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败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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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王不愧是得上天青垂所选拔出来的君主，他的言行里充满王者之风，在讨论大事之间又多了些武将的杀伐果断，且又不似一般贵胄那般拘泥礼节，因此君臣之间的交谈倒是很愉快。

“不知道长这次准备如何擒那魔家四将？”武王对黄天化问，一双带着威压的凤目却不经意似的瞟向清溪身上。

姜子牙哪能不明白武王的心思，他心中暗自苦笑，这两边都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怎能让清溪随意上战场，万一出现什么意外，若异星离轨，天下不定，他区区凡人之躯是万万担待不起的。

“大王，老臣已着手安排了，此战黄师侄为主将，哪吒可随他一起迎战。”姜子牙对黄天化点头示意。

武王沉思一瞬，又看了面无表情的清溪一眼，脸上依旧是纯善仁厚的笑容说：“如此，就这么定了吧。”

清溪看着武王，觉得他这是与玄宗皇帝不一样，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明明这种皇者之气都是那么相似。

感觉到清溪的目光，武王转身对他笑了笑。

待姜子牙一声令下，众将士就开始整装待发，军营间一派肃穆的气氛。

谢清溪坐在粮草堆上，看着下面的士兵忙忙碌碌，猛然间竟然有一种看到大唐军营的错觉。

“嘿，清溪！”

一道欢快的少年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清溪转头一看，竟是那个他一醒来就看到的叽叽喳喳的男孩，叫……叫什么来着？

清溪又看了一眼，虽然面上还是风轻云淡，其实内心万分纠结——又不记得人名了，这下怎么办？

“你在那上面做甚？”哪吒看着一身奇异道袍的少年坐在那里，觉得他通身都有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舒服感觉——

哪吒纵身一跃，坐到清溪旁边，他眼睛弯弯地带着笑意：“这上面有什么好看的？马上我就与黄师兄一道打仗了，那场面比这有意思多了。”

清溪闻言一愣，说：“为什么？”

“嗯？”哪吒见清溪与他谈话，心中正兴致高昂，也不在乎清溪冷清的脸，欢快地问：“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觉得打仗有意思？”清溪不能理解眼前这个少年的思想——对他而言，战争就是流血伤亡的代名词，他见过许多在战场丧命的大唐侠士，也见过因为战争而倍受煎熬的百姓，然而还是从心里不能忍受战场上的杀戮，那种生离死别场面，在清溪的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血腥印象。

哪吒挠挠头，不知道清溪为什么会这样问，他把玩着浑天绫，诚实地说：“……我也不知道，只是在我所经历的事情中，也只有在战场上杀敌的时候，才能让我稍稍提些精神罢？况且，我斩杀的都是纣王的妖兵邪将，是在为大周立功……”

哪吒停了下来，见清溪没有接他的话，也低头摆弄手上的浑天绫不说话了，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显出他的沮丧。

“我明白了。”清溪突然拍拍他的肩膀，很认真地说了一句：“杀敌的时候务必注意安全。”清溪对武王伐纣那段历史了解的不是特别清楚，也不知道这小将究竟是个什么角色，不过哪吒小小年纪就能得到如此器重，说不定也是位骁勇善战的将士。

哪吒见小伙伴又和他说话，兴高采烈的点头说：“当然！莫要小瞧了我去，我可是很厉害的！你可瞧着！”

清溪见他眼里闪着光彩，有些不自在地扭过头去，低低地应了一声。

“哪吒！快些下来，你黄师兄已经带兵去辕门了。”姜子牙见哪吒与清溪坐在粮草堆上，也无不悦，只是语气催促了些。

哪吒一见姜子牙亲自来找人，急忙辞了清溪，对姜子牙说：“师叔莫急，哪吒这就去了。”

言罢，哪吒就踩着风火轮很快不见了踪影。

“这孩子……”姜子牙摇摇头，带着一点无可奈何的笑意，他抬头对独自坐在上面的清溪说：“清溪小友可先下来，贫道有些话要对小友讲。”

清溪瞥了一眼哪吒消失的方向，这才起身跳下，站在姜子牙对面。

“且随贫道来。”姜子牙语毕之后，不动声色地在自己身上扫视了一遍——很好，衣冠整齐，这才气定神闲地领着清溪向一处走去。

两人一路上遇见的许多士兵都恭敬地对姜子牙行礼，清溪好奇地观察着他们的言行举动，不知不觉中就走到辕门处。

“随贫道上去看看罢。”姜子牙邀请道。

清溪自是愿意的，他跨上了通向围墙上面的阶梯，站在上面四处看起来。

姜子牙让驻守在四周的士兵退下，他见清溪看战场看的仔细，笑了笑，也观察起战场上的动静来。

此刻，那硝烟滚滚的战场上，黄天化正与魔礼青战的激烈，哪吒也与魔礼红打斗的不分上下，战场上铜锣滚滚震天响，倒下的士兵尸体留着鲜血染红了战旗，正是一片惨烈景象。

清溪的视线落在与哪吒等人缠斗在一起的魔家四将身上，眼里闪过一丝不解。

“清溪——”

清溪听到姜子牙的声音，转头看着他，停顿了一下，问：“姜……丞相，何事？”

姜子牙说：“清溪可还记得今日贫道与武王引荐时候，说你来自蓬莱仙岛一事？”

清溪点头，神色带着一点古怪说：“自然记得——那不过才过去不到一个时辰。”

姜子牙一见他这神情就直觉不太好，忙说：“贫道这样介绍清溪的来历，还请清溪谅解，且听贫道解释。”

清溪再次点头，一双明亮的昭子就这样一下不眨地盯着姜子牙看，姜子牙自认为脸皮不薄，一张老脸却还是被他认真的目光看的颇不自在。

“是这样的，”姜子牙游移了半天的眼神又放到清溪身上，他想起师尊的嘱托，脸色不由地严肃了些，说：“你是异世之人这事，除了我等人，是万万不可让外人知晓的，特别是人间帝王以及那些心术不正的妖邪，不然，随时可能会有险事发生。”

清溪待姜子牙说完之后才把头转到别处，他的视线放在远处战场，有些恍惚，接着姜子牙听到了少年带着沙哑的嗓音应道，

“好。”

姜子牙现在心情大好，他见战场上局势似乎对敌军很不利，黄天化和哪吒等将领又是一比一的勇猛，不觉笑了起来，可接下来他的笑容就凝在了脸上——

黄天化不知被魔礼青用什么东西打得正中后心，从马上跌落下来，魔礼青正欲向他头上击去，看样是取他首级，却被哪吒踩着风火轮，冲向阵前救了起来。

那边哪吒与魔礼青缠斗起来，这边清溪眼里带着不安，他摸摸身后的流光，却最终没了动静，看着身边姜子牙的动作。

“哎呀，”姜子牙像是牙疼似的扯出一个怪异的表情，看形式一下倒转过来，心中不由得担心，果然——失了主将的大周军队气势上也降下不少，被纣王的军队击得似流水般溃落，就连哪吒也应对得更加吃力，终于在那魔家四将祭出宝贝之前跑回西岐营帐这里来。

“不妙了。”姜子牙也顾不得清溪了，急急忙忙跑下城楼。

清溪又看了眼那欢呼庆贺的敌军，在魔家四将的脸上停留了一会，也转身下楼了。

姜子牙见黄天化被人抬来，瞧他双目紧闭，试探他心跳已停，竟是已经断气了。

姜子牙面上带着遗憾悲痛，这刚才还在自己面前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

黄飞虎闻讯急忙赶来，待看到自己儿子的尸体之后，一向英武铁血的武成王现今泪流满面，他握紧黄天化的手，哽咽着说：“我儿来西岐才那么短的时日，竟然遭遇如此不测，我黄飞虎……今与那魔家四将不死不休！定要他们还我儿性命！”说完，看着黄天化了无生气的脸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清溪在一旁看着，握紧手中的剑，转身离开。

他漫步在大营中，看到的都是匆匆而过的士兵抬着伤员，耳边充斥着伤者痛苦的呻吟，他加快了脚步，在大营的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目光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姜子牙在丞相府里踱步皱眉，不停叹气，黄天化如今尸体在这里停着，却不知如何是好，那魔家四将愈发猖狂，自家军队气势却逐渐消弱，这再过不些时日，却是要不战自败了！

这时，门外有一小兵进来禀报：“启丞相，门外有一道长求见。”

姜子牙急忙说：“快请！”

他踌躇了一会，对要走出去的小兵吩咐道：“去找人把清溪道长寻来。”

“是！”

从外面进来一面目清俊可爱的童子，他对姜子牙拜了拜，目光停在了放置在那里的黄天化身上，面上毫无悲痛，眼神里竟然还带着点无奈。

“道童从哪里来的？”姜子牙问。

那小童回答说：“弟子是紫阳洞道德真君府上的白云，此次是奉了师命，来接我师兄黄天化回山的。”

姜子牙闻言大喜，他走来问：“我师兄可是有救助之法？”

白云童子说：“自然，师叔也不必太过心急了。”

“好！”姜子牙赞了一声，帮着他把黄天化背在身上，送他们出了门，刚巧遇上了赶来的清溪。

白云童子和清溪对视了一眼，他对清溪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就祭出宝贝飞上天，须臾之间就消失不见了。

清溪看了几眼他们消失的方向，问姜子牙：“姜丞相，让我前来所为何事？”

“进来说话罢。”姜子牙让清溪与他一同进到大帐里，让他坐下。

姜子牙坐在主位上，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这才抚着胡子开口：“方才战场上的场景，清溪也是看到了，这仗打的是风险万分，本以为有我那师侄相助，没想到也不敌那些妖邪左道，竟中了暗算。”

清溪沉默着点头。

姜子牙见他半天不说话，又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语气放柔了些说：“小友如今不知如何归家，也无所住处，不若先在我周营住下，贫道等自会妥善招待。”

清溪看了那座上的老头一眼，拱手说：“那便麻烦姜丞相了。”

“不麻烦，”姜子牙笑着说：“大周现下正是用人之际，若能得清溪相助，比乃善事。”

清溪自然是明白姜子牙的意思的，他说：“姜丞相，若有用得上清溪的地方，尽管吩咐，贫道若能做到，必然不会推辞。”

姜子牙笑眯眯地点头，怎么看怎么像老奸巨猾的狐狸，说：“——好。”

且说这边黄天化被他师父就过来，一睁眼就看见师父那张褶子脸正对着自己，吓的他起身就后撤。

“孽徒！”清虚道德真君上来就是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说：“真是丢了你师父的脸，说说你下山之后做得都是些什么事？这身装扮是怎么回事？”

黄天化呲牙咧嘴地捂着脑袋，说：“弟子不敢了！师父饶了我！”

清虚道德真君后退两步，又恢复成了仙风道骨的模样，他瞥了眼自己的徒弟说：“罢了，这次若不是看在你姜师叔的面上，定要好好罚你思过。”

黄天化急忙下来对他师父谢罪行礼，接着看到了他师父后面的白云童子，挤着眼和他打招呼。

白云冲他露出一个浅笑，接着用眼神示意他看师父——

“孽徒！你又在做甚？！师父讲话都敢不听？”

“哎呀，师父，别打了，徒弟知错了，师父饶我！”

“小畜生！还想教坏你师弟不成，拿了宝物再去会那魔家四将，这次定当成功！”

“哎哎哎，是，弟子领命……师父别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