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 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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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涟漪

乔一辉记住了《十国春秋》，记住了魏东生。

乔一辉万万没有想到，《十国春秋》制作者魏东生和同班同学魏东生竟然是同一人。

前者是华国网络游戏市场占有率第一的《十国春秋》，后者积年累月垄断年级第一名的优秀学生，这也能杂合在一起？

乔一辉对此瞠目结舌。

《新河报》名曰追踪报导，其实资料并不齐全。媒体理清了种子下载神器和春秋系列公司，晓得春秋收购了Foxmail，晓得春秋入股了腾讯，也跟踪到了祝为公司在石敢村魏家庄开办分工厂，却不知道春秋系列公司和智宇系列公司之间的联系。首先，非上市公司之间的互相持股和资金来往本就难以监测；其次，两家公司的业务方向泾渭分明，前者专注于互联网产品研发，后者专注于超级计算机和芯片设计。媒体即使探到蛛丝马迹，也予以冷处理，免得影响了舆论焦点。

然而，就公众而言，这些资料已经够了。

吴平一高里，乔一辉等绝大多数学生，对互联网的理解止于网络游戏和上网聊天印象。

《十国春秋》和QQ完美填补了学生们的简单世界。

《十国春秋》是华国营收第一的网络游戏，QQ的即时通讯市场占有率全国第一。特别是QQ，现在已经拥有两三亿注册用户，便是乔一辉这种偶尔才去网吧的“好学生”，也追赶时代潮流注册了QQ号。乔一辉不懂入股和创始人团队的区别，再被《新河报》耸人听闻字眼误导，简单理解成“QQ的所有权，属于马化腾和魏东生”，再进一步简化为“QQ是魏东生的”“魏东生的QQ”等概念。

乔一辉将信将疑泛读完头条新闻，惊叹：“这也太厉害了！”

小卖部店主八卦心理接话：“真是你们班的？”

乔一辉晕晕乎乎回答店主：“瞧报纸的资料，可能真是我们班的魏东生。”

店主好奇追问：“他真有这么厉害？”

乔一辉：“我也不知道，他很少在学校。”

店主：“和那个年级第一名……诶，好像报纸说魏东生学习成绩从没有落下，也是年级第一名常客。该不会，就是他吧。”

乔一辉点头说：“就是他啊。每次参加考试，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必定满分，瞧瞧语文试卷和英语试卷的主观题扣了多少分，就能知道他总成绩的神级学霸。满分750分的试卷，印象里，魏东生从来没有低过720分。老师们都说，河东省2005年的理科高考状元肯定非魏东生莫属。”

店主啧啧称叹：“真是他啊。”

学校的学生，走马灯般一年换一茬。店主经营小卖部，更多的精力用来记忆熟客，很少真心关注每一届学生。03届学生谁是年级前三，01届学生谁是年级前三，店主都不甚了了，也就是魏东生特立特行到全校闻名，店主才有了深刻印象。尽管如此，店主也没有记住魏东生的名字，和其他熟客聊天时泛泛统称魏东生为“那个年级第一名”。说到底，店主毕竟是经营小生意的，魏东生这样的非目标性用户，成绩再好，也于他无用。

年级第一名，年年有，届届有。而能够豪赚六七亿的年级第一名，店主开天辟地头一遭遇到。店主是生意人，亲身体验知道钱是怎样难赚，无法想象一名高中二年级学生究竟厉害到什么程度，才能在短短一年时间之内狂赚六七亿。

这是六七亿啊，不是六七万！

学习成绩的无形资本，局限在学生和教师领域；而金钱的魔力，支配着社会的方方面面。

店主的感慨是无法想象到怀疑，学生的震惊是不可思议到崇拜。

纯真的学生们尚不理解金钱社会的残酷，六七亿也好，六七百万也好，都是一堆数字概念。乔一辉等学生，瞧见魏东生的成就，第一波情绪是不可思议，疑惑魏东生真有这样厉害么；第二波情绪是羡慕，意淫主角若是我，该有多好；第三波情绪是层层辐射式骄傲，魏东生是咱学校的、是咱年级的，是咱班级的。

由于大家都是吴平一高的学生，骄傲范围遂缩小在年级和班级的比较。02届学生向03届学生科普魏东生如何狂霸酷炫拽，原0209班的学生和乔一辉0201班的学生则继续爆料出更多细节。

小卖部附近，0201班的学生仅有乔一辉，乔一辉自然而然成为大家的焦点。为了维持焦点关注，乔一辉拼命回忆魏东生的印象，然后三分真七分假编织细节故事，从容讲与同学们听。直至课间休息临近结束，学生们才渐渐鸟儿回窝儿似各回各班。乔一辉结束了乱侃，忆起自己捎带零食和报纸的任务：“老板，报纸呢，我再拿两份。”

店主笑说：“早就卖光啦。”

乔一辉：“啊？”

店主：“瞧见头条新闻是魏东生，大家你也买我也买。刚才你读报纸那会儿，报纸就卖完了。”

乔一辉郁闷埋怨：“老板你怎么不多进点儿啊。”

店主：“已经多进了啊。原来，每天只预订五十份，瞧见头条新闻是学校里的学生，我特意翻两倍留下了一百五十份。哪想，你三份我五份，眨眼儿功夫，就卖光了。”

没有报纸就是没有报纸。

乔一辉再郁闷，也只能乖乖回班。

刚回到班，乔一辉迎面撞上同学的埋怨：“今儿怎这么慢呀。”

既往常例，去小卖部来回一趟约十分钟，回班之后尚有二十分钟课间休息时间。三五份报纸，再一页又一页轮流传阅，或惊赞或气骂，通读当日的体育娱乐新闻。早晨到中午的漫长学习时间里，读报是学生们仅有的生活乐趣。乔一辉今日和店主及其他学生侃聊魏东生耽搁了时间，临近上课时才急匆匆跑回，等同剥夺了大家的读报时间。

不等乔一辉解释，又有消息相对灵通的同学追问：“听说魏东生登报了？”

乔一辉敏捷接住话题，假话为自己开脱：“是啊，魏东生登报了，还是头条新闻，比姚明还厉害呢。小卖部的报纸，都卖疯了。我去的晚，没抢到报纸，好说歹说搭了一瓶雪碧，才和别人换回来一份报纸。”

同学们的注意点瞬间转移到魏东生：“魏东生真登报了？”

乔一辉：“真登报了。”

乔一辉把报纸递给其中一名同学：“瞧，报纸说，魏东生赚了六七亿。”

一帮同学：“！”

0201班学生的反应比小卖部的学生更炽烈，一堆人挤在报纸前阅读这则新闻。考虑到其他学生也有类似渴望，其中一名学生索性大声阅读关键内容：“2003年6月16日，《十国春秋》公测，短短数月时间，将雄霸2002年70%市场的传奇系列斩落马下……一年之后，2004年6月16日，股票代码00700.hk的腾讯公司挂牌上市，上市交易价定在招股价的最上限3.7港元，当日以4.35港元收盘，市值73.08亿。15岁零177天的魏东生，持有的9%股权，折合6.97亿元人民币。”

“魏东生是河东省的骄傲……魏东生就读于盘阳市吴平县第一高级中学……据了解，魏东生在商业上纵横捭阖期间，学习成绩也没有落下，每次考试都以绝对优势垄断02届年级第一名……”

整个0201班，呆呆听着这名同学的浑厚阅读声，交头接耳确认：“那个魏东生，真是魏东生啊。”

某名疑似《十国春秋》玩家的学生，无语抚额：“《十国春秋》的魏东生是咱们班的魏东生？我晕，上周末玩游戏时，我还刷屏骂魏东生生孩子没屁眼呢。听说那家网吧的幕后老板是霍永善，下次再去上网，网管会不会揍我啊。”

姬素素身边，更加热闹。

魏东生以进为退争取自由读书权利之后，无是无非很少盘桓学校，因之与0201班的同学交往甚少。真正与魏东生有同学情谊的，唯有自一年级就与魏东生同班的姬素素。

0201班作为吴平一高的实验班，课堂纪律非常严格，往日上课铃声响起，教室随之寂静无杂音。今日，情形却大不一样，学生们震撼魏东生的商业奇迹，对上课铃声听若未闻，继续议论纷纷。

姬素素的闺蜜朋友、平时联系较少的女同学，相继聚集在姬素素身边，唧唧喳喳追问：“姬素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啦？”

然而，姬素素并不知道。

在此之前，姬素素只晓得魏东生在燕京的工作是写程序编程软件。

姬素素不知道魏东生在春秋系列公司，更不知道魏东生收购Foxmail、入股腾讯。

意识到自己对魏东生的了解匮乏到这种程度，姬素素心底不禁泛起酸楚：与他距离越来越远了呢。

回忆起新生入学时的初识，回忆起魏东生擅自搭讪邀请她一起去食堂兼职，回忆起魏东生郑重其事与她约定以50%利息借款180元，回忆起魏东生第一次请假时的彷徨，姬素素不禁有些怅然若失：“如果当时不替他请假，人生或许是另一种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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