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水声有什么好稀奇的啊,这里是山,有山的地方就会有水,也许这个附近有一条小溪呢。”
六六一听到小溪就开心的蹦了起來:“姐姐姐姐,我们去找小溪好不好,我好想去看看小溪啊。”
以前,她们在村里的时候,总是喜欢在村头的小溪边玩耍,有时候将裤腿挽起來,跳下去抓水里的鱼虾,运气好的时候还能够从水里摸出一两块好看的小鹅卵石,别提有多开心了,自从跟着段敏晓來到皇宫以后,这里的宫殿建筑美是美,摆设家具华丽是华丽,可是人就像是被禁锢住了的小鸟一样,根本就沒有半点自由她还好,有段敏晓宠着她,不用太讲究宫里的规矩。
可是她有时候看一看明月她们,就浑身都不舒服,憋闷得慌,不仅说话做事要小心注意,就连吃饭都有特别的讲究,别提有多难过了。
那么好看的屋子,如果让她放开來,一定好好在那屋子里面玩一玩捉迷藏,那么多好吃的,她一定会分给小伙伴们,让她们都吃一吃。
可是有时候皇后姐姐不在,明月就会伺候她一个人吃饭,小小的一个女孩子,坐在一张大圆桌前,满满一桌子的菜肴,每一道都是精致异常,可是,吃上去却一点点好吃的感觉都沒有了。
因为,一个人吃饭是多么孤单的事情啊,有时候,六六会让明月陪着她一起吃,可是这个丫头是最最守规矩的了,无论如何都不愿意。
六六有时候对着一大桌饭菜,会不自觉的出神,父亲和母亲在世的时候,从來都沒吃过如此精美的菜肴呢,如果父亲和母亲能够吃上一顿这样的饭,一定睡着都会笑着醒过來吧。
可是,也只能想想而已,六六抿着嘴角,只觉得心头苦涩,便闷着头多吃一点好吃的菜肴,她想要将父亲和母亲的份额都吃回來,皇后姐姐曾经说过,她才是父亲和母亲最大的希望,父亲母亲不在了,她一定要代替他们,好好的活下去。
而现在,來到了这座君山上,六六觉得以前的快乐又都回來了。
“走吧皇后姐姐,咱们去找小溪。”段敏晓本來不想要离开山脚太远,虽然她不喜欢人跟着,但是也是一个比较谨慎的人,这君山比她想象得要大得多,如果强行往上爬,不仅体力支撑不住,就连山上可以预见的危险也会让人无法掌控,所以,段敏晓是不怎么同意据需往上爬额。
“六六,我们就在这四周找一找,这座山的地形看上去非常的陡峭,如果山上有小溪的话,也一定会流到山下,你既然是在这里听到的水流声音,我们不妨就在四周找一找,说不定就找到了呢。”
段敏晓虽然不同意往上走,但是也不忍心破坏六六的兴致,便提出了这样一个解决办法,她在现代的时候是学习过地理的,还是稍微懂得一点点的地理知识,她敢确定,只要山上的溪流是在这一面山上,她们就总能够找到。
“好吧,那我们就在这附近找找,我刚才听到水流声,是在这块巨石的后面,不如我们就从这边开始找吧。”
“好的。”段敏晓看了看,那巨石下面是一块地地势比较低的位置,说不定下面还是一块平地,应该比较安全。
果真是这样,六六才一下去,就发现了,那溪流竟然就隐藏在巨石下面,抬头一看,她们刚才爬的山路竟然有一大段是悬空的,就悬空在山崖上,实在是让人感到惊心动魄啊。
段敏晓來不及后怕,六六已经高兴的在小溪边蹦蹦跳跳的玩了起來,段敏晓找了一块平地坐着,只是做出了一个“嘘”的表情,让六六不要太大声,这山中如此的幽静,不能够破坏了这一份宁静。
六六也非常配合,见段敏晓坐在这里不懂,若有所思的样子,自己便也不玩了,也坐在段敏晓的身边,捡起一块小石子,一下一下的用手捏着。
“姐姐,你为什么又不开心啊。”
她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六六心中有点内疚:“姐姐你是不是累了,都怪我不好,非要把你拖到这么远的地方來。”
段敏晓安抚的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笑了笑:“不是因为六六,你还记得姐姐跟你说的天凌大哥哥吗。”
六六重重的点点头,她当然记得,皇后姐姐的相公,东陵国的皇帝。
段敏晓惆怅的看着山林里的天空,淡淡的开口:“我想他了。”
爱着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大概就是,我吃到了什么好吃的,第一个想到的是一定要带你來尝一尝,我玩到了什么好玩的,一定要带你來玩一玩,段敏晓现在就是这样的一种感觉吧,南宫天凌在宫中的时候,日理万机,根本就沒有时间出來玩点什么,这座君山虽然说是东陵国龙脉所在,但是她敢担保,南宫天凌一定不知道,君山上有这么好玩的风景。
她现在躺在这里,听着潺潺的流水声,心里想的,却是,南宫天凌此时在哪里。
“姐姐,你不要再发愁了,天凌哥哥总有一天会回來的。”六六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才好,因为她太知道,思念是什么滋味了。
当一个人思念起來,任何事情都不顶用,哪怕是有再高兴的事情摆在面前,也打不起半点精神,提不起一点兴致。
但是她沒有忘记,当她承受丧母之痛的时候,段敏晓是如何对待她的,于是,她学着段敏晓的样子,将她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脊背,嘴里安慰着:“不要难过了姐姐,你总是要我坚强,但是你也要做出榜样啊。”
段敏晓感受着她干瘦的怀抱提供的温暖,竟然有些贪婪的呼吸起來。
六六看着她的表现,以为段敏晓被她安慰的更难受了,心中着急,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忽然,双手松开了段敏晓,将她扶起來,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
“皇后姐姐,你一定要开心啊,天凌哥哥用不了多久就会回宫,可是,我的父母却再也回不來了。”
段敏晓见她这样,陷入了深深的自责,瞧她做的这叫什么事情,她好不容易才帮助六六稍微脱离了一点痛苦,可是,为了安慰她的小情绪,却逼迫着六六将伤口撕开给她看,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情。
“好了六六,你说的对,天凌哥哥总会回來的,到时候,让天凌哥哥带着我们去打猎玩,我们两个会一起,让六六成为这个天下最最幸福的孩子,好不好。”
六六狠狠的点了点头,段敏晓欲言又止,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她无法告诉六六事情的真相,不想让她知道,她的父母她的家园都是因为南宫天凌要去找尚锐国的李凯结盟而毁灭的,她更不想告诉这个善良的孩子,她所说的总有一天会回來,似乎很遥远。
那天分别,段敏晓就知道此去经年,神殿的人是不会如此轻易的就让三国结盟的,可是,那是南宫天凌的事业,那是为了他的国民,他的臣子们在战斗,那是为了全天下的苍生百姓而战斗。
段敏晓多么想做一个目光短浅的女人,拼命守护着自己的丈夫,誓死守护,不管外面打得风雨交加,她只想要她那一个安稳的小窝,至于天下苍生,一定要将这个重担压在他们身上吗。
可是这也只是她一时间怄气的想法罢了,她明白,如果不让南宫天凌去做,恐怕南宫天凌这一辈子都不能好好的过了,就算是二人相守,也不会再有任何意义,让南宫天凌这样的一个男人,守在家里做一个偏安一隅的懦弱皇帝,还不如直接杀了他來的痛快。
段敏晓深深的知道这一点,所以,就算是再不情愿,那天她也放他去了,只有让他去一次,哪怕是遇到再多再多的困难,结局再怎么不好,最起码,他也努力过,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好了,六六,你不是说你从小就在山野之间长大吗,姐姐给你一个任务,你能够完成吗。”段敏晓挑着眉头逗弄六六,使用了激将法。
“当然,姐姐给我什么任务,我都能够完成得很好。”六六连忙将头昂得高高的,一说到她擅长的项目就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段敏晓不仅哑然失笑,果真还是一个孩子啊。
“姐姐和小宝宝现在肚子饿了,六六有沒有办法可以弄到一些吃的呢。”
走了这么许久的山路,段敏晓还真有些饿了,其实六六早就饿了,只不过是因为太贪玩,忘记了饿这一回事,现在段敏晓一说起來,忽然觉得肚皮里也是空空的,“沒问題,姐姐,我现在马上就去找找附近有什么,你就等着我给你和小宝宝做好吃的吧。”
六六这样说完,很开心的就走了,段敏晓在旁边补了一句:“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安全最重要。”
果然是小孩子,六六來到这山野之间,就像是回归大自然的猴子一样,蹦蹦跳跳的就走远了,头也不回的跟段敏晓挥手:“知道啦。”
等到六六走远,这天地之间只剩下了段敏晓一个人,她才疲惫的躺了下來,就躺在潺潺的流水旁边,听着身边的鸟鸣声,不知道为什么,段敏晓觉得,好像一声声的哭泣一样。
天上的白云飘过去一朵又一朵,段敏晓傻傻的看着,想起了当初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爱上了南宫天凌,那一刹那的感觉,就像是,一朵孤单流浪的白云,忽然发现,只有胸怀博大的天空,才是自己永恒的归宿,一瞬间,心里满满的蔷薇花,都在春风下朵朵绽放。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微风吹过面庞的感觉,就像是南宫天凌贴着她的脸颊,媛媛动人的说着情话,这样的场景,叫人如何克制思念。
段敏晓忽然嚎啕大哭了起來,仿佛压抑了这么久的泪水都在这一刻释放了出來,这些天在宫中独当一面,既要应付馨惠太妃整出來的那些幺蛾子,又要照顾六六,最最重要的,是要照顾太后娘娘的身体,一定要让娘娘的身体好转过來,一定要让南宫天凌回來,见到太后最后一面,她真的很累了。
可是南宫天凌,为什么连一封飞鸽传书都不寄过來,为什么让她一个人在这里,这样着急的苦苦等待。
段敏晓“呜呜”的哭着,溪水的声音和她的声音一起,那哭声竟然被溪水淹沒,盖了过去,这里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地方,段敏晓抬起一张泪痕满满的脸,四处找寻着,终于,在山路下面那块悬空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石头堆,那石堆上的石头,一个一个,如同磨盘一般大小,却十分圆润光滑,一看就是早期山体上滑坡滑下來,经过了这么多年流水的冲刷,才形成了这样光滑圆润的表面。
段敏晓靠近一块石头,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柳条笔。
这柳条笔是段敏晓自己做的,由于古代人的毛笔实在是太不方便携带了,于是她又一次闲來无事,便亲自做了这柳条笔,一根一根的整理好,长度一致,放在一个绢布小手帕里包裹好,携带起來十分的方便。
她挑选了最上面的一块石头,在石头靠后的一面开始写字。
一字一句,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全部记录了下來,沒记录下一件事,便在后面多写一句,天凌,如果你在,你一定不会让她们这样欺负我对不对。
写着写着,段敏晓哭得更凶了,好像记事起,她就沒有哭得这样凶过了,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完全释放了出來。
沒过多久,段敏晓听见了脚步声,知道是六六回來了,连忙将那石头费力的转了一个面,她一向是一个女强人的模样,刚才好不容易透露出了一点点的软弱气息,六六就哪般难过,她不能够再让人发现自己不坚强的样子。
将那石头藏好之后,段敏晓赶紧走到小溪边,将脸埋在溪水里,一下一下的往脸上泼着清澈的溪水,想要将脸上哭过的痕迹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