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玥听着女儿的话,又笑了,“它也将你当作自己的孩子。”
小清清抿着嘴,就怕娘不要自己的,要自己跟着这头熊。
王公公带着车驾与护送队伍,一路从玄武门进入皇宫。
从玄武门穿过,进了皇宫孩子们便径直朝着立政殿。
长乐公主带着年幼的皇子与公主们走得整齐,王公公发现没有自己的事了,便让侍卫与宫女都退下了。
他一个人坐在玄武门的宫墙边上,歇着脚,享受着此刻秋日里的温暖。
在宫中的内侍太监中,王公公的年纪是最大的,也是最能服众的,更深得陛下的信任。
在其他的太监与宫女眼里,王公公这样的人早晚要去守皇陵,说着将他陪葬在皇陵中,死后也同样侍奉在皇帝的身边。
更不要说是去骊山了,大家都心知肚明,对王公公来说待他老死之后,就会被送去帝陵,先一步葬下。
在宫中闲言碎语很多,不少宫女和太监都知道,张阳一直在招揽着这位王公公。
希望他能够去骊山养老。
李丽质带着弟弟妹妹来到了立政殿,长孙皇后看着孩子们身上都穿着新衣裳,满脸的笑容。
尤其是李治,在骊山三个月,整个人也胖了不少。
“玥儿也真是的,送的东西来也就罢了,还给她们都做了一身新衣裳。”
李丽质也穿着皇姐做的新衣裳,她解释道:“其实皇姐很早就开始准备了,只是现在正巧都做出来了,才给弟弟妹妹们。”
能够感受到玥儿对这些孩子的照顾。
长孙皇后看着在殿内嬉闹的孩子,又问道:“玥儿还嘱咐了不少事吧。”
“嗯。”李丽质点头道:“皇姐知晓孔颖达夫子对骊山的学派有诸多偏见,让女儿得闲去看看孔老夫子,说清楚骊山学派的态度,为避免以后有太多的误会。”
长孙皇后思量着,这确实是玥儿的做派。
倒不像是张阳的决定,骊山学派会在外界的风评如何,他这人的秉性来看根本不在乎。
反倒是玥儿对此很上心,也会未雨绸缪。
就算是以后的骊山的学派会遇到许多的非议,先给安抚孔颖达老夫子也是没错的。
“还有一事。”李丽质拿出一个小陶罐,“这是小慧让送来的梅子,这是她家乡的吃食,骊山有多得吃不完,就让女儿带来了。”
长孙皇后收下这个小陶罐,“玥儿有心了。”
这两年宫中倒没有公主出嫁,贞观初年的时候有出嫁的公主。
这些公主嫁给驸马之后,很少会往宫中送这些。
就算是送礼来也都是金银玉石,来时不过是多问几句话,作为皇后想要关心又无从说起。
也只有玥儿与她丈夫会时刻记得弟弟妹妹们。
宫里的压力也因此少了许多。
在宫中发生的事情瞒不住,但凡宫里的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宗室中好事之人的议论。
李唐一朝自立国以来,李渊嫁出去不少的女儿。
而这些驸马与公主就快被骊山那一家给卷死了。
大家都是公主,都是驸马,可人家骊山家底丰厚,银钱堆积如山,家大业大。
其他公主驸马呢,日子尚且吃喝不愁,就算是名贵之物也都是陛下赏赐的。
更不要说是拿东西给宫里了。
对比之下,大家的差距甚大。
其实早在张阳还没发迹,还没在骊山有这么大的家业之前,就已经开始照顾宫里的弟弟妹妹们了,不论是咸鸭蛋还是稻米,又或者是新收的麦子。
只要家里有多的一份就会往宫里送。
更有魏王李泰也时常孝敬父皇母后,众所周知这个魏王从小就跟着张阳厮混。
别人厮混不是闯祸,就是酒池肉林。
但人家的厮混不一样,魏王跟着张阳越厮混越有钱了,甚至有传言,骊山已经富可敌国了。
魏王一定也很富裕。
嫁出去的公主,还是皇子宗室中人,又或者是李世民堂弟。
在获得陛下信任与皇后照拂上,就算所有嫁出去的公主与宗室中人联起手来,也卷不过骊山那一家。
光是张阳掌管着朝中用度,宗室子弟们现在还能每年去宗正寺领钱拿来花用,那还要看人家中书省度支郎兼驸马,张阳的脸色。
而且人家还是礼部尚书。
如此,大唐立国以来,驸马,公主,宗室三方势力拿什么和骊山去卷。
长安城的风声吹不动骊山。
张阳离开长安城入住新家之后,从年初大朝会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长安城。
陛下也没有过多追究。
足以可见其信任。
据说在银钱用度上,陛下时常与张阳大发雷霆,也不知道陛下是如何想的,到底是天可汗爱贤才,才会留张阳的性命到如今。
此刻甘露殿内,李世民正看着徐孝德在骊山送来的奏章,这人送来奏章很多,其中就有许多对骊山治理之策的记录。
李世民看了一眼匆匆回来的王公公,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低头继续看着奏章。
“陛下,公主与皇子们都送到了,现在都在立政殿。”
李世民缓缓点头没有讲话。
王公公躬身道:“汝南公主给了公主与皇子们都换上新衣裳,皇后对此很满意。”
禀报完,见陛下还专心地看着奏章,王公公便安静地站到一旁。
正值秋季,张阳除了每天去看看酒水的酿造情况,还要继续建设自家的温室。
来到村子的铁匠坊,在铁匠坊后方堆放了不少赤铁矿和煤石,如小山一般,一堆堆的。
与朝中用一换十的方式,来交换资源,这个夏天朝中送来的赤铁矿不少。
当然皇帝依旧没有放松对骊山的监视。
魏王的侍卫就算是绕远路也要路过这里,来看看最近铁匠坊在打造什么,生怕骊山大造兵器,起兵造反。
其实李世民完全不需要有这份顾虑,因为骊山不足百户,也就二百号人,这么点人能够掀起什么风浪。
至于蓝田县的人口,虽说是一起发展,但治理上还是朝中的县丞在管。
骊山的发展要稳步前行,一下子不能迈步太大。
蓝田县的县民是改建沟渠还是兴建房屋,那都是在蓝田县丞的主持下进行的。
相对来说,骊山只有食邑,没有封地治理之权。
想要这份权力也可以,只要将蓝田的县丞招揽到自己麾下。
可这么做了,皇帝对骊山的限制只会更严。
对此并入蓝田县的事情,骊山眼下没有朝着这方面发展的打算。
见张阳站在铁匠坊外,江师傅也走了出来,最近他老人家挺闲的,魏王殿下的压力锅铸造停下了。
铁匠坊平时帮助村民修个农具,或者修理流水线换下来的零件,也没其他事情。
江师傅得以清闲下来,时常守着这个铁匠坊,看着村子的景色,与路过的村民闲聊。
“也不知道县侯要这么多的煤石与赤铁矿做什么。”江师傅忧心道:“该不是用来铸造兵甲的吧。”
张阳尴尬笑道:“怎么会呢?江师傅莫要多想。”
被江师傅拉着走入铁匠坊,他看了看四下又道:“你该打算早点离开魏王,荣华富贵对你没好处。”
“这一点我很认同江师傅。”张阳坐下来摇着手中的蒲扇,“我最近修炼浩然正气,为的就是把被荣华富贵蛊惑,坚守本心,自清贫而来,怎入富贵?”
“是个懂事的孩子。”江师傅在一旁坐下,在那边的一堆废铁料中拿出一个箱子,打开想着是一块块的琉璃。
“这些琉璃都是老头子我闲着没事自己煅烧出来的,你且看看,这些琉璃魏王殿下可否会满意。”
琉璃一块巴掌大小,倒是薄厚不是很匀称。
不过这并不重要,以后慢慢提高工艺就行了。
张阳瞧着两头厚,中间薄的琉璃,将它对着阳光,透光度还不错,勉强能用。
江师傅一旁露出发黄的牙齿笑着。
张阳收好琉璃,打眼一看有十余块,尺寸小一些也好,到时候用砂土固定。
江师傅神色严肃了几分,“帮魏王殿下办完这件事,你就离开骊山,自立门户吧。”
张阳回头瞧着江师傅,一时间又不知道该从何解释,难道和他直说其实魏王殿下是给我办事的?
且不说他会不会信,就算是他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接受不了。
在他身边坐下,张阳拿出挂在腰间的水杯喝着。
“怎么?你难道真觉得魏王殿下给你荣华富贵就能出人头地?老头子虽说只是一个打铁的,靠着这门手艺也结识了不少权贵门第,见识了很多事情,巴结权贵的人,得罪权贵的人都没有好结果。”
江师傅的语气越发严厉,他接着道:“办完这件事,你就离开魏王,好好带着家里的妻小自立门户,老头子攒了一些银钱你带去也够花用。”
张阳痛苦地扶着额头,“江师傅,我会让魏王殿下与你说明白的。”
“怎么?你还要给魏王卖命?”
“这不是卖命的事情。”张阳咧嘴笑着,“我会带妻小来见江师傅。”
还没等老江师傅对这番话回过味来,张阳便离开了。
“这孩子现在想不明白,终究是年轻人,经历得少了,看得也少了。”江师傅又独自一个人坐在铁这里。
“办完这件事就让他离开魏王,他不说老头子与魏王殿下分说。”
李泰并不知道,现在铁匠坊内张阳与江师傅这一次谈话。
他带着自己的人手,酿酒场转悠,酿出来的酒水如今只有三五十坛。
每天能够发酵出来的粮食并不多,酿造出来的粮食不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李泰手里拿着一卷齐民要术,又喝了一口温热的酒水,问向一旁的侍卫,“姐夫当真是从这卷书中得到的酿酒之法?”
侍卫回禀道:“据卑职所知是这样的。”
齐民要术主要记录的是当年齐地黄河两岸的耕种。
李泰换了一个坐姿,目光瞅着书卷中的一篇,这短短一篇讲述的酿酒之法,寥寥数十字,记述笼统模糊,哪里是酿酒之法?
他收起书卷,颔首道:“这不对。”
在走到酿酒场的一处小屋中,上官仪正在这里主持着酿酒之事。
李泰快步走入,目光打量眼前的图纸,“果然。”
上官仪好奇道:“魏王殿下,此话何意?”
李泰指着图纸,“姐夫的酿酒之法根本与齐名要术的不同,用大桶来蒸的方法书根本没有记述,上当矣。”
失落地走出房间,不想搭理还在房间中愣神的上官仪。
此刻骊山上,张阳正在修缮温室的围墙,为了保证光照,温室的围墙要低,并且在上方搭建圆顶来补充光照,同时圆顶结构像是一个倒扣的竹篓。
表面有很多小孔洞,这些小孔洞用琉璃盖好,方便透光。
杨婶带着人前来,“县侯,魏王殿下来了。”
张阳招手道:“帮我把砖石收拾一下。”
李泰板着一张胖脸没有动作。
又给低矮的围墙糊上泥,张阳又好奇道:“魏王殿下,这是心情不好?”
李泰鼻孔出气,“姐夫的酿酒之法在齐民要术上没有记录。”
张阳笑道:“我从来没有说过是从齐名要术中学来,我只是得到了启发。”
还是帮着姐夫在围墙之间搭建一个半圆形的拱顶。
墙上挂着的是姐夫用炭笔所画的图,李泰皱眉看着这张图。
将三角木架固定好,张阳脱去自己的棉布手套,拿出腰间的炭笔,在图纸上算着弧长公式与阳光照射的面积。
冬季的日头很高,假设上可以用三角函数来推算。
李泰费劲地放下一堆石料,“那个徐孝德一直盯着我们骊山,还要做记录。”
“他要做记录就由着他,是你父皇的安排的,还能抗旨不成,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幸好本王提前让人留意了他的奏章,每一次送出去都要看一遍。”
“他没写我们坏话吧?”
以徐孝德的性格多半是会写的,张阳心中笃定,他肯定写了不少坏话,而且都是弹劾我的。
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都是习惯了。
要是这家伙能够改一改嘴碎的毛病,还是一个不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