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新月递來的册子,段敏晓细细的看着,一连看了数遍,十分专注认真,一旁的新月也沒有出声打扰。
“江十三,面容俊秀,行事狠毒,以暗器为主,曾夺丽江县令之女清白,遭丽江县全县之力围堵,一气之下连取城中十数家富家小姐的贞洁,哈哈。”段敏晓看到兴头上不免哈哈大笑起來。
只是新月却有些神色尴尬,低低的垂了头。
不过段敏晓却是有心戏弄,忙道:“新月,这个江十三和你可算是同行了啊,不过这家伙挺能干啊,对了,如今人在何处。”
新月早已经羞臊的脸色通红,声音也不免软糯了几分,“少主,那个江十三还是算了吧,只是暗器闻名,其他身上的功夫却是不怎么样的。”
“你这就不懂了。”段敏晓摇摇头,“我又不是让他们去打仗,非要身强体壮,我要的是有一技之长的人,这个将十三暗器厉害,轻功卓越,那么正是一个人才,把他寻來。”
杀手,最厉害的不就应该是轻功和暗器吗。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段敏晓一连看了册子里的好几个人,将一些具备特殊技艺的人都留了下來,至于那些一瓶水不满半瓶水晃悠的就算了,甚至就连江湖上有名的黑白双匪都被她画了叉。
杀手不是打群架,也不是拼名声。
“少主,看了这么久,该吃午饭了,我这就叫小二送进來。”
“不用了,新月,我看今天天气十分的好,我们去外面吃吧。”段敏晓伸了伸懒腰,揉着有些发酸的脸颊,站了起來。
“也好。”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门,便朝着迎风楼的顶楼走去。
相较于以往不同的是这顶层阁楼,今日却被人阻住了去路,店小二见状,连忙过去谄媚的讨商量,希望段敏晓及新月可以去另一处用餐。
“小二,包下这阁楼的不知是何人。”段敏晓有些好奇。
还不等店小二开口,阁楼的纱门便从里打开,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容。
“敏晓,我等你多时了。”
呆如木鸡。
段敏晓这一刻只觉得上天一定是在和她开玩笑,一个南宫天凌不够,又送來了一个南宫锐,她上辈子是不是欠了南宫家的啊。
这么想着,段敏晓忍不住回忆了一番前世接的任务,沒有姓南宫的啊。
就算有什么纠缠,那也该有个由头不是吗。
“新月,我和你说的事情,你先去办吧。”不管怎么说,南宫锐的身份也是十分敏感的存在,段敏晓这时候不想让人知道。
虽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是江湖人却认为和朝廷八竿子打不着,侠以武犯禁的事情屡禁不止,就是因为这些江湖人自恃武功高强,根本就不将朝廷当回事,甚至有不少的门派对朝廷是充满敌意的。
清风拂面,倚窗临江,赏扬州大好风景。
“南宫锐,你的身体怎么样了。”从进來到现在,段敏晓就已经瞧出南宫锐脚步虚浮,气息微弱。
这不仅是失去内力的后遗症,恐怕还有其他的。
南宫锐回以一笑,俊美的面容上只有春风一般的笑意,“差不多快好了。”
“快好了是什么意思。”段敏晓不满意这个回答,这哪里是什么快好了,分明是更加严重了。
“恩,快好了就是快好了,今日有敏晓陪本王用餐,差不多就快好了。”南宫锐仍然是一脸笑意。
昔日那个冰山一般的男子,如今竟然这么简单的要求就满足。
段敏晓只觉得心口有些拉扯的疼痛,若非是她,南宫锐又怎么会变成如此。
“如果我陪你吃饭,你就能好的话,那么以后每日里我都來陪你吃饭。”段敏晓深呼一口气说道。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只是却像是一颗闪亮的星辰,一下子点燃了南宫锐的目光。
“你说的是真的。”突然,南宫锐一把抓住段敏晓的手。
面对武功尽失,这个男人淡然以对,面对绝世宝藏,这个男人淡然以对,但是面对段敏晓的一个承诺,他却再也无法淡然。
爱一个人,竟卑微如此。
只是一起吃饭,就已经让他如置仙宫。
“喂,你要是再啰嗦,我就把你的手砍掉。”段敏晓不悦的手腕一翻,将南宫锐的手扭翻朝上。
南宫锐浅笑如画。
段敏晓却突然尖叫,松开了手,连忙给南宫锐揉捏起來,嘴里一边歉意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南宫锐,我忘记了你沒有武功了,是不是好疼啊。”
“不疼,就你那点力气,要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好了,我们快点吃饭吧,不然一会就要凉了。”
“恩。”
席间,段敏晓不断的偷偷瞄着南宫锐的侧脸,只是这个男人除了给她夹菜的时候露出一点浅浅的笑容,其他的时候都是安静的吃着碗里的饭菜。
“南宫锐,你怎么跑來扬州了。”临江栏杆旁,两人吃饱了饭,就在此处沏了一壶清茶,欣赏起窗外风景。
“……”
“南宫锐,你怎么不说话。”段敏晓歪着脑袋,暗骂自己问的多余。
“我想來看看敏晓在扬州玩的开心吗。”南宫锐一脸宠溺。
曾经的他以为喜欢一个人就要用尽手段去得到,而现在对于南宫锐來说,真正的喜欢并不是这样,而是看着对方幸福。
只是他知道段敏晓的选择是他的大哥,这是他唯一难以接受的事情。
“南宫锐,有沒有人告诉过你,你的嘴巴抹了蜂蜜。”段敏晓低着头,将一张歉意的容颜掩藏了起來。
“哈哈,沒有,只有人说本王冷酷无情,咳咳咳。”南宫锐哈哈大笑,却因笑的极了,牵扯到胸口,剧烈的咳嗽起來。
段敏晓连忙倒了一杯茶递了过來,伸手轻轻拍着南宫锐的后背。
良久,直到南宫锐平静了下來,段敏晓才道:“南宫锐,我想我觉得你武功盖世的样子比较帅。”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桂花绽放的气息。
“……”南宫锐笑了笑,沒有答话,只是依旧望着窗外,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段敏晓在他旁边,抱膝坐着,两个人背靠着背,谁也沒有开口说话,就这样望着窗外的风景。
微风飘來,带着扬州城暖暖的花香,熏染在阁楼。
远处,迎风楼对面拐角的石桥旁。
暗影一脸担忧的望着南宫天凌,小心翼翼的开口道:“皇上,王爷已经武功尽失,只怕不会再有不臣的心思了。”
“如果他什么心思也沒有,那么就会在锐王府好好养病,而不是千里迢迢來这扬州城。”南宫天凌将手掌握的嘎吱嘎吱一阵作响。
“是,皇上英明。”暗影忙拱手道。
“听说那个寒冰也來了,不在漠北好好的呆着,跑到这江南來干什么,难道他以为凭他一人就可以颠覆这万里河山吗。”南宫天凌发出一声冷哼。
自从南宫天凌來到了这扬州城,暗影就已经在城内布置了各路人马,但凡有个风吹草动,他都能够第一时间汇报。
“据探子汇报,寒冰來之前,曾去过锐王府。”
“查。”南宫天凌一脸怒气,甩袖而去。
收揽了无数的孤儿作为來日的储备资源,这是段敏晓的第一步。
从落花山庄向江湖上不少单枪匹马的武林高手抛出橄榄枝之后,就陆陆续续的迎來了不少人的投奔。
虽然人來人往,好生热闹,乍然看去,着实有一番气势。
不过段敏晓却不是來者不拒,首先她看重的是能力,其次看重的还是能力。
至于忠心,则是需要漫长的彼此磨合才会产生的,如果贸贸然就索要下属的忠心,完全是一个失败的决定。
“在下江十三,见过段姑娘。”一白衣男子翩然立于大厅内,细长的凤眼无尽的潇洒,手里拿着一把金丝镶边的纸扇,身上散着一阵花果清香,面容更是上乘之姿。
段敏晓点点头,将这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随意的捏起了手边的一块桂花糕,这是她最喜欢吃的甜点了。
之前在月华宫里沒有少为难御厨房的人,就算不做别的,却是这桂花糕是不能少的,为此皇宫里的可沒少收集桂花的新鲜花瓣,如今來了扬州,一时吃不上,却也犯了不少苦水,被新月知道以后,特意命人南下去往沿海摘取桂花,更是日夜兼程送回了扬州,才有了如今桌上的那盘桂花糕。
手腕翻转,杏色软糯的桂花糕便如流星一般朝着江十三飞了过去,随着花香飘过,江十三手里折扇连忙散开,一扫一转之间,竟然稳稳的将那桂花糕接住了。
本來对江十三还有些不满的新月,不由得也是愣住,段敏晓的飞叶伤人即便是她要想避开也会要费一番手脚,沒有想到这个将十三竟然如此轻易的就接住了,看來此人不凡,也对段敏晓看人的能力有了新一番的认识。
“你不错呀。”段敏晓唇角微弯,她刚才只是随意出手试探,为的也是要看看这人的本领。
毕竟江十三不仅是名头大,而且惹是生非的能力也是极强的,这丫走哪都必然会祸害一城的姑娘,若是沒有点本事,她也是不打算收留的。
大厅内江十三沒有先回话,而是捏起那块桂花糕,轻轻的咬了一口,那品味美食的神情充满了享受,可叹一屋子人却只能兀自看着。
好一会,江十三将那糕点吃完,竟舔了舔那捏过糕点的手指,才道:“玉指留香处,人间至巅峰。”
“大胆。”新月一拍桌子,红着脸站了起來,手里那把绿水剑晃然出鞘,银光如雪,下一刻就要饮血的样子。
大厅内的其他人也都面面相觑,只道这江十三风流好色,今日方知其更是胆大如此,在落花山庄竟然敢调戏庄里的人。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新月将要出手斩杀江十三的时候,却出乎意料的被段敏晓阻止了。
“新月。”段敏晓朝其摇了摇头,示意这事她自然会解决,新月不敢违逆,只得重新坐了下來。
只是她这样一罢手,江十三却好似得了什么便宜一般,随口念道:“美人薄怒,姹紫嫣红,平生赏尽娇花,独爱怒放牡丹。”
“江公子,你可知道我最爱什么吗。”段敏晓开口道。
“段姑娘。”江十三听了这话,不由得上下打量了一下段敏晓,只见其一袭浅蓝色的衣裙,简单朴素,若不是知道这是落花山庄的幕后之人,只怕也就忽略掉了,不过这清丽绝美的姿容,还是让他忍不住道:“幽兰清雅,最符姑娘。”
“错了。”段敏晓竟笑了起來,心里暗暗寻思这江十三能够采花,固然也会赏花,只是她穿惯了以前那些简单便捷的衣服,对那些带带缠绕的衣服极为头疼,所以都是让裁缝将她的衣服做的十分简单,就是为了穿着方便。
“错了。”江十三一愣,却还是抱手道:“那不知道段姑娘最爱何花,江某一定取來,献给姑娘。”
“江公子有心了。”段敏晓的笑容慢慢隐去,目光冰冷,看着江十三的眼道:“我最爱彼岸那曼珠沙华。”
此话一说,大厅里的人不禁面色一变,饶是江十三这等脸皮厚实的也不由的微楞了片刻,最后苦着脸道:“段姑娘所说之花,恕在下无能为力。”
彼岸有黄泉水,奈何桥,同时也有盛开的曼珠沙华,只是那黄泉路却沒有人爱去,人生來不易,怎可轻易求死。
虽然江湖上的人大多都是刀尖上舔血,但是大多还是惜命的。
段敏晓冷哼一声,她素來对有本事的人不忌讳,但是她最忌讳的就是欺负女人的男人,刚才江十三出言调戏新月,怕也是因为接了那桂花糕,自以为露了一手,就可以拔得头筹,而不拿这落花山庄当回事。
噗噗噗。
一连三十根银针,从段敏晓的指缝散出,这一次,江十三却连一根银针都沒有接住,瞬间身上就被扎成了刺猬。
“段姑娘,你。”
“江公子,这三十根银针要不了你的命,但是却和要了你的命差不多。”
对于段敏晓这番话,江十三心中有着不好的预感,连忙问道:“你这是何意。”
“何意。”段敏晓扬起一抹人畜无害的笑意,只是目光里的凉意却让人看不清楚,刚才她不让新月出手,就是为了亲自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