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你自己走,云裳留在这儿,无论什么惩罚我都能承受的!”云裳拽着段冕的袍子,认真的眨巴着眼睛,心悸的看着门外的曹爻,一脸怔忪。
段冕回头看着那泛黄的小脸,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
云裳猛的一颤。
段冕问:“还疼,对吗?”
云裳偷偷的望了曹爻一眼,缩了缩脖子,随即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疼!”
“丫头,从今以后无论是谁都不能让你受委屈了,因为,你是我段冕的亲人”段冕轻轻的握住云裳的双手,认真的说着。
云裳怔怔出神的望着那近在咫尺的脸庞,那双眼睛如同浩瀚的星辰,璀璨夺目,离得近了仿佛能将人彻底吸进去,令人无法自拔。
就在云裳出神之际,段冕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走出了屋子。
燚叔昏迷,段弈被掳走了,现在他是真的只有靠自己了。
按照袁惜逢的性子就算自己不带云裳走,恐怕他也会想方设法的找茬来卸掉自己的两只手,既然如此,那就更没有理由不带云裳走了。
更何况,她是他的亲人。
在他身后,翟三千一直静静地看着,神色早已变得平静,先前的愤怒和不满不知何时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好奇。
他好奇段冕到底还有什么底牌,为什么还要走出去。
曹爻带来的两名纳气境九品的武丁始终站在石碑之外,哪怕他们奉命要卸下段冕的两只胳膊,但无论如何,他们都不敢越过翟三千的石碑。
只有等段冕走出石碑他们才敢动手。
段冕的性格谨慎,顾全大局,并不是这种意气用事的人,若只有他一人的话,他断然不会走出石碑,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他自然懂得。
可现在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云裳。
更何况,他还想看看翟三千的态度,他想摸清楚二人之间的师徒关系到底是不是仅仅一笔交易。
他终究还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对于很多事情潜意识的有所期待。
段冕没有回头,脚步也没有丝毫的停顿,他牵着云裳一步步的往前走,脸色漠然,抬着头,直视着不远处的两名纳气境九品的武丁,神色无惧。
不远处,凉亭旁假山后,袁惜逢和茅岗不约而同的露出了笑容。
袁惜逢道:“本以为他会躲在石碑之后,那样的话我们就很被动了,除非我亲自动手,要不然的话还真拿他没辙!”
茅岗不以为然的哼笑道:“你府上这翟三千还真是有派头啊,区区玄阶九品的铸器师而已,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哎,我这也不是没办法嘛,咱们这铁州山高路远,鸟不拉屎,去哪儿找更好的铸器师来啊,有人肯答应来就很不错了!”袁惜逢叹息了一声,平日里翟三千对他爱搭不理的,他心里当然也不舒服,只是没有办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找机会我给你寻一个,保证比这个老不死的更服从你!”茅岗本来像伸出右手拍一拍袁惜逢的肩膀,可是一念及此却无处用力,他低头望着空荡荡的右臂,脸色顿时又变得怨毒起来:“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这小子生不如死!”
袁惜逢没有说话。
这时,屋内的翟三千忽然转身进了屋,看样子是打算不插手这件事情了。
段冕的脚步微微一顿,嘴角扬起了一抹苦笑。
心中隐隐有什么东西碎成了粉末。
天下负我,我亦无惧,来日方长,我必奉还。
深吸了一口气,段冕再度迈开步子,走向前。
可是他握着的那只手却用力的拽着他。
回过头,云裳笑靥如花的望着他,摇了摇头:“谢谢你!”
笑着笑着,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段冕平静的看着她,松开了她的手,缓缓后退,越来越靠近石碑。
身后,那两名纳气境九品的武丁从怀中缓缓抽出了长剑。
云裳瞪大了眼睛。
段冕却微笑着张开了双臂,一语不发,璀璨如星空的双眼安和的注视着云裳。
有时候,不顾一切只因为那一眼千年的沦陷。
有时候,奋不顾身只因为那莞尔浅笑的美好。
满目疮痍的世界,你便是填补一切的阳光,伤痕累累的天空,你便是温暖所有的赤阳。
我第一次感受到的触手可及的温度是你,我会不惜一切的为之保存,谁也休想破坏。
长剑高举,飞速落下,耳畔中是割裂与破碎的声音,那是长剑划破空气的声音。
“不要!!”云裳飞身扑了上来。
但是那迅速落下的长剑却没有因此而停顿。
曹爻回头望了一眼凉亭旁假山后的方向,眨了眨眼,露出了胜利者一般的笑容。
袁惜逢和茅岗皆是笑了出来。
咣当!!
忽然,一阵异响传来,一把七尺大刀直直的插在了地上,原本坚硬如铁的青石板地面竟如同豆腐块一般被刺破了,蜘蛛网一般的裂痕如花朵一般绽放开来。
氤氲青烟从大刀上升腾而起,刀身之中有青色液体静静的流淌着,不凡之气显而易见。
那两名武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注视着那七尺大刀,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惊呼出声:“刀髓?地阶兵器?”
凉亭旁假山后,袁惜逢和茅岗同样瞳孔紧缩。
云裳扑倒在段冕怀中,后者紧紧的将其拦在怀中,试探性的睁开双眼。
就在这个时候,翟三千从屋子里背着行囊缓缓走出,一步步来到段冕身边,看也没看曹爻一眼,转过脸,冷冷的注视着袁惜逢的方向,朗声道::“他的两只手臂,我买了!”
他的声音气息十足,传播到袁府的每一个角落。
段冕转脸抬头看着面前这道苍老佝偻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这道身影仿佛缓缓的变得挺拔伟岸起来。
他由心的笑了出来。
从这一刻开始,本应是一宗交易的师徒关系,在段冕的心中悄然发生了变化。
“愣着干嘛,走了!”
翟三千低头看了段冕一眼,将背上的行囊扔给后者,然后双手负于身后,昂着头哼着小曲儿向前迈去,那两名武丁连忙让开了路。
接过行囊,段冕紧了紧云裳的手:“没事了”
“嗯!”云裳破涕为笑,狠狠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