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冰雪祭（五）

天启二十四年十一月三日，晴。

“三大爷，您等一下，我娘跟弟弟马上就好”昏暗的马灯下，一个扎着羊角辫穿的厚实但难免还是冻红了脸蛋的小姑娘脆生生的说道，如同清脆的胡萝卜一般，她为仰着头，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被喊做三大爷的老汉不由得将怀里热乎乎的饼子拿出来先贴在了小姑娘的脸上，随后又笑着说“好好，不着急，慢慢等”

随后一大群人便从不远处的小道上走了过来，大多数都是抱着孩子的妇人以及老迈的老头老太太，壮硕的汉子则紧跟在后面。

在三大爷的身边有一辆牛车，那些壮硕的汉子们将自家媳妇扶到三大爷的牛车上，又将那些老汉老婆子给扶上去，不多时，三大爷的牛车就满满当当的了。

“好了，满了，你们等三娃家的牛车吧，我出来的时候他也在套车了”三大爷喊了一声，随后鞭子轻轻一挥，打在了车辕上，那老牛“哞”了一声，有些费力的向前面走起来，而旁边也跟着几个汉子，都是媳妇在车上的，使劲的推了一把，那老牛便开始向前走了，好在道路还算平坦，车上也都是老太太小媳妇外加几个孩子，老牛虽然吃力，但是走的动，而身后的汉子则一个换一个推着牛车一起往前走去。

“老伙计，今年又得劳累你了”三大爷摸了摸那光滑的脊背，显然牛背上的毛都快要秃了。

“哞”似乎是回应三大爷，老牛又低低的叫了一声。

今日的金陵城中注定要人声鼎沸，无论是城中居民亦或是城外各个村子里的，但凡能够一日来往的皆拖家带口前来观看盛典，纵然早起的寒风凛冽，但是不能阻挡人们对冰雪祭的热爱，因为离家较远而前几日不曾来参加热闹的，今日早上皆如同三大爷那村子里的人一般，家里有牛车的早早的套起了牛车，一人来回三个铜板，带着村子里的妇人孩子们向城中赶去，至于那些汉子则在一旁走着，这样的路程，依照汉子的脚力，走起来费点时间但是不会很累，所以自然都省点钱，然后在城里给媳妇孩子买点吃的。

天蒙蒙亮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口处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携带户籍属于金陵区的百姓自然不用交入城费，但是对于外来的人员则需要交纳入城费并做相应的登记，以往是不用的只有在冰雪祭这几日，这是为了方便管理，毕竟这般重要的时刻，安全是最为重要的。

冰雪祭的最后一日也是最重要的一日，主要分为两个环节，第一个则是在从巳时开始到午时末末整整两个时辰的冰雕比赛，由城主和城中知名的几大家族的家主们来评比出最为珍奇的冰雕。

第二个环节则是在申时开始，长达一个半时辰的祭祀典礼。

随后在冰雪祭结束之后，金陵城便要开始准备打开守护整个城池的大阵，这样的准备工作要长达一个月，从修整阵法到补充原石以及附近村中的村民搬迁。

因为十二月份是金陵城中最为严寒的季节，虽然不似雪域那般会有极夜现象，但是在十二月之后为期一整个月之中便会由强力的暴风雪席卷最为靠近雪域的这些地方，作为金陵区的中心却又是金陵区作为边缘的金陵城，将在接下来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完全关闭城门，禁止任何人出入，而在城区附近的村民则会早早的将粮食全部藏好或者带走，然后在金陵城的避难所之中度过这最为严寒的一个月。

这是金陵城的传统，也是城主对金陵区百姓的怜悯，这大型的阵法距今已经有千年之久了，据说是金陵城的某位真神设立来庇护金陵区的子民。

若是没有这大阵，别说城外的居民，就连城中的居民也可能会因为酷寒而被冻死。

所以每年的冰雪祭原本据说是祭祀神灵，但是之后则大多数都是为了纪念那位金陵城的仙人。

距离巳时只有一刻钟的时间了，虽然说压轴的往往都是最后而来，但是城主却已经大马金刀的坐在了那看台的首位。

虎背熊腰，眼睛睁大，口阔鼻挺，他的神情沉着，不怒自威，一道郁郁葱葱的虬胡让他看起来更加吓人。

据说当年雪原之中雪怪奔腾而来的时候，是这位城主大人手持九环大刀一马当先的冲了上去，一把大刀挥舞的虎虎生威，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那日之后，城主大人浑身全部都是兽血，随着他入城的脚步滴落而下，当时有个小孩本来想冲上来说几句敬仰的话，可是堪堪到了城主的面前，却被城主大人的一眼就给吓哭了，顿时城主大人的凶名就远扬了，而原本立志上阵杀敌的小孩最终弃武学文，如今在府衙之中成为了宋青阳大人最为看重的青年才俊，每每看到城主大人，这位才俊都要抖三抖，以至于如今每次都是用怨念的眼神看着御大公子。

而在城主之下则是金陵城中的第一大家，廖家的家主廖千秋。

廖家主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玉冠白衣，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可是没有人敢小看这位家主，他可是破天一阶的修士，只比城主低了两个境界。

再下手则是刘家和许家，许家的家主是个实打实的普通人，或者说勉强算是灵海一阶吧，只是这完全是嗑丹药嗑出来的实力，至于为何能在这里占一席之地，那是因为人家不仅有一个好老子，还有一个好儿子，除了城主府的二少爷以外，这位许家家主的嫡子在这一干才俊之中无论天赋还是实力都能够位居第二，所以许家的实力自然是与众不同，而能够跟许家不相上下的刘家，则是全凭这位刘家家主的实力了，破天一阶。

之后则是其他各位家主。

看台上除了城主御启擎独坐之外，后面的几人大多都是两人一案桌，之后便挤得满满当当的。

随着一阵沉闷的鼓声响起，会场之中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场边特地留出来的空道，那里将是各位参赛选手精心雕刻的冰雕上台的地方，在对面的另外一个通道则是出场的通道，通向另外一个空地，那里便会将所有的除了第一名以外的参赛冰雕全部展览出来。

“入场”一道低沉的男声在侧面喊过，随后一阵沉重的车轱辘转动的声音传了过来。

所有人争相将脑袋凑了过去，期待第一件出场的冰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