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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尽欢一脸不相信地看着他,那刚才光.溜溜扑在他身上的是谁?又不是眼睛有问题,不至于这个都要看错。
“哦。”他拉长了声音回道。
颜卿又羞又恼,却不知如何解释清楚。抬头见叶尽欢正在低笑,便知他是在逗弄自己,可绕是这样他脸上也臊得慌。
“晌午的时候邻家大娘叫我帮忙,我先去了!”颜卿放下手里提的东西,一溜烟儿向外跑去。
叶尽欢啧啧两声,只觉得好笑,转身将东西一一放好。
萧无尘将化形之力渡给了萧落,竟这么快就能化成人形了。叶尽欢不得不在心里感叹妖修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换成是他受到这么重的伤害,没个几百年怕是恢复不过来。
他将门关上,把买的肉和菜提到灶屋去挂着,等晚些时候再来做饭。打趣归打趣,萧无尘既能化成人形了,那他可得去看看,这事还得跟萧落说。
叶尽欢在屋子里找了一圈,却没见到萧无尘人在哪里。他再找了找,还是没找到,刚才还在,莫不是出去了?
只有等过一会儿再来,叶尽欢这样想着,脚刚要踏出门,忽地瞥到门背后有个白色的毛团。他心下了然,退回来将门关了,那白毛团彻底露了出来。
“你怎么躲这里来了?”叶尽欢蹲下,低声问道。
小白犬耷拉着耳朵,抬眼看了他一下又将目光收了回去,萎靡不振地趴在地上。
“不开心还是害羞了?”叶尽欢替它顺顺毛,挠一挠脖后那儿。
小白犬仍旧一动不动。
叶尽欢是来找萧无尘谈化形的事的,可面对着这条沉默不语的白犬,他是想问也问不了。顺毛顺了好一会儿,叶尽欢好声好气地哄道:“你化成人形,我有事儿跟你谈。”
听到他这话,小白犬抬起头委屈地望着他。叶尽欢被它盯着,却是不懂它的意思。这一人一犬就这么干瞪眼也不是办法,无奈之下叶尽欢只得作罢,还是等会儿去问颜卿吧。
“你想不想回去看你师父?”叶尽欢询问道,萧落这人也是别扭得很,要想见徒弟就自己来呀,还非得让带话。
小白犬一听到萧落,立马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在原地跳几下并且不断地摇着尾巴。
叶尽欢这下倒是懂了它的意思。“三日后又是赶集,到时候我带你去。不过你师父这人嘴毒,到时候他要是说了甚不好听的来为难你,你也别跟他一般见识。”
小白犬摇摇尾巴以示不会。它跟萧落也生活了好几年了,那人什么脾性它也是清楚的,有时候话虽说得不好听,但待它还是极好的。
叶尽欢欣慰地摸摸它的头,这萧无尘倒也乖巧懂事,至少从来没让他们担心过。当初萧落说要收他为徒的时候,叶尽欢还是不怎么认同的,毕竟就妖修这一点来看萧无尘的身份都不会简单,收他为徒说不定就会跟萧落带来□□烦。
“那就好。我先去忙了,你也多出来走走,水水在堂屋,你可以去找它。”叶尽欢说道,又起身出去。
小白犬来回走了一圈,却没听叶尽欢的,还是像先前那般眯着眼趴在地上。
“嗷~”
就在叶尽欢刚出门不久,门口又传来狐狸叫。小白犬才把眼睁开,那红团子便啪地砸向它,可把它压惨了。
水水整日除了吃就是睡,生得一身膘。而小白犬属于幼型犬,就以前来说都只比水水大一点点,可如今却大不一样,水水比它大了快一圈了。这一砸差点没把小白犬给废了,它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水水抱着脑袋,根本就挣脱不出来。
水水许是想同它玩闹,故而一个劲儿地抱着小白犬不放,还套住它的脖子在地上滚圈儿。
终于,等水水再次滚圈儿的时候,小白犬瞅准机会赶快挣脱了出来。它有些恼了,呲着牙,凶狠地看着水水。
水水没想到它会这么大反应,冷不防被小白犬这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到了,它也怒了,张开嘴,一道真火便向小白犬砸去!
小白犬完全没防备,等它反应过来那真火已经打到了它身上。但好在这道真火的位置有些偏,只烧到了它左边的毛。水水也算机灵,喷了火又立马跑过来,嘴对着小白犬一吸,便将那真火吸回肚里去了。
小白犬可真真无辜得很,水水平时霸道惯了,也会时不时就来欺负它,可这回竟喷火来烧它!它瞧了那仍旧一脸怒气的火狐狸一眼,转身失落地走了。
屋里满是一股子烧焦了的味道,似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狐狸低低地“嗷”了一声,像在唤着小白犬,可小白犬没理它,头也不回地跳出门去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饭桌上的气氛也怪怪的,除了叶尽欢与叶老头儿会谈几句,其他几个根本就没反应。颜卿只埋头吃饭,小白犬没精神地趴在桌下,而水水更是连东西也不吃了。叶尽欢今天还买了只鸡回来,他专门将鸡腿留给了水水,可这胖狐狸却丝毫不感兴趣,看都没往这边看一下。
怕是闹了什么矛盾。叶尽欢也不点出,照旧吃他的,等到吃完了,他又将碗筷收拾好,喊上颜卿跟他一起去灶屋洗碗。
颜卿卷起袖子,打好水,将碗放进盆里,开始洗碗。叶尽欢也将水打好,接过他洗了一次的碗来进行第二次清洗。
等碗洗得差不多了,叶尽欢才问他:“你们都怎么了?”
“不知道。”颜卿洗完最后一个碗,将脏水端出去倒了,又回来。
“我今天回来的时候明明瞧见萧无尘化成了人形,为甚它现在还是妖身?”
颜卿一顿,闷闷地说道:“它只能维持人形一小段时间。”
叶尽欢了然,难怪他回来会见到那样,怕是萧无尘突然化成了人形,结果刚好被他给撞上了。
夜里叶尽欢将萧无尘的情况传音给了萧落,不多时便得到了萧落的回复,萧落的意思是他要将萧无尘带走。
萧无尘体内的化形之力已开始恢复,今后在很长的一段日子里,他将会在人形与妖身之间不定转换,而在这期间,他是控制不住体内暴.乱的妖力的,若是招来其他妖修可就危险了。要知道有些妖修专靠吸食他人妖力来修炼,萧无尘现在无异于一块诱.人的肥肉,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盯上。
夜已深了,叶尽欢也不好再去打扰萧无尘,这事还是等明早再说。不过他也提高了警惕,虽说桃花坳不可能会有妖修,但难保没有从这里路过的。
叶尽欢心事重重,他体内这颗火琉璃是云老爷子拼了命也要保下来的,若是他不把火琉璃交出来,还真说不过去。他从来不是良善之人,更不会为了道义和天下而不顾生死,他怕死,打心底里怕,活着可以做的事太多,但死了就万事皆空了,可他也知道该怎么活。
没了火琉璃,但还有其它琉璃珠。
这次去冥海,得想办法将土琉璃拿到。凡事不可能空穴来风,既然传言是从冥海来的,那还是得先去那边找,而且要从这冥海云家找起。不管土琉璃是不是真的被云家得到了,但一定跟云家有关。
想到火琉璃,叶尽欢又突然想起四年前上云庄那回。当时他趁云老爷子在与黑衣女子周旋,悄悄将千里追踪术下到了黑衣女子身上。等到他去追的时候,与她打斗了一番,还是没把人没抓住,但他却看到那黑衣女子颈后有块铜钱大小胎记。
迫于当时的情况,叶尽欢未将这个告诉云贺堇。上回木槿说那黑衣女子就是云贺堇的亲姐姐云仪安,过两天上云庄他得向云贺堇求证一下,若真的是,那寻找其它几颗琉璃珠也算是有了线索。
翌日,由于叶尽欢昨夜睡得太晚,故而起得也晚了些。他来到堂屋时叶老头儿已将早饭端上了桌。
“过来吃饭。”叶老头儿盛饭的同时对他喊道。
叶尽欢应了一声,拉开凳子坐下。
颜卿睡眼惺忪地抱着小白犬进了堂屋,同叶老头儿打了声招呼,坐在叶尽欢对面。
叶尽欢端着碗喝了几口稀饭,又与叶老头儿闲聊了几句。等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他才说:“爷爷,我后天要上云庄去,之后又要到冥海走一趟。”
叶老头儿稍微停顿了一下,把碗里的稀饭喝完了,回他:“又要出去多久?”
“应该要一个多月。”
这话一出,屋里刹时安静了下来,谁也不说话,连饭也不吃了。
叶老头儿今年七十有八,经过岁月的侵蚀,身子骨已不再硬朗,家里许多活儿都是叶尽欢在做。他拧着眉,皱眉结在一块儿,手里端着碗也不放下。
“十五不在家里过了?”
叶尽欢有些为难,嘴就像是被粘在一起,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吃完了就把碗洗了。”叶老头儿放下手中的空碗,又夹了一筷子菜进去,继而说道,“我去阿四家买两条鱼回来晚上吃,到时候跟爷爷好好喝一回。”
“哎!”叶尽欢忙不迭地点头。
阿四家门前有个小池塘,他家也就在塘里养了些鱼,村里的人也常去他家买鱼。叶老头儿去了大半个时辰后提着两条肥鱼回来,一进门便喊叶尽欢来帮忙杀鱼,爷俩儿弄了一上午才将鱼给弄好。
晚上爷俩儿都喝了不少,叶老头儿边喝边跟叶尽欢说些趣事儿,大多都是关于叶尽欢小时候的,连一旁的颜卿听了也忍不住偷笑。
第二天晌午时候萧落来了,叶尽欢明儿就要走,他是来接萧无尘的。这事叶尽欢也提前跟萧无尘和颜卿说了,更将个中厉害再三强调,故而萧无尘才会乖乖地跟着萧落回去,这回颜卿也没再阻止。
师徒俩刚走到门口,叶老头儿忽地把人黑叫住。
“叶老还有甚事么?”萧落问道。
叶老头儿走近了,塞了一包东西给萧落。“尽欢说你要将它带走,我早上起来烙了几个饼,它平时就爱吃这个,你给它带上。”
他口里唤了两声,揉揉小白犬的脑袋,眼里流露出几分不舍。“这小狗儿乖得很,有灵性。”
小白犬伸出舌头舔舔他的手心,将爪子搭叶老头儿手上,向他表达不舍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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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海
叶尽欢翌日便上了云庄,云缈长老已做好了准备,等他一到便出发。此次云贺堇也跟着一起,八月十六乃是云家家主生辰,而他身为新晋的云庄庄主,自然得亲自去道贺。
一行人十日后才抵达冥海,但好在一路顺畅,倒没出什么岔子。冥海临海,天色又总阴沉得很,因而得此名。
整个冥海都笼罩在一股黑压之下,让人感觉甚是沉闷。叶尽欢往天上看了看,满天都是厚厚的、灰黄色的浊云,没太阳,但也不冷,可这里却是死气沉沉的,没有一丝生气。
他们刚一来到云家的府门前,云家的人就赶忙出来迎接,领头的正是云家家主。而令叶尽欢感到意外的是这云家家主竟是个妙龄女子,当然只是表面上来看,这女子容貌能保持在十七八岁,修为怕是高深莫测。思及此,叶尽欢将惊讶藏在心里,面上表现得恭敬有礼。
云付月一身素白色的锦衣,裙摆处用红线绣出几支梅花,挽了朝云近香髻,再插根玉簪子,薄施粉黛,更增添了几分颜色,整个人是淡雅而不失大气。
“付月已在此等候多时,快里边请!”她迎上前来,又一面唤人来提东西。
“云前辈。”云贺堇抱拳作揖。
“云尊者。”云缈长老施以一礼。
众人往府里走去,云付月见到叶尽欢,觉得面生得很,应是没见过的,便问云贺堇:“这位是……?”
云贺堇向她介绍:“叶尽欢,凤师叔家的,这次过来是想求云前辈帮个忙。”
“原是凤四娘家的,你是她什么人?”云付月转而问叶尽欢。
叶尽欢先行了一礼,再恭敬地回道:“凤四娘乃是晚辈的师父。”
“既是如此,你也不必太拘束。”云付月面色和善,将他扶起。“你师父曾对我有恩,帮你也是应当的。”
“多谢前辈。”
云付月又说道:“我同你师父也好些年没见了,也没时间去南镇走走。你回去的时候帮我带点东西给她,跟她说有时间也来冥海转转。”
“好。”叶尽欢应下,心道这云付月没甚架子,倒也好相与。又听她说与凤四娘交好,心下更是肃然起敬。
今儿正好是八月十五,云府内也热闹得很。小厮丫鬟不停地地端着瓜果往后院送,应是在为晚上的祭月做准备。
叶尽欢他们被先带去了客房,而云贺堇则被云付月单独叫了去。
待叶尽欢收拾好,天色已黑了下来。天上挂着一轮圆月,却被厚厚的云给遮了大半走,但这也并不影响府里热闹的气氛。
不多时,云付月派人来将他们都请到后院里。露天的院里设了张桌案,桌案上放满了各种馅儿的月饼以及石榴和枣子。等祭过月了,云付月招呼着众人前去分瓜果吃。
叶尽欢也不客气,月饼、石榴、枣子他都拿了些。
大家围坐在桌案旁,边吃边谈,有几个会说话的不时说几句好笑的出来,逗得众人笑声不断。
“听师父说你是南镇来的,你可知道萧落?”坐云付月旁边的粉衣女子忽地开口问叶尽欢。
叶尽欢闻声看去,正是云付月最小的弟子徐九歌,这小姑娘也就十一二岁,但一张嘴可厉害得很,方才谈话时没一个人能说得过她。见是她,又听到萧落的名字,叶尽欢身躯一震,答道:“知道,也去听他唱过几场戏。”
徐九歌顿时兴奋起来,转到叶尽欢旁边坐下。“你跟我说说他呗。”
叶尽欢显然没反应过来,她打听萧落做甚?“只去听过戏,知道得也不多。”
“没事!”她从腰间的乾坤袋里取出一幅画,将其在桌上展开。“萧落是不是这个样的?”
叶尽欢往上头一瞧,差点将石榴籽给吞了下去。那画像上不是萧落又是谁?这小姑娘是太不矜持还是太欢脱了,竟当着众人的面显示男子的画像。
“这丫头打小便喜欢萧落,冥海没有谁是不知道的,你莫要见怪。”见他如此吃惊,还是徐九歌的四师兄钟敏予出来跟他解释。
“没有、没有。”叶尽欢赶快回道,“只是比较奇怪那萧落的名声竟能传得这么远。”
钟敏予一哂,颇为无奈地说:“当年我拿储音石来哄她,没想到她听到萧落唱的戏便着了迷,而今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天天闹着要我们带她去南镇。”
储音石可将说的话储存在石头里,想听的时候只需在石头上敲三下即可,这玩意儿也普遍得很,常被人们用来储存戏曲用。他这么一说叶尽欢倒是明白了,不过这小姑娘能听懂么?
“是长这样的么?”徐九歌凑过来问。
“嗯。不过真人要好看些。”叶尽欢如实回她。
“真的?”她万分惊喜,不禁大呼出来,又立马捂住嘴,调皮地冲叶尽欢眨眼。“你带我去南镇可好?”
叶尽欢为难地看着她,这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心思也真简单,且不说他愿不愿意,云家会让她去?
这话问得小声,但在座的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大家都在发笑。
钟敏予将她拉回来,顺便把画像收起。“不害臊!不好好练功,尽想这些去了。”
“我一不做家主二不当女侠,练功有甚用?倒是师兄你,连我都打不过,你害不害臊?”
钟敏予被她这么一堵,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徐九歌从他手中挣脱出来,把叶尽欢带到一边继续问。叶尽欢无法,她问什么都一一答了。
巳时三刻一到,众人便都去歇息了。
叶尽欢也回了房,他被安排到云贺堇隔壁,正好与云贺堇一起回去。
叶尽欢从云庄到冥海都没怎么同他说话,只偶尔会谈几句。云贺堇跟木槿的事,本来他们这些局外人就不好说甚,可叶尽欢视木槿为亲人,这四年来也少见木槿伤心落泪,故而对云贺堇还是心存芥蒂的。
“叶兄。”见叶尽欢快要进门,云贺堇突然喊住他。
“有事?”
云贺堇张了张嘴,话却堵在喉咙里头。
叶尽欢就不喜欢他这什么都憋在心里的样儿,当即木着脸。“无事我就先睡了。”
“木槿她过得怎么样?”他眼神有些躲闪,不敢正视叶尽欢。
“别问我,想知道就来南镇看。”叶尽欢恼了,这两人也真的是,躲着不见对方,又都放不下,何苦为难自己?
说罢,将云贺堇赶走,看着他都觉得心烦。
云老爷子的死确实与木槿有关系,但错可不全在她身上。并且这事还有云仪安的份儿,说得不好听点,木槿就是夹在他们姓云的中间遭罪。
不过气归气,叶尽欢暂时还是不会跟云贺堇说云仪安的事。
水水也跟着来了的,但叶尽欢怕它太皮会乱跑,所以进府之前就将它放在布袋里。一进屋他就解开布袋,把水水放了出来。
火狐狸在布袋里闷了一天,它不高兴得很,爬到角落里,理也不理叶尽欢。
“我跟你留了月饼。”叶尽欢哄道。
可水水就像没听到一般,纹丝不动。
叶尽欢习以为常,继续诱哄:“还有鸡腿。”
“嗷!”
这胖团儿灵活地转过来,扒着他的衣摆不放,眼睛瞪得像铜铃般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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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尽欢将手里的桂花糕扳碎,慢慢往嘴里喂,眼睛一直瞄着门口。看不出来这云家势力还挺大的,来的客人都在门口排起了长队。这一箱子一箱子地往里抬,看得叶尽欢好生羡慕。
水水今天死活不肯进布袋里去,叶尽欢哪会由它,火狐珍稀得很,云府里人又多又杂,他可不放心。
叶尽欢专挑了一个角落呆着,吃了一上午的桂花糕,他肚子撑得慌。
来的人都卖云庄面子,跟云付月祝贺一番后便会到云贺堇那儿去寒暄几句。云贺堇这半天就没停过嘴――久仰久仰、好久不见、不敢当不敢当……要么就是前辈来关照他,要么就是平辈来恭贺他,无非就是要跟他这个云庄庄主说上几句。
百无聊赖,叶尽欢只有一边看一边吃,实在吃得太多,又有些噎住,他倒了杯水便往嘴里送。
水才喝两口,忽地面前挡了一个人,正是不害臊的徐九歌。她笑嘻嘻地盯着叶尽欢,身后还跟了人。
叶尽欢差点被呛住,忙把杯子放下,一口将嘴里的全吞了。
“你来做甚?”
徐九歌一听这语气就跟不欢迎她似的,当即拉下脸来,斜睨着他。“怎地?不能来了?”
叶尽欢做出赔笑脸。“哪里敢!坐坐坐!”
“我一见你便知你不简单。”她故作深沉地说道。
“哦?哪儿不简单?”叶尽欢表面上好奇地问,心里却在笑,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能有识人的本事了!
她将叶尽欢上上下下都给瞧了一遍,温吞地回道:“人不简单。”
“你这不是没说么。若是按你这样说,你也不简单。”
“哪儿不简单?”徐九歌也不去管他话里的意思,只取表面,脸上疑惑不解。
“嘴不简单。”叶尽欢道,同时向后退了几步,他怕这小丫头蹦过来打他哩。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她牙尖嘴利不饶人。
可徐九歌毕竟是个孩子,没听出他在拐着弯儿说自己,反倒傲慢地回:“那是自然,能说就说,坚决不打!”
叶尽欢被她逗乐了,噗嗤一笑,不再多说,结果换来对方一记大白眼。
“我找你有正事儿。”徐九歌一本正经地说道,又将身后那人推出来。“这是西松派孙掌门。”
又转向那孙掌门,“这是叶尽欢,凤四娘的徒弟。”
孙掌门向叶尽欢抱拳行礼。“叶兄,久仰大名。”
叶尽欢呆愣半晌,在脑里飞快地搜寻一番,他似乎从未没见过此人。还大名,他不过就是个小人物,受此大礼还真有些吃不消。
“不敢、不敢,在下不过是一无名小卒而已。”他也客气地回以一礼,“早就听闻过孙掌门,今幸得见,果真是人中豪杰!”
孙掌门受了称赞,哈哈大笑,对叶尽欢的话满意得很,便再同他说了几句。聊着聊着那边又来了什么重要的人,他眼一亮,匆匆说了两三句就过去了。
叶尽欢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狠狠瞪了徐九歌一眼,谁让她到处跟自己拉关系的!
“没事儿你就坐下来歇歇,别跟我找麻烦。”
徐九歌眼睛本来就大,她也将眼瞪得老大,凶神恶煞地回瞪。“怎地就是麻烦了?”
“小孩子家家,别来碍事!”叶尽欢将她推开就要走。
“你干嘛要走啊!过来,过来。”她把叶尽欢拉住,往人群里带,见到谁都跟人家介绍一番。
叶尽欢是一个头两个大,这小姑娘是听不懂话么。无奈,周围人太过热情,他只得一个个地回。
人聚在一起后,见谁都熟络得很。叶尽欢心里有苦说不出,这个说完那个又拉着他,他是想脱身也不行。
他正与金刀门的陈掌门谈着话,周围忽而静了下来。
该是有贵客来了。
这些人像是鸭子般,伸长了脖子往门口瞧去。
叶尽欢悄悄往后移去,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是无名宗的来了!”
人群一下便炸开了锅,好似这第一仙宗来了他们也会跟着沾光,也是,若能与第一仙宗里的人谈上几句,往后跟别人说起,他们便会自觉地位高些!
“都来了哪些?”
“我瞧瞧,有三个。”
“前头那个是无名宗宗主的大弟子沐余生?”
“没错没错!我之前见过他一回。”
“果真是一表人才,不愧是下一任宗主。”
“那是自然,上回各宗门弟子比试,他可是拔得了头筹!”
“他后面的又是谁?”
“这你都不认识?他师弟东里晚,可惜天生眼盲,不然他也能与沐余生争上一争。”
有人不认同了,争执道:“那可不一定,我看沐余生更厉害些。”
叶尽欢站在他们后头,听见这些也是颇为好笑,这种争论他听过不下于十遍了,就是在无名宗内也会有弟子争这个。其实沐余生与东里晚不分伯仲,论修为,自然是沐余生更高,可若加上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之术,则是东里晚居上。
“你怎么也是一直望那边看,有甚了不得的!”徐九歌往他身边一靠,话里略带鄙夷。
“第一仙宗,谁不艳羡?”
“嘁。”她不屑地偏过头,怒其不争,“第一仙宗不过就是个噱头,没志气!”
“我又没说我有志气。”叶尽欢回她,满脸笑意。
徐九歌冷哼,不想与他多说一句。
无名宗过后又来了紫荆派、天中门、合仙宗,都是些大门派,原先府里欢谈的人立马一锅粥地挤过去,生怕错过了与大人物接触的机会。叶尽欢倒落了个清闲,他趁此机会脱了众人暂时先回房去了。
这两天大家都忙,故而找云庆宁长老的事也就被搁在了一边。叶尽欢感到无聊至极,却又不好在府里到处走,只得留在房中逗狐狸耍。
这正合了水水的心意,它在房里窜来跳去,极其满意。
叶尽欢算着开席时间,吃了又回房躺着。人人都忙,根本无暇顾及他,便又在房中呆到了晚上。
估摸着又到了饭点,他将睡皱的衣裳牵了牵,把狐狸往布袋里一塞就朝外走去。
叶尽欢有点心不在焉地,走着走着才突然发现不对,他这都走了一刻钟了,怎地还没走到前面去?
他困惑地打量着周围,忽而反应过来,这是被人盯上了。敢在云府里行事,怕是来头不小!
也不知来人是什么意思,但敌不动我不动。可站了好一会儿,还是未有丝毫动静,那人用个迷阵来困住他做甚?
还不出手,叶尽欢也不同他耗了,小小的迷阵要走出去轻而易举。他左右各点一步,向前三步再后退七步,东边突然一阵波动,心下明了,便朝东边那条路走去。
走到一半,忽地听见东西倒地的声音,他一顿,往四周看了看,什么也没有。再走却听到打斗声,叶尽欢当即顿住,猛地反应过来往回走。
这暗中之人怕是要引他去看甚好戏,可惜这种一不小心就会扯上自身的事他不喜欢,若是碰见什么麻烦的,他可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回到原地,等了一盏茶的时间,那迷阵便自行散去了。
都过了半日,这些人仍是闲谈不绝。叶尽欢寻了个角落坐下,等着吃完了就回去。在云府里虽不自在,可那吃的却是令叶尽欢满意得很,菜一上桌他就大快朵颐,一个劲儿往嘴里塞,跟他一桌的瞧见了都稍稍离他远了些。
叶尽欢也不在意,他一山野村夫不懂规矩,插不上话,还是多吃少说得好。
云付月站在上头说了几句,无非就是一些客气话。众人听了,纷纷举杯相贺。
大伙儿正喝得开心,忽地一云府弟子连滚带爬地冲到云付月面前,跪下,一脸惊悚,颤抖着高声大喊:“家、家主,大长老出事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脸色大变!
叶尽欢登时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云付月当即让众人在院里等着,自己领着几人往云庆宁房里赶去。
云贺堇不知何时来到叶尽欢身后,对他低声说道:“跟我来。”
叶尽欢跟上他,两人转到后门进去,来到云庆宁房门前。无名宗、紫荆派、合仙宗、天中门的人都在门外等着,叶尽欢跟云贺堇穿过他们直接进去。
一进门,一股浓烈的香味儿便扑面而来,叶尽欢跟云贺堇不约而同地捂住口鼻。
云付月他们围成一团,中间躺着的就是云庆宁。他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可怖的脸上布满指甲大小的紫块儿,喉管被隔开,可地上却没有一滴血,只伤口出泛着鲜红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