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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查明修建工事所用砖石皆为残次品,期间几度坍塌,压死了人,但下头要把这件事情压下去,凉州虽然地形偏远,却是商人出使的必经之处,颇为繁华,而修筑工事,期间必然利润颇丰,有奸商参与其中,低价买卖劣质砖石。
中间的差价,可见一斑,原本没有大的变故,但父亲偏要查明真相为无辜丧命的工人讨一个公道,才有了后来工人暴动,打死督办杜洪,这杜洪身后必然有人,原本死了也就死了,可是丧命的还有十多个工人,不知怎么就被放出了风声。
宣府将领索性联合起来恶人先告状,参了父亲一本,这件案子便压不下去了。”
叶宁之简单地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说着也是唏嘘不已——
世道不公!
宣府贪墨案才落下帷幕不久,又搞出这样的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头疼。
叶瑾夏按着眉心,思索解决办法。
杜洪身后的人不是秦王就是厉王,而这些个联合起来对付叶旸的几位将军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能在轰轰烈烈的贪墨案中全身而退,可见手段不一般。
明知这身后的人物关系复杂,还要硬着头皮往里闯的叶旸,撞了南墙还不回头,若是别人就当看了戏,偏生是她叔,又是难得的正直文臣。
不救不行!
“这件事我会想办法,你不要乱来。”叶瑾夏提醒叶宁之,她怕这个人关心则乱,想出劫狱的法子。
“我搜集具体证据。”
“嗯。”叶瑾夏又转身看他,“大可以放心,有元祐在,叔叔不会受苦。”
“我知道。”叶宁之很冷静,不冷静的是徐氏,虽说二人聚少离多,但叶旸冒着杀头的危险将徐氏带回来好生照顾,这份恩情,徐氏以身相许也不为过。
“你安抚好婶婶,不要乱来,老夫人那里也别去打扰了。”叶旸到底不是老夫人所出,又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虽然闹不到诛九族的地步,但于现在的叶昶而言,稍有不慎,便会惹祸上身。
叶宁之沉默片刻,亦点头应下。
“其他的事交给我了,你也小心。”
“有劳。”
叶瑾夏轻笑,“若真觉得过意不去,那就少打阿七的主意。”
叶宁之的脸刷地一下涨得通红,愤恨地瞪她,倒是难得一见的生动表情。
叶瑾夏歪了下头,流氓似的笑了起来。
叶宁之道了声胡说八道,便匆匆离开,跟逃避什么似的。
密室里,靖王很着急。
叶旸出身武术世家,但论武比不过叶昶,最终选择以文入仕,虽然未登三甲,但科举排名也是很不错的,文武双全,加之叶府权势加持,他也算官运亨通,一路做到了御史大夫,最后官居正三品兵部侍郎。
但是因为为豫王案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提出异议,所以被贬至凉州做一个知府,至今也没被调回来。
现在出了这个事,不仅调不回来,很有可能还有杀身之祸。
“这件事都已经捅上天了,群情激奋,要求严惩叶旸,圣上肯定要严办。”元祐喝了口水,仍是口干舌燥。
靖王喝道:“怎么可能,叶旸为了那十几条人命奔波劳碌,落得这个下场,岂不凄凉?”
天真!
叶瑾夏心底无声叹了口气,经历诸多事情,怎生还是这般天真呢?
她讥诮一笑,“王爷,官字下面两张口,上面怎么说就怎么说,宣府边军是这么上奏的,内阁便是按这个罪名向锦衣卫下的条子,至于事实真相如何,呵呵,那又如何?”
他们都很清楚,叶旸无罪,可是除了他们,谁又真的在乎呢?
靖王神情凝重,又失声了。
这件事的严重程度,已经超过他的想象了。
“如果要判的话,该......怎么判?”靖王眼皮直跳,声音很低。
“按宣府那群人递上来的折子看,要么是斩立决,要么就是秋后问斩了,那群渣滓,别栽在我手里。”叶瑾夏说着又低低地笑出了声,眼中冷光闪烁。
“表妹,叶旸究竟是定的什么罪?”元祐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虽然传令下去,任何人都不准对叶旸动用私刑,但听到这么严重的后果,他还真有点拿不准了。
“监管不力,唆使工人暴动,草菅人命......啧啧,网罗的罪名还真不少。”叶瑾夏不屑地冷哼几声,便止住了话头。
“那表妹有何妙计?”元祐见叶瑾夏手指曲起,在桌上敲着,便知她心中已有计较,忍不住又好奇,同样是人,怎么脑子用起来就是不同?
叶瑾夏略有些迟疑,还有些犹豫,“有点想法,就是不知道用起来怎么样。”
“嗯?”元祐催促,“那就快说,我们听听。”
叶瑾夏将自己的想法一一道来,也是受了叶昶的启发,他不能光明正大地救出叶安之,那就暗地里李代桃僵。
宣府边军知道派人串口供诬陷叶旸,那她也可以改口供,办法是人想的,正面不行,旁门左道她可是多得很。
只是死的人,怕是又得添上十余条。
“可是,这未免也太残忍了吧?”靖王听罢,竟然要用那么多条人命换叶旸一条命,他真觉得叶瑾夏的手段过于狠毒了。
叶瑾夏嗤笑,“那你去劫狱吧,这件事我爱莫能助。”
靖王噎住,“不能再想其他办法么?”
“可以啊,劫狱,方便快捷。”
“......”
“王爷,叶旸不能冤死。”叶瑾夏强调,死,他们都不怕,可死有重于泰山,也能轻如鸿毛,叶旸若是着了那群渣滓的道而冤死,这世道可就太不公平了,而她,穿过了尸山血海,为求的不过公道二字,岂可在此地折了信念。
靖王扶额,“但是用十几条无辜性命换叶旸,你的心也太狠了!”
“王爷,指证叶大人的,虽然只是宣府的士兵,可是没有人的手脚是干净的,沾的血里无辜性命的数量怕不会比上阵杀敌的数量多,他们死得不冤。”
元祐声音忽高忽低,难得郑重又正经,靖王都错愕地看他,他陡然沉下去的嗓音如同一根针,扎进他心里,“况且,过分心慈手软,难成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