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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来都有自己的愁,许芬的愁大抵就是导师交代的不会做,自学能力又不够。加上研究生的圈子着实太窄,三天两头能打交道的也只刘亚男,孤独疲乏蜂拥而至。她自觉两人世界观相差太多,没办法和对方建立深厚的友谊。刘亚男通透的很,言语中能识得许芬的疏离,倒也没多找她,两人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日,李皖豫来学校看许芬。接到电话,许芬回复在实验室。
来的次数多了,甚至比许芬更能了解她学校的一砖一瓦。他便去了,在门口等着。
偏这人在哪儿都自成风景线,靠在窗台百无聊赖的玩手机。身体放松,一只脚微曲,有电话进来,他看向窗外,接了起来。走廊里采光很好,照在他身上为他渡上了一层金边。
“我的天,好帅。”坐在隔壁的刘亚男低呼:“这人间尤物在等谁?没人应我就去搭讪了。”
许芬抿唇,眉头不悦的皱了皱:“是我男朋友。”
“不会吧?”刘亚男始料未及,在她看来,许芬很好,配门外这帅哥却还是不够格的:“不好意思,因为先前一直没听你提过,以为你单身呢。”
“哦,我没说过吗?”她不愿多说,打了几句哈哈,预备做完表格再说。刘亚男坐立难安了,每隔几分钟就朝窗外瞟几眼,终于她坐不住了,偏头问许芬:“你男朋友等很久了,你怎么还不出去?”
许芬很想问:这关你什么事呢?
“手头上还有一点活儿。”
刘亚男破天荒的没有先去吃饭,留在这儿。没有忙活儿,纯粹的刷微博。过了约十分钟,许芬起身收拾东西,刘亚男也起来了:“许芬,我和你们一起吃饭。”
“啊?”
明眼人都知道她是准备和男朋友约会的,这人若是换成辣姐或叶涵,倒是可以一起吃饭的,只是辣姐她们也不会像她这般没眼力价,再加上和刘亚男没什么交情,潜意识抗拒,拒绝的话却说不出口。
“我收拾好了。”她亲热的挽住许芬的手:“不介意吧?我未婚夫太忙了,我连个一起吃饭的人也没有。”
明明前几日她和实验室一学弟打的火热,刚才学弟走时分明喊她了,许芬收在眼底,弄不清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以为那两人只是单纯的疏远了,谁料她将主意打到李皖豫头上。
“亚男,下次吧。今个儿约了几个老朋友聚餐的。”
刘亚男哦了声,神色不见沮丧,反而宽宏大量的说:“没事你们聚吧,我随便吃点就过来画图。”而后眨眨眼:“你有男朋友居然没和我们说,请吃饭可是少不了的。”开学初始,刘亚男未婚夫来学校,请办公室的人吃了饭,她若拒绝请是说不过去的,便点头答应了。
刘亚男随她一道出门,许芬锁门的间隙,刘亚男自来熟的和李皖豫打招呼:“帅哥,你好,我是许芬的朋友刘亚男。”
这句话有病句,许芬想:朋友两个字应该换成同学。
李皖豫轻笑,言语淡淡:“李皖豫。”而后问许芬:“好了吗?”像是完全没看到身边站着的那个美女一样。
许芬点头:“好了。”
刘亚男也不灰心,挽住许芬的胳膊,这动作太过亲昵,李皖豫不好与许芬走在一排便走在她们后面。
“我天,近距离看他可真帅。”刘亚男偷偷告诉许芬:“你是怎么追到他的?”
“他长得还好吧。”她不愿多答,下意识的去看李皖豫的反应,突如其来的怒气蜂拥而至,她极少有大的情绪波动,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觉得恐惧。王平的事足够她看清刘亚男的为人,以至于两人有一星期没怎么说过话。若不是李皖豫的出现,许芬敢打包票,刘亚男是不屑理会她的。
而今,这出又是演给谁看?
出了楼,刘亚男挥手:“我先走了。”无意间轻撩她那头蓬松的卷发。
许芬吐口气,她真的很害怕刘亚男将用在王平身上的那套用在李皖豫身上,谁知她竟走的很潇洒,头也没回过。李皖豫自然的牵起她的手:“上次你说你想吃口水鱼,我查了下,你们学校不远处有一家评价不错。”拥有一个路痴女友的好处就是牵着她走,走错了她也不气,因为她压根不知道哪儿才是正确的路。
“好啊。”许芬问出口:“你觉得刘亚男,就是刚才那女生怎么样?”
李皖豫道:“挺好看的、很热情开朗。”
“哦。”许芬有些失望,是不是说明刘亚男这类女生很容易得到男生的好感?或许她该学着化妆学着去穿细高跟了。
他接着说:“表面上看来是这样的。往深处看,心思多、不单纯、太世故、目的性太强。”他看向许芬:“你尽量少和她接触,别被她带坏了。”
“我以为男生都喜欢那样的女生。”她嗫嚅着,有那么一刻,她怕李皖豫对刘亚男露出友好的笑意。
“我要真喜欢那样的。”他俯下身在她嘴角轻轻啄了一下:“就没必要从高中开始养成一个呆萌的豆浆妹了。”这成本可真高,既要忍受刻意疏离的痛苦,又要接受她有男朋友这个事实。
这话可真好听。
自和李皖豫在一起后,她才发现这人独特的一面,比如他很黏人,她很想主动的问候他,只是每次打开手机,里面早就躺着好几条他发来的悄悄话。再比如他很小孩子气,偶尔惹他生气了,他也不气,非要她说几句情话哄他。少说一句的下场便是上网时,会弹出一个对话框,输入命令为:芬爱皖豫。没办法,只得输,输完后,那边有回应了:我原谅你了。
每每这时,许芬哭笑不得,她这是招惹了一个多么不得了的大神奇葩做男朋友啊。
两人吃完饭,散了步。李皖豫说想找个地方好好抱抱她。
许芬哪肯:“我们学校没有隐秘的地方。”再说给认识的人看到多不好意思啊。
李皖豫笑:“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
就这样,她被他稀里糊涂的带到宾馆里来了。他住的是大床房,床中心摆放了一个心形手帕,且上面放了个玫瑰,很适合情侣来住。
许芬干笑:“可真是人性化服务。”李皖豫拾起玫瑰扔在桌上:“这是假的,过来坐。”他拍拍身边的床。
“不了,我站着就好。”
李皖豫笑,笑容里夹杂着浓烈的符号,险些要冲破她的心:“许芬,你在想什么?我若是不做点什么对不起你的想象。”他眯起眼时,眼里全是情,像是一个黑洞拼命的吸引人心:“要么坐我旁边,要么坐我腿上。”
许芬赶紧坐过去,柔软的床陷了下去:“恩,你要说什么?”
李皖豫叹口气,挪了一步,身上像没长骨头似的,脑袋耷拉在许芬肩膀上:“你害羞的模样儿让我又爱又恨。”右手轻轻环住她的腰,脑袋无意识的蹭着:“别躲,我很想你,早就想抱抱你了,现在在怀里的终于不是一团空气了。”
许芬听来不觉笑了,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在外面众星拱月,迷妹迷弟众多,敲键盘时嘴里嚼着口香糖活生生二百五的样子。到了她这儿,倒是不隐藏本性,懵懂的傻气惹人爱,她摸他的头发,似是又长了点。
“我也想你。”她这么回答。
“你才不想我。”他哼了声:“你很少主动找过我,也没有及时回复我消息,更没有睡前给我一个晚安ss表情包。”
许芬无话可说,毕竟她确实不够上心,老实说,生命中忽然出现一个人,他像一团空气无时无刻的萦绕在你左右,挥之不去又不可躲避,这和付言北在一起的时候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这种感觉告诉她,这才是爱清。
“李皖豫。”
“叫我皖豫,不行”他纠结了会儿:“好多男生都这样叫我,你必须要叫个独特的,来!”他看她的眼睛,一点也不像开玩笑:“叫我哥哥或者欧巴。”
“什么?”她不乐意:“我比你大。”
肉麻兮兮的她叫不出口,偏偏他很期待的模样儿,只得学着辣姐的调调叫了声:“皖豫哥哥,行了吗?”
“行了。”他冲她耳朵吹气:“今天留下来好吗?”
许芬像是一只受惊的猫一蹦三尺高,耳朵根子红透一片:“你,你你要干什么?”双手无意识交叉胸前。
李皖豫无奈,这是他的女朋友,一个谈过两端爱情的女孩。可是这分明是一张白纸,洁白的不容人亵渎。
“我没买到卧铺也没买到坐票,站了一夜下了火车马不停蹄的找宾馆,安顿好去你办公室找你,我好饿也好累,可是看到你我就满血复活了。”他冲她笑,眉间有深深的疲倦:“我只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饶是一般人也受不了李皖豫的控诉,尤其是他这般模样。恩,有点勾人。眉眼弯弯的,加上无意间解开的最顶上扣子下露出的一角锁骨,许芬鬼使神差的点头。
好在,他确实没将她怎么着。
待许芬醒来,这人呼吸均匀的睡在一侧,腰间的手宣布主人霸道的领土权。
她不是不相信他,只是这段爱情他投入的多,太过深沉的爱难免会让人压力山大,最主要的是许芬觉得自己还未毕业,若是发生什么,再一个不小心带球跑,这么多年的书岂不是白读了?在者,李皖豫出社会没多久,工作还未稳定,她还要读三年,拿什么去结婚去买房?
“醒了?”他声音沙哑的问。
许芬点头,就看到李皖豫拉了嘴角笑:“做梦梦见我抱着你睡,在梦里我笑了,醒来发现美梦成真,这种感觉好美好。”
“饿了吗?”许芬问:“已经六点了,我们去吃晚饭吧。”
“看见你我就饱了。”被子里的手五指相扣:“陪我说说话。”
“好。”许芬侧过身看他。很早以前,他打完球会习惯性的撩起衣角扇着风,许芬瞥过一眼,现下,他的衣服起来了些,她又看到那个记号:“你肚子上的疤是怎么来的?”
他想了想,想那久远的往事,措辞的说:“初中班上一男生,名字记不清了,外号叫凯子,长相也记不清了,反正谈不上好看。那时他和隔壁班女孩玩暧昧,女孩男朋友找了五六个没的小混混来我们班打他。很可笑的是平时大家玩得好,关键时刻,谁也没出头,任凭凯子被人围在地上打。那时我坐第一排,和他没什么交集,只记得他冲我笑过几回,也不知怎么想的拎了个椅子就过去了。”许芬能想象那种情况,那个年纪的男孩爱装逼,为了威慑他人,铁定是故意拖着椅子走,试图在地上划出一些恐怖的震慑人的声音来吓到对方。
“行了,哥们儿。”李皖豫坐下来:“打一顿出口气就成了,打残了还得赔医药费划不来。”
带头的混混一脚踹在李皖豫身边的桌子上:“怎么?想替他出头?掂量掂量自己的骨头硬不硬,够不够折腾?”
“够啊,我这一身就没软骨头。”李皖豫站起身:“老二、三毛都给我滚过来。”两个被点名的男生钻进来顺道又带了几个人过来。其实他没吱声时,老二、三毛已经跟着他来了。这一对比,混混这边人手不够多。
带头的混混见好就收,恶意的朝李皖豫竖中指:“你死定了。”而后吐口痰带人离开了。
这事儿本也就完了,加上李皖豫人缘好,在班上算是男孩的头儿,他没将混混的威胁放在眼里。哪知一次放学,他和老二、三毛孩在学校操场打球,那几个混混逮了时机揍了他们。十几岁的毛孩,下手没个轻重,那时一混混拿钢管就要往老二头上敲去,李皖豫眼疾手快一脚踢开,一时不妨被另一人的钢管划到肚皮,留了不少血。
李皖豫曾解释过这个版本,他和许芬讨论过哭的问题:恩,上回哭是初二的时候打球摔断了腿。
其实他没摔断腿,只是肚子上划了口子,总不能对喜欢的女孩说,恩,没打得过别人,我还流血又流泪了。
那算不上哭,只是痛的厉害,眼泪止不住。缝完伤口,麻醉过去,他也没再哭过。
后来李皖豫才知道混混知晓他们会在放学后去篮球场打球的习惯是凯子透露给对方的。他无所谓的样子看起来无畏。
“当时肯定很痛。”许芬握着他的手微微用了力:“后悔去帮凯子吗?”
“忘了。”他笑:“忘了后不后悔,忘了有没有找凯子算账。”那件事对他影响不算从那时起,他学会怎么察言观色,比如凯子平日唯唯诺诺,遇到强者缩成一团一个劲求饶,没什么出息,更谈不上仗义和感恩。是他看走了眼,不怪别人出卖他。
“要不要摸摸看?”他问:“触感不错的,试试看。”他撩开衣角,将许芬的手轻轻放在上面,女孩起先不敢动,而后见他闭着眼,一脸放松,胆子不禁大起来。
指尖轻轻的摩挲凸起的疤痕,到底要多大的伤口才会留下这道疤,许芬不禁有些讨厌那个未曾见过面的凯子。
李皖豫被她的手撩拔的心发痒,轻轻问:“我能不能摸一下你?毕竟你摸我了,公平起见,我摸回来。”
“我怕痒。”她道,声音糯糯的。
“我只摸一下。”
“真的?”
“真的。”
许芬想了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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