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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芜小小的身子躲在角落之中,听得他们的谈话,雪白的耳朵激动地竖了起来抖了抖。
她探头出去,小心翼翼地观察洞中四人的表情,只见绍鸿华转身面对着墙壁,双肩抖动着。
看不见绍鸿华面上的表情,但从抖动的双肩可猜绍鸿华此时的心情如何撄。
他们的谈话,越芜只听了几句,但重点她听到了偿。
四大真尊要杀了绍云萝,用九雷天阵,而杀绍云萝的原因,正是因为一个叫蚩尤内丹的东西。
蚩尤内丹是什么东西,越芜不知,但九雷天阵她知道。
越芜小心翼翼地迈开脚步往后退去,离开隔音阵后她头也不回快速奔跑着。
现在已是晌午,烈日炎热。
越芜一路如风奔跑早就忘了用灵力控住体温,等从烈日下到了细雪纷飞的昆吾山一身炎热成了寒冷。
来到容别欢所在之地时,他一身青衫坐在冰檐的走廊下,手中拿着一本书悠然自得地看着。
得晓越芜回来,他八风不动,头也不抬。
“你晚了近一个时辰才回来,笔墨纸砚已帮你备好,在那书桌上抄去吧。”
话毕,他翻了下一页。
“先生,这时候还看什么书,抄什么门规,你快去救师娘!”
越芜伸手想拿着容别欢手上的书,却被看穿意图扑了个空。
容别欢抬起头来,细雪纷飞下,越芜大汗淋漓地喘着粗气。
他的手在闻听到越芜的那句话,微微施力握紧了手中的书。
“云萝,怎么了?”
话说出口时,有着细微得难以发现的颤抖。
“四……”刚说一字,越芜忽然觉得委屈,眼眶一红地哭了起来,哆嗦着声音说:“四大真尊要对师娘用九雷天阵。”
话毕,隐忍的害怕和恐惧都发泄了出来,越芜蹲下身子呜咽地哭了出来。
容别欢听完她的话,身体一颤,拿着书的手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伸出右手,抓住了一直颤着的左手,眨了眨泛着水花的双眼,抿着唇一句话也不说。
越芜即伤心又害怕,哭着半晌都没说一句话,好一会儿,她情绪总算稳定下来,哽咽着说。
“先生,你一定要救师娘,师娘她肚子里有你的孩子。”
容别欢身子猛得大震,抓住越芜的肩膀问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容别欢抓得很大力,望着越芜的双眼瞪得通圆。
肩膀很痛,但此时眼前的容别欢让越芜有些害怕。
她呆呆地看着容别欢,怔怔地道:“我去找师娘的时候,师娘被关在水笼里,因为师娘在睡觉,我就靠近师娘想将她叫醒,不小心碰到师娘的脉发现师娘有喜了。师娘的肚子不大,看上去应是两三个月。”
容别欢听完,慢慢地放开越芜地肩膀。
他身子正坐在椅子上,目光直视着前方,但双眸没有焦点,只是那般失神地望着。
越芜蹲在地上,担忧地打量着容别欢脸上的神色。
容别欢的修行已快赶上四大真尊,所以子嗣对他来说,怕是难以拥有。
可现在绍云萝的肚子里有了他的血脉,在他眼里有的却不是欢喜,而是绝望。
容别欢无神的双眼,忽得慢慢积蓄赶泪花。
许是知道快要哭出来,他呼了口气,眨了眨眼敛起了眼里的泪花。
越芜一直注视着容别欢脸上的表情,见他从无神到绝望,最后想通。越芜不知道,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容别欢的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先生。”越芜小声叫道。
容别欢侧目看向她,“云萝知道这事吗?”
越芜摇头,“我没敢说,见到师娘的时候,师娘身上的戾气很重,我怕告诉师娘之后,师娘会混乱,那样的话只会更加地加重她身上的戾气。”
以绍云萝现在的状态所生下来的孩子,也许那肚子里的孩子一出生就会是个魔。
她正是想到了这点,所以才没将这事当下就告诉绍云萝。
越芜也冷静下来了不少,她抬头看向双眸里满是悲伤的容别欢。
“你只告诉了我一个人?”容别欢问。
越芜点了点头。
“做得好。”容别欢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越芜一愣。
叫了容别欢七年老师,还是第一次被容别欢夸奖,以前只要不嫌弃她就好了。
“越芜,这件事你不要再告诉别人,就算是你师娘也不行。”容别欢郑重其事地道。
越芜听话地点了点头。
容别欢放下手中的书站了起来,还没好的双脚在站起来时让他的脚步有些虚晃。
“先生,你的脚还没好,你怎么就站起来了?”越芜急忙站起来扶住他。
“不过是些小伤,很快就会好的。越芜,我们去诛龙古墓。”
容别欢抓住她的手。
越芜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景色忽得模糊不清起来,而耳边各种杂声刺耳。
只是瞬间,眼前的景色一换,湛蓝的天,和煦的风。
是诛龙古墓。
刚才容别欢用缩地术瞬间来到了诛龙古墓。
“先生,咱们来诛龙古墓做什么?”越芜不解地问。
辛辛苦苦从诛龙古墓跑回去,现下转眼间又回来,越芜心中不由地暗叹缩地术的厉害。
但是,刚不久前还在此处偷听了四大真尊们的话,这下又回来,心中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陪陪云萝。”容别欢道,迈开踉跄的脚步往山洞走去。
越芜见状连忙上去搀扶着他。
刚进山洞,走了没有一会,就撞见了正要出山洞的柳瑶生与玉华。
“别欢,你怎么来这了?”玉华有些惊讶地问道。
“我来看看云萝。”他道。
柳瑶生和玉华听到绍云萝的名字,面上的表情同时露出愧疚。
“见见也好,想必云萝见到你也会很高兴。”玉华道。
容别欢轻轻颌首,“那我就先进去了。”
玉华与柳瑶生同时侧身给他让出道来。
望着他渐渐被山洞黑暗吞噬的身影,眼里有几分的不忍。
来到绍云萝所在的水潭,苏留云与绍鸿华站在水潭边上,输着灵气驱除着绍云萝身上的戾气。
在越芜来时,绍云萝就被越芜叫醒一直到现在都没再次睡着。
她坐在水笼中,见到越芜再次到来,而身边还跟着容别欢,身子猛地一颤,失声叫道:“别欢,你怎么来了?”
苏留云与绍鸿华闻声,都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看向站在身后的容别欢与越芜。
“留云真尊,鸿华真尊。”容别欢喊道。
听到容别欢喊,越芜也连忙喊道:“晚辈见过留云真尊,鸿华真尊。”
苏留云和绍鸿华朝着越芜轻轻点头,示意礼貌,尔后两人的目光都同时落在容别欢的身上。
“别欢,你怎么来了?”苏留云皱眉问道。
“留云真尊你们三天都未来阳剑派所昆吾山,晚辈便来看看,看能否帮上些忙。”容别欢礼貌地道。
“不必帮忙,只是云萝身上的戾气难除,我们才拖延了些时间。”绍鸿华沉着声说,话中有几分的不高兴。
苏留云侧头看了看他,目光落在了容别欢的脚下,道:“留云说的是,这里确实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你的脚伤还未痊愈,还是回去将脚伤养好就比什么都好。”
“脚伤只是小毛病,很快就能痊愈。”容别欢说着,抬眸看向在水笼中的绍云萝,道:“留云真尊,鸿华真尊,你们为何要将云萝关在水笼中?”
“这……”苏留云犹豫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绍鸿华暗暗地握起拳头,瞟了眼越芜,道:“萝儿睡着的时候,会被身上的戾气控制住乱伤人,故而只好将她关在水笼中。”
“既然是睡着的时候伤人,云萝现在还清醒着,不是该将她从水笼中放出来吗?”容别欢狐疑地问道。
绍鸿华与苏留云闻听他的提议,都向他抛去狐疑的目光。
容别欢明明知道绍云萝的身上有蚩尤内丹的事,要是将绍云萝放出去,就不知道何时蚩尤会控制绍云萝的身体逃走,若是逃走的话,想要抓回来恐怕很难。
“留云真尊,鸿华真尊,此处是龙的墓,关在这个不见阳光,又曾有龙死去的山洞中,云萝身上的戾气别说减,怕是只会增,所以,不如将云萝放出去,说不定见了阳光白云,她身上的戾气自然而然地会少些。”容别欢提议道。
苏留云与绍鸿华面面相觑。
此处是龙的墓地,他们在进来的时候望见墙壁上的骸骨就已经猜了出来。
容别欢的话也说得没错,关在这里只会让绍云萝身上的戾气有增无减,出去也是有好处,可是现在的绍云萝谁敢轻易地放她出去。
“也是,继续这样关着萝儿也不是个事。”苏留云叹气道。
绍鸿华讶异地看向他。
苏留云朝他望去,道:“要是一直戾气不除,咱们也不能将萝儿关在这里一辈子,这对她来说也不公平。”
苏留云的视线直直地望着绍鸿华,双眸里似在说“至少在她快走的时候,让她过得好点”。
绍鸿华暗暗地握了握拳,扭头不再与苏留云的视线相对。
苏留云没再说什么,伸出手,掌心对着绍云萝所在的水笼,他的手慢慢地握成拳,关着绍云萝的水笼也在渐渐地靠近他们。
水笼到了潭边,苏留云手轻轻一挥,困着绍云萝的水笼瞬间化成水落在地面上。
绍云萝双脚着地,望了望他们,张唇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思虑了半会,她就喊了一个字。
“爹。”
绍鸿华听到她唤自己,身子一颤,侧过头看向容别欢,不与她对视,道:“别欢,你带她出去逛逛吧,关在这里好几天,以她这性格早就闷透了。”
“是。”容别欢应道,走到绍云萝的身边,伸出手握住她的手。
“别欢。”绍云萝喊道。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容别欢握住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走吧,我们出去了。”容别欢道,踉跄的脚步牵着绍云萝走了出去。
山洞中现在只剩绍鸿华,苏留云,越芜三人。
苏留云看向留在原地的越芜,问道:“你不随他们出去吗?”
越芜回过头,笑了笑。
“先生和师娘两个人现在需要独处,我要是跟上去就坏他们之间的好事了。”
“是的,是该让他们二人独处。”苏留云望着容别欢与绍云萝的背影喃喃自语道。
绍云萝在山洞被关了好几日,出到洞外,阳光刺得她的眼睛酸痛。
她眨了眨眼,好一会儿这种酸痛才离去。
容别欢拉着她的手,来到小山丘的一棵树下坐下。
刚一坐下,属于盛夏炎热的风扑面而来。炎热的阳光被浓密的树叶分割地零零散散地撒在他们身上。
他们席地而坐后,没人在说话。
容别欢一直静静地握着绍云萝的手,什么都未说。
绍云萝眼角的余光偷瞄了好几次容别欢,终于沉默不住,开口打破两人之间的安静。
“别欢,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容别欢头靠在树干上,侧头,姿势慵懒地看着她。
绍云萝认错地低下头,左手在地面上划着圈圈,道:“我没听你的话,没有乖乖地待在你设的阵中。”
“不,你没错,你至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的错。”容别欢否定她的话。
绍云萝面上的自责更多,“对不起,别欢,我真的知道错了。”她以为容别欢说的是反话,因为若一开始,她没从阵中出去,容别欢就不会受伤,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因她而死。
“傻瓜,你真的没错。”容别欢宠溺地轻笑说道。
绍云萝一愣。
傻瓜。
她是第一次听到容别欢用这个词来形容她,而且笑着的眼里还是那么的宠溺。
被他这么一句话说,绍云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云萝,你知道吗?选你的人是我。”容别欢凄然地道,目光眺望着远方。
绍云萝不知道他这句话是意思是什么,狐疑地看着他的侧脸。
“算到蚩尤内丹会现世的人是我,向玄女提议让你移魂换躯的人也是我,你会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该说对不起的人明明是我,怎么你却总是向我道歉了?”容别欢声音有些哽咽住。
绍云萝不解其意,容别欢的眼眶里蓄着水花,如黑曜石的双眸紧紧地盯着她。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从未见过这样的容别欢,让她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
容别欢握住她的手微微施力,这力度刚到好处,不会抓得她的手疼,却又给了很在乎她的感觉。
“想知道吗?”他温柔地如和煦春风地问道。
绍云萝木楞地看着他。
“想知道,我曾经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然后将你害到这个地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