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事情就是这样。”熊圆圆三言两语的把自己运气不好遇到归邪,破了他的邪阵落到沙漠底下,怎么遇到陆时渊的经过讲了一遍。
陆时渊点点头,如有所悟,原来如此,想必就是因为圆圆破了那个小阵,所以血煞阵才会突然失控,让他找到可趁之机,不至于只能同归于尽玉石俱焚,这样算起来,圆圆也算救了他两次了。
“陆时渊,我第一次用天地归一的功法哟,没想到一次就成功了,我运气是不是很好?”
熊圆圆小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带着一丝很明显的雀跃,双眼亮晶晶的盯着他,那小表情,哪里是说什么运气好,分明就是“我是不是很厉害,快来夸我”的意思。
“是啊,圆圆好厉害,才一个多月就有这么大的进步。”说着还揉了揉她的脑袋。
熊圆圆颇为骄傲的昂起头,连陆时渊胆大包天敢摸她的头都没计较。
或许是在地底下呆了太久,也或许是劫后余生的喜悦,熊圆圆跟个话痨一下,叽叽喳喳说个没完,陆时渊大都静静的听,偶尔附和两句,再问两句,让她能够继续讲下去,说着说着以前由熊圆圆刻意营造的疏离就散的差不多了,一不留神连许久未叫的称呼也直接叫了出来。
“阿渊你说这是什么地方啊?为什么我没有受伤,妖力也有,就是使不出来呢?连化成人形都不行,你不知道我遇到过好几个洞口只有这么宽一点,”熊圆圆用手比了个脸盆大小的样子,指着一块皮毛依旧浓密的地方,不开心的说“我好容易才挤过来,你看你看,连毛都蹭掉了好几根,要是人形的话,肯定轻轻松松的就过来了!要不你试试,看能不能用术法。”
陆时渊眼神闪了闪,当然不肯提醒她,也不按她说的试着使用术法,笑眯眯的:“你既不行,我约莫也是不行的。”
他现在灵力都少的可怜,挤都挤不出来,怎么能用术法,不过这些还是不要让圆圆知道了,省的她担心。
“哦,好像也对。”熊圆圆点点头,很快就换了一个话题,“阿渊,你到底遇到了什么啊?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既然在沙漠底下遇到他,说不定跟她是一样的情况,可是她的对手是元婴的归邪呢,她都没有受什么伤,还破了那个邪门的阵法,陆时渊就算没她厉害,应该也差不了多少,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好吧,她承认,他是要厉害一点,但是只有一点点,谁让他修炼时间比她久呢。
陆时渊沉默了,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熊圆圆。
“怎么啦?不能说吗?放心吧,我不会笑话你的!”
算了,还是告诉他吧,她早晚得知道,何况血煞大阵都出来,恐怕日后还有一场恶战。
“圆圆,你知道血煞大阵吗?”
熊圆圆脸色一凝,跟被定身术定住了一样,半晌才默默点头,她当然知道,那个异常阴毒偏偏杀伤力又大的阵法,不管是修士还是妖族,只要是三界正常的生灵,都讨厌那个阵法,因为一切生灵,都能变成它的养料和力量之源。
二十八年前,如果不是那个阵法,她妈妈都要进阶化神了,何至于与诸多大能一起以元神为刀,拼上一生修为,才堪堪破了那个已经成型的邪阵,还有她的父亲。
他为什么问这个,难道?猛然转头盯着陆时渊,豆豆眼里全是不敢置信。
陆时渊点点头:“没错,我遇到的就是血煞大阵,尚未成型的血煞大阵。”
“不可能!”熊圆圆脱口而出,“当年布阵的幽冥教修士已经被妖界和修真界联合诛杀,血煞阵自那以后失传,怎么会再次出现!”
“如果不是亲自遇到,我也不相信。”陆时渊垂下眼帘,“五星无形,逆五芒星,众生灵魂献祭,唤醒地狱恶魔,得到黑暗的力量,圆圆,你遇到的应该是五芒星的属阵之一,五阵勾连,尽在五芒,也是因为你破了五阵之一,阵法循环不畅,我才能找到机会将血煞阵破开。”
“血煞阵,三九之数!”熊圆圆突然出手狠狠拍了拍自己的头,“我怎么就没想到!黑袍子尖帽子,不就是幽冥教的标志?!”
还有归邪,他在参与血煞阵的炼制,那二十八年的血煞阵是不是也有他的份?!她不会放过他,绝对不会!
“等等,血煞阵有五个属阵,我只破了一个,还有四个。”熊圆圆突然焦急的说。
陆时渊闻言脸色随之一整:“黑煞之力,哪怕是修士和妖族沾染都要去掉半条命,更别提普通人类了,主阵虽然失败,无法夺取生灵性命化为自身力量生生不息,可是这几个小阵单独使出来,也是大杀器!不行,圆圆咱们得赶紧出去。”
说着就想站起来,刚站起来,就脚下不稳晃了晃,熊圆圆赶紧扶住他,安慰道:“你先别急,没准是咱们多虑了,你不是说阵阵相连吗?一个出了问题其他的肯定也会出问题的。”
“圆圆,咱们在沙漠底下呆了多久了你算过吗?”
熊圆圆拿出手机看了看:“好像有两天了。”
“两天的时间恐怕他们早就毁尸灭迹了,咱们快走,必须把消息传出去。”
“这地方跟迷宫一样,我都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咱们接下来怎么办,继续顺着水流走吗?”
陆时渊想了想,说道:“血煞阵的布阵位置并不是随便选的,这个地宫必然跟五行算法有关系,让我算算。”
掐着手指一阵推演,末了说道:“不,咱们不能顺着水走,要逆着水流的方向才对,我再算算…”说完又是一阵激烈的咳嗽。
仅仅是推演,他的精神就支撑不住。
熊圆圆赶紧站起来,担忧的说:“怎么样?要不要紧?你别算了,五行术数我也懂一点,你跟我说,我来算。”
以前因为心理原因,即便对阵法感兴趣,但是血煞阵她却是碰都不碰的,现在想来有一点后悔,如果没有找到陆时渊,她恐怕还跟无头苍蝇一样在地宫里乱窜。
陆时渊点点头,这么一算,又是两个小时,一确定路线,陆时渊就赶紧说:“咱们赶紧走吧。”
“你行不行?不行咱们在休息一会儿也可以的。”
陆时渊非常不合时宜的想到屈鸣麒以前发在群里的段子,咬牙说道:“行!”
“哦,那我扶着你,等会儿你要觉得不舒服就立马跟我说哦。”
“恩。”
“你说这里还挺有意思,不知道这石壁是个什么材料,还会发光呢,还有水里,还有会发光的鱼!咱们现在不用手机的电筒吧,我怕前面有看不见的路段,到时候手机没电了。”
“好。”
“阿渊你真的没问题吧?不行的话我背你?”
“不用!”陆时渊的声音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一路上都是熊圆圆叽叽喳喳的声音,让陆时渊有种他们是在郊游,而不是被困在地底,前路未知的寻找出口,果然只要跟她在一起,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很放松。
想到这里,嘴角不由自主的勾了起来,熊圆圆转头看到他的脸,吓了一跳,阴惨惨的绿光下,一张似笑非笑的脸,怎么看怎么恐怖,咽了口口水,小心说道:“阿渊,你要不还是不要笑了,有点恐怖。”
陆时渊一噎,什么都不想说了。
“阿渊,生气了?对不起嘛,我也不是说你啦,就是这个光不对!”
“你累不累,我们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不用了。”
“哦!”
周围彻底安静下来,除了水流声和或轻或重的脚步声,再没有其他的声音,过了半天,陆时渊不习惯了,别别扭扭的开口:“你怎么不说话了?”
熊圆圆把头往旁边一扭,用鼻音说道:“你都不理我,我唱独角戏也唱累了,不想说话!”
“咳咳,我没有不理你。”
“真的?那你怎么不说话?”熊圆圆狐疑道。
“我在听你说话啊。”
熊圆圆满头黑线,好有道理的样子!过了半天才继续开口“陆时渊,你给我讲个故事呗,周围好安静,瘆得慌。”
陆时渊皱眉:“我不会讲故事。”怎么又变成陆时渊了?
“我才不信!不讲算了,你不讲我也不说话!”
熊圆圆紧闭嘴巴打算坚持到底,陆时渊叫她也不回应,过了半晌,终于听到陆时渊干巴巴的声音:“十五年前,有只妖喜欢吃人心…”
“什么故事啊!换一个!”
“十年前,有只蛇妖冬眠的时候被一个村民砍断了尾巴,紧接着他把一个村的人得双脚都给砍断了…”
“再换一个!”
“八年前,有只狐妖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把他的妻儿都给害死了…”
熊圆圆停下了脚步,火大的看向陆时渊:“怎么都是这些故事,合着在你眼里妖就没好的了?陆时渊我发现你这人挺阴暗的哈!”
陆时渊脸色发青,还是解释道:“我不会讲故事,这些都是我办过的案子,你不是要听嘛…”
熊圆圆张了张口,发觉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陆时渊偷偷的看了她一眼,补充道:“那我再想想有没有别的故事。”
“恩,我想听开心一点的。”
陆时渊在脑袋里翻了翻,还真有那么一个:“从前有座城堡,里面有个小王子,他种了一株玫瑰……”
故事讲完后,熊圆圆故作轻松的说:“这个故事挺有意思的,谁告诉你的啊?”
陆时渊顿了下,低声说道:“我小时候,我妈给我讲的。”
“真好!”熊圆圆羡慕的说了声。
“是啊,真好,可惜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就不在了。”
熊圆圆偏过头:“她…”
陆时渊面无表情,淡淡的说道:“我小时候,爷爷带了一个受伤的妖回家,说是他的朋友,结果有一天,等我放学回家,发现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被那只妖杀了,就为了我家库房里的丹药灵植和法器。”
陆时渊的语气很平静,可是熊圆圆突然就一阵心痛,怎么,怎么会这样?
陆时渊看到熊圆圆满脸的震惊和心疼,反倒开口安慰她:“不用这个样子,都过去二十八年了。”
熊圆圆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陆时渊会对妖有偏见,不,或许对于他来说,这并不是偏见,童年的家庭变故,还有在修道者联盟工作这些年,接触的大都是作恶的妖,所以他潜意识里就觉得妖是坏的。
可就是这样,他还是跟自己在一起,把自己护在他的羽翼之下,而自己当时背着他悄悄做的那些事,无异于是背叛,是在他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当时自己只顾着自己被伤了心,却完全没考虑过他也受了伤,说着大肚放彼此自由,其实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
你敢说你不知道你这样做陆时渊会难受吗?你敢说你没有因为陆时渊难受而欢欣鼓舞吗?你敢说看到陆时渊被你拒绝后的眼神没有暗暗开心吗?
熊圆圆,你怎么这么坏!
在心里狠狠的扇了自己两巴掌,过了好久才缓缓开口:“陆时渊,对不起。”
“什么?”
“好多事。”
“我早就忘了。”