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么,只是近日里天气闷热,臣妾身子有些疲乏,不打扰皇后了,臣妾告退。”贤妃话沒几句,却句句排外,起身行了礼,便施施然离去了。
望着贤妃远去的身影,段敏晓只觉得事有蹊跷,忙唤來了小桂子,问道:“这几日月华宫里那位有什么动静沒。”
“也沒什么,就是之前都是差宫人去送一些东西,现在有时候就是静妃亲自去送了。”小桂子答道。
“那贤妃如何处置的呢。”段敏晓又问,直觉感觉有些不对,如果贤妃真是恼静妃,那怎么会给对方机会一而再,再而三,甚至变本加厉呢。
小桂子挠挠头,道:“永福宫里并沒有传出什么,倒是每次静妃出來,都是笑的很开心的样子。”
“开心。”段敏晓眉头一皱,莫非此二人竟交好了不成。
随着乞巧节越來越近,宫中的事务也越來越繁杂,虽然有些事情只要吩咐下去就可以,但是还是有些事情需要事必躬亲。
段敏晓第一百次感叹这皇后也不是好当的,之前想着交给谭昭仪负责就可以甩手不管,可是内务府不断的來请她批示各种用度,也是费心不已。
既要打下预算,又要权衡支出,更要考虑到各宫各殿的用度不能有所疏漏,简直成了整个皇后的老妈子。
“小桂子,你回头将贤妃请來。”段敏晓打量着那块皇后金印,有些头疼,决定分一些事务出去,这宫里也就只有贤妃位分最高,如果能帮她一切治理六宫,也倒是不错。
“是。”小桂子打了个千直奔永福宫而去。
巧的是,今日里静妃竟然也在,小桂子分别朝两位宫妃行了一个礼,将來意说了。
“好,你回去告诉皇后,本宫一会就去。”
打发了小桂子,丝丝一脸笑意的转过头,笑道:“妹妹要给姐姐道喜了啊。”
“喜从何來。”贤妃一脸不快,早先了瞧着皇后,她还是有几分敬重,如今与丝丝待得久了,只觉得皇后霸占了恩宠,让她们这些宫妃个个饱受寂寞,自然是心底不快的。
“妹妹早就听说皇后这几日为了琐碎的宫务而头疼,想必这次请姐姐前去,是想请姐姐代为协理六宫,可不是要恭喜一番吗。”丝丝笑着说道。
只是贤妃起初还有些欢喜,下一刻,便沉了脸色,“到底是皇后会享福啊,将这些烦恼一抛,有着皇上的宠爱,比我们可是好太多了。”
丝丝听着贤妃语气里的不振,生怕前功尽弃,急忙蛊惑道:“姐姐你这么想就不对了,如今是皇后要交给姐姐差事,如果姐姐不做,且不说恼了皇后,就是皇上知道了,也会对姐姐失了兴致,但反过來姐姐如果做得好呢,那么皇上那里自然是要对姐姐的能力高看一些的,如此说不定能够重获恩宠呢。”
贤妃听的心头一动,点了点头:“妹妹说的在理,是我想差了。”
丝丝笑了笑。
赶到午后的时候,贤妃才來到了落月宫,见了段敏晓,果不其然,与丝丝说的一般无二,确实是要将一些后宫的事宜交托给她。
若是沒有丝丝的指点,沒准贤妃会推辞了去,如今一想,恩宠已经不在,如果在不抓点权势,只怕日后在这宫里的日子更是要难过了,这么想着,急忙谢过了。
“好了,乞巧节的所有用度就由贤妃來负责了。”段敏晓一挥手,宫人就将一些账册交了过去。
“皇后放心,臣妾一定尽心竭力办好此事。”
从落月宫出來,贤妃沒有回永福宫,而是一转弯去了月华宫,对于丝丝的未卜先知,贤妃心里很是佩服。
一进宫门,就笑盈盈的道:“妹妹这份玲珑心啊,难怪皇上会破例封你为妃了。”
“果真是将六宫之事交付姐姐了。”丝丝欣喜问道。
贤妃点了点头,掏出一枚小的金印來,这虽然是小一号的印章,但是却属于协理专属,有了这印章,可以说是将整个后宫的权势握在了手里。
丝丝唇角一勾,她之前不便调太多人來后宫,如今贤妃得了这样的权利,那么日后她做事也方便了。
沒有三日,月华宫里的人就全部换了一遍,这些都是她之前在宫外的一些侍从,且不说能力,就是这份忠心,也不是他人能够相比的。
“李伯,那天花可弄來了。”丝丝掐着椅子问道。
她快要等不下去了,每日里看皇后那张脸,多少次恨不得冲上去一把撕烂。
“小姐,弄來了。”李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着的就是天花脓液,只有在得了天花的人身上才能取到此物,而且天花是一种传染很严重的病,几乎无药可医,得了这种病,面临的只有一死。
丝丝唇角一勾,“皇后虽然将账本交给了贤妃打理,可是每日里却还会耐着性子看一遍的,到时候你设法将这天花涂在那账本之上。”
“是。”
这一日,贤妃将将昨日里的一应用度全部整理好以后,趁着清晨日头小,忙來到了落月宫。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正在给花草浇水的段敏晓一见是贤妃,连忙走了过來,扶起來道:“本宫不是说了吗,那账本不用每天都送來,我也是不爱看那些东西的。”
贤妃笑了笑,心里是一分也不想來的,只不过是为了能给多來几次,倘若是能给遇到皇上也算慰藉了,只是这话也不能当面拿出來讲,便福了福身道:“皇后宏德,臣妾却不能沒有规矩。”
“好吧。”段敏晓伸手就要去拿那账本正好其他请安的妃子们也到了,只得招手示意大家先起來。
“你们以后不用每日都來请安了,有心就可以了。”段敏晓有些头疼,这几日,皇后的尊荣是享受了,麻烦却也不少。
“是,臣妾们遵旨。”
谭昭仪瞥见贤妃手里端的账本,眼珠一转,走了过來,“臣妾听闻皇后将六宫事宜交给了贤妃打理,沒想到贤妃果然勤快的很,这每天都要送账本來与皇后检查。”
“恩,是有这事。”段敏晓笑着点点头,如同看戏一般盯着眼前那个长袖善舞的女子,她这么说贤妃,也是有几分奚落之意,到底是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啊,不过这事既然是她派出去的,这场子可也不能让人随便砸,“贤妃有心,将这些繁杂事务打理的井然有序,本宫甚为满意,也自会向皇上为其讨赏。”
谭燕儿面色一变,伸手直接将账本拿在了手里,一页一页的翻着,虽然都觉得她此举有些不妥,但是到底是太后看重的人,却也沒人说她几句。
丝丝眉头一皱,却也是将目光望向了别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贤妃姐姐的字好生娟秀啊。”谭燕儿的手指拂过那些黑色小字,笑着朝众人说道,不过其他人却沒有这般大胆,敢上前來看,只是在一旁笑意盈然附和几句。
段敏晓看的无趣,却也懒得理会,这种女人的斗争,有时候打着打着就沒什么意思,根本不用费心理会。
果然,沒有一会,谭燕儿就将账本放了下來,也觉得索然无味,便丧气的微微屈膝道:“臣妾还有舞蹈要练习,臣妾告退。”
看着谭燕儿一脸不快,段敏晓倒觉得十分有趣。
众人见状,也纷纷告辞离去,这些女人们就像是沙滩上的一个浪头,來的时候气势汹汹,百花招展,走的时候又是戛然无音,终归于静。
只剩下了贤妃,端着那账本上前道:“皇后。”
“罢了。”段敏晓一摆手,“本宫既然将这些事情交给你去做,自然就是信得过你,以后你也不用日日都來给本宫看了,这样下去,指不定大家要乱嚼什么舌头呢。”
“是。”得了段敏晓这番叮嘱,贤妃心里稍稍释怀,虽说刚才有皇后为她圆场,但是谭昭仪的那份讥讽,她还是看得出來的,分明就是嘲笑她巴结皇后,这日日來献账本,是她一厢情愿,却徒惹了这多是非。
回到月华宫的丝丝,第一时间就将李伯找了來,面色匆忙:“不好了,那天花并沒有被皇后碰到,而是被谭燕儿给摸了去。”
“啊,这可如何是好。”李伯也是大吃一惊,沒有想到用來对付皇后的天花,竟然被另一个人碰了,真的要说皇后命大了。
丝丝皱着眉道:“那谭燕儿肯定是要去慈宁宫的,到时候肯定会将天花传染给慈宁宫里的人,那到时候,不行,不能任其传染下去。”
这种病症,无药可医,若是任由其在皇宫里发展,那么最后倒霉的很可能会牵连到她。
李伯一咬牙,“小姐请放心,老夫这就前去杀了那个谭昭仪,以免夜长梦多。”
“也只有如此了。”丝丝最终点了点头,若想不被牵连,最快的办法就是将这乱麻挥刀斩尽。
正在去乐府路上的谭燕儿正在想着乞巧节那天如何一舞惊艳,从而获得皇上的宠爱,却沒有想到死神已经越來越近。
在去往乐府的路上有一条御河,直通皇后内外,平日里宫人们打水浇花都是从御河取水。
李伯穿着一身太医的衣服,身上背着一个药箱,旁人从他身边路过,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御河之上,有一座拱形石桥,雕刻着吉祥图腾,两旁垂柳飘飘,十分的赏心悦目。
这会已将近午时,宫人们到了吃饭的时辰,就是在外面溜达的也不过一个半个,御河这一片更是少有人过往。
李伯一点点走近谭燕儿,两人擦肩而过之前,李伯还冲着谭燕儿微微颌首,下一刻,手里一把匕首便飞快的刺了过去,谭燕儿练过舞蹈,见有匕首刺來,连忙大惊后退,李伯一击失手,抬起一脚就将谭燕儿从桥上踢了下去。
“落水了,有人落水了。”李伯见谭燕儿掉落水里,眼珠一转就有了一个计划,开始大喊起來,果不其然跑來不少宫人。
“太医怎么回事。”
“谁落水了。”
李伯看來的人已经不少了,将身上的药箱递给了旁边的人道:“我去救人,烦劳公公将这药箱帮我看好。”
说完,就直接跳入了水中。
御河的水很是清凉,在桥上就能看到水下,李伯跳下水里很快就找到了在水中扑腾的谭燕儿,一把将其拉了过來。
还在挣扎的谭燕儿感觉到有人拉扯自己,费力的睁开眼睛见是李伯,却挣扎的更加厉害了。
还在岸上看着的宫人,瞧着谭燕儿这么扑腾,不由得说道:“谭昭仪怕是被水草缠住了。”
“那就危险了,快去喊人吧。”
李伯急忙抓过谭燕儿的身子,缠着衣袍纠缠的时候,出手点住了谭燕儿的死穴,待得怀里的人不挣扎以后,才慢慢的拖着向岸边划去。
早就已经在岸边等待的宫人见状,连忙赶了过去。
“啊,谭昭仪沒气了。”其中一个宫女喊道,面色惊慌。
李伯佯装惊讶,连滚带爬跑过來,嘴边一边喊道:“不会吧,老夫在水下的时候还看到谭昭仪挣扎呢,怎么这么会就……”
说着,李伯伸手搭上谭燕儿的手臂,空荡荡的手腕,沒有一点动静,叹气道:“诶,是老夫救人晚了。”
“太医你尽力了。”
“是啊,太医,可能是水下的水草缠的太紧了,所以昭仪娘娘才会……”
周围的宫人纷纷出言相劝。
谭昭仪落水身亡传到后宫的时候,段敏晓正在研究那副美人图,一來是因为这画确实画的不错,二來是因为她不相信丝丝会不动手脚。
“什么,谭昭仪死了。”段敏晓大吃一惊,这一早上才见过的人啊,怎么突然就死了,忙问道:“可知道什么原因。”
小桂子忙道:“启禀皇后,奴才听说就是在御河的石桥上一不小心掉下去的,当时很多宫女太监们都看到了,还有一位太医下去救人了呢,只是可惜,救上來的时候,这昭仪娘娘就已经死了。”
“太医,救人。”若说其他,段敏晓倒沒有想那么多,但是如今一听太医救人,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