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死人

陆小鱼抬头看了看炉火般的太阳，又晃了晃手中的水囊，不禁苦笑了一声，道：“石兄，现在这个水囊，里面比窑姐的脸还亮。”

跋涉了一天，水囊中的水已被两人喝的干干净净。

石英风依旧面无表情，冷然道：“在找到下一个水源前，你最好少说点话，节省点口水。说不定可以多活点时间。”

陆小鱼抹去额头上的汗珠，笑道：“找到水源又怎样，最后生死不还是在你们手中。”

“你不害怕？”石英风停下脚步，问道。

陆小鱼又笑道：“为什么要害怕，只要没到断气那一刻，总会有希望的。”

“希望！”石英风眼中升起一抹异样的神采，望着眼前这衣衫湿透，身上沾满黄沙的，但是却依然满面笑意，好像对什么事都满不在乎的少年。

“石兄，多谢！”陆小鱼突然对着石英风说道。

“为何谢我？”石英风一怔，不知陆小鱼为何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因为这个。”陆小鱼晃晃手中空空如也的水囊，接着道:“所以，不管你是石英风也好，风罗刹也好，都已经是我的朋友了。”

石英风抬起头，陆小鱼明亮的眼中满是真诚。

“难怪武林中人都说陆小鱼的朋友比海里的鱼都多。”石英风叹了口气，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又累又渴的两人再次前行了一个多时辰。酷热之下，两人已是严重脱水。

“石兄，解开我的穴道。没有内力，我走不快，会拖累你的。”陆小鱼突然说道。

石英风沉默片刻，直视陆小鱼，道:“你不会逃跑？”

“不会。”陆小鱼眉宇间笑意升起，道:“因为我们是朋友。”

“朋友！”石英风仰天大笑，死鱼般的眼中满是痛苦之色，“自从石英风奸杀师妹，叛逃华山派以后，武林中就再无一个朋友了。”

陆小鱼却摇摇头，道:“华山剑法剑意纵横，心术不正的人是根本练不成那独步天下的轻云十三式的。一个在沙漠中可以把仅剩的一袋水都分给别人的人，是根本做不出残害同门，叛逃师门的事的。”

石英风的眼神发着光彩，长出了一口气，似乎要将心中的郁积全都吐出来，道:“好！难得还会有人会相信我这叛徒，今日我就算死了，也可以闭眼了。”

屈指一点，弹在陆小鱼的膻中穴上，叹道：“陆小鱼，你走吧！如果运气好的话，能够遇到走镖的或是运货的，还能捡回一条命。”

陆小鱼微微一笑，道：“我若走了，你怎么回去交差？丢下朋友独自逃生，是为不仁，陷朋友于危难之中，是为不义，不忠不义之事，我陆小鱼是万万做不来的。何况前面还有个五毒天魔在等着你。”

石英风一把扯下脸上的面纱，笑道：“好，我石英风一生光明磊落，从今日起，绝不再藏头露尾。”

一张表情生硬的脸含笑看着陆小鱼，不过这张脸上的笑容却显得十分的生硬。

陆小鱼摇摇头，苦笑道：“石英风，你能不能笑得好看点。差点让我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陆小鱼，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久没有笑过了吗？”石英风笑道。

“可惜现在没有酒，否则一定跟你大醉一场。”陆小鱼眼角笑意飞扬，大笑道。

……

陆小鱼恢复了功力，两人速度顿时加快了许多。但是脚下依然是一望无垠的黄沙，离下一个水源依然还有大半日的路程。

滚烫的沙地就上一块架在火炉上的铁板，两人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要被烤干了。两人的步伐已是缓慢了许多，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倒在这黄金一般的沙地上。但是纵然如此，却不敢停下来休息。

“石英风，前面有一行脚印。”陆小鱼眼睛突然亮了。

一行脚印两人的前方出现，还未被风沙掩埋，显然此人刚刚从这经过，还没走远。

“跟上去看看。”石英风精神一振，顺着脚印追了过去。

两人并未追到远就找到了这行脚印的主人，不过这个人已经是个死人了。

“这个人是中毒死的。”石英风皱眉说道。

这个人仰面躺在地上，后背靠着一座沙丘。整张脸肿胀的像锅底一样乌黑。一只左手漆黑如墨。

石英风抽出长剑，把手掌翻了个身，只见漆黑的手掌上赫然有着一排牙印。

“碧鳞蛇。”石英风叹了口气，道：“你真不走运，竟然遇上了沙漠里最毒的碧鳞蛇。碧鳞蛇毒见血封喉，就算你把整条手臂都砍下来，也救不了你的命。”

陆小鱼望着地上的尸体，却一言不发，眉头微微皱起，好像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但愿这只水囊不是空的。”石英风用剑尖挑过那人腰间的一只水囊。

“等一下！”陆小鱼脸色一变，大喊一声。可是陆小鱼的声音还是慢了一步，石英风已经拔掉了水囊的塞子。

一条细如竹筷的碧绿小蛇从水囊里电射而出，速度之快迅疾如闪电，弹指间就窜到石英风的胸前。

猩红如血的舌头吞吐着，就要吻上石英风的脸颊。

“碧鳞蛇！”巨变之下，石英风如坠冰窖，根本来不及拔剑。一侧身，孤雁南飞身法运用的极致，像片落叶般横移数尺。

碧鳞蛇擦着肩膀窜过，石英风刚送了口气，那碧鳞蛇却突然把柔软的尾巴一拧，竟然在空中打了个旋。落在了石英风的后背上。一张口，就对着石英风的后颈咬去。

石英风顿时面上一片惨然，自知再无幸免可能。

可是就在这时，两根晶莹如玉的手指突然出现在石英风的后颈处，就在碧鳞蛇的毒牙堪堪触及石英风的皮肤的时候，恰到好处的出现，就好像这两根手指本来就是在那里等着碧鳞蛇一样。

“好一个五毒天王！”陆小鱼缓缓收回手指，中、食两指间扣着一条碧绿小蛇，赫然正是那碧鳞蛇。

碧鳞蛇被卡住七寸，却把纤细的身子缠绕在陆小鱼的手指上，一对滚远的眼珠死死盯着陆小鱼，凶态毕露。

惊魂未定的石英风缓了一口气，摇摇头，苦笑道:“差点见了阎王爷。”

陆小鱼两指略一用力，捏断了碧鳞蛇的脖子，道:“是五毒天王？”

“真是阴魂不散。”石英风点点头，恨声道。

陆小鱼沉吟片刻，问道:“十天九地八神君、四大至尊绝夜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五毒天王到底是跟你有什么仇，为何一定要置你于死地。”

石英风的脸瞬间僵硬，沉默了许久后，道:“武林中只知道沙漠中有位神秘的不死神王，却不知道还有一位更加神秘的九天夜后。”

“九天夜后？”陆小鱼眉头一挑。

“这位九天夜后似乎就是为了跟不死神王作对而生，”石英风眼中写满了恐惧之色，“当年的青松长老为何能在不死神王手里捡回一条命，其实全拜九天夜后之赐。”

“九天夜后为什么要救青松长老？为什么青松长老从未提起过九天夜后？”陆小鱼不解的问道。

石英风却摇摇头，嗤笑道:“他当然不会说。因为九天夜后只用了一招就折断了他的银剑，并且留下一句话。”

陆小鱼倒吸了一口凉气，以青松长老的剑法，一招就被人折断手中银剑，可见这位九天夜后的武功何等骇人。

“留下什么话？”陆小鱼问道。

“今日所见，若泄一字，华山剑派，武林除名！”石英风缓缓说道。

陆小鱼苦笑着点点头，“难怪青松长老回来以后，就隐居华山，退隐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