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快点离开那里！”

然而,就在系统暗自腹诽的时候，巷口位置忽然传来了一道急促的声音。

横崎清见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声源处。

“……什么。”

他眼神困惑，茫然地说道。

在他的视线位置,已然出现了一道小小的身影。

伏黑惠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出现在那里,死死盯着不远处的《人间失格》,眼底流露出了警惕,同时低声说道：“你……你离那家伙远点,我能感觉到不对劲。”

不对劲……

就在他的话音落下的瞬间,横崎清见感觉到身边有黑影掠过，虽然只是影子，却似乎带动了风流动的迹象——那是动物一样的身形。

它从墙壁上脱落下来，落在了伏黑惠的身侧,朝着眼前的人发出了警告的大声咆哮。

……真的是大狗狗。

但是和真正的动物不同,白色的皮毛、明亮的眼睛，以及在头顶上那个红色的咒印纹路。

看上去像是被召唤出来的术式产物。

不过，却似乎有个体意识？

横崎清见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察觉到这只白犬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判断从哪里能更近更快地赶到他的身边——如果只是单纯的产物,是不可能有这样的反应的。

在伏黑惠隐隐催促的视线里，横崎清见虽然内心觉得有些茫然、而且没必要，但还是慢吞吞地朝着巷口的方向退了几步,到了对方能够做出反应的安全领域。

他看了看不远处的《人间失格》,再看了看伏黑惠，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人间失格》，有咒灵的气息。

而他本人，虽然不知道在伏黑惠眼里是个什么形象,但是好像从来没有说过咒术界相关的事。也许在对方的心里，他就是个有些倒霉的普通人吧。

这样的景象，如果是在从不知道情况的人眼里看起来，确实是相当的不妙……

直到横崎清见走到了他的身边，伏黑惠僵硬的身体才散了下去，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他瞥了一眼身旁的玉犬，眼底带着隐隐的感激。

……还好。

还好对方没事。

如果因为他来晚了，让人出了什么事，伏黑惠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一直以来，都是玉犬在看顾着他的周围。

不过伏黑惠让它不要忽然出现，以免吓到横崎清见，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能不能看到它，但这样做是为了保险，他不想让对方觉得他是个怪人。

但是，在答应要帮忙买三明治之后，他还是下定决心、请求玉犬留意对方的行踪，以免对方在他不在的时候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但没想到他才走了没多久，它就发来了紧急的提醒。

又过了几分钟，伏黑惠察觉到空气中奇异的扭曲感，这让人感觉相当不舒服，于是立刻从便利店赶了出来，朝着玉犬残留的气息的方向赶去，没想到却

撞见了这一幕。

眼眸里，倒映着和服少年的身影。

……那是什么？

是他一直以来，见到的那种怪物吗？

其他人都看不到，包括津美纪一样，他只是提了一次对方就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所以他再也没有提及过这件事，然而又没有人能够解答他的困惑，所以伏黑惠独自在心底称呼它们为“怪物”。

这些怪物，会攻击人类。

同时，虽然没有遇到过这种最糟糕的情况，但它们很有可能会吃人。

眼前的身着和服的少年，也有和怪物相同的气息。

可是他的长相，却并不像那些怪物一样丑陋。

甚至恰好与之相反，相当的好看、令人惊艳，哪怕是任何人都无法违心地说出不好看这个词语。

但不得不说的是，因为这种反常的模样，却让伏黑惠心头警铃大作、变得更加警惕了。

他咬了咬牙。

绝对、不能放任对方和这个怪物在一起。

这个距离刚好合适。

如果怪物想做什么，他都可以及时插手。

想到这里，伏黑惠的视线再次投向了巷尾的和服少年，那份警惕地、愤怒一样的应激反应依旧没有消失，目光也紧紧地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不外乎他这样想。

因为最近，他和津美纪住着的街区就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说是有人被残忍杀掉了，是有钱人。

扭曲着脸在睡梦中死去，肚皮却被翻开，腹部位置刨出来了内脏，堆砌成了婴儿的模样……

类似于这样惊悚的传闻。

津美纪很担心、说着这不会是连环杀人犯吧，伏黑惠沉默以对，似乎默认了她的说法，但是他的内心却有一种直觉，那就是这应该是“怪物”做的。

现在，眼前出现的这个家伙，应该就是那个传闻里的怪物了。

伏黑惠没有听到太多消息。

但是那些被杀死的人都是男性、家里有钱，这是毋庸置疑的共通点。

恰好，来帮他的人就属于有钱人的行列，所以大概是趁着他不在的时候被盯上了吧。

伏黑惠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横崎清见。

竟然被小学生保护了。

他看了看伏黑惠，再看了看自己的马甲《人间失格》，眨了眨眼，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

是认错了啊。

但是解释起来会很麻烦。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把马甲收回去了再说。

“真让人伤心……”

在伏黑惠身前，和服少年露出了佯装的难过表情，伸出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位置，抚摸着似乎因此而跳动变缓的心脏：“我才不是那种会伤害自己人的家伙呢。”

闻言，伏黑惠皱起了眉，小脸变得困惑起来。

“自己……人？”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身旁

的横崎清见，对方察觉到他的目光，只是看了一眼，那张脸上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似乎并没有被这似是而非的话影响到。

与此同时，就在他注意力转移走的下一刻，空气中再次传来了扭曲的响动。

伏黑惠猛地抬起头，却看到身着和服的少年骤然消失在眼前。

“……等一下！”

随着声音落下，玉犬立刻朝着对方的方向扑了过去，但却没有抓到任何布料，而是穿过了空气重重地落在了地面上——只是呼吸的瞬间，那人就消失在了视线里。

反倒是玉犬因为动作太快，没有刹住，跌落在地面的时候刮擦出了几米才稳住身形。

伏黑惠睁大了眼，咬住牙，迅速冲过去查看。

那个怪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到底是什么啊？

“……”

横崎清见：“没事的。”

听到自己身后走来的脚步声，伏黑惠立刻放弃寻找踪迹，转过头，开始用视线检查起了对方的身体情况，小脸崩的紧紧的，不放过一丝一毫可能受伤的迹象。

“没事的。”横崎清见道。

虽然两句话用词是一样的，但是代表的意思却不同。

闻言，伏黑惠却皱起了眉。

“不要逞强。”

“……没有。”

虽然横崎清见做出了回答，但眼前的人却并没相信，反而盯着眼睛，再一次地认真强调了。

“如果有什么，一定要记得和我说。”

“……嗯。”

“要听进去。”

“嗯。”

“不舒服的话，不需要瞒着我。”

又一次被三令五申地强调了。

横崎清见只能点点头。

然后，伏黑惠先让他率先走出小巷，自己却跟在了他的身后警惕周围的情况。

看到对方这个相当明显的反应，系统在横崎清见的脑海里“嗤嗤”地笑了起来，很会添油加醋地说道：【完全没有相信你的承诺诶，是不是因为你表现的太小白花了？】

“……”横崎清见。

是因为回答的太快了吗？竟然被小学生担心了。

……小白花。

横崎清见有些失语。

谁是小白花啊。

不管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全程很冷静，根本没有表现出弱者的样子吧。

等到两人走出了小巷，身后的伏黑惠忽然停住了脚步，迟疑地说道：“所以，你……刚才其实看到玉犬了对吧？然后那个怪物，也不是我的幻觉。”

“嗯。”

白色的大狗狗。

但是为什么会认为自己看到的是幻觉？

伏黑惠快步走到了他的身前，随后看向横崎清见的脸，凝视着、不错过他此时一丝一毫的表情，似乎想以此来判断他有没有说谎。

他说道：“……你是因为察觉到了它的存在，所以才

会支开我，去小巷见它的吗？”

啊。

果然对那个“自己人”很在意。

“也不算。”横崎清见道。

闻言，伏黑惠皱起了鼻子：“……是吗？”

“因为很危险。”

是实话。

不过不是《人间失格》，而是《舞姬》。

伏黑惠看了他几秒钟，忽然反应过来了他在说什么，迅速别开了脸，露出了发丝间发红的耳尖。

“不要再说这种话了。”他喃喃道。

声音有些凶。

给人一种不易接近的感觉，但却透露出外厉内荏的意味。

和津美纪不同的、来自其他人的保护欲……

正是因此，伏黑惠才感到非常不自在。

或许是因为除了津美纪以外，从来没有其他人表现过对他本人的关心。

伏黑甚尔不一样。

这家伙活着以及没活着，对伏黑惠来说都一样。

只有津美纪是他的家人，而家人之间相互扶持很正常，津美纪的保护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内。

至于其他人，他从来没有多余的指望。

所以，对方很好。

想到这里，伏黑惠心底猛地涌上了一种愤怒的情绪，随后沦为了沉重的感情。

这样好的人，却因为阅历不深，被伏黑甚尔那种人渣哄骗了。

不管这么想自己都应该承担一部分责任。

“……”横崎清见。

虽然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但是看到他忽然低垂下头，手里捏紧了的样子，总觉得非常不妙。

伏黑惠说：“我会负责的。”

他抬起眼，坚定地看向横崎清见，同时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指。

“……倒也不用。”

负责什么？

完全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惠。不用。”

好麻烦，总之先拒绝，“你根本不知道我叫什么吧？这次之后就算了。”

原本按照横崎清见的想法，在买完东西确认津美纪没有问题后，就可以留下一笔钱走人了。但是对方却似乎执拗地觉得，自己应该为他堕落的生活负责。

用名字这件事提醒对方，他们只是因为伏黑甚尔而萍水相逢而已。

然而，伏黑惠闻言却睁大了眼睛，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什么——

怎么完全没有想起来这件事？这不是变成了相当糟糕的人吗？

他勉强镇定下来。

“对不起……！”

“我不在意。”

“你叫什么名字？”

几乎是下一刻，伏黑惠新的问题就已经脱口而出，声音直接和横崎清见的回答重叠了，看上去早就做好了要追寻到底的准备，因此连给他回复的时间都没有预留出来。

“我的名字——”

然而，横崎清见的话才说到一半，却在忽然间，听到了自己身后传来的一句低低的声音。

那人距离贴的很近。

似乎是在俯身说话，以至于热气都落在了他的耳廓位置，带来了一阵古怪的、让人浑身发麻的触感。

“是【天野光枝】。”

熟悉的声音。

那种轻松的、懒散的，没有人能够模仿出来的语调。

横崎清见分去身后的余光，在那一刻已经瞥见了白色的、极为少见的发丝。

目前为止，只有一个熟悉的人有如此罕见的发色。

——五条悟。

是五条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已然站在了横崎清见的身后，对着眼前浑身紧绷、眼神警惕起来，像面对入侵者的小兽一样的伏黑惠说出了他的名字。

“我说过什么。”五条悟说道，“要在原地等我，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