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流年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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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黑色西服的欧书涵优雅的坐在钢琴前，指节如竹修长分明，轻盈地在键盘上舞动。头微微扬起，水润的唇角似笑非笑，温和的目光与倾身半靠在钢琴上的林声声交织在一起。思语坐在他们中间，瞪着水亮的眼睛，歪着脑袋学着欧书涵的样子看着林声声。

林声声的长发从后面盘起，只留下胸前两缕，左右各自夹了个白银水月造型的发夹。身穿深蓝色的暗花牡丹旗袍，外面罩着白色羊毛坎肩，清秀的脸颊透着粉嫩的色彩，眉眼温婉，目光含情，凝着欧书涵似一眼万年。

照片上的而画面定格在这一瞬，林声声从几百张照片中一眼就挑出这张照片。

画面温柔而美好，好似静水流年。

照片上的人，男子清雅俊逸，女子温婉可人，还有娇儿绕膝，甚至不需要修饰p图，就是一张完美的全家福。

其他的婚纱照林声声都留在了影楼修容，唯独这张照片被她立即打印出来小心翼翼地放进了钱包。

待林声声和欧书涵换完装已经傍晚，离约定聚餐的时间不足半小时。好在翠玉轩离他们的位置不过二十分钟的车程，林生生他们倒也不急。趁着还有时间，林声声便向欧书涵打听一下他邀请了哪些人，需要注意什么事项，以免自己失礼。

“其实你不用紧张，除了我的副手和两个下属，也就是我的发小和我表哥。就算有什么事还有我在呢。”

“你表哥？”林声声皱了皱眉，似乎想到什么，声音不觉冷了下去。“他叫什么？”

“卫潇。”

林声声神色一凛，眼中寒意乍现。

欧书涵感觉到她目光中的不善问道：“怎么了？”

林声声凝眸看他，声音发凉：“欧书涵，哪怕你现在接受了末世的说法，但穷尽你的想象，也无法体会末世的残忍，那是一个能把人活活逼疯的世界。”

言罢，林声声闭上眼睛再也不发一言。

欧书涵不是笨蛋，林声声话里有话，略略思索他便猜得出卫潇在林声声重生前的经历里，或许做出过伤害自己或林声声的举动。

只是欧书涵能够猜出卫潇的背叛，却永远不会猜到他的表哥曾经化身恶魔，把他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

林声声不说，是因为说不出口。

十次重生，在她遇到欧书涵的三次重生时空里，卫潇都扮演了相同的角色，他就如同一匹披着羊皮的狼。看着对欧书涵关爱有加，其实骨子里早就嫉妒的发狂。末世来临对人类而言是绝望的，对卫潇却仿若新生。因为他不知道哪里来的运气，在林声声所知晓关于欧书涵的重生时空里，卫潇每一次都获得了异能，而欧书涵却成为了蝼蚁般轻贱的普通人。甚至有一次，欧书涵明明获得异能，却被卫潇废了。

原来的云泥之别，一朝颠覆。卫潇所想的是如何极尽其能的羞辱欧书涵。

于是，欧书涵被作为一份礼物，被卫潇送到了那个男人面前。

重生以来林声声是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感激思语，因为生命的重头来过，有些缺憾可以弥补，有些仇恨也才可以了断。

关于卫潇的话题，林声声显然不愿多谈。

如今的欧书涵尚活在流年静美的彼岸，而自己早已在生死之间零落成泥。

此刻对欧书涵而言，卫潇还是对他关爱有佳的兄长，她又何必让欧书涵接受属于未来不可知的那份仇恨？

林声声不言不语，欧书涵只能微微叹了口气，两人陷入微妙的沉默。

对欧书涵而言，林声声就像一团谜，突兀的出现，突兀的告白，突兀的求娶，却始终把自己放在白雾迷蒙的深处，一边诱惑着他去堪破，一边又死死禁锢着她自己的领域，丝毫不肯透露给自己。

纵能感受，亦是惘然。

这就是他和林声声之间打不破的隔阂。

欧书涵太聪明，可以一眼看穿他自己和林声声之间存在的问题。但他又太过温柔，正是这份温柔体贴让他不曾将所有的疑问问出口。

而就在欧书涵凝神思索的当下，林声声心里也已经形成了一个计划，只不过针对的对象不是欧书涵，而是卫潇。

林声声死死生生整整十次，其他本事没有，唯有不动声色四字练就的炉火纯青。思语正是败在她表面的无动于衷消极怠工上，乖乖跳进了林声声挖好的坑，认了欧书涵这个爹和林声声这个妈。

所以见到卫潇的时候，林声声眼中的寒意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娇羞，柔柔地朝卫潇喊：“大哥。”

待所有人都到齐落座，欧书涵和林声声双方介绍了各自亲友后，欧书涵把思语拉到自己面前，郑重的向所有人宣布：“他是我和声声的儿子欧思雨，今年五岁半。”

一语落定，满座哗然。

被酒水呛到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是林声声这边的闺蜜好友，欧书涵的亲友团倒是淡定那么一点点，只是失手打碎了那么一个酒杯，掉了那么一双筷子，外加几个人张大嘴巴顿时石化。

而思语也在欧书涵的教导下，乖巧的朝石化的众人甜糯地喊着：“叔叔伯伯好，阿姨好。”

犹如惊天落雷，砸了一个又一个，砸的人浑浑噩噩神志不清，半响才有人吼了一声，“我去……”

“林声声你说清楚，你什么时候嫁人了？”

“不对，应该先交代儿子哪里蹦出来的！”

“声声你这瞒的也太紧了吧，儿子都能叫我姨了，你才坦白，让人想给你从宽也宽不起来啊。”林声声这边的闺蜜们是不知淑女风范为何物的，大有林声声不老实交代就要把她就地正法的架势。

林声声抿了抿唇，含羞垂头，声音低呐又似满怀温柔，“大二那年我不是休学了一年吗？就是那时候怀上思雨的。”说完，林声声还娇嗔的看了欧书涵一眼。

林声声的闺蜜团恍然大悟，敢情大二那年林声声休学不是传言的养病，而是生娃去了啊？

闺蜜团释怀了，思雨小童鞋抱着椰汁猛灌，白眼奉送无数，恨不得把林声声瞪死。

林声声这个骗子坏女人，果然说起谎话连草稿都不用打。她大二那年明明是因为多次无故晕倒，令她父母担心不已，带去医院查了几次都查不出结果才休学在家静养的。那阵子林声声几乎足不出户，都是她父母在家照顾。此刻林声声说自己是在家养胎，其他人又不清楚底细，可不就被她蒙骗过去了吗？

林声声对自己的说辞很是满意，反正大二那年发生了什么只有她和父母知晓。如今因为思语的关系，林家二老在她重生之初就被思语抹杀。在旁人看来她的父母是下海经商去了，一走便了无音讯。只有林声声和思语知道，他们再也不可能回来。

想到父母，林声声的情绪有点低落。拿起桌上的酒杯就想灌两口，却被突然伸过来的一双手按住，转而将她的酒杯转开，放了一杯思语同款的椰汁在她手上。

“别喝酒，晚上还要替我开车。”欧书涵说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酒桌上的人都听到。他已经喝了酒不能驾车，此刻用这个理由把林声声替出来，既不扫了大家的兴致，又照顾到了林声声，不得不说这个男人做起事来总是润物无声恰到好处。然而林声声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男人考虑的永远比她深远。

直到宾主皆欢，众人各自回家。欧书涵和林声声把亲朋好友都送了回去，林声声正要去停车场拿车，却被欧书涵抚着额头拦住了。

“你会开车？”

林声声挑了挑眉，好笑道：“你刚才在酒桌上不让我喝酒，不就是为了让我替你？现在竟然还问我会不会开？”

“我是随口说的，并没想到你真会。”欧书涵喝的有点多，面上不显醉，身体却不舒服。

“这么心疼我啊？”林声声笑眯眯地看着欧书涵，却不想欧书涵不答反问，“你大二那年是不是生病了？你身体不好吗？”

林声声愣了愣，转而想到她的说辞虽然能瞒过其他人，可欧书涵是知道思语是随她重生而来，大二那年压根不是在家养胎。可他竟然敏锐的发现其中的不正常，大差不差的推测出自己曾经生过病。所以为了她的身体，才不动声色的挡开了她的酒。

这个男人啊，为什么可以如此体贴，如此温柔？

林声声咬了咬唇角，心里微微地感动着。

“也不算生病，就是一直晕倒，医院也查不出什么。后来能吃能睡，渐渐也就好了。”

“嗯。”欧书涵不再言语，只是转身抱起了脚边的思语道：“不开车了，我们散散步吧。刚才喝多了，头有点疼。”

“你这喝酒头疼的毛病原来是天生的啊。”林声声说的漫不经心，欧书涵听了却反问道：“那时候，你也见过我这样？”

那时候自然是林声声重生前的末世，在欧书涵看来末世的时候酒必然是个稀罕物，人人自危自保逃命的时候，他竟然还有闲情雅致喝酒，委实有些不像话了。

林声声只是轻“嗯”一声，显然是不想多谈。

欧书涵以为是自己在末世时候的行为荒唐，让林声声失望，所以不想多说。

却不知林声声不想说，是因为哪怕是稍微回忆起有关欧书涵在末世的日子，她就有想杀人的冲动。

酒在末世对普通人而言自然是稀罕物，可对异能者而言却是唾手可得的奖励。

那些异能者助兴的时候不但自己喝，还会逼迫自己的玩物们一起喝。

林声声能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时躲在帐篷一角瑟瑟发抖，看着火堆旁的男男女女把欧书涵和几个漂亮的男女围在中央，剥了他们的衣服按着四肢嬉闹着、□□着。

欧书涵被他们用酒瓶灌的肚子都鼓了起来，不住的挣扎摇头，却一次次被钳制着下巴逃不开挣不脱。一开始他只是在吐，慢慢的什么也吐不出来，便只吐出血来。可那群禽兽又怎么会放过他？

他就如同被献祭的白羊，最终被撕扯殆尽。

而当时的林声声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看着他被摧毁。

欧书涵久久不见林声声跟上来，方一回头便见林声声眼中转纵即逝的杀气，令他不由一凛。

这样冷漠又残酷的林声声，是他不曾见过的模样，让他没来由的心慌。

“声声？”欧书涵再唤，林声声像是突然惊醒一般，脸上杀气全无，快步走向他。

“我说欧思雨你都多大了，怎么还让你爸抱？”

如果心虚的想要想要找话题应该怎么做？

林声声无耻的表示，骂思语。

这不，她一开口数落思语，欧书涵就忘了刚才满脸杀气的林声声带给他的震撼。转而柔声的和林声声讨论起如何平和的教育孩子的问题。

一家三口就这样悠闲的晃荡在街道上，两个大人牵着小孩的影子在灯光映照下融合在一处，渐渐消失在远处的阴影里。

风很凉，夜很长。

未来的路谁也不知方向，但这一刻的地老天荒让人不自觉的想要记挂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