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的秘密（下）

《温妮.恩格尔的魔法笔记》中，有一个章节里特别提到在实战中，最难的不是如何消灭敌人，而是如何发现敌人。

两个人如果只是比试或者切磋，实力强的人自然是胜者。但如果在一个非常广阔的空间里，就会充满不确定的变数。一个善于隐藏匿踪的敌人，绝对是最危险的敌人。

你不能锁定对手的位置，攻击就无处下手。在狭小的空间里，魔法师可以用大面积的毁伤性魔法做无差别攻击。但如果空间非常大，这样做无疑是最差的选择，因为敌人可以选择在你耗尽魔力的时候，轻松发起致命一击。

所以一个法师，在进入实战前，首先要考虑怎样对付隐藏的敌人。

维克读到这里时，认真地将自己放到实战的假象环境中，却发现没有完美的解决方案。不知道敌人在哪里，就没有主动权，魔力、精力和体力的消耗，要远远高于对付明面的敌人。他思考了很久，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要打败敌人，就得先成为敌人。而杀手刺客是最擅长隐匿的职业。

于是维克向自己的母亲提出，想学习杀手刺客的技能。女法师很诧异自己的儿子怎么会有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不过她倒也没有表示反对。在她看来，维克无论干什么，都不会比像炼金傀儡一样更糟糕了。于是维克的母亲通过自己的人脉和关系，让维克来找酒馆的老板。

酒馆的老板叫库格尔，原本是一名十七级的刺客杀手。他在厌倦了杀手生活后，和两个同伴退出了杀手组织。为了避开组织和仇人的追杀，他们来到方丹城寻求哥布林大人的庇护。哥布林大人表示庇护没有问题，前提是他们得交出一半的财产作为保护费。杀手们忍痛交出一半财产后，常务大人就安排他们隐姓埋名，藏在其名下的产业里。

总的来说，库格尔并不吃亏，一半的财产足够他安安稳稳，没有后顾之忧的在方丹城里生活。只是被哥布林大人敲诈了一半的财产，让他多少有些不爽。他觉得这辈子有一半的时间，等于是在为哥布林大人卖命打工。

当维克拿着哥布林大人的手信来到后，库格尔表示即使是哥布林大人的安排，年轻的法师要学习杀手刺客的技能，也必须缴纳学费。一番讨价还价之后，维克承诺会以他制作的药剂充当学费。在检验了他的药剂后，库格尔爽快地答应了这笔交易。

自此，维克每周都会有一两个晚上来酒馆，跟随库格尔学习刺客的技能，包括隐匿、追踪、感知和刺杀的技巧。出乎意料的是，维克虽然只是一个六级魔法师，可是经过几年的学习后，刺客的职业等级居然达到了十级。

这一方面说明维克的悟性真的很好，也很努力，但是另一方面也表明了他在魔法修行道路上的局限性。当然十级刺客对于老牌杀手库格尔来说，仍然也只是一名菜鸟水平。

今天，维克照例来酒馆接受库格尔的指导，但没有想到让突发好奇心的莉莉娅给撞破了。

维克之前在后院里，就发现了有人藏匿在黑暗之中，以为是偷袭的敌人，于是抢先发起进攻。幸好他闻到了莉莉娅的香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维克没有想到的是，实际上库格尔早在他之前就发现了莉莉娅，也察觉到了千金小姐的身份。作为一名顶级刺客杀手，即使已经归隐多年，但是他的感知能力仍然远在维克之上。即使维克没有收手，库格尔也有把握在最后关头制止唐突的刺客。没有经历过实战的维克，是永远不可能超越一名真正的刺客。

不过库格尔既然教了维克，虽然没有想过让他真的成为一名刺客，但也希望维克能学有所成。所以今晚多少有些突击检查的意思。他的戏很到位，而维克的表现至少没有让他失望。

莉莉娅听完维克坑坑巴巴的解释后，歪头想了一会儿，问他：“你们之前说的你帮助过我，是什么意思？他应该不知道你在辅导我……啊！”

莉莉娅突然尖叫一声，指着维克，不可置信的说：“你……你……，你是那个帮我打架的人？”维克尴尬的点了点头。那天他正好有事，提前来到了酒馆，看见莉莉娅等人吃亏，就出手帮了她们。

莉莉娅哼了一声，说：“看在你曾经帮我的份上，我不计较刚才的事情，不过我有个条件……”

维克立刻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问道：“什么条件？”

“我也要学习刺客的技能！”莉莉娅说出了维克最不想听到的条件。

维克连忙把莉莉娅拉到一边，向她解释道：“别闹了！学习刺客技能很苦的，而且很危险，有时候也很枯燥……”莉莉娅一扭头，把维克晾到一边，用手指了指自己家族的纹章，然后恶狠狠地问酒馆老板库格尔：“你教还是不教？！”

几天后，莉莉娅在和妮、海伦可等人一起吃午饭的时候，吃着吃着就睡着了，差点就一头儿栽到餐盘里。海伦和妮可连忙扶起莉莉娅，问她到底怎么了，这么无精打采的。莉莉娅眯着眼嚷到：“别问了，让我先睡一会儿！”

莉莉娅坚持要学习刺客技能，倒也并不完全是一时兴起。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她的偶像——方丹院长菲伦海大人，虽然是一名传奇法师，但是在实战中却经常用拳脚将自己的对手打的鼻青脸肿，这让莉莉娅感到十分的羡慕和敬仰，以及……非常的刺激。

千金小姐盘算着自己这个小身板，成为一名武士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刺客技能学好了，同样能把和自己做对的人打的半身不遂。所以为了这个目标，她也强烈要求学习刺客技能。

酒馆老板库格尔拗不过她，就勉强答应了。他和维克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先从体能开始，按照高标准训练莉莉娅，好让她知难而退。

但是他们两个显然低估了罗德家族的家风，莉莉娅按照维克的作息时间，凌晨起床，然后一起进行体能、柔韧性和爆发力的训练。第一天千金小姐就一个劲的叫苦连天！但是她依然咬牙坚持了下来，这让维克感到很吃惊，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并不是一个只会撒娇卖萌的小丫头。

不过莉莉娅付出的代价就是，体力和精力严重透支，身体时刻都想进入睡眠状态，以修复损伤的机体。不过好在她如今的魔法造诣，已经远超其他同龄学生，因此上课睡觉倒也没有耽误正常的功课。不过每天下课，莉莉娅都会冲到维克的实验室里，然后让人形炼金傀儡打开他的活力魔法阵。

每当这个时候，莉莉娅就会真心地体会到魔法阵的妙处。她在享受着魔法回复活力的时候，也不禁盘算着，要不要让维克也在她的房间里制作一个具有同样功效的魔法阵。

半个月后，莉莉娅的身体已经逐渐适应了这种节奏，白天上课的时候也不再是趴在桌上睡大觉了。

酒馆老板库格尔此时也很满意莉莉娅的表现。他起先并不打算认真教莉莉娅学习什么刺客技能。在库格尔眼里，让佩戴紫罗兰家族纹章的千金大小姐成为一名杀手刺客，就是一个十足的笑话，他可不想给自己招来罗德家族的仇恨。

不过在看到莉莉娅努力的样子后，库格尔改变了初衷，他觉得虽然不指望莉莉娅成为一名顶级刺客，但是传授她一些防身的技能，也不是什么坏事。罗德家族知道这个情况后，想来也不会怪罪他，或许还会欠他几分人情。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库格尔居然越来越宝贝他这个关门弟子了。倒不是说莉莉娅表现出了什么不凡的天赋，而是因为千金小姐撒娇卖萌耍赖的职业等级已经跨入了传奇境界，满嘴的甜言蜜语把他哄得不亦乐乎。

库格尔前半辈子在冷漠和追杀中渡过，归隐后突然有这么一个精灵古怪的学生，自然是十分开心。作为奖励，他破例送给莉莉娅一只通灵小猫作为奖励。千金小姐突然间有了自己第一只通灵兽，自然是欣喜的不得了，也没有细问库格尔这只小猫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过比起莉莉娅半吊子的刺客培训，库格尔对维克的指导可以说是“全心全意”。

酒馆老板向哥布林大人缴纳一半财产只是他在方丹隐居的一个条件。另外一个条件就是酒馆老板必须替方丹打理一些黑暗的事务。

这倒不是说十七级的刺客要替方丹去暗杀什么难缠的人物，而是说他需要替哥布林大人清除一些讨人厌的“小耗子”。相比于方丹的执法法师和炼金骑士，库格尔更加适合对付这些隐藏在黑暗中的小角色。

方丹并不是不允许什么情报贩子、打手和小偷等黑暗角色的存在，只要这些家伙懂得守规矩就行。大多数时候这些隐藏在黑暗的势力都知道遵守方丹的潜规则，但是每年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不知道轻重的家伙踩到了方丹的底线上，这个时候就是库格尔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维克学习刺客技能的初衷，只是为了更好地了解敌人的行为方式，以便在实战中找到战胜他们的方法。但是库格尔却告诉他，如果他不能走进杀手的世界，又如何真正了解刺客的本质呢？在库格尔毁人不倦的诱导下，维克终于沦落为酒馆老板在扫荡黑暗势力时的得力助手。

当然，这并不是说库格尔要让维克双手见血，他只是强逼着维克帮他打下手，例如扛个尸体、清理内脏垃圾，打扫被鲜血染红的地板什么的。

其实酒馆的老板嘴上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能掩饰他懒惰的本质。他把维克拉下水，只是乐的有个免费的助手替他做这些脏活和累活罢了。

维克第一次看见库格尔黑暗而又血腥的审讯时，就忍受不了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晕厥了过去。因为他看到库格尔直接把俘虏用铁钩挂在了墙上，然后一边微笑地询问，一边不经意的用锋利的小刀划开俘虏裸露的皮肤。不过苏醒后，他仍然强忍着五脏六腑的翻腾感，逼着自己看完库格尔对犯人的审问。

几轮过后，维克对血腥就变得更加敏感，但却不会感到什么不适了。有时候库格尔甚至会在维克的眼睛里看到兴奋的眼神，这让酒馆老板感到很纳闷，难道说自己这个乖乖的魔法学生内心中隐藏着不易让人察觉的黑暗，而他的举动恰巧激活了这些隐藏在维克血脉中的力量？

不过无论是维克还是库格尔，都小心翼翼地避免让罗德家的千金小姐去触碰到这些黑暗世界真正的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