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张阳这么说,许敬宗目光空洞地看着池水,又抬头看了看天,“这人活一辈子,怎么就这么难。”
壹号收到话语就去办事了。
张阳拍了拍他的肩膀,“老许,你想过这一辈子怎么活吗?”
许敬宗低语道:“人生头等大事传宗接代。”
张阳又道:“这件事办完了吗?”
许敬宗点头,“孩子都已经会上街打架了。”
“那你还有什么遗憾吗?”
“没有了。”
张阳坐在他身边,揣着手皱眉看着池水,“既然此生都没有遗憾了,为什么不搏一搏。”
许敬宗叹息道:“张侍郎觉得这辈子要怎么活?”
“我觉得思考人生这种大事挺无聊,那是圣人才干的事情,我就是一个凡人。”
“明明就是你先问的。”许敬宗低声碎碎念,一路离开曲江池。
再看媳妇,她很有收获,钓上了两条巴掌大小的鱼。
小武时不时欺负一下小熊,她的心思根本不在钓鱼上,这丫头真的不是一个会安静坐着钓鱼的性格。
看着李玥把钓上来的鱼当场杀掉,动作还挺娴熟的。
将鱼下锅先是翻炒,李玥低声问道:“能够拿下龟兹吗?”
张阳皱眉道:“不清楚,看阿达兰怎么做吧,现在送信过去到西域,等高昌收到我的消息应该是三月份了,先和龟兹打一仗,打完之后希望不要耽误棉花的耕种。”
李玥低声讲道:“龟兹的历史很悠久,从以前被柔然控制,再到后来的魏帝攻占,前隋以来隶属于西突厥,到现在他们和西突厥还有很多的联系。”
“高昌这两年为了棉花地一直都在征讨西突厥,龟兹地处丝绸之路的要道,时常要面对战乱,还是要靠着西突厥这个靠山,才能在西域立足。”
话锋一转,李玥狐疑道:“夫君觉得这一次龟兹来使大唐真正的意图会不会就是西突厥授意的。”
张阳点头道:“我也这么觉得。”
李玥撩起自己的袖子,再往锅中放入蒜和生姜,再是耐心炒着。
张阳欣赏着她做鱼汤的模样,几缕发丝凌乱地落在脸上,随着炉子中的火越来越大,她也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直到倒上水盖上锅,让鱼先煮着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接着再把稻米淘洗一番,还显澹黄色的米粒脱壳并不完全,等鱼汤好得差不多了,她细细尝了一口,啧吧着小嘴点头,再将稻米饭焖上。
小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躺在小熊的背上睡着了。
它也认命,面对这个小魔头的折磨连反抗的力气也没了。
一家人在水榭中吃了一顿饭,这才回家。
距离十五的开朝还有些日子,张阳和李玥先去了一趟村子,准备好来年的再次开工事宜。
上官仪和牛闯带着人还在渭南一片夯实地基,因为要新建两三个工坊。
….武士彟抱着自己的女儿,看小武衣着华贵,向夫妻俩行礼,“有劳驸马和公主殿下照顾了。”
张阳回话道:“小武挺懂事的,而且也很文静。”
李玥手里拿着账册,目光看着账目,“母后也在准备要将小武收为干女儿的事宜了。”
说到这事,见武士彟神情中带着犹豫和犯难,李玥又道:“只是名义上的干女儿,也不是公主,再者说也不会让她远嫁。”
武士彟小声问道:“老夫知道历来都有和亲的事宜,也不知道这一次那些使者会不会也是来尚公主的。”
李玥看了一眼张阳。
张阳笑道:“至于开朝还有几天,这件事没有回应呢,不用先杞人忧天。”
武士彟又讲道:“河间郡王前两日来过,还带了一批人手过来,已经派出去押运棉花了,过些日子还会接着派人手过来,也送信去给牛进达将军了。”
张阳迟疑道:“牛将军会答应吗?”
武士彟放下小武,她便飞快地跑到李玥身边,抱着手臂一起看着账目。
见自己女儿的模样,武士彟笑道:“听说为此河间郡王要拿出自家封地的几块肥田和牛将军家的田亩做交换。”
“他还真是能下血本呀。”
积攒家底的过程是一件很折磨的事情,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的家底会被掏空。
上一次的雪灾几乎掏空的家里,也因此给骊山积攒下了很好的口碑。
能用几千件棉衣来为自己创下一个好口碑。
这笔买卖绝对是划算的。
张阳看着仓库的库存,已经又生产了一千匹棉布,还卖出去了一些。
棉花也在不断地从关外运送回来,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村子的生产也终于步入了正轨。
最近村中还有几个成年的男子也娶了媳妇,为此李玥还让虞宜给他们发了银钱。
这些媳妇是从别的村子来的,现在的骊山村民都有坚固的房子住,还有一份稳定的收入,这对嫁过来的女子来说是一份很牢靠的保障。
李玥来到印刷坊,看着刚刚印出来的梁祝,虞宜站在她身边小声道;“魏王殿下看了这个故事哭了很久,说是怎么会有这么悲惨的事情。”
用夫君的话来说,爱情是出于人的感情,而这种感情一直都是被礼制压迫的。
礼制是世家立足的根本,在那些大世家中这种制度异常地森严。
想要打破这种礼制就是在釜底抽薪,改变人们对爱情的看法,夫君用故事来影响人,只要人们看到这个故事就会看到明白梁祝,自然而然也就想到了那个崔家女的事情。
时也势也,只要整个过程足够好,也能造成一定的效果,至少能够让世家坐立难安。
李玥低声道:“你看了这个故事吗?”
虞宜点头道:“看过了。”
“觉得如何?”
….“想不明白为什么梁山伯和祝英台为了一份感情可以豁出去这么多,如果换做是我,我做不到。”
李玥看向自己的夫君,他正在和武士彟讲述着图纸的原理,放下已经印刷好的这卷书回道:“那是你还没经历过,如果你也遇到了你喜欢的人,你会体会到这种感觉到。”
虞宜稍稍一礼,“知道了。”
忙完了村子里的安排,过了十五之后就是这些棉布开卖的日子,按照价格李玥定了五十钱一匹棉布,棉布七钱一尺,整个价格与桑麻布的价格很接近,只是比寻常的布匹贵了一钱。
以骊山的生产效率,成本上可以便宜很多,半吨棉花才一百钱,而半吨棉花可以生产出二十匹布,李玥稍稍算了算,除却人工费用可以产出的效益最少六百钱。
按照每天生产五十匹棉布的效率,还能赚上不少。
对李玥来说看着家里的钱越来越多,账目的入账银钱越来越多,对她来说这就是幸福。
最近长安城出现了一件怪事,这件怪事与许敬宗有关,这人每天把自己喝得伶仃大醉,每天在家里胡言乱语。
张大象看着颓废的许敬宗,“许兄,你何至于?”
许敬宗愣是流出两行泪,“下官为张侍郎鸣不平!张侍郎真是太惨了。”
张大象疑惑道:“张阳如此吃得好喝得好,据说已经有不少人准备大量买骊山的棉布,连家中老父亲都说张阳会从中大赚一笔,怎么会惨。”
“一身才华不能施展这不是人间最悲惨的事情吗?恶毒的天可汗呐!”
“别说了,被人听到会大祸临头。”
许敬宗摇头道:“陛下广纳谏言,魏征都敢指着陛下的鼻子骂昏君,他魏征能骂得,别人就骂不得。”
突然听到墙外瓦罐打翻的动静,吓得张大象一个激灵,有人偷听?
张大象飞快来到院墙外,也没有看到人影。
“天可汗自负无知呐!”许敬宗又开始嚎了起来。
看他这种反常的行为,张大象上前小声问道:“许侍郎,你到底是何用意?”
许敬宗收起之前哭丧的脸,神情阴沉,“大象兄,张侍郎一日不来礼部,礼部何以立足。”
这知道他别有用意,张大象着急道:“这是朝中任命,你这么哭有用吗?别哭了。”
眼看许敬宗还接着哭嚎,张大象又道:“龟兹使者要与我们礼部相谈,为下一次入朝面见天可汗做准备。”
许敬宗的哭嚎声戛然而止,迅速换上了笑容。
之前还哭嚎的撕心裂肺,现在又是这般乐观的笑容,这人的心境切换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张大象又道:“这便不哭了?”
许敬宗擦去泪水,“累了。”
“哭累了?”
….“大象兄能否不要再啰嗦了,我们先去接上张侍郎,一起面见龟兹的使者,再来谈论接下来的事宜。”
确认许敬宗终于恢复了正常,张大象也是放心了,“大过年的如此哭嚎不知道还以为家里死人。”
“人的才能若是得不到施展,快死了和已经死了有什么区别。”
李世民近日很焦虑,他一直都在等着和高昌真正的主人见面,可是让人把话语带给许敬宗,事情就像是石沉大海没了回复。
“他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李世民绷着脸问道。
“许侍郎近日一直都在家中闭门不出,倒是前些天带着高昌的使者去见过张阳,此刻又带着龟兹的使者又去见张阳,估计见了之后又会有几日不出家门。”
李世民沉声道:“他还真是把礼部的事情都过问一遍张阳。”
李君羡回话道:“陛下,我们的人时常在许敬宗的家门外听到一些话语,都是许敬宗魔怔般的自言自语,说是这辈子完了,还说……”
话语说到一半李君羡的话语又哽咽在喉。
李世民不耐烦道:“他还说了什么?”
李君羡行礼道:“陛下,末将不敢说,都是些大逆不道的话语。”
“让你说就说,朕不降罪与你。”
李君羡咽下一口唾沫,鼓起勇气讲道:“说是礼部是张侍郎与河间郡王一手带起来才有的今日,说恶毒的天可汗卸磨杀驴,夺去臣子功劳,却将臣子贬黜,放之东宫,才能无处可用,还有……”
李世民黑着脸,“继续讲。”
“喏。”李君羡神情慌张行礼又讲道:“还说当初的突厥之事并不是以权谋私,那是为了以奶粉手段来控制突厥人赖以生存的草原,这乃上上策,天可汗愚昧只看到了事情的表面,却不知其真正用意功在千秋。”
李世民灌下一口茶水,“就只有这些?什么公在千秋?”
“倒是没说。”
看李世民不说话了,李君羡试探着问道:“陛下,要如何处置许敬宗。”
“朕倒是想活剐了他。”李世民恶狠狠地说着,“魏征都能在太极殿骂朕,朕又怎么能杀了他,他只是在家里说道,朕就这么杀了,以后天下人还要怎么看朕。”
“陛下英明。”
李世民拿起茶碗皱眉思量,茶水还没倒入口中又被茶碗放下,“朕听闻玥儿家中有一种叫作保温杯的东西,特别好用?”
李君羡回话道:“确实是这样,据说上官仪一直随身携带,每每话到一半便要喝一口。”
“夜空异象的事情查得如何?”
“臣失职,在此之前盯着长安城硝石的动向,没发现有人大量买入硝石,看来对方是早有准备,也查问了囤积硝石的人,他们家中的硝石都还在,也有人将硝石倒在野外,可就是倒在野外也没有人去捡。”
“这么说来对方是早在很久前就准备好了。”
“确实如此。”
此刻的长安城街头,东市的一个街角,张阳和程处默正在看着一群孩子打架。
瞧见两个出招特别狠的孩子,张阳问道:“那是谁家的孩子。”
程处默抬眼一看回道:“那是李道彦的弟弟。”
“弟弟?”
“嗯,亲弟弟。”程处默补充道。
张阳饶有兴致地看着,“看着和别人家的孩子没有区别。”
程处默回话道:“自从李神通将军去世,这一家的孩子也经常被人欺负,几乎天天都在打架。”
“李道彦呢?他不管自己的弟弟吗?”
“他在朱雀门外当值,怎么可能管得了自己的弟弟,不过这些孩子也都是将才之后,光看打架的模样就知道长大后也是一条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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