯抱。
小清清还在把玩着手中魔方,胡乱地转着直到这个魔方一面拼齐之后,她高兴地嬉笑着。
李玥抬头看着在夫君怀中嬉笑的女儿,心中总是很满足
晌午的时候,简单做了一顿饭食。
过年的这些天是最自在的,这些天一家人可以安宁地生活着,只要天可汗这个恶客不来打扰自己,朝中的奏章不再送来,骊山的生活可以过得很舒适。
张阳吃着自家腌出来的咸猪肉。
婶婶递来一卷书信,“县侯,这是魏王殿下让人送来的。”
“吃饭要好好吃,中途看信是不好的,不能做别的事情,是你定的家规。”
李玥神色不满道。
张阳几口将手中的饼吃了个干净,再往嘴里塞了几块口感绵密的咸猪肉,嘴里使劲嚼着,向自己媳妇宣示这规矩必须遵守。
婶婶见状笑道:“说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情,县侯不用这般。”
拿过书信,张阳嘴里嚼着一边看着,等咽下之后喝下茶水,看着书信中的内容,这是裴宣机写的狂人日记读后感。
当初与他约定为骊山办事,前提的条件就是写这篇读后感。
张阳看完后交给一旁的杨婶道:“人还在吗?”
杨婶回道:“那人与魏王殿下在村外等着。”
“麻烦婶婶把书信送回去,就说只有寥寥百余字也看不出他的想法有多么透彻,拿回去重写,写得透彻一些,立场需要更坚定。”
“喏。”
此刻的骊山村外,裴宣机正看着魏王殿下炙烤着鸭子,杨婶将书信丢了回来,颔首道:“县侯说了,写得不够透彻,百余字不够。”
裴宣机连忙拿起自己的书信,“县侯真的看了吗?在下已经写得很透彻了。”
杨婶骑着三河马又回了村子,消失在裴宣机的视野中。
他颓废地坐下来,“魏王殿下,你说……”
李泰给烤鸭子刷着酱汁,“说什么?”
裴宣机拿着自己的书信,神色凝重,“会不会是县侯根本就没看,而是在为难在下。”
“裴兄,你可知本王的姐夫不仅仅是骊山的县侯还是朝中的度支郎。”
“在下自然知晓。”
“既然你知晓就应该明白,当初朝中各部各卫府想要再增加银钱用度写了几次奏章,又被打回去的几次,前前后后有多少次重写,姐夫是一个要求很严格的人。”
裴宣机对此耿耿于怀,眼神纠结。
鸭子烤好了,李泰将烤鸭子切开,分给自己的侍卫,“裴兄,你来的突然,本王没有准备你的那份。”
裴宣机倒不在意,抬眼看向远处的山上,“魏王殿下,这县侯成天在山上做什么呢?”
李泰吃着鸭腿解释,“裴兄有所不知,姐夫身患重病。”
“重病?”
“嗯,就是那种与人说话,说多了就会命不久矣的病。”
“还真是少见。”裴宣机的神情更纠结了。
看他神色犹豫,李泰解释道:“你且放心,既然姐夫见过你了,就一定会给你一个答复,只需要你将文章写好,要对付世家需要精神,需要态度。”
裴宣机无力站起身,“这县侯还真是……”
李泰摇头叹道:“姐夫的病无药可治,你且先回去写着,文章好坏全看你的本事了。”
闻言,裴宣机又露出一些惋惜之色,“天妒英才,县侯年纪轻轻就得了如此怪病,惜哉惜哉。”
烤鸭的酱汁调制得很好吃,这鸭肉连皮带肉都是咸香的,等这人离开走远了,李泰又道:“河北那边有消息了吗?”
侍卫点头道:“回魏王殿下,还未有消息送来,多半这两天就到了。”
“嗯。”李泰点头,“这崔仁师去了河北,本王心里不踏实。”
自从洛阳的事情过去之后,李泰不想再参与姐夫做的那些坏事,只是打听消息倒是可以,具体事宜还是要躲着点,不能插手。
但洛阳案被朝中接手,现在骊山也插不上手。
李泰想着现在朝中还有弹劾自己成年去封地的事情,父皇就算是给了官职,那些言官也不会就此作罢,擦了擦嘴,他又叮嘱道:“去让人将本王在长安的府邸交还给父皇。”
侍卫迟疑许久,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魏王殿下刚刚说要还了府邸?”
“对,将府邸还给父皇,堵住他们的嘴。”
侍卫应声去办事,魏王都把府邸给还了,也就向他们明说了以后不会轻易回长安城,要在骊山陪着皇爷爷。
如此,他们再敢弹劾,便是这些言官自己的不对了。
李泰吃了手中的鸭腿也已经饱了,嘱咐自己的侍卫将这只鸭子吃干净,便回了村子。
上官仪和武士彟正收拾着村子里的货物,此次骊山还要送出更多的酒水去河西走廊。
这是去年一年存下来的酒水,还有一千坛有余。
生意要继续做,不仅要继续,还要扩大规模,一年比一年多。
李泰做好记录还要交给骊山酿酒厂的监理岑文本查看,现在朝中休沐,等他来确认要等到元宵之后了。
还有不少的棉衣和肥皂,看着货物被一车车拉走,李泰的心情很好,货物便是银钱,便是骊山壮大的本钱,生产力决定了货物的数量。
提高生产力一直都是骊山的追求,李泰又埋头进入了打造蒸汽机的大事业中,与一群铁匠坐在一起,来解决蒸汽机余下的技术难题,将一个铁锭放在气口的上方,当内部的蒸汽足够大,蒸汽就可以顶起这个铁锭。
并且放出一些气,而当蒸汽压力减弱,铁锭又会封住气口,如此反复就能够使压力一直保持在一种足够的状态。
有了这个思路,李泰与江师傅他们开始筹备接下来的规划。
光是一个压力锅就足够头疼了,更不要说还要造出一个更大的压力锅。
产生蒸汽需要燃烧,按照大型压力锅的体积,就要巨量的煤来燃烧,姐夫在村子里囤积了这么多的煤石,实在是太有先见之明了。
长安,皇宫正在修建的太液池旁,李世民与程咬金牛进达,在这里围了一个校场。
从这里往北看去,就是正在开凿的太液池。
在文臣看来陛下修太液池是为了效仿当年汉帝,明君都喜欢做以前明君做过的事。
收复河西走廊,收复安西四镇,建设安西都护府,拿下天山,平定西突厥,北征薛延陀,回鹘人。
这些种种作为都可以归结到陛下想要做明君,这番功业已经足够了。
陛下自知无法比肩汉武,但一直都在努力着。
自始至终陛下也都没有提过要去泰山封禅的事宜,就算是再有群臣进谏,都被陛下一一打回了。
至于原因,陛下明里暗里说起过辽东四郡之地,高句丽人还没有臣服大唐,大唐也还没有收复高句丽重地。
中原的版图以西以东都还未归附,如此何谈泰山封禅?
长孙无忌坐在一旁喝着酒水,耳边是程咬金与牛进达的吆喝声,不耐烦地瞧了两人一眼。
像是注意到目光,程咬金吐出一口唾沫回应。
而长孙无忌的眼神越发鄙夷。
朝中文武不和一直是个头疼的问题。
自陛下登基以来,这朝中文武就没有和睦过,打架斗殴唾骂的事情时常有之。
若不在朝堂上,私底下也不对付。
武人强悍,文人横行,这就是大唐独特的风景了。
在关中彪悍的民风下,文人也不是好惹的。
从去年长孙无忌说起安西都护府一职开始,朝野上下闻风而动,文官和武将都想要拿住都护一职,此事关系到安定关外,甚至还能与裴行俭一样出征波斯。
如此好的位置,文武双方都想要拿住。
对此,不论文武的矛盾有多深,身为大唐的皇帝,天下的天可汗,李世民对这种情况却表现得很悠闲。
能管就管,管不住就拉倒。
年轻的大唐朝堂要的就是这股生命力,要是大家都各司其职不肯冒风险,也不肯进取,那般“和和睦睦”的朝堂才是李世民不想要的。
拉动弓箭,一箭射出,箭矢命中靶心。
李承乾再递上一支箭矢,“父皇好箭法。”
“呵呵,年纪越发大了,也不知道还有几年能够开弓。”李世民说着话又是张弓搭箭,他意外发现只要将靶子当作张阳那骄傲的笑脸。
如此便可以射得很准。
又是一支箭矢射出,准确地命中靶心。
就这样像是撒气一般,连射五箭,李世民的手肘与肩膀便受不了了,丢下了弓活动着肩膀坐下。
张阳在骊山有再多的银钱又如何,河西走廊还是朕的,河西走廊的赋税也早晚是朕的。
将来年头还很长,且看这小子还有多少利用价值。
他还能活多少年,让人洗干净了承天门,等着他被吊死的那天。
李承乾给父皇温着酒水,“丽质她们从骊山带来的酒水,还请父皇尝尝。”
不懂事的太子在这个时候还提骊山,却不知道陛下因何撒气射箭。
李世民也不怪他,培养太子有些话也不会与这个儿子明着说,提点,提点,又是提点。
不论提点多少次,他都不会开悟。
有些事情只能他自己去体悟,才能有所领会。
程咬金的大嗓子一开口就是哇哇哇的,“陛下,我等去冬猎如何?”
长孙无忌冷哼道:“匹夫不知生灵繁衍生息,这时节去冬猎,猎物要是都被你打完了来年春季就没有猎物了,渔夫尚且知道抓大鱼,放小鱼,也不会这般赶尽杀绝。”
话音落下,程咬金重重一拍桌案,“呔!某家看来,你长孙无忌就是成心不想让陛下快活。”
长孙无忌颔首,“程老匹夫,你也一把年纪了,陛下心系江山社稷,岂会任由你胡闹。”
听着两人的争执,李世民这一次出宫射箭当然不是为了打猎,而是心里不爽利,尤其是想要将张阳那小子吊死在承天门前的想法愈加强烈了。
他派大安经略辽东,朝中自然要过问。
这两年辽东送来的奏章都是亲自过目,听闻这张大安当初在东宫就是个傻愣小子,不想经过张阳指点,此子竟然真有本事,能够将辽东治理妥当。
只要辽东稳妥,养兵养民力,想要拿下高句丽就不会太难。
李世民再次弯弓搭箭,弓弦震动,又是一箭射出,还是精准地命中。
“朕听闻最近朝野上下都在议论都护府都护一职?”
“回陛下,确实有不少人在议论。”长孙无忌回道。
“陛下!某将以为都护乃领兵将领,必要朝中武将担当。”
“非也!”长孙无忌强调道:“都护还要治理关外,只用兵甲震慑,却不知治理,早晚还会要出事,要像教化突厥人一般,教化他们,要人心归附大唐。”
李世民神色烦闷,“辅机,知节,莫要争论了,眼前还有瀚海都护府与天山道,吐蕃,都在修建都护府,事涉中原外交,也该听听礼部的想法。”
程咬金连忙行礼,“陛下,一个生嫩官吏如何能管好都护府。”
长孙无忌同样言道:“臣也以为都护府不该由礼部主持,事关兵事与地方治理,更是关外诸国人心归附,陛下三思。”
“看来你们俩人都觉得,都护府都护的职权不该由礼部执掌?”
程咬金和长孙无忌齐齐点头,在这方面俩人达成了共识,文武双方都想要得到都护府,但首先要让礼部交出都护府职权,再让文武双方争夺。
“此事且还要看玄龄与郑公的看法,朕会好好思量的。”
收复了安西四镇之后,便可以建设安西都护府,如今大唐有了一张新的大饼,这张大饼不是画出来的,而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不再为了自己的地位与眼前的三两利益内耗,拒绝内卷,不去消磨。
而是向外开拓新的利益与新的竞争力,来提高文武大臣积极性的正面影响。
月底了,求月票!求月票!(超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