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有轻风,鸟语伴花香。
不仅是风光宜人,而且这样的山路之上却是荒芜一人,若是发生什么变故,却也难以追查的。
跟在段敏晓身后的杨思业只是左右看着,良久,终究是跟着段敏晓的步子亦步亦趋回到了山下。
段敏晓一回头,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刚才我就在想,你会不会在身后给我一刀。”
听了这话,杨思业不禁脸色一红,这个念头他不是沒动过,只是却不知道怎么的,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我,我怎么会干那样的事情。”
“你也沒有干啊,何苦结巴呢,难道你刚才想干來着。”段敏晓调笑着说道,看着杨思业一脸窘迫的样子,实在是好玩。
其实刚才如果杨思业真的有什么意图,那么等待他的将是终极必杀。
毕竟段敏晓的银针可不是吃素的。
“好了,段姑娘,你到底想怎么样。”杨思业一阵气馁,想他堂堂男子汉,今天三番五次被一个弱女子收拾的毫无招架之力,简直就是丢人。
段敏晓面色一正道:“我想问问你,像你这样,一夜之间被赶尽杀绝的将领有多少。”
杨思业看不懂段敏晓眉宇间的担忧,却还是道:“此事已经发生月余,虽然我一直逃命,却也听说,扬州附近的几座城镇分别有三五位遭到变更的职位,因为交往不多,所以我也并不是很清楚他们是不是和我这样受到了冤屈。”
“你不知道,我却知道。”段敏晓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么算着,只怕从南宫天凌跟到扬州之后,这一切的变数就已经开始了,不然,为何是扬州周边的军防有大动呢。
“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杨思业急忙问道。
只是段敏晓却摇了摇头道:“杨参将,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不错,是啊,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杨思业一阵苦笑。
“如果我沒有猜错,你來此地也是受了人的指点吧。”段敏晓一脸玩味,看着杨思业那张根本就不会说谎的脸。
“段姑娘,有那么一种感觉,你是不是神仙,竟然连这个都能知道。”杨思业摇头道。
“我不仅知道,而且还知道指点你的那人就是扬州知府吧。”段敏晓的目光澄澈如水,却让杨思业彻底拜服。
“不错,那知府虽然有些贪财,却是我同乡,有些事情他也管不了,为了不拖累他,所以我只得找了荒山隐藏,却沒有想到段姑娘竟然将这荒山尽数拿去开垦。”杨思业摇摇头,有些无奈。
“是啊,林知府顾念我的身份,又不愿意你无处可去,只得指点你來我这碰碰运气。”段敏晓点点头道。
这一切从开始就注定是打不起來的。
哪有那么温柔的土匪,拿着刀只是围着你打转,刚才他们要是有心捉她,大家一哄而上就行了。
何必费那诸多手脚呢。
倒是杨思业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其实我一开始是想将姑娘擒住,然后将这一切和盘而出,却沒有想到是姑娘棋高一着。”
“沒关系,结局是这件事我知道了,所以你也就不必纠结那过程了。”
“是。”杨思业应了一声,目光里流露出渴求,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张了张口,最终化为无言,“……”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段敏晓道:“不过,我要与你约法三章。”
“约法三章。”杨思业一愣,不明所以。
段敏晓站在一块凸起的大石头处,望着此时还算空荡的山脚处,不过远处却已经有些喧闹的马蹄声了。
“不错,其一不得泄露此间你所见到的一切;其二,不得泄露我的身份;其三,不再做土匪。”
杨思业彻底惊愕,良久才说了一句话:“那我不做土匪了,做什么。”
“你只需答应,我自然安排你的后路。”段敏晓看出杨思业的顾虑,忙道:“放心,我是不会让你和江十三混去的,你不是江湖中的人,何必來趟这浑水。”
“好,杨某答应便是。”杨思业一点头,便将此事应承了下來。
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是这份豪气,却也是让人不得不钦佩的,而段敏晓也根本不担心杨思业会出尔反尔。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也只能说明她识人不清,与人无尤。
说话的功夫,原先那一众土匪们重新又回來,只是这次人虽然多了些,但是质量却不怎么样了。
段敏晓的目光扫过那些人,只见有的还打着绷带,都是用些粗麻布包裹的,伤口处的血迹已经变得褐色,怕是好久都沒有替换了吧。
“杨思业,你带他们去找个落脚的地方吧,明日中午,我在醉仙居等你。”
说完,段敏晓径直而去,众人眼前只觉得一阵清风飘过,再见却沒有那女子的身影了。
率先反应过來的王二连忙从马上跃了下來,奔到了杨思业身边:“大哥,那女人呢,兄弟们都來了。”
“散了吧。”杨思业无奈的瞥了一眼身边的兄弟。
有时候级别差的太多,根本是无法挽救的,那段敏晓的步法飞快,分明是趁着众人心神不定的那一刹那,施展轻功离去了。
一路疾奔,段敏晓刚回到了落花山庄,就见到院子里的丫鬟家丁纷纷避开大厅的位置,就连不得不靠近都是踮着脚尖,步子十分的轻微。
这是怎么了。
段敏晓微眯着眼睛,也学着众人的样子,从旁边花丛一点点的挪移到门柱下面,爬上了平台,躲在了屋檐下,伸手就要去抠那窗户纸。
却不知道,她这一番小动作,早就被屋子里的南宫天凌看了个正着。
好,很好,非常好。
可怜段敏晓沾了口水在手指上,捅开那窗户纸却迎上了一双蕴含怒气的眼睛。
啊。
惊愕之下。
段敏晓身子不稳,竟朝后摔了去。
平台之下尽是蔷薇。
若是真个摔了进去,旁的不说,就那多如牛毛的花茎上的刺就是一通折磨。
南宫天凌身子一跃,连忙朝外奔去,只是他的速度再快,也难以挽住段敏晓的下落之势。
只见其毫不犹豫的纵身跃入了花圃中,伸出一双手将跌落的段敏晓接住,又连忙飞身而起,重新落在了院内。
“你……你沒事吧。”段敏晓心有余悸的瞥了一眼那花丛,目光落在了南宫天凌的衣袍上,有几处已经因为花刺而划破。
扬州这会的天气已经非常暖和了,穿的又都是单衣罗纱,那犀利的花刺更加是沒有怜人之心,倒是无情的将衣衫损毁了。
“你沒事就好。”南宫天凌小心翼翼的将段敏晓放了下來。
新月从大厅里瞧见这一幕,却是沒有过來,摇了摇头,却还是让丫鬟准备了一套男士的衣衫送了过來。
换好了衣服的南宫天凌此时直接來到了段敏晓的房间,毫不客气的吃着桌子上那盘桂花糕,丝毫也沒有客人的自觉。
刚才那一丁点的感激,段敏晓只觉得用光了,看着南宫天凌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來,伸手就将盘子端到了一边去。
“我说敏晓,你这个样子怎么这么小气,当初在皇宫里,朕的那些御厨可沒有少给你做桂花糕,怎么如今我吃你两块,你就这么小气了。”南宫天凌一脸委屈。
“你是吃两块吗,你快把我这一盘子都吃了。”段敏晓指着盘子里那仅存的一块桂花糕,满脸怒气。
南宫天凌嘿嘿一笑道:“既然还有一块,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落,手飞快的就把最后一块放入了嘴巴里,不顾段敏晓气急败坏的模样道:“现在你可以说我可恶的把你一盘子桂花糕都吃了。”
“你,你,你。”段敏晓一阵气结,好半晌蹦出了一句:“你这个样子像皇上吗,有你这样饿死鬼投胎的皇帝吗。”
“喂,你这女人好沒良心,你有把我当皇帝看吗,试问普天之下有哪个女人敢让朕一等就是一天,至今一口水一粒米都沒有吃过。”
面对南宫天凌的辩驳,段敏晓一阵词穷。
“你那个丝丝姑娘呢,怎么沒有陪你來。”
“原來你是吃醋了。”南宫天凌恍然大悟,也突然觉得自己这事做的有些过分,忙起身拉了段敏晓一同坐下,才慢慢将那日山林中的事情说了出來。
不过,却沒有说关于他沒有中毒的原因,毕竟此事关系重大,南宫天凌也不想让段敏晓太过上心,如果此事知道的人多了,那么对于段敏晓來说,无疑就是一种伤害的开始。
“按照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丝丝很有问題了。”段敏晓这般说着,但是眉梢里却透着一股笑意,甚至就连她自己都不明白。
为什么在南宫天凌在和她解释完,竟然不觉得恼了,反而有些开心。
“恩,不只是有问題,只怕是有什么阴谋。”南宫天凌的眸子里透出一股绝厉,他虽然在扬州,但是他手里的渠道却并不少,已经连续三日,收到的奏折数量大幅度减少了。
奏折减少并不是因为朝中无事,相反,东陵王朝自他这一代君王开始,每一本奏折都是通过两个渠道送來的,称之为正反奏折。
这样就规避了奏折丢失以及被人藏匿的事情发生了。
“对了,你知不知道江州城军将调度的事情。”段敏晓突然想到了杨思业的事情,猜想着会不会与那个丝丝姑娘有关系。
南宫天凌闻言一怔,恍然想起:“沒错,边防的守将是三年一调度的,这样避免了武将的结党营私,而且还可以通过调度,使军将们对一些重要城镇有些了解,也有利于培养有能力的将士。”
段敏晓道:“话虽沒错,但是也不能规避有人会趁机做一些谋逆犯上的事情。”
“你莫不是知道了什么。”向來了解段敏晓的南宫天凌,此刻只觉得有大事要发生了,依着段敏晓的脾性,如果沒有什么证据是绝对不会乱说的。
“恩。”段敏晓点点头,便将今日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南宫天凌。
啪。
桌子一阵摇晃,震得茶杯都开始不稳。
“岂有此理。”南宫天凌大怒,“看來朕是太仁慈了,所以他们竟然这么大胆子,调度军将的节骨眼,竟然设计加害。”
“只怕现在扬州附近几个城镇的参将都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人了。”段敏晓一脸担忧。
“哼,他们敢。”
段敏晓翻了翻白眼,“如果不敢,会干出这样的事情吗。”
“真是岂有此理。”南宫天凌翻來覆去就是这几句话。
“好了,当务之急是想想以后该怎么办,而不是在这里生气。”
“……”南宫天凌不由得气笑了,朝段敏晓道:“朕突然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你疯了还是傻了。”段敏晓伸手就去摸南宫天凌的额头,却被避了过去。
“朕是在想,如果这帮人真的能够夺了朕的江山,沒准也是好事一桩,这样的话,朕就可以卸下所有的负担,从此和我的敏晓天涯海角,神仙眷侣。”
面对如此深情的告白,段敏晓并不是不动容,并不是不期待,相反,她的心里开了花,就像是喝过了蜂蜜,特别的甜。
只是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
只怕那一天真的到來,那么南宫天凌失去的就不只是江山还有性命了。
想到南宫天凌浑身是血,刀剑加身,段敏晓不觉得浑身发冷,连忙摇头道:“可我还是觉得你做皇帝比较帅气一点,这样我出去说的时候也特别有面子。”
“……”听到上一句话的时候,南宫天凌只觉得清风拂面,好不快活,但是听到下面只觉得一群乌鸦从头顶飞了过去。
难道说,就是为了面子。
“敏晓,你确定。”
段敏晓坏坏一笑,连忙侧身躲到一旁,笑道:“是啊是啊,沒准我去买菜,和那卖菜的大妈说我认识当今的皇上,大妈都会多给我二两呢。”
“二两。”南宫天凌不禁吐血。
他这个皇帝的面子就值二两的菜吗。
“那三两好了。”段敏晓伸出了三根手指头,朝着南宫天凌一顿比划。
“段敏晓。”
“大胆,竟然敢直呼本宫名讳,不怕本宫禀告皇上,治你个大不敬的罪吗。”段敏晓叉着腰,朝南宫天凌吐了吐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