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如月动了动,想坐起来,却只觉得浑身酸软。
“你别动。”明文学上前两步,正想要伸手扶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举动,在这个时空并不妥当,便收回了手。
“你这里,人手是少了些。平时还好,遇上生病什么的,唉!”明文学叹了口气,“就这么几个人,还真是忙不过来。”
武如月眉头微皱,正要说话,明文学抢先道:“所以老夫人将她身边的两个丫头,拨了过来伺候你。”他压低声音,“一个一等丫头,一个二等丫头。老夫人待你,可真是不薄。”
武如月望着他,想了想才问:“因为我救了武敏之?还是因为我长得象魏国夫人?”
明文学也想了想:“也许两者皆有,也许,只是因为老夫人一向仁厚。活菩萨,可不是浪得虚名。”
武如月虚弱地笑了:“也许,古人都这么讲究?”她加重了古人两个字,一双眼睛,紧紧地盯住明文学不放。
明文学轻咳一声,将声音压得更低,正色道:“你可听说过蟮氏?”
武如月先哈了一声:“蟮氏?”都不用想,肯定又是得罪了未来女帝,被女帝改了姓的。
她突然觉得武则天这个人很有趣,天威难测下,似乎有一颗粉红的少女心。
“蟮氏是谁?”她知道王皇后被改姓蟒,萧淑妃姓了枭。蟮氏却没什么名气,至少她就没听说过。
“蟮氏算不得什么人物,只不过是皇后的嫂子而已。她能在史书上留名,一是因为太过毒舌,二是,死得太过悲惨。”明文学简单道。
“因为毒舌得罪了皇后,所以死得悲惨?”武如月问。
“准确说,是得罪了杨老夫人,也是死于杨老夫人之手。”明文学望了武如月一眼,怕自己下面的话会将重病虚弱的她击晕。可若不说,万一让她误以为杨老夫人是个慈祥善良的老太太,从而丧失了警惕,在未来可能的宅斗中一味傻白甜,却也很是不妙。
“肉尽骨现。”他轻轻地吐出了这四个字。
看过《满清十大酷刑》的武如月反应很平静。
“凌迟?”她很好奇地问。
“鞭挞!”明文学答。
武如月终于吸了口凉气:“好手段。这蟮氏……”
听门外传来了初一的声音,两个人及时住了嘴。
武如月转头看见初一端着个小银盏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陌生婢子。
其中一个生得十分美艳,且穿着不凡。
这就是杨老夫人身边的那个一等丫头?这样的美人儿,居然只是一个婢子,真是可惜了。
武如月在这边打量夏荷,夏荷也在偷偷打量武如月。
只一眼,夏荷便呆在了那里。
所有的不甘、嫉恨、委屈、愤懑,在见到武如月的那一刻,全化作了震惊。
怎么可能,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她悄悄地在自己的腿上掐了一把。
生疼。
原来不是在做梦,的确是……的确是……天!
想到这几日,她与春草秋菊三个,得闲就聚在一处,各种猜测,几乎想破了脑子,只是做梦都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回事儿。
怪道夫人会找了她来,怪道阿郎肯听她的。
夏荷到底是老夫人亲自调教出来的,很快便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迎着武如月嫣然一笑,紧走两步,抢在初一之前,站在了武如月床头。
“婢子夏荷,见过武娘子。”她恭恭敬敬地对武如月行了礼。
“你是……”武如月一脸茫然,佯装从未听人提起过她的样子。
明文学暗道,果然,女人都自带演技。
“婢子是老夫人身边的人,老夫人听说武娘子病了,很是担心。只是身体不适,不能亲自过来看望。老夫人见武娘子身边人少,年纪又轻,怕照顾不周,故而特意遣了婢子与子矜,前来伺候武娘子。以后有什么事儿,若有夏荷没想到的,还请武娘子只管吩咐便是。”
武如月谢了老夫人,又道了声“有劳姊姊。”客套完了,她含羞带愧道,“按理,我早就该去向老夫人请安了,只是……”只是什么,她也没想好。好在这病生得正是时候,一阵猛咳混了过去。
“武娘子莫急,老夫人仁厚,从不在意这些虚礼。婢子来之前,老夫人再三交代了,要武娘子安心养病,其他的,老夫人自会安排。”
夏荷很自如地进入了角色,先请了明文学回避,然后在床头上坐了下来,扶了武如月起来。在她身后垫了个靠枕,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伺候她坐好了,伸手从初一手中接过银盏,亲自用银匙喂她饮了几口水。
饮了水,吃了小半碗粥,武如月又躺了下来。
“你们出去守着,明文学说武娘子需要静养,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就行了。”夏荷站起身子,反客为主下令道。
初一虽然郁闷,却也只能应了声“是”。
她飞快地看了武如月一眼,武如月不动声色地对她睐了睐眼睛,她便与子矜一起退了出去。
武如月见夏荷站在床头不动,含笑招呼她道:“你别站着,坐下来,咱们说说话。”
夏荷稍作推辞,便依言落落大方地坐了下来。
“方才听你说,老夫人身子不适,可找大夫看过了?”她很是关切地问道。
夏荷道:“娘子不用担心,大夫说了,老夫人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前几日,武娘子想也知道,舟车劳顿兼身心劳累,故而一时没撑住。不过静养了这几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她替武如月掖了掖被子:“倒是娘子,夏荷来的时候,老夫人还说,如今天气虽渐冷,但房中烧着地龙,跟春天似的,她这把年纪了,尚不觉得冷,娘子年纪轻轻,怎么就受了风寒呢?许是夜里睡不踏实,蹬了被子。老夫人说,若果然如此,让夏荷问问,夜里伺候的婢子是哪些。还说这里虽比不得府中,人手少些,更应该勤谨着,断不该如此惫懒大意。”
武如月知道自己这病,是因为昨夜跟着李三郎出去吹了风。听了这话,忙解释道:“不关婢子们的事儿,她们很是尽心。是我自己不小心,昨日见日头正好,在院儿多吹了会儿风。她们也劝我了,是我固执不肯听,没想到就病了。我这一病,她们想也累坏了。还望姊姊有机会,在老夫人面前解释一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