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赵太妃脸上的笑容是一派慈爱,但是不知道为何在段敏晓的眼里,这笑容就是带着寒意。
“一切全凭母妃安排。”段敏晓恭敬的点头,寺庙总比皇宫要自在一起不是吗,每日晨钟暮鼓,更何况这个寺庙风景还是很不错的,有何不好呢。
赵太妃笑着夸赞了几句,就开始拜佛,随后又让人送上了不菲的香油钱,才施施然的告辞离去,又是一派热闹的送行队伍。
车队一走,段敏晓本性毕露,伸了伸懒腰,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慧远主持还有后面跟着的一些和尚说道:“好了,从现在开始,我要出去逛街了,有什么事情等我晚上回來再说,对了,不用给我准备饭菜了。”
说完,段敏晓也转头就走。
开玩笑,寺庙里吃的饭菜都是一些素斋,难吃的紧,何况这里全都是一个个的只会念经的和尚,无趣的紧。
慧远念了一声佛号,微微笑:“施主,你从何处來。”
段敏晓头也不回:“傻和尚是不是,我从宫里來的啊。”
这个大和尚是不是傻了,赵太妃可是刚走了沒有多大一会啊,健忘症吧。
“贫僧看到施主从茫茫大海中來……”慧远的声音再次传來,段敏晓却怎么也迈不动脚步了,浑身冒起了冷汗,猛然回过头,一脸惘然:“你,你说什么。”
就连段敏晓都无法说清楚自己此时的感觉了,一直以來就是觉得自己是孤单的,寂寞的,不被这个世界容纳的,因为格格不入,这不是自己的世界。
沒人知道自己从哪里來,更沒有人知道自己的家乡与内心的苦闷,这个世界始终是陌生的,让人无法产生归属感的。
但是这一刻却有人一语道出了自己的出身,这种震惊不得不让人惊叹。
慧远大师打了一个佛号,顾左右而言他:“施主今日修行就从抄写心经开始吧,三十遍。”说完这些,就带着身后的众人远远离去。
段敏晓站在原地,还是沒有反应过來,她有种感觉,这个大师绝对知道自己的出身,那么是不是代表自己还有办法回去。
这个念头一起,顿时就像是漫天疯长的荆棘一般,紧紧将段敏晓缠了起來。
段敏晓脚步挪动,身子一闪,就向着慧远大师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却迎面走來一个小沙弥,使得她不得不动作慢了下來,只是小沙弥似乎是针对她一般,堵住了去路。
“施主,要去哪里。”小沙弥有些娇羞,低着头作揖问道。
段敏晓急道:“你们主持呢,我有事找他。”
“主持说了,施主今天要抄写心经,不宜访客。”小沙弥将手里紧握的心经举到了段敏晓的面前。
段敏晓无奈接过:“那主持在哪里。”
“施主还是先抄写心经吧。”小沙弥说完,慢慢离去。
段敏晓拎着手里的薄薄的册子,白纸黑字,让她一阵头疼,捏笔写字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她习惯的是电脑键盘和那二十六个英文字母啊。
如果今天沒有遇到这个主持,段敏晓都不会如此这么疯狂的思念从前,但是从刚才那一刻,一颗心就好像吃了什么兴奋剂一般,怎么也无法安宁下來了。
可是小沙弥送來的这个册子无非就是这个主持的意思,三十遍,怎么不一百遍,这简直就是仗势欺人。
暗暗的发了一会脾气,段敏晓沒有脾气的搭拉着脑袋,抱着经书向着大殿里而去。
毛笔真心难用,段敏晓第一千次感叹,望着写了沒有多少的心经,但是那大白纸上却滴答了无数的墨滴,实在是难看的很。
案几旁边一打写废了的宣旨证明了段敏晓的努力。
明月如玉盘,皎洁树梢间,月辉落大地,银光满人间。
段敏晓叹口气,终于写好了一张干净的心经,但是想想还要写三十遍就觉得头晕脑胀,但是这个下午她已经试过了想,写不完的话,主持绝对不会见她。
摇摇头,又继续埋头下了下去。
天边月渐渐落下,朝霞伴随着旭日从东方缓缓升起,一缕透白的日光从大殿的门缝射了进來,落在段敏晓的脸庞上。
天大亮,段敏晓揉着惺忪的眼皮,手里捏着一夜的苦果,三十遍的心经。
“大师,主持现在可以见我了吗。”扬了扬手里的心经,段敏晓得意的说道。
“阿弥陀佛,施主既然已经抄完了心经,那么跟贫僧來吧。”一个和尚谦恭的说道,走在前面,将段敏晓带到了主持的精舍门前。
望着眼前清幽简单的小房屋,文竹在窗前摇摆,不断有佛音传出,段敏晓心里不禁升起一股敬佩的感觉,面色也凝重起來。
推门而入,主持盘腿坐在蒲团之上,手里不断转动的佛珠停下,念经声也停了下來,睁开眼睛,视线落在段敏晓身上:“一夜心经,不知道施主可有感悟。”
“感悟。”段敏晓一愣,昨天沒有说让她研究感悟啊,不过既然主持问,为了争取一个好印象,连忙回忆起來昨日的抄写心经來说,可是最后也沒有总结出什么,不禁尴尬:“我佛慈悲。”
简单的四个字落在主持的耳里,却掀起了轩然大波:“施主果然是有慧根的人啊,难怪可以从另一个世界來到这里。”
“你知道我从哪里來。”段敏晓双眼一亮,看來昨天自己果然沒有猜测。
老和尚点了点头,花白的胡须和眉毛都印证着得道高僧的形象,他的这一点头却让段敏晓欣喜万分起來。
“那我怎么回去,有沒有办法。”段敏晓急忙问道,昨夜通宵劳累的疲劳,这会统统被喜悦冲散掉了。
老和尚摇了摇头,笑着道:“既來之则安之,施主是有大作为的人,要造福百姓的。”
“安之,你是说我不能再回去了。”仿佛被一盆凉水浇头,段敏晓皱眉,心里空落至极。
“施主,贫僧让你抄写心经,就是希望施主能够明白我佛慈悲。”老和尚喋喋不休,只是段敏晓却再也难以听进去了,整个人呆呆的。
她再也回不去了,虽然早就有了这个认知,但是此刻证实难免失落。
许久之后,一声轻叹,段敏晓眼中隐约有泪珠滚落。
“阿弥陀佛。”老和尚轻轻敲起木鱼,双眼闭上,不再多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