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长发难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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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从欧书涵家里回来，思语整个人身上都笼罩着一股绝望的气息。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他真的真的错了，竟然把最后一次重生的机会压在林声声身上，他当时到底是脑抽了还是脑残了？

先不说这个厚脸皮的女人用他伪造亲子鉴定，编造谎言骗取美男。就说现在吧，两天前在欧书涵家里林声声这个女人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告白把他惊吓的风中凌乱，当事人也没好到哪去，估计是被吓的不轻，等把林声声和他送回家的时候都是一言不发的状态，偶尔深沉的打量林声声一眼，估计是被林声声这个莫名其妙跳出来就要和他结婚的女人吓傻了吧。当然，欧书涵的态度思语管不了也不想管，可林声声的态度直接关系到人类的存亡好不好？

本以为她目的达成终于可以乖乖干活了，谁知道她除了每天把家里的东西从空间拿进拿出提升异能，就是趴在电脑上搜索结婚相关流程和细节，搜索的网页涉及婚纱摄影馆啦、酒店啦、蜜月旅游圣地啦等等方面，就是没有关于末世的准备。

“林声声你这个混蛋女人啊！”继林声声不务正业整整两天后，思语终于忍不住爆发。

回应他的是迎面而来的一个抱枕，林声声最近砸他的小脑袋无比顺手，思语人小腿短一不小心竟被枕头砸倒在地上。林声声还不忘训斥一句：“叫妈！”

思语两腿一伸瘫坐在地上，揉了揉眼睛，用童稚的声音叫嚣着：“我和你拼了！”

“叮咚。”

还未开始的而一场大战，被铃声打断。

林声声忙跑过去开门，思语继续坐在地上，闪亮的大眼睛提溜转了两圈，用手使劲揉了揉眼眶，把眼眶揉弄的红红的像是一只红眼小兔。于是欧书涵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家儿子委屈坐在地上，满脸想哭又不敢的模样。

是的，儿子。

欧书涵手中的亲子鉴定直接证明了思语和他直接的亲子关系，此刻看到自家宝贝坐在地上伤心，欧书涵大步跨过去，一把将小家伙捞起来。

“思雨怎么了？”

思语立即把头埋在欧书涵的肩膀上，小小声的控诉：“呜呜呜~妈咪~妈咪打我。”

思语现在清楚的很，欧书涵、林声声还有他自己现在就是三角牵制的关系。林声声在乎欧书涵，欧书涵疼爱自己，自己有求于林声声，可不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拱大鱼的状态吗？既然林声声不肯配合，他干脆从欧书涵下手。

果然，听到思语的哭诉，欧书涵扫了林声声一眼，斟酌着开口道：“孩子毕竟还小，如果他做错了事情，我们应该多和他沟通，教导他如何改正，让他知道错在哪里。暴力的行为我个人并不赞同。”

欧书涵现在对思语倒是心无芥蒂，完全当成自己的孩子。可林声声这个上辈子的情人，没有感情的而基础，终究还是令他不适应。言语虽然温和，却带着不可察觉的疏离。

林声声眼神一瞬黯然，继而扬眉笑道：“都说慈母败儿，怎么到了你这反而让我做恶人，自己宠起孩子来了？”

“也许是想补偿吧。”欧书涵话语低沉，清浅的几不可察。

虽然林声声和思语重生的事实令人匪夷所思，但亲子鉴定的证明足以打消自己的所有疑虑。林声声于他而言只不过是天降的陌生人，可思语是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亲生子，这种血脉相连的感觉让欧书涵在得知亲子鉴定结果的一瞬就认可了思语。

他的儿子呢！

哪怕来自于他所不知晓的未来，不曾见证他的出生和成长，但这份血脉相连的感觉令他不自觉的想要拥抱思语小小软软的身子，把他呵护在自己的臂弯里。

欧家三代单传，血脉单薄。父母双方的长辈早亡，欧父欧母三年前又遇到空难去世。在这世上欧书涵是寂寞的个体，而现在他终于有了和自己血脉相连的骨肉，苍茫天地间他不再是茕茕孑立，孤独的影子也终于有了继承延续。

这样的感觉很奇妙，好似他的人生因为思语的出现充盈起来，既有了希望，又有了动力。

他想补偿思语，竭尽所能的弥补思语缺失的父爱。

林声声说重生前她是被丧尸活活咬死的，那么思语呢？

欧书涵突然不敢想下去，紧紧抱着思语，令思语对他这个便宜老爸突然的热情感到奇怪。

一个林声声已经让他很苦恼了，欧书涵对他的态度虽然可以牵制林声声，可他的热情让自己招架不住啊。毕竟，他不是真的只有五岁。

装乖撒娇卖卖萌还可以，要和欧书涵来一场父子情深，真真是做不到啊！

感觉到思语身体在自己抱紧他的一瞬僵硬，欧书涵笑了笑把小人儿放下道：“思雨想出去玩吗？”

不，他一点也不想。他现在只想压榨林声声。

可他现在只是个外表看起来才五岁的孩童，面前问话的还是自己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便宜老爸，思语憋了半天，终于还是尽力扯出乖巧的笑容，糯糯地叫唤着：“想~”

欧书涵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转而对林声声道：“林……声声，需要换件衣服吗？我们一起出门。”

“什么林声声！叫我声声！”林声声横眸顾盼，清秀的脸上洋溢着捉弄得意。

欧书涵想了想，也不矫情，直接应下道：“声声去换衣服。”

“好！”林声声眉开眼笑，重生以来第一次笑得如此真切自然。急急忙忙的冲到房间挑了件蓝色绣花的复古连衣裙，把梳成马尾的长发披散下来，带上水钻蝴蝶的头箍，在镜子前转了一圈才满意的出门。

欧书涵看到这身装扮的林声声不禁一愣，因为思语的缘故，他对林声声的认知还停留在生子后的妇人上。此刻见林声声清新随性的装扮，才赫然想起林声声是重生的，重生在末世前三个月。

“怎么了？不好看吗？”林声声见欧书涵盯着她看，以为身上装扮不妥。

欧书涵微微摇头，答非所问。“声声，你今年多大？”

林声声愣了愣，显然自己也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默算道：“如果是按照重生到现在的时间点算，我今年23岁，刚刚大学毕业。”

欧书涵迟疑一瞬沉吟道：“那你比我小五岁。”

也算是老牛吃嫩草的范围了……

“带上你的身份证和户口本。”欧书涵耳根微微发红，牵起思语做掩护，不再看向林声声。林声声莫名的看着他一眼，又跑房间拿身份证和户口本。可是欧书涵要这些干什么呢？

有什么事情需要带着户口本和身份证？

林声声眼前突然一亮，冲着房外大喊：“欧书涵你是要和我去领证吗？”

屋外一阵沉默，许久许久，久到林声声以为欧书涵不会回答，才听到屋外轻轻地一声：“嗯。”

如穿石水滴，悄然而落，氤氲了两个人的心湖。

欧书涵的车上放着一个白色的文件袋，里面隐约可以看到户口本。想必他来的时候已经深思熟虑过，带林声声去民政局并不是一时兴起。依旧是欧书涵驾车，林声声坐副驾驶，欧思雨小朋友滚后座。

去民政局的路上，林声声突然想起一件事。

“领证前我们不需要去公证处做婚前财产公证吗？”

欧书涵目不斜视，盯着车前方声色不动，只是淡淡地答了一句：“不必。”

“你就不怕我是讹诈的，欺骗你的财产？”

欧书涵轻轻笑了笑道：“婚前财产不属于夫妻共同财产。”

林声声了然点头，“那你吃亏了。”

“哦？”欧书涵有些不解，林声声的家世他是查过的，只是普通的工薪阶级，难道她家有隐藏的巨额财富？

“你忘了我那天让你验证的彩票号码了吗？”林声声眨了眨眼睛，模样俏皮又可爱。

欧书涵恍然大悟，突然又听到林声声哎呀一声抱怨道：“好像还是我吃亏，我买的彩票还没出结果，领完证算婚后财产了。”

“这样呀。”欧书涵眉眼弯弯，清逸绝伦的脸上笑意柔和。“那我可真是赚了。”

“嘿嘿嘿，怎么样娶我不亏吧？”林声声也是笑意盈盈，车里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呆在后座的思语越发郁闷了，连连对林声声翻白眼，无奈林声声压根不理会他。

以前林声声和欧书涵坐在一起是尴尬，思语好歹还有点缓解气氛的用处。现在这种温馨又美好的气氛，他个大活人杵在这里是电灯泡吧电灯泡吧？

好在民政局离的不算远，思语这个电灯泡没有亮太久，就被林声声牵下车。

欧书涵长相俊美清逸，气质优雅华贵，这样的男人来民政局本来就很吸引人的目光，何况他手上还牵着个漂亮可爱像是莲花童子般白白嫩嫩的小男孩，父子两人顿时成为目光的焦点。可怜林声声本是清秀佳人，此刻被无视的彻底。

两个人牵着儿子去领证的时候，工作员工还一脸我懂得表情对他们语重心长的道：“现在的年轻人啊，和我们以前不一样了。你们小孩也不小了，现在才来领证。小年轻不懂事，肯定吃了不少苦了吧？”

林声声忙不迭的点头，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呀，才23岁啊。”大妈看了看身份证吃惊道：“十几岁就生娃了？你家里也不管啊。”

“呃……”林声声怯怯道：“爸妈去的早。”

“难怪了。”大妈又连连摇头，目光中带着怜惜，手下却不停歇的盖章。

等所有程序都办理完毕，还是那位大妈把结婚证递到林声声手上交代：“以后要好好过啊。”

“嗯。”林声声鼻子一酸，郑重的点点头。

没有父母的祝福，没有亲友的祝贺，她就这样把自己嫁掉了。

眼前的大妈殷殷切切，让她心生一股错觉，好似这是她的长辈在自己出嫁前叮嘱教诲。

蓦然，一双白皙修长的手覆在她的手背，耳畔传来欧书涵柔和又温暖的声音。

他说：“声声，我会好好待你的。”

仿若天籁，一生铭记。

林声声嗅了嗅鼻尖，缓缓转过身，看着欧书涵道：“老公，我想去拍婚纱照。”

欧书涵丝毫没有迟疑，应声说“好。”

两个人便从民政局又马不停蹄的杀向了林声声挑选好的婚纱摄影馆。

比起民政局的瞩目，婚纱摄影馆见到一家三口拍婚纱照先是吃惊，继而就是惊喜了。

一家子丈夫俊美妻子秀丽儿子漂亮可爱，活脱脱就是海报模特。

店里年轻的女孩忙着逗弄思语，欧书涵和林声声直接在前台敲定了室内拍摄的套系，选了几套服装就进了化妆师。

欧书涵原本的计划是想好好安排，带林声声去一流的摄像馆，请一流的摄影师，环游世界拍一套属于末世之前的纪念婚纱照。却没想到林声声的安排是如此急迫，好似要在一天之间完成领证、拍婚纱照、宴请宾客外加……洞房。

而林声声此刻的架势确实如此，就在化妆师替她化妆的当下，她已经拿着手机联系几个有来往的朋友，美名其曰是好久不见老友聚会，时间就定在今晚七点，餐厅倒是听了欧书涵的安排，定在了翠玉轩。

联系完自己的朋友，林声声还催促着欧书涵打电话呼朋唤友，令欧书涵失笑不已。

“你真的想这样草草应付自己一辈子的婚礼？”

不是说女人对婚礼都是严苛到极致，追求最完美的吗？

怎么感觉自己像是要娶外房小三不敢见人的样子？

他欧书涵想过自己的婚礼可能是浪漫的海底漫步，也可能是去国外举办教堂婚礼，或者中式传统婚礼，可没想到他的婚礼竟然是一顿三两好友聚餐。

打从遇到林声声，他的人生就没正常过。

可林声声兴趣盎然，欧书涵也不想让她失望，暗自琢磨着明天让助理安排一下，给林声声办一场童话般的婚礼。还没等他构思流程，就被林声声推进更衣室。

目送欧书涵的背影消失在眼帘，林思思轻轻抚弄自己披在胸前的一缕长发暗暗叹息。

长发为君留，散发待君束。

最是人间美满处，只一夜黄花徒留。

她这辈子所有的美满与幸福啊，仿若指间流沙，滴答滴答，分秒流逝。

若是平凡岁月，她本可以期待和欧书涵相约白首，乐享天伦。

可她和他最美好的岁月，却要在83天后因为末世来临戛然而止。

末世的人命如同草芥，何况是这一头秀丽黑发呢？

今夜过后，这一头及腰的长发是留不住了。

幸而她还有机会把最美好的自己展现在他面前，这就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