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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宜襄两人被扔到屋子里的一个角落,绑了起来。
两个丫鬟身上的衣服被扯得稀烂,瘫在地上,浑身不成人形,只身子一抽一抽的,表示着她们俩一时还没有死掉。
王斓之早已吓破了胆,死死攥着范宜襄的胳膊,哇哇大哭着。
范宜襄还算冷静,只是重重地攥着拳头,指甲陷阱了肉里。
外头人被王斓之哭的烦了,大步走进来照着她的脸,砸了几只鞋,王斓之身子一抽,不敢哭了。
到了晚上,外头人烤着肉吃,香味飘过来,王斓之咽了咽口水,看着范宜襄道:“我好饿。”
范宜襄早就虚脱地晕过一次,现在醒了过来,有些生气地瞪着王斓之:“王赟是不是得罪过不少人?他们在这儿是在等着抓他吧?”
王斓之嘟着嘴,又说了声:“我饿。”
范宜襄白着一张脸,用舌头舔了舔上下干裂的嘴唇,一本正经地说:“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王斓之还在喊饿,范宜襄已经抬高声音,尖叫了一声。
外头走进来一个人,留了络腮胡,脑门有好几道疤,手里举着个烤焦了的兔子蹄髈,生气地冲她们两吼道:“吵什么吵!”
看到肉,范宜襄也觉得有点饿了,就说:“我知道王赟在哪儿。”
那人眼睛一亮,摸着下巴道:“在哪儿?”
范宜襄指着他手上的兔肉:“你把这个给我吃,我就告诉你。”
那人想跟老大领赏,又咬了一口手上的头,才把它扔给了她们俩,范宜襄赶紧从地上捡起来,先咬了一口,该糊的地方没熟,该嫩的地方又烤焦了,也没盐,还有一股子腥味,可是范宜襄吃得很大口,看起来很香的样子。
王斓之咽着口水,面上却带了一丝嫌弃,这个肉那个男人吃剩的,她才不吃。
范宜襄把肉扔给她,王斓之嫌弃地撇了撇嘴,别过脑袋不吃。
范宜襄哼一声:“爱吃不吃。”
那络腮胡等她吃得差不多了,凑上去,粗声粗气道:“吃也吃了,你快说王赟那孙子在哪儿?”
范宜襄眨了眨眼睛:“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络腮胡眼珠子一瞪,握着拳头就朝她的小脑瓜砸了过去,范宜襄连忙说:“不过我有办法找到他。”话说着,瞥了眼王斓之。
络腮胡显然智商不在线,还真信了范宜襄的话,又耐着性子去听,范宜襄指了指王斓之:“你也知道,她是王赟的妹妹,你把她偷偷放出去,现在王府被封了,她肯定要去找她哥哥,你偷偷跟在她后面,不就找到了?”
络腮胡觉得果然有道理,摸着下巴说:“万一她跑了怎么办?”
范宜襄说:“她一个弱女子,能在你眼皮底下跑了?再说了,你们手上不是还有我吗?”
络腮胡狐疑说:“你算个什么玩意?你是王赟的女人?”
范宜襄呸一声:“我不是!”
络腮胡吓了一跳:“莫非....”
范宜襄道:“我也是被王赟那狗贼抓来的,他日日□□我,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你这娘儿们倒是狠!”络腮胡叹服,已是信了她三分。
范宜襄心里还是有些突突,她就是赌了一把,因为她觉得,这些强盗之所以做了强盗,除了生活所迫,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其中稍微有点智商的,就成了他们的大当家二当家的。
这个络腮胡显然就是没有脑子的那种,但是还想立功升职。
等到了下半夜,旁人都睡了,络腮胡偷摸着过来把王斓之放了。
王斓之一脱身,记住范宜襄嘱咐自己的话,一个劲儿地往城区跑,络腮胡心里还美滋滋地跟了一路,走了好几里的地,终于看到了几个官兵模样打扮的人,四处在盘查些什么,王斓之牢记范宜襄的话,看到他们就大声喊叫,只说“我知道王家兄妹的下落!”
络腮胡心里大觉不妙,心说“完了!”已然被官兵拿下。
却说王斓之溜了没多久,就有人发现。
一群人点了火折子,将范宜襄围在中间:“你这娘儿们,有点手腕啊。”
范宜襄怕被侵犯,早就用手抓了地上的灰啊什么的,凡是能糊上脸的,都往自己脸上抹,又把头发揉的稀乱,哪里看得见原貌,就是一个乡下婆脸的模样。
心里还想着,要是唐越看见自己这个模样,还有没有脸说出那一番情意绵绵的话。
想着就觉得很滑稽,有点想笑。
反倒不觉得面前的人,事有多可怕了。
不过,她把自己弄丑了,臭了,不会被侵犯,可是却会被打啊。
等不到王赟自投罗网,还跑了个人质,老大就把气撒在她身上,先就对她来了两套窝心脚。
范宜襄痛得趴在地上抽冷气,
老大还要踹她,她就将实现准备好的发簪拿了出来,对着老大的脚底板戳了过去。
也不知是不是戳到了,反正就听见了一声凄烈的惨叫。
范宜襄心里还在美呢,其他人看到老大见了血,纷纷冲上来,开始群殴范宜襄。
范宜襄抱着脑袋,把身子缩在一团,让被打的地方尽量是背部,避开身体的内脏。
嘴里一直默念着:我是反派,我有光环。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管用,反□□了一会儿,砸在自己身上的拳头好像停了下来。
想把抱在脑袋上的手放下来,可是没有了力气,眼皮子好重,似乎什么也看不见了。
....
....
隐约好像听见了刀剑兵器相撞的声音,好亮的感觉,火把明晃晃的,在眼前一直晃悠。
外头好像来了好多人。
别晃我,我头好晕...
身子好沉...
“皇妃你醒醒——皇妃!”
王斓之的声音,这头猪,怎么又被抓回来了?
“你别死啊!朝廷的人来救咱们了!”
别晃了,范宜襄想骂她,可是没有力气。
身子好像悬空了,好像落进一个僵硬的怀抱,这个人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气息,莫名让自己感到心安。
姿势抱得自己很难受,范宜襄艰难地挣扎了一下,想略微动一动,可是抱着自己的那个人一点也不解风情,不但不换姿势,还越抱越紧。
...
...
“夫人...夫人...”
呜咽的哭泣声,断断续续的,沙哑,有点难听,是方嬷嬷么?这是哪儿?
“阿襄!”
床头来来回回的闪过好多影子,好像是大哥,又好像是范老爹,他们在骂什么?他们在喊什么?他们又哭什么?
好像有各种瓷器摔碎的声音,是谁在打架吗?
好像一直有一个人握着自己的手,是谁?
是谁抱了抱自己?好像还挺暖和的,范宜襄舒服地眯着眼睛,往他身上靠了靠。
范宜襄醒来时已经是三日后。
一睁眼,对上方嬷嬷肿得老大核桃眼睛,眼窝深陷,底下乌青一片。
“夫人!”方嬷嬷喜极而泣地抱着范宜襄哭。
范宜襄低头看了眼被包成个木乃伊似的自己,再抬头看头顶,熟悉地绣着龙凤呈祥的床幔,看外头,罗列的各色名贵古董。
回来了,回来西园了,被救了。
范宜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庆幸地叹道,还好,还好没有脑袋开花。
范宜襄动了动喉咙,想安慰一下嬷嬷,可是发出来的声音比嬷嬷还沙哑。
真难听,刚开口她就后悔了。
方嬷嬷擦着泪上前道:“夫人断了根肋骨,腿上也有几处折了,别的内伤...”
范宜襄把自己的两条胳膊抬起来,光溜溜,滑溜溜的,还好两只手没费,万幸,万幸。
方嬷嬷伺候着范宜襄用了枣粥,又服了药,才将这几日的事儿一一说了,王家上下现如今全都被关在大理寺,听候审落。
至于那天的那群歹人,早年原本是京郊的一群村民,受到王家王赟迫害,才逼上梁上为了匪,对王家,尤其王赟是恨之入骨。
“父亲和大哥他们....”伤病中的范宜襄难得有了理由可以大吃大喝,此刻方嬷嬷正端着一盘粘稠的皮蛋瘦肉粥给她抿着。
说起这两个活祖宗,范宜襄就有些头大。
言外之意就是,他们俩没惹出什么大乱子吧?
“哎哟,老爷和大公子可真是急疯了,这两日就差没端平了整个王家!”方嬷嬷叹完又呸了一声:“我说就该把王家给灭了去!”
听着嬷嬷霸气的谈吐,范宜襄想笑,刚咧了咧嘴,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方嬷嬷给她顺气:“大夫说夫人伤了肺,要少说话...”
范宜襄现在心里还是有些忐忑,范家那爷俩找完王家的麻烦,保不齐就要去责问陆澈,估计这也是王赟掳走自己的主要原因。
正担心着,方嬷嬷接下来的话,差点让她又给气得晕过去。
“夫人您不知道啊,您回府的那夜里,大公子和老爷便来将姑爷给打了一顿...”平日里要是陆澈被打了,方嬷嬷绝对是拍案叫好,可是这回语气却有些不满:“好歹是姑爷将夫人您给救回来了,这回老爷和大公子实在有些冲动了。”
范宜襄的脸色已经有点白了,完犊子了,本来还以为可以借着自己这幅病区,博得一些同情分,看来没戏了。
“如今夫人您可算醒了,姑爷却不知何时才能醒咯。”方嬷嬷苦叹了一声,又往范宜襄嘴巴里塞了一口粥。
范宜襄张开的嘴巴瞬间呆住,嘴里的粥也忘了咽:完了完了,陆澈竟然被他们爷俩给打晕过去了,听这样子,似乎还晕了很久了...
范宜襄觉得自己就要大难临头了,就算陆澈自己不说什么,郭氏,还有潘如君,估计现在已经有了要弄死自己的心了吧。
还不如一走了之算了。
说什么,来什么。
从来都是等着范宜襄去北园请安的郭氏,第一次大驾光临来了西园。
范宜襄与方嬷嬷相视一望,彼此心照不宣,想得都是:这郭氏消息传得倒是够灵通的,自己醒来不过才一炷香的功夫,她就来了。
看来这西园是该好好清理清理了。
几日不见的功夫,老太太似乎又老了很多,头发竟然白了十之七八,加上一身的黑暗色系的打扮,又老了十岁。
明明四十一二的人,看起来倒像是有六十多岁了,而且这次郭氏还拄着拐杖,步履蹒跚。
“范氏!”郭氏一进门就用拐杖指着范宜襄:“你究竟要将我澈儿害成什么模样才肯罢休!”
“我道哪儿来了个市井刁妇在这儿撒泼,原来是老夫人您呐!”方嬷嬷替范宜襄掖了掖被子,开启了战斗模式。
“你这刁奴!”郭氏拿拐杖指着方嬷嬷,狠吸了口气:“你们一个二个都是丧门星,专程来克我澈儿的!”
“哟呵,瞧老夫人这话说的,姑爷心里有我家夫人,才会如此劳心伤神,废寝忘食,到了夫人嘴里,反倒成了我家夫人的不是。”方嬷嬷挡在范宜襄的跟前,两手往身上一叉,这回她是铁了心思了,谁也不许再欺负到夫人。
郭氏被气得背过气去,苏嬷嬷帮她轻拍着背顺气,一面指着方嬷嬷道:“没大没小的奴才!你什么身份,也敢这样同老夫人说话!”
范宜襄没有像往常一样拦住方嬷嬷。
遭此一劫,她明白了一件事:“光环”这玩意儿,不只是男女主身上有,作为反派的自己,也是绝对有的。
不然落到那群人手里,自己怎么还可能平安归来。
原主那么作妖,都能活到小说完结。
那自己就能活得更久了。
想到这里,范宜襄就有些硬气了,碍于郭氏是长辈,自己是小辈,还是客气地说了一句:“这次是媳妇娘家人那边的不是,媳妇在这里给母亲陪个不是。”
郭氏并不领情,冷笑着摆了摆手:“不必了!你们范家的人,一个二个我可得罪不起!哪里敢劳驾大将军来给我这老婆子道歉!”
范宜襄没有接话,面上噙着一丝浅笑。
心里越发明白了,跟郭氏这种人服软,只会让她气焰更加嚣张。
天然就是敌人,我强,则敌弱,我弱,则敌强。
场面冷了冷,范宜襄让她坐,郭氏才不肯坐下,远远地站在床边,大声道:“我来找你,只为一事!”
范宜襄道:“母亲只管说,媳妇若是能够做到,一定全力以赴。”
郭氏撇撇唇,哼了一声:“王家与你过去恩怨如何,我是理不会,但如今王家这样,你需得应承我,让你娘家人莫要再寻王家的麻烦,让刑部的人速速将王家人给放出来。”
范宜襄和方嬷嬷瞠目结舌。
方嬷嬷道:“老夫人,您这话可就不对了,他王家犯了事,被大理寺抓了去,跟我们夫人娘家有什么关系啊?”
范宜襄却知道,刑部尚书郑参,早就是陆澈的人了,在后期陆澈登基后,整顿朝纲清除贪官污吏的时候,这位郑大人可是帮了不少的人。
这次刑部敢一举拿下整个王家,想必就是趁着自己被王赟绑走这个契机。
王家这种百年氏族,看着风风光光,阴私里不知道干了多少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的勾当,陆澈必然早就让郑参盯上他们了,不然也不可能一登基就拿王家开刀。
现今皇帝之前虽不严查,不过是怕动了各大氏族的根基,引发躁动,可若真抓到了一丝机会,也不代表不会杀鸡儆猴,警示其他为非作歹的豪门望族。
是以,要弄死王家的不是自己老爹,不是范家,而是陆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