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你如今可是姓武。【零↑九△小↓說△網】你若死了,想必是以武氏后嗣的身份下葬。说起来武氏族人众多,不差你一个,但多你一个也无所谓,没人会为这个花费心思。可是贺兰氏到你这一脉,可就惨了。到时,小大郎随母再嫁改姓,贺兰一族你家这一支,从此绝矣。”
她的话虽然含混,勉强却也能听懂。
“我为国公作了首词,国公你看看贴不贴切: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难耐凄凉。可怜辜负好时光,于国于家无望!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寄言纨绔与膏粱,莫效此儿形状。”
她很佩服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能想到这首再贴切不过的妙词。得意之余,更为了刺激武敏之,她呵呵笑了起来。
本来觉得哈哈仰天大笑才有声势,只是舌尖实在太痛,想像中的气势做不出来。
武敏之努力想抬起头来,抬至一半,又颓然地垂了下去,一张脸正好埋在了春四娘的颈窝里。口鼻里呼出的温热气息,刺激得春四娘浑身不自在。
她深吸了一口气,拚尽全力推开了他。看他毫无抵抗地滚落在地上,她懒得再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定定神,一步一挪转身向屋外走去。走了两步,到底气不过,又回过身来,站在他身边眼神复杂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她虽然知道这是个苦差,但人命关天,而且为了长安户口,她豁出去了。
以前他虽然难以捉摸了些,却一直温文尔雅算是个谦谦君子。再加上饿了这么多天,原以为是个只剩半条命的病猫,没能想到竟然会秒变霸道总裁。
人家霸道总裁要的都是人,你特么倒好,居然想要我的命。
真是……万恶的封建社会!
春四娘提起裙子,在武敏之身上踢了两脚,保险起见,不敢太放肆,意思意思而已。
武敏之一动不动。
不会是死了吧?她小心地看了看他,双手合什作了几个揖。想解释几句,可是舌头太疼,只能在心里说:“夫人,你都看见了,我尽力了,对得起你了。是你儿子冥顽不化,自己想不开,你可千万别找我啊。”
春四娘想走,犹豫了一下,又俯下身子,凑近武敏之的脸,仔细地看了起来。
刚才他的脸就象死人脸,折腾了这许久,也不知道是更象了,还是已经是死人脸了。
她战战兢兢地伸出手,正要去探他的鼻息,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小说里四目相对是很浪漫的事儿,接下来必然会有奸情发生。【零↑九△小↓說△網】可她没想到实际情况却是这般吓人,满脑子都是“诈尸”两个字。
她控制不住地尖叫了一声。
她这一叫,门外立马响起了呼天抢地的哭喊声。一阵忙乱后,禅房的门呯地一声被推开了,杨氏在两个婢子的掺扶下,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主仆三人都以为武敏之归西了,一个个面色如纸。杨氏更是早已经握着帕子痛哭起来,站都站不稳,全靠两个婢子架着才没有倒下去。
杨氏的哭声突然噎在了嗓子眼儿里,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因为,她看到武敏之并不是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而是与春四娘相对而立,更埋了头在春四娘肩上,好好儿地站在那里。
杨氏的目光一滞,春四娘看了她一眼,心里却舒了口气。
她知道杨氏应该误会了,却懒得解释。
满心想着,只待交武敏之交给杨氏,自己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吧?
见杨氏主仆三人只是怔在那里,春四娘指了指武敏之,又用力扶着他,想将他递入杨氏手里。
杨氏终于回过神来,用绢帕揾了揾脸,挺直了腰身,脸上挂着拒春四娘于千里之外的笑容,对两个婢子道:“还不赶紧着上前扶着阿郎?”
两个婢子赶紧走上前来,一左一右就要去扶武敏之。武敏之靠在左边婢子身上,右手却紧紧地抓着春四娘的手不放。
杨氏的目光,顺着武敏之的胳膊往下,在他紧握着春四娘的手上停了一瞬。马上便似被灼伤了一般,忙忙地转开了头。
春四娘“呃”了一声,想挣开武敏之,武敏之却握得她更紧了。
杨氏望了春四娘一眼,脸上浅浅地浮起了一层笑。
“多谢四娘。瑜娘有个不情之请,大郎既然离不开四娘,四娘不如就陪着他吧。”不待春四娘回话,她扬起嗓子,直接命候在外面的仆从,赶紧把软轿抬进来,送国公回寝殿。
她的脸上虽然一直挂着笑容,声音却有些尖利。
安顿好武敏之后,杨氏呆坐了半夜。
“娘子,卯时了,快些去歇会儿吧。身子本就弱,这几天又不眠不休的,再熬下去,可怎么禁得住?”阿福是杨氏从杨家带来的婢子,很是心疼杨氏。
“卯时了吗?”杨氏一惊,荣国夫人还等着她的消息呢,可不能再拖了。
行至寝殿西北角的佛堂门口,杨氏的脚步越发沉重。
迟疑半日,她让阿福和另两个婢子候在门外,到底不敢不进去。
佛堂里烛火明亮,数盏长明灯更是从未熄灭。
杨氏先看了眼伺候在夫人身侧的四个婢子,春草夏荷秋菊冬梅,个个年轻貌美。
四个婢子见了杨氏,春草迎了上来,另三个仍站在原地,虽只遥遥地对杨氏一礼,态度却很是恭敬。
荣国夫人正一边敲着木鱼一边数着佛珠念经。
春草悄声道:“夫人担心阿郎,念了一夜佛。寅时才合了会儿眼。这一睁开眼睛,便又来了……”
杨氏感激地望了春草一眼。
她小心地走近荣国夫人身侧,悄悄地在她身后跪了下来。也不敢说话,静等着荣国夫人发现自己。
待荣国夫人的木鱼声小了些,她忙回道:“回祖母,大郎已经没事儿了。”
荣国夫人瞬时老泪纵横,念了声“阿弥托佛。”
木鱼声又响了起来,这次却比先时急促了许多。
杨氏不敢吭声。
荣国夫人等了好一会儿,不悦道:“大夫怎么说?”
杨氏道:“饮了人参汤,已经睡下了,睡得还算安稳。大夫开了方子,说照单用药,多静养几日便无碍了。”
荣国夫人敲了一会儿木鱼,又问道:“什么时辰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