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粱拽住荀公子说道:“荀公子,不要,这位先生是前任太常寺卿钱谦益大人呀!”
荀公子转身怒斥马粱:“管他是什么,到了金陵城,就是皇上也得给我荀玉良几分薄面!”
说着,夺过来大刀就要扑上去。
马粱一把就把荀玉良拽了过来:“荀公子,别说是你父亲得罪不起他,就是整个江南的官僚也没人得罪的起他呀!”
钱谦益冷笑道:“好,马粱,你别动,让他来抓我吧,呵呵,抓了我,我可就赖着你父亲了!”
马粱听了这句话,知道钱谦益这是在冷嘲热讽,赶紧抓住荀玉良:“荀公子,你再闹,我可要到令尊那里告状了!”
荀玉良红着眼说道:“你是不是诚心要让我丢人呀!这么多人都在门口盯着。你让我面子往哪里放?!”
钱谦益呵呵一笑,指了指王之正说道:“好,你这毛头小子,我懒得跟你说话,去把你父亲喊过来,老夫要教教他怎么教子!”
荀玉良看到这个退休的老官僚这么有排场,不禁在心里稍微有些发怵,但是门口那么多为官的人,自己带人过来说要端了烟雨楼,现在这样认怂面上真的下不来。
于是他点点头说道:“好,钱大人,你我可以不抓,但是这个小兔崽子,我一定要带走,你不让我带走他,我就一直包围烟雨楼,谁都甭想出去!”
说罢,他一甩袖子站在一旁,像个委屈的被欺负的小孩子。
王之正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小兄弟,你这么做,不怕回府你老爹打你屁屁?”
王之正挑衅的几句话,把荀玉良激怒了,他怪叫一声就要来揍王之正。
马粱没有拉住他,就扑倒了王之正身旁,王之正烦的皱着眉头,一把抓住他的拳头,然后把他退出去一丈远。“你这拳头,就是打在我身上,跟挠痒痒有什么区别?快滚蛋,去叫你爹来!”
马粱一看,镇不住荀玉良,于是赶紧喊过来随从:“快去,到兵部,告诉老爷子,快来烟雨楼!”
荀玉良倒在地上,气的哇哇大叫:“你马粱真是个怂包,我要把南京羽林卫调出来剿灭了烟雨楼!”
说着,推开马粱就往外走,马粱哪里收拾的住这个小毛头小子,赶紧使个眼色,卫兵架着荀玉良就驾了回来。
马粱对钱谦益躬身说道:“实在是叨扰先生了,我们先撤了!”
王之正一拍桌岸吼道:“你以为这就算了,我告诉你,今天如果兵部尚书荀文章不来,我就把他儿子吊在烟雨楼!”
马粱怎么看都觉得王之正不像是一个普通人物,就连钱谦益这个党魁都对他礼敬有加,至少是个京官,怎么能得罪的起。
于是他苦笑着求情:“还请大人您放过公子一马,他年轻不懂事以前也跟前出金陵城……”
王之正抓起茶盏摔碎在地:“在金陵城被一个毛头小子侮辱,你觉得这个事就这么轻易拉倒,我告诉你,一个时辰以内,荀文章不出现在烟雨楼,我就把这小兔崽子吊在房梁上饿三天!”
马粱为难的看着钱谦益,只见这个老官僚眉毛一挑,摆摆手:“去吧,把荀大人请过来!”
看到马粱这么为难,荀玉良终于冷静下来,估计真的是得罪到厉害人物了,但是他从小在金陵城都懂得一个道理,没有他爹摆平不了人。于是坐在椅子上,冷冷的盯着王之正,但是那眼神却没有刚才那么犀利了。
卞六姐躲在屏风后边一直偷听偷看,只见王之正发怒的模样真是很吓人,平日里对自己笑嘻嘻调情的调皮模样一扫而空,换成了一个脾气暴躁,而又威风凛凛的武将形象。卞六姐不禁在心里对王之正泛出来一阵倾慕之情。
谁知道,还不到半个时辰,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官僚就大踏步走进来,他身材微胖,脸色铁青,大步纠纠走了进来。
荀玉良看见父亲过来了,而且脸色难看,知道要给自己出气,于是站起来赶紧说道:“爹,你终于来了,他们欺负你儿子呀!”
刚说出来一句话,荀文章抡起来兜风巴掌一下子把儿子打得往后退了十几步,然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满脸泪痕盯着父亲。
荀文章走到钱谦益身前,恭恭敬敬的一揖到地,然后满脸愧疚的说道:“钱大学士,我这个犬子就是个有眼不知泰山的蠢猪,您大人大量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说着,他抓起儿子的前襟拽到钱谦益身前,一脚踹在他的腿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荀文章骂道:“看见了么,你要抓的人,是太常寺卿钱老大人,你知道你刚才如果动了钱老大人,我们全家都得被拉到北菜市砍脑袋知道么?!快叩头道歉!”
荀玉良听了父亲这么说,才知道事情闹大了,于是扑通扑通叩头不知:“钱大人,我有眼不知泰山,我是蠢猪,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钱谦益摆摆手:“荀尚书,没那么严重,别吓到孩子了。但是,您知道,您最大的错误不是得罪我,是得罪了我身上这位大人。”
荀文章是金陵的地方官,虽然是南京兵部尚书,但是跟京官们比起来却低上一大截,所以不认识王之正,也没有级别能够见过王之正。
他看到这个留着八字小胡子的英俊青年,面如止水,看不出来喜怒哀乐,但是那种距离感让他感到压抑的要窒息。
他躬身说道:“下官位卑职低,没有面子能够认识这位大人,请钱大人介绍一下……”
钱谦益冷笑道:“这位仁兄,别说你儿子得罪不起,就是现在的内阁首辅都得罪不起!他是崇国公王安得儿子,皇上的表哥,亲手杀死魏忠贤的王之正!”
钱谦益说着,对阮大铖使个眼色,阮大铖跟钱谦益都跟荀文章是老熟人,也不想让他得罪了王之正。
阮大铖知道了怎么回事,赶紧用手指给南京兵部尚书荀文章打手势让他下跪。
谁知道,钱谦益话音刚落,荀文章“哎呀!”大叫一声,扑通一声居然昏厥过去。
荀玉良赶紧扶着荀文章:“爹,你醒醒!”
马粱也赶紧扶着荀文章。
荀文章喃喃对儿子说道:“你把老夫害惨了……”说着,他面色煞白的跪在地上对王之正说道:“侯爷,下官真是……真是怎么养出个这么个废物儿子,这样吧,下官把儿子交给侯爷,您看着处置吧!放过我们荀家老小可以么?”
说着,荀文章提着儿子的后颈就扔到地上。
荀文章与其他江南地区的官僚一样,素闻王之正虽然不做官了,但一向是杀人不眨眼,阉党的那群人大多数都死在他手里,甚至连魏忠贤都是被他弄死的,这次下江南又是走一路杀一路,但是却不知道他已然进了金陵城。
他怕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会连累到他全家,于是就把儿子抛了出去,丢车保帅,毕竟他还有六个儿子呢。
荀玉良一看他爹让他顶罪,于是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王之正存心戏耍一下这个荀玉良。
于是他背着手走到荀玉良身旁,蹲下来,用手拖起来荀玉良的下巴,阴阳怪气的说:“荀公子,你看看你父亲说的这个章程怎么样?”
荀玉良哭着说道:“侯爷,就算我荀玉良混蛋,惹了您,可是我罪不至死吧……”
王之正噗嗤一声就笑了:“罪不至死就弄不死你了?难道谁得罪了你,你还要等他有罪再收拾他?你荀公子不会这么天真吧?”
荀玉良知道在劫难逃于是嗷嗷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