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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愿闻其详。”
看她的态度很好,张公瑾又道:“为将者行军在外,面对敌军想的便是如何打赢。”
小清清点头,“嗯,这话没错。”
“这只是其一,陛下还是秦王的时候便有了同龄人所没有的果敢与沉稳,战事来来往往,换作别的将领或有小胜就会乘胜追击,但陛下不同,小胜更不能轻举妄动,说是担忧骄兵必败也好或是怕陷入敌方圈套也好。”
“但陛下也有果敢的一面,战机稍纵即逝,一旦得到战机陛下哪怕是拿出几千人也敢对敌数万人,一举拿下敌军。”
小清清皱眉挠了挠头。
看她憨态可掬,张公瑾不住笑着,“为将者自当想着胜利,将领会问胜算几分,如掌握天时,地利或者人和,便有几分胜算。”
“陛下的本领是不追求小胜,而重于大局,如果别的将领盘算几分胜算,那么陛下带兵考虑的便是如何必赢。”
小清清不解道:“好像很简单。”
“是呀,很简单,可简单的事往往有很多人做不好。”
“那陛下很厉害。”她又给了一个很高的评价。
张公瑾喝下一口茶水点头。
小清清又问道:“那天下英雄好汉是什么样,什么是英雄好汉。”
“英雄好汉呐……”’
张公瑾想起了很多事情,他低声道:“当年有个叫窦建德的人,他当初也是陛下的敌人之一,盘踞北方与王世充,陛下在中原三足鼎立。”
“当年的李绩还是徐世绩,徐世绩本是唐臣委身在窦建德帐下。”
“徐世绩是一位骁勇的将领,深得窦建德器重,可当陛下讨伐王世充之时,他收到了当时的皇帝旨意召见,只因一道旨意便孤身一骑离开了河北前往关中。”
“后来窦建德得知了此事,因为徐世绩的父亲还在河北,有人建议窦建德杀了徐世绩的父亲,以还徐世绩这位骁将的背叛。”
张公瑾的话语顿了顿,嗓音低沉了几分,神色上回忆之色更浓,“听着身边谋士的建议,窦建德说徐世绩会离开是因为他本就是唐臣,收到旨意奔赴关中乃是忠君之辈,此等豪杰怎能杀之,若杀了他,我窦建德就是个小人,如何取信天下豪杰?便放任徐世绩离开了。”
小清清听完皱眉道:“这就是英雄好汉吗?”
张公瑾点头道:“英雄好汉不在于你有多勇武,而在于信义与承诺。”
“徐世绩是英雄好汉,那窦建德也是吗?”
张公瑾又道:“那就说另外一个故事了。”
小清清喜欢听故事,她听故事的时候是最用心的。
张公瑾喝下一口茶水又道:“当年陛下还是秦王讨伐王世充,在王世充的后方就是窦建德的河北之地,河北之地有二十万大军。”
“王世充被秦王围困,向窦建德求援,当时窦建德也明白,一旦王世充败了秦王就会带兵打向他的河北,唇亡齿寒的道理所有人都明白。”
“随即窦建德答应了驰援王世充,可就在准备出兵的时候,有人建议窦建德不要驰援王世充,因为当时的大唐盘踞关中,秦王兵马在外,李孝恭带兵正在南征。”
“若不去驰援王世充,绕道去袭秦王的后方,届时不仅可以吃下秦王也可以拿下王世充,是一举两得之计,而且此刻驰援王世充想必秦王早有防备。”
小清清紧张问道:“那后来呢?”
张公瑾无奈一笑,继续道:“后来窦建德说,他既然承诺了驰援王世充就必须要去,驳斥了座下谋士的建议,可这一去也落入了秦王的圈套,便有了后来一战定中原,秦王同时拿下了窦建德和王世充。”
听完这个故事,小清清长出一口气,叹道:“彩。”
张公瑾点头,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碗,“嗯,当年群雄并起,天下英雄林立,很是有意思。”
小清清听得认真,可她不知道的是这些事情正是老师亲身经历过的。
说着王世充,窦建德,徐世绩与秦王李世民的故事。
老师唯独没有说他自己的事。
张公瑾笑道:“今天就到这了,让你爹爹领你回吧。”
“师公,我明日还来,您多活几年。”
“好好好。”张公瑾连连点头,他很是喜欢这个小丫头。
张阳带着女儿离开,低声道:“师公与你说的这些都要记住了。”
“女儿会记住的。”
不指望一个五岁的丫头能够记住多少事,老师的教导总归是好的,至少老师没有教她怎么谋算人心。
关中晴朗了三天,夏收这天村子里难得停工,村民都走入了田地里收割麦子。
张阳在温室里留了几株麦子,准备用来培育用。
骊山村口又传来了几声炸响,惹得周遭的村民纷纷避开。
松赞干布带着南诏使者独罗来骊山之后,张阳没有见许敬宗,也没有安排后续的事宜。
张阳手里拿着一块玻璃,这块玻璃是成弧度的,这是用模具烧出来的半圆弧。
玻璃的透光性依旧不好,上面有很多坑洼小孔不说,上面的杂质依旧没有去除。
李玥对夫君这种行为很不满意,家里的炉子是用来做饭的,怎么能用来烧琉璃。
等琉璃烧完之后,她又将厨房收拾了一番,烧完琉璃这里乱糟糟的,看着就很不舒服。
张阳黑乎乎的手还拿着这块玻璃怎么看怎么不顺心。
“姐夫,你真的能烧出琉璃?”李治欣喜站在一旁。
“嗯,手艺还不行。”张阳苦恼着还在思索怎么去除杂质,这块凸面镜透光性也不好。
不同质地的岩砂其中所含的杂质又不同。
“是原材料的问题吗?”他自语道。
“这块琉璃脏脏的,还不如温室的琉璃顶。”李治评价道。
整块玻璃内部还有一些细纹,张阳放下这块玻璃,拿出自己的实验记录,又开始发愁。
李治把玩这块琉璃又道:“这种琉璃应该很值钱吧?”
“嗯,应该值钱,就是品相不好,晋王殿下要是喜欢,就送你了。”
“当真?”李治神色欣喜。
“嗯。”张阳无礼的点头。
且不说观察麦穗,就是在作物培育上,离不开工具。
没有足够的工具,做一些事就很麻烦,这就像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一股麦香味传来,小清清与熊大回来了,熊大还拖着一车的麦子。
这头熊累得够呛,趴在地上就只能喘气了。
张阳扛起这麻袋新收的麦子,将其放在华清池边的空地上晾晒。
平静的日子又过了一月,关中各地也正式开始夏收。
粮食的丰收总是令人喜悦的,可就在南诏王求援的书信的一个月后又有一个消息送入了长安城。
先前还被围困在大和城的南诏王,将自己的王位禅让了。
禅让给了一个关中人,这个关中人姓何。
新任的南诏王即位之后,便拟了一份国书送到了关中,国书中有言,这位新任的南诏王愿意帮助大唐平定南诏各地,并且来年亲自来大唐朝贺。
这个消息一到长安城就传遍了朝野。
松赞干布气得打砸着驿馆房间内的一切,“南诏王竟然禅让了!怎会如此,大唐都要出兵驰援他了。”
南诏使者独罗此刻很迷茫,他坐在地上双手抓着头皮,十分痛苦。
他也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是南诏使者了,南诏王禅位了,那自己算是什么人。
独罗忽然抓住松赞干布的手,他的力气很大,匆忙问道:“赞普,我现在要怎么做?”
不多时,松赞干布又冷静下来了,前后不过一个月的事情。
南诏王困守大和城一个月,这一个月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
要是自己被困守一个月又得不到驰援,说不定也会投降。
松赞干布随即冷静了下来,他对独罗道:“去!去朱雀门喊冤!”
“好!”
独罗匆匆忙忙起身去了朱雀门前,一到门前便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松赞干布站在独罗身后戏谑一笑,此刻张阳一定也在取笑我等。
中书省内很忙碌,许敬宗带着张大安与李义府坐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些文吏喋喋不休。
终于房相,郑公,赵国公来了,这里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房玄龄看了一眼许敬宗,沉声道:“南诏新王的国书陛下已看过,那位南诏王说了今年会亲自来长安城朝贺。”
长孙无忌双眼微张,低声道:“许敬宗,现在那南诏使者还在朱雀门前嚎哭着喊冤。”
“下官来时见到了。”
看他说得这般从容,长孙无忌又道:“你就坐视不管?”
许敬宗笑道:“赵国公,在新的南诏使者没有来之前,他自然还是南诏在大唐的使者,下官会好好安顿他的,劝他想明白,莫要寻了短见。”
“老夫听说上月松赞干布与南招使者去骊山见过张阳?”
听对方又问,许敬宗起身道:“赵国公!下官对天发誓,此事礼部全然不知,也不是礼部安排的这一次见面。”
“是吗?”长孙无忌依旧是一脸怀疑。
许敬宗怒得一拍桌案,“下官已发誓,长孙老贼!你是何意思!”
刚刚能够下地的褚遂良怒声道:“许敬宗!你休得放肆,注意你的言辞。”
许敬宗一挥衣袖,怒道:“怀疑下官为人,下官顾不得什么言辞,长孙老贼!”
长孙无忌脸上的情绪没什么变化,桌案底下的双手明显颤了颤。
张大安回道:“赵国公,前后不到一个月,就算关中送消息去剑南道也需三两月,脚程上来不及,更不要说提前安排了。”
张行成嘀咕道:“礼部早做准备,岂会有今天。”
这嘀咕声不大,却很清晰。
李义府怒得一拍桌案,衣袖挥得猎猎作响,登时站起身,“欺人太甚!有本事就再来一较高下!”
“佞臣!”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李义府当场就要发作冲上去打架,被许敬宗给拦下了。
南诏送来的消息,让朝中对南诏的一个月准备前功尽弃。
房玄龄瓮声道:“事已至此,争吵有何用。”
双方又一次偃旗息鼓,但心里的火气依旧很大。
如今的李义府已在朝中名声大噪,尤其是他下手毒辣,打架凶横的架势,令众多文官不遑多让。
嚣张跋扈,仗着有平定高句丽之功,还有骊山作靠山与中书省叫板至今。
在骊山有魏王,有河间郡王,还有一个太上皇和张阳。
这张阳离开了朝堂,但他当年带出来的礼部可谓是一脉作风。
礼部跋扈归跋扈,人才不少,有狄知逊,裴行俭,张大安都是长孙无忌眼红对象。
郑公朗声道:“陛下已有了决意,既然是禅让也不是篡位取而代之,那就是名正言顺的新南诏王,于情于理大唐都不该再计较了。”
“剑南道也有消息送来,那得位的新南诏王收纳了降兵,更没有屠戮,更是比之前的南诏王得民心,免去了南诏子民十年的赋税,志在今年平定其余几诏,一统洱河诸地,还愿为大唐开辟南越交趾。”
“等来年新南诏王前来朝贺再论此事,都回去吧。”
“喏!”
众人这才散去。
这位新南诏王刚即位就给了大唐如此大的诚意,俨然是个轻徭薄赋,立志一统,交好大唐的明君形象。
此刻骊山,张阳手里有一份地契,这是整个南诏国的地契,还有南诏王的王印,王玺。
他看着眼前这个壮汉满意点头递上了一贯钱,“何大哥的价格还不错。”
壮汉回道:“南诏王说了,关中下雪的时候他就会来骊山。”
张阳忽然笑了,无奈道:“这就是你们游侠的浪漫吗?”
交易就此达成,骊山用一贯钱买下了整个南诏国,骊山就是南诏国的实际掌握人。
“南诏形势如何?”
“禀县侯,何将军即位南诏王之后,将禅位的老南诏王封为了南诏的太上王还为他添了十余位妻妾服侍,用度地位依旧不减令他安度余生,只不过再也不能理南诏政事了。”
“何大哥如何?”
“一切都好,偶尔说起还会念叨昔日县侯的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